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场景

我想先去把玫瑰丛抱进来。只是坐在那里,我便很欢喜。昨夜有一只萤火虫,你能想象吗?

他说,我可以治愈自己。他是在电话里这么说的。他说:听你的声音,我就知道;每天,你应该花三分钟对光进行一番思索,你要以白菜叶为饮料,必须是外层包叶内侧的那些叶子;把它们放进榨汁机,再加一点儿蒜头。你的尿液会变绿,但你会好起来的。你知道,这很有效,在一段时间内。

这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我知道,尤其是头发。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说点儿正常的事。

我知道我看起来像个鬼。但是,内在还是我呀。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说点儿正常的事。不,我不要。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正在死去。但是,看在基督的分儿上,别让我倒过来安慰你。

我说:他妈的别扯淡了。这和我他妈的态度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当然生气啦!滚出去,要不然我就朝你扔东西。便盆在哪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天哪,我得喝点儿什么。好啦,为什么不呢?

不,不要。别抱我。很疼。

我想要看看,到了春天会发生点儿什么。该死的松鼠,它们把球茎都吃光啦。樟脑丸怎么没用?

如果你要哭,去找个她看不见的角落。

你该回家了。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我们不知道是哪儿。我们想,你得立刻下来。

——你就不能做点儿什么?这不是她,不是她!她看起来就像是皮尔斯伯利牌炸面团!她全身都肿了!我受不了了!

——她可感觉不到什么。她已经休克了。

——我不相信休克!她能听见,她什么都能看得见!如果你想谈论死亡,我们还是去下面的咖啡店吧。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她再也不会醒来了!她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就算回去了,她也会憎恨那个身体的!就没人能把插头拔掉吗?

那个烟灰缸碎掉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已经死了。烟灰缸立刻就裂开了。那是她给我的烟灰缸,我知道她就在那里!那是她向我报信的方式。

夺目的场面,夺目的场面!没有人像她那么善于大吵大闹,制造场面了。就像全盘出局一样粗俗。当然了,她事后总会道歉,她本可以不必这么做。她不必向我道歉。

我惦记的是她会说什么。她本来可能说什么。区别就在这里:你不得不使用条件式过去时,给一切都添上“本来可能”。丧亲——你可能会这么说——她可不会:这太一本正经。一本正经——这是她说的。

我走过去,哭了一会儿。而她的确切面目已经开始消退。我能记得她说话的语调,但记不起她的音色。真滑稽,你对这些人说个不停,就好像他们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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