第70章

“我就是莫愚啊!”江樵急切为自己证明,他和这铺子一样,都和以前一样的。

但纪守拙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从他脑袋上淋了下来。

“你不是,你是江樵,要不是因为你为了帮你大哥的忙,你根本不会出现在鹿角街……”

江樵知道,自己一开始确实是图谋不轨,但是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纪守拙也原谅了他不是?他是江樵,他也是莫愚。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我……”

纪守拙冷静得可怕,他不紧不慢打断道:“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不是这场意外,你和我根本遇不到,更不会在一起,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江樵一把抓住纪守拙的手腕,“在我失忆以前可能不是,但是失忆后,你陪着我的每一天我都记得,不管我是江樵也好,莫愚也罢,那些回忆都是属于我的。”

“可是你在记起所有事情的一瞬间,做回江樵的一瞬间,他还是选择骗了我。”

江樵很清楚,他跟纪守拙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纪守拙先前对他有多信任,多掏心掏肺,现在就会有多后怕。

“我俩就算是和好了,以后难免以后会再有猜忌。”

江樵怔怔地看着纪守拙,“你还是不相信我,你还是觉得我会骗你。”

“你大哥也不会同意的,如果我爸爸还在世,他也不会同意,虽然那些事情跟你大哥无关,但是我们两家关系依旧不是那么和睦。”纪守拙掰开江樵的手,“铺子我真的很想买,如果你愿意卖的话,我希望你能卖给我。”

“所以,你只关心铺子对吗?纪守拙只有铺子在你心目中才是最重要的,威胁到你家祖业的人,你都会有防备是吗?”

江樵瞳孔里闪烁的东西看得纪守拙胆战心惊,他忙转过身,他走得很决绝,他生怕他会对江樵心软。

其实跟爸爸不同意没有任何关系,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樵,因为江樵已经不是那个会跟他蜗居在一间小房间,挤在一张小床上,半夜会陪着他下楼做点心的普通人了。

他也不需要跟自己守望相助,他最迷茫的时候,也不需要自己陪在他身边。

现在的江樵,拥有太多的东西,莫愚的世界,是只属于他们俩的,他俩这样,还能回到从前吗?

“纪守拙!纪守拙你别走!”江樵带着哭腔的央求声响彻整间铺子,“你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你别不理我!纪守拙!”

纪守拙顿在了原地,他紧紧捏着拳头,片刻过后,还是没有转身,正好路边停了一辆计程车,他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计程车碾碎了地上的枯叶,飞快朝前开去,江樵甚至没有机会上前挽留,纪守拙不是优柔寡断的吗?他不是对谁都有恻隐之心?唯独对自己就这么绝吗!

江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一推开门,阿姨赶忙上前来帮他拿拖鞋,见他脸色不佳,还嘘寒问暖了几句,但都不见江樵回答。

听到动静的大哥也从书房走了出来,扶着二楼的栏杆问道:“回来了?”

没听到弟弟的回答不说,还见他魂不守舍的,江裕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阿姨什么情况,阿姨也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清楚。

江裕手插在裤兜里,小跑着下了楼,走进了这才发现江樵眼睛又红又肿,这是哭过了?他不是去见姓纪那小子去了吗?不是说今天所有事情处理完后,就带着姓纪的那小子去看铺子吗?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俩还没和好?

江裕朝阿姨使了个眼色,阿姨很识相地忙自己的去了,随后拉住江樵的胳膊,关心道:“你怎么了?姓纪的又跟你吵架了?”

吵架?算不上吵架。

见江樵不说话,江裕心道不好,真没和好?

“他没答应跟你和好?”

江樵的腮帮子在剧烈颤动,江裕知道自己是猜中。

“不是,他凭什么啊?你不是什么都给他解释清楚了吗?他黄花大闺女啊?都这样了还跟你端着?”

“他是不是还因为我要买他家方子的事情跟你生气?他不是个爷们儿?都没弄到手……就算弄到手,你不是不让我看,完璧归赵,还给他了,他还想怎么样?!”

虽说江樵这副不值钱的模样,让江裕恨铁不成钢,虽说他接受不了弟弟喜欢男人,接受不了弟弟喜欢的还是那个姓纪的,但他更接受不了姓纪的那小子能拒绝他弟弟。

姓纪的凭什么啊?他傻了吧唧的,还能把江樵这小子吃得死死的,江樵先前那副“谁都得不到他半分真心”的无情嘴脸去哪儿了?

