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陈见拙竭力想劝自己放松,不要过于紧张,可不论如何都无法冷静下来。

裴子梏的眼睛总有一天会好的,陈见拙也一直希望他会好起来,所以在他说出那番话之后,陈见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那样过激的行为。

不过好在裴子梏只是能模糊地看到一些,不然看到他的反应,不知道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

没等到裴子梏出来陈见拙就从别墅离开了,他需要一个人整理复杂缠绕在一起的情感。如果跟裴子梏待在一起,他根本无法思考,所有的注意力会不自觉放在裴子梏的身上,然后被带偏。

直到上了出租车,预测裴子梏此刻应该已经洗完澡,陈见拙才打了电话过去。

接的很慢,陈见拙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声音,莫名有些担心。

手机在刚刚帮他脱外套的时候拿出来放在了盥洗台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

“是见拙吗?”

电话终于被接通,裴子梏小心且充满希冀的声音传来。

陈见拙也因此回过神来,同时告诉自己他在家根本不可能出什么事情。

“是我。”陈见拙顿了顿,“是这样的……明天就周一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个很重要的文件落在了之前租的房子里,我得去拿。”后面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他深吸了口气:“拿完再赶回去就太晚了,所以今晚我就不回别墅了。”

太拙劣的谎言。

陈见拙说完这段话之后,两端突然就这样安静下来,压抑的沉默蔓延着,直到恍惚有种电话已经被挂断的错觉时,裴子梏这才开口。

他语调很轻,细听才发现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好似随时会被外面的大雨吞没:“那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陈见拙的语气算不上坚定,倒像是某种安慰,至少在裴子梏听来是这样的,因为他又补充着道:“你一个人要注意,淋了雨记得吃药,乖乖的,好吗?”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要结束了,裴子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挽留,能让陈见拙回到自己的身边,或者说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说出有任何带着自我情绪,违背陈见拙本意的话。

方才听闻那些话的激动与惊喜还来不及回味就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一根细针,一下又一下地往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扎去,顷刻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然后陈见拙就听到他语调平平地应了一个字:“好。”

陈见拙狠心挂断了电话。

这一晚注定是在失眠中度过,至少陈见拙是这样的,身侧没有温度,没有怀抱等待着他时刻投入其中。

有些习惯深知是坏的,仍在一日日的重复中,就这样根深蒂固,再难以戒除。

不过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他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去思考和裴子梏之间的种种。

上班的时候心不在焉,沈谒最近变得很缄默,也不跟大家打闹了,反观陈见拙有时候竟还能和大家聊到一起。

看裴子梏在医院里发生的一切,陈见拙觉得沈谒大概是很在乎他这个哥哥的,偏偏裴子梏出院之后又一次都没有去探望。

不过从陈见拙从裴子梏那里了解到的,裴子梏对于那个家庭的任何人似乎都是没有好感的。虽然沈谒对他的态度向来算不上好,但当初如果不是沈谒,或许他永远都无法鼓起勇气,和裴子梏也就不会走到今天。

陈见拙本来打算下班之后沈谒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去看看裴子梏,结果等到下班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不见沈谒的人影,应该早就离开了。

想到昨天突然的消失,陈见拙后知后觉地有些担心裴子梏,自然不可能再去找沈谒,自己一个人赶紧就往别墅赶去。

陈见拙原本还担心裴子梏今天是否要去上班,这个时间有没有回来,结果走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陷在被子里,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的裴子梏。

他昨天淋了那么久的雨。

陈见拙皱着眉,急匆匆地走到床边,伸手往他的额头探去。

其实不用摸也知道裴子梏发着高烧,他白皙的皮肤烧成不正常的红,额头上却泛着冷汗,半睡半醒之中,他呼吸急促,像是着什么噩梦,看起来憔悴又恐慌。

陈见拙刚准备收回手,去拿温度计和药,谁知道半空中被人扣住了手腕,裴子梏忽然睁开了眼睛,就这样冷冷地与他凝视了一秒之后,用力一拽,把他压在了身下。

陈见拙没有想到裴子梏会忽然醒过来,还有些懵,让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在脖子上炙热的吻。

