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你好像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詹妮说。

“对不起,詹妮。”

“你为什么不能高兴一点?”

“我高兴不起来。我太爱你了。”

“好吧,我也爱你,不是吗?”

此刻,在绝望中,他对她几乎是蜜意柔情。

“不,亲爱的,你不爱我。我爱你,但是你不爱我。我永远也得不到你。就是这么回事。”

“你是因为这个人而不高兴吗?”

他感到感激,一种淡淡的、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感激,因为“人”——因为她没有用可恶的“绅士”这个词,而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个人”。

“是的,詹妮。”

“好吧,没必要这样,亲爱的。毕竟,有这么个人对我而言更好,不是吗?”

“什么更好?”

“好吧——比我在街上走来走去更好,不是吗?”

他看到了问题所在。在这段迷恋中,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完全忘了她的生活状态。一个单身男子——而且是一个绅士——当然比在街上走来走去要更好。如果仅仅是一个周末。他没有回答。

“而且,我只是按他的价钱玩玩他而已。他可傻了,真的。”

他惊讶地发现,他高不高兴仍旧在她的掌控之下。

“是吗?”他带着一种疲惫的兴趣,笑着问道。

“是的。而且我跟你说。如果我干得高明——”詹妮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什么?”他感到几乎要痊愈了。

“如果我干得高明,能从他那儿拿到不少钱。给你,也给我。那儿有很多钱。”

“是吗?”

她在把他当成什么?靠妓女养活的男人吗?——靠女人的不道德收入营生?

“是的,”詹妮说,“那帮人很有钱。”

他没力气责备她。她在试图安慰他,而他对她的努力仅仅心存感激。

“他是干什么的?”他问。

“事实上,”詹妮说,“他是个记者。”

他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至少这个人是自食其力的。显然,他不是最具杀伤力的那种绅士。

“而且,”詹妮说,“他结婚了……”

“好吧——周末过后的四天能给我吗?”鲍勃问。

“可以,当然可以。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能把假期往后推迟,整个星期都是你的。”

“我推迟不了。都安排好了,他们找了另一个人来替我。你就不能把他往后推吗,詹妮?”

“不行,亲爱的——我做不到。但是周末之后我可以跟你。只不过减半而已。”

他不敢再提更高的要求,怕失去她新一轮的温柔。

“你哪天走?”

“节礼日。星期三。”

“你哪天回来?”

“应该是星期一吧。”

“你还回来干吗?我不能直接在那儿见你吗?”

“可以。我估计应该可以。”

“但是你会吗?”

“会的。我会。”

她又开始该死的模棱两可!

“我在哪儿见你?”

“哪儿都行,亲爱的。”

“我可以在布莱顿车站见你吗?”

“可以。在布莱顿车站见。”

“但是在布莱顿车站的什么方位?那儿有钟吗?”

“有。在钟下面见我。”

“但是那儿有没有钟?”

“呃,肯定有。”

“哦,詹妮,你要把我逼疯了!”

“我怎么了?”

“你就不能帮帮忙吗?”

“呃,我是在帮忙呀,不是吗?”

他重新开始——煞费苦心——一字一顿。

“你能不能在布莱顿车站见我,在钟下面,六点——星期一晚上?”

“好的。”

“你确定你能做到吗?”

“是的。”

“我在那之前能给你写信吗?你知道你会住在哪儿吗?”

“知道。我们会住在房间里。”

“地址。”

“我不记得了。”

“你不能努力地想想吗,詹妮?”

“好吧。我记得。是邓维尔路,或者类似这个名字。”

“邓维尔路?”

“是的。邓维尔路。对。”

“多少号?”

“我不记得多少号了。但是是邓维尔路。”

“你会住在房间里吗?”

“对。”

鲍勃感到胃里一阵恶心,他顿了顿,等这种感觉减轻。

“那还挺浪漫的,不是吗?”他说。

“什么挺浪漫的?”

“就像那样,我直接从他手里把你接过来。”

“哦——别傻了。这不是我的错。”

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并且强度加倍,他又想等这一阵过去。但是这次的恶心没有表现出要消散的迹象,他几乎整整一分钟没说话。

“你怎么了?”她问。

“我有点不舒服——恶心。”

“因为这一切吗?”

“不是。很难受。等会儿……”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安静,她看着他……

“你是要生病了吗?”詹妮问。又是一阵安静,她看着他。

“等会儿。”鲍勃说。

“所以你最好出去。”詹妮说。她的声音仿佛很遥远。

“等一下。”他说。

“快,快点出去。你看上去好傻……”

他站起身。詹妮,一个遥远的身影,领着他穿过吧台,来到街上。他觉得自己也很遥远,靠在墙上。步履匆匆的路人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事……对不起……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会好的。”

“你吃什么了吧?”詹妮说,“吃坏肚子了。”

“我最好还是回家吧,”他说,“对不起……”

“好的。我帮你打个车。要吗?”

“你会跟我一起上车吗?”他的大脑还能运转到这个程度。

“会的。我跟你一起上车。你待在这儿,我去给你打个车。你还好吗?”

“嗯。”

她消失了。某种程度上,他期待着她不要回来。他正经历着一个不同寻常的平安夜。整个都很不寻常。他想知道从他身边路过的一群又一群人会不会在看热闹。

她奇迹般地回来了——领着一辆出租车。

“快来。”她说。

他坐在出租车贴了膜的黑暗中,头脑恍惚,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去。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但是她在他身边。

“对不起。”他一边说,一边握住她的手。

“你还没缓过来,”詹妮说,“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我好点了。我们在去哪儿?”

“我们去你住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好些了,便向窗外看去。他们正从查令十字路开上牛津街。只剩下不到五分钟车程了。

“哦,上帝啊。我下次什么时候见你?我明天可以见你吗?”

“呃,”詹妮说,“明天是圣诞节。恐怕不行。我要跟几个朋友出去。”

他太难受了,并且也没有时间吵架了。

“你节礼日出发吗?”

“是的。”

“那我就得等到下周一,在布莱顿才能见到你?”

“恐怕是的。”

“可是我必须得见你,詹妮,我必须得见你!”

“可是怎么见呢,亲爱的?”

出租车突然拐弯,飞快地开上了大波特兰街。

“可你会在布莱顿见我吗?你能以你的生命起誓,你会在那儿见我吗?”

“可以。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哦,詹妮——这太荒谬了。你根本不会去的。你永远也不会去的!”

“我会的。”

“你不会的,詹妮,你不会的……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可我必须得走。”

“但我不让你走,詹妮,我不让你走!”

“别傻了,亲爱的。我得去。”

“要不,我给你钱。我给你钱!”

“什么?二十英镑吗?”

“对。二十英镑。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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