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贺闻一走就是两天不见人,许琮反而觉得轻松,但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免不得要回忆起以前的日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让许琮怎么都琢磨不透。

他以前曾想尽力去迎合贺闻,但发觉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贺闻的想法。

贺闻究竟要他怎么做,才会满意呢。

许琮陷入迷茫的同时,贺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开始不明白自己让许琮待在自己身边的意义,许琮不情不愿的态度让他恼怒,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肯放手,他执着的认为许琮就该是属于他的。

万寻作为他的好友,自然发觉他的不对劲,渐渐也看出点由头来,见了贺闻两人倒是谈过一次话,小心翼翼的提出贺闻莫不是喜欢上许琮这样惊愕的说法,却被贺闻强烈否决了。

贺闻不认为自己是喜欢许琮的,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绝不会折在最为平凡的许琮身上,可是万寻的说法提出来,便犹如一颗种进心头的种子,拼了命的生根发芽,使他焦躁难当。

需得用什么来发泄,又像是要证明什么,他恢复以前花天酒地的生活,贺闻固执的等许琮来找他,保持着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

日子一过就是小半月,贺闻不到许琮这边,一个人待得久了难免寂寥,他恢复以前的日子,便不自觉的想起小支来,竟是发觉两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

不同的道路把曾经两个在同样黑暗地方待过的人隔绝开来,许琮纠结了很久,才给小支发去一句“最近一切还好吗?”

消息石沉大海般,小支没有给他回应,起初许琮只以为小支在忙,便不再打扰,结果过了两天小支都不搭理他,他开始焦虑起来,思量小支是不是出什么事情。

许琮过得不好,他一个人住着容易胡思乱想,没有工作没有朋友让他很辛苦,以往还有个贺闻,如今他和贺闻都快走散,他又变得孤独,这种折磨让他半夜都会惊醒,仿佛又回到了当时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就在他以为日子会继续这样下去的时候,接到了孙奇的电话。

孙奇的电话里说得含糊,但务必要许琮出去见一面,许琮听他口气严肃,当即收拾妥当自己出了门。

两人约在一间咖啡厅,陈恩恩也在,许琮见到朋友,脸上才有点生人的色彩,他入座完毕,甚至还开了个玩笑,“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偷偷瞒着大伙谈地下情,如实交代。”

可孙奇和陈恩恩只是对望一眼,并没有笑,许琮讪讪,以为自己猜错了,便问道孙奇这么着急找自己出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孙奇像是酝酿了许久,怕伤到许琮般,语气都比寻常轻了很多,“我被拘留那件事查出原因了。”

许琮无来由的屏住呼吸,一言不发看着孙奇。

“恩恩托认识的警察去打听幕后的人,”孙奇顿了顿,“起先他不肯说,磨了几天,才肯告诉恩恩是谁搞的鬼。”

许琮的喉头艰难的滚动一下,“是谁?”

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贺闻,”陈恩恩接话道,有些难以启齿的,“孙奇说你认识。”

许琮听到这里,竟然发觉自己没有多大惊讶的感觉,像是老早就有预感,只等着有人来亲口说出来,只是——他在孙奇和陈恩恩尴尬的脸上看了半晌,心凉得彻底,“你们都知道了?”

孙奇不忍直视,到底点了点头。

陈恩恩眼眶有些泛红,她哽咽道,“许琮,不单孙奇被拘留这件事,包括那个客户,也是认识贺闻的,我怀疑,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贺闻设计的……”

许琮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般,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愣愣的看着陈恩恩,有些思考不了她话里的意思——编码出错,客户的侮辱,孙奇被拘留,都是出自贺闻之手?

“妈的,”孙奇低声骂道,实在气得不行了,“许琮,你别跟这样的混球混在一起了,早点离开他吧,算我求你了,你来我这儿,一个人还怕养活不了自己吗?”

许琮张了张嘴,整个人从冰水里捞起来似的,如鲠在喉,“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他问清楚的。”

陈恩恩以为他还想不开,劝慰道,“许琮,他不是个好人,你一定要离开,他们那种富家子弟,不会有真心的。”

是啊,许琮在心里附和,他怎么会以为贺闻真的会在乎自己的感受呢?

但他只是勉强笑了下,他不敢在老朋友面前露出脆弱来,那样太过丢脸,也实在太讽刺,他压下翻涌的血气,咬牙道,“别担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孙奇还想说什么,陈恩恩到底是女孩子,心思细腻,看出许琮的心力交瘁,便按住孙奇的手背,摇了摇头。

等到分别的时候,许琮看着孙奇和陈恩恩出双入对的进了车,还费力的跟他们招手作别,他伪装得像个没事人,只有他自己清楚,内里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

目送好友远离,许琮才终于撑不住得垮了下来,他疲惫而无力的往前走,没有哭,整个人空得只剩下一具躯壳,脑袋却是无比的清醒。

整件事都是贺闻的手笔,贺闻知道他的软肋,贺闻想要他听话,不过也就使一点小小的手段,但是这些却毁了他梦寐以求的生活,贺闻怎么舍得这样残忍的对他?

只有不爱才舍得残忍,贺闻是怎样面对他的感激和乖顺,如何心安理得接受自己对他的好,在自己央求他救孙奇的时候,贺闻一定在心里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吧。

许琮叫了车,行尸走肉的到两人拥有过很多美好回忆的所谓的家,他站在楼下往上看,天空一片漆黑,连一颗小小的星星都没有,好像一瞬间就能把他吞噬。

他颤抖的找出手机,拨通了第一个联系人的号码,声音平静得毫无波澜,被风一吹散在燥热的夏夜里,“贺闻,你回来,我们谈谈吧。”

——是该谈清楚了,也早该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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