江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姓纪的这小子太钻牛角尖,“他是不是还想我跟他道歉啊?他做梦!他以为他是谁?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能帮他这回?”

江樵头疼欲裂,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跟大哥解释,“大哥,跟你没关系。”

“什么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你哭得脸红眼肿,你他妈有没有一点出息?说出去多让人笑话,我江裕的弟弟因为一个男的要死要活的。”

“他妈的,东边不亮西边亮,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你费得着为了个姓纪的这么糟践自己,他也就是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

耳边全是大哥聒噪的声音,江樵实在受不了了,绕过大哥,径直往楼上走,完全不顾大哥的阻拦。

江裕被江樵关在了门外,他不服气地锤了两下房门,实木的门板够结实,纹丝不动,他气不过,但也没有强迫江樵,只能回到自己房间。

他越想越气,对着房间里东西一阵摔打,给姓纪的那毛头小子道歉?他能做这种矮子放屁,低声下气的事情?

看不惯的东西都砸完后,江裕稍微冷静了一点,他叉着腰在房间里站了好一阵,一闭上眼脑子里又浮现出江樵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没用的东西!

江裕踢开脚边的东西,一把行动电话,拨通了曾瑞泽的号码,“姓纪的现在住哪儿呢?把他地址给我。”

这几天纪守拙依旧在按时出摊,顺便将房子给买了下来,时间混得快,尤青很快就会到上小学的年纪,有了住处才方便他上下学。

那小区也算是新小区,入住率不算太高,现在房子正在装修,等装修好了,他们就搬过去,纪守拙买了两套,跟现在一样,大一点儿给姐姐和尤青住,小一点他自己住。

今天卖完点心后,纪守拙也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街角的方向,打从那天晚上跟江樵说清楚后,这几天就没再看到江樵的身影,也好,他俩早点断干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很快都会有各自新的生活。

姐姐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尤青,装修的事情只能纪守拙一个人看着,等到从新房子那边回来,天都已经黑了。

纪守拙刚摸出钥匙开门,姐姐家的门就从里头打开了,“守拙?回来了。”

“姐。”

纪巧荷冲他招招手,他索性把门关上,朝着姐姐家走去。

“尤青呢?”

“睡了。”纪巧荷示意纪守拙进来坐,“最近都是你一个人在忙,房子那边怎么样了?”

“我忙什么啊,你自己带尤青比较辛苦,卖点心都成了我的习惯,不卖才不适应,房子那边都是工人师傅在做,我就是过去看一眼的,又帮不了他们什么忙。”

纪巧荷看着纪守拙有些消瘦的脸颊,嘴上说得轻飘飘的,纪守拙每天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先前有铺子的时候,至少还有阿翔邹叔和……

一想到江樵的名字,纪巧荷的思绪停顿了一下,她了解她的弟弟,他日渐消瘦,不单单只是因为忙的缘故,又或者说,纪守拙把自己弄得这么忙,是因为江樵。

“你跟江樵怎么样了?”

纪守拙怔愣着,像是有些诧异她姐姐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是不是很意外我怎么会知道你跟江樵的事的?”纪巧荷顺手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了纪守拙,“爸爸的日记,你从来没看过吧?”

爸爸的遗物都是姐姐在整理,纪守拙确实没有经过手,也就没看过爸爸的日记。

“我知道,江樵能帮我们,都是因为你,最近他没有来找过你,你俩没有在一起?”

纪巧荷留意着纪守拙的表情,纪守拙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如果你是怕爸爸不同意,我觉得你可以看看爸爸的日记,爸爸对他很满意,如果说能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爸爸看好的也就只有他了。”

纪守拙按住那本日记,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巧荷继续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按照爸爸的意思生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先前的婚姻,没有遵循自己的意愿,委曲求全,也没有换来一个好的结果,我希望你能找个你喜欢的,不去考虑任何的因素,只因为你们互相喜欢。”

纪守拙抠着日记本的手更紧了些,喜欢就能在一起吗?其他事情都能不管不顾?

纪巧荷将弟弟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轻声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想的是谁?”

噗通噗通……

纪守拙猛地抬头,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被姐姐戳中心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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