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广场的另一边，“老爹”梅里尔给凯文的相机装上了胶卷，他以为自己是在平静地修理廉价的布谷鸟钟，摆出襁褓中的婴儿一样天真的表情。他啪的一声关上了胶卷盖子。相机发出一声又湿又闷的呜呜声。

听起来这布谷鸟好像得了严重的喉炎。我猜是齿轮脱了。我知道怎么修。

“我会修好你的。”“老爹”说着举起相机。他把茫然的眼睛对着取景器，取景器上面有非常细微的裂缝，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甚至都看不到。照相机对准了商店的前面，但这并不重要；不管你把相机指向哪里，它都对着一条黑狗，这不是狗的上帝在那个梦中小城里创造的狗（那个小城除了叫“拍立得小镇”，也没有更好的名字了），连那个梦中的小城都不是上帝创造的。

一下闪光！

凯文的相机吐出一张新照片时，那又湿又闷的呜呜声又响了起来。

“好了。”“老爹”平静地满意地说，“也许我能做的不仅仅是让你说话，小鸟。我想说的是我可以让你唱歌。我不能保证，但我会让这座钟试一试。”

“老爹”干巴巴地咧嘴一笑，又按了一下按钮。

又一下闪光！

德莱文父子走到广场的一半时，约翰·德莱文看见一缕寂静的白光照亮了荣光商店肮脏的窗户。闪光本身没有声音，但随着闪光，他听到一阵低沉、黑暗的隆隆声，就像一阵余震，似乎是从那老头的塞满废品的商店里传到他耳朵里的……但这是因为约翰·德莱文唯一能找到闪光来路的地方是老人的旧货商店，而那个声音似乎是从地下发出来的……或者只有地球本身才是唯一大到可以容纳那声音主人的地方？

“跑啊，爸！”凯文哭了，“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道闪光又出现了，像一阵没有温度的闪电，照亮了窗户。接着又传来了低沉的咆哮声，好像被灌满了风的隧道里的音爆声，是某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恐怖动物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声音。

德莱文先生无法控制自己，也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张开嘴想告诉儿子，这么大、这么亮的灯不可能是拍立得相机的内置闪光灯，但凯文已经跑了起来。

德莱文先生自己也跑了起来，他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抓住他的儿子，抓住他，在一切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前把他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