裴子梏急不可耐地吻着他,呼吸温度高的发烫,整个人如同一团火,吻着的同时一只手顺着上衣探进去,触摸着肌肤掐住了陈见拙的腰,另外一只手要去脱他的裤子。

出人意料的是陈见拙并没有选择推开,更没有反抗和躲避裴子梏的亲吻,反而是伸手轻轻地抱住了压在身上的他,想以这样的方式阻止他的动作。

裴子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触感这样的真实,他只想进一步的侵占,拥抱在这个时候无疑就成为了束缚的枷锁。

裴子梏抓住陈见拙的一只手牢牢地固定在头顶的位置,等到要去拽另外一只手的时候,陈见拙才终于出声,也有了稍微大一点的反应,把他抱的更紧了:“不要这样,让我抱着你,你不想让我抱着你吗?”

以前不愿意的时候,陈见拙哭过、闹过、求饶过,可只要裴子梏想,根本不会顾及到他的反应,更别提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裴子梏明显有些失控。

陈见拙不知道这样的方式有没有用,可如果这个时候选择的是狠狠推开他,他会有多难过?

裴子梏所有的动作都僵住,接着又继续去吻他,陈见拙的衣领早被扯开,唇落在颈动脉上,又改为了咬,力气很大,仿佛目的是为了要他的命。但也只是这样,没有再想着挣脱陈见拙的怀抱,脱衣服的手也停住了。

接着蓦地听到了陈见拙疼的抽气声,裴子梏低了头,把脑袋埋在他的怀抱之中,喘息着,有气无力地说道:“对不起。”

陈见拙这才松了口气:“冷静下来了?”

他语调和平常无异,听不出是否害怕或者生气,裴子梏还是说:“对不起。”

“原谅你了。”陈见拙揉了揉他的脑袋,“起来,我去给你拿退烧药。”

裴子梏自然不敢再放肆下去,恋恋不舍地慢腾腾地从陈见拙的身上爬了起来,耷拉着脑袋坐在了床上。

陈见拙下床去给他找药,这里虽然他住过的时间不算短,但之前差不多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而如今也不算熟悉,在抽屉里翻了翻没看到之后,随口就问道:“药在哪里?”

“药在……”裴子梏蠕动着唇,话到了嘴边又道:“我看不到,我不知道。”

“知道你看不到。”陈见拙说,“我问你之前放在哪里了,又没有让你找。”

裴子梏这才道:“在柜子里。”

衣服大多都放在衣帽间里,所以陈见拙之前也没有注意这偌大一个柜子里放的是什么,如今打开的时候这才震惊地发现,柜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日常用药,其中感冒药当属最多的。

可明明之前他那次能够成功地逃出去,就是因为裴子梏并没有准备感冒药,所以这些是在那之后准备的么?

陈见拙怔怔地望着这些药,心里酸涩异常。

“拿最左边的那盒给我就好。”裴子梏误以为他是面对着这些药犯了难,话说出口之后又极快地反应了过来,有些慌乱地接着道,“是绿色盒子的对吗,我记得看得见的时候好像是放在那里。”

“是的,我拿给你。”

陈见拙没觉察出他的异常,拿了药之后又倒了一杯水,重新走到了床边。

把药都递给裴子梏的时候他没有接,陈见拙提醒道,“喏,吃药了。”

裴子梏这才反应过来,呆呆看着陈见拙身侧的方向,仿佛那里站的才是他,然后伸手要去接他手里的药,却也只是伸手在空中胡乱地探索着,几次要碰到的时候都完全避开了陈见拙的手。

陈见拙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裴子梏的手,把药放在了他手心中,忧心忡忡道:“在这里。你不是说比之前好一点儿了吗,我怎么感觉更严重了,你是不是怕我担心骗我的,是不是更严重了?”

裴子梏闻言一愣,没有说话,只是把药放进嘴里。

这次陈见拙直接把水杯递在他的唇边,把药吞下去之后,他才回答道:“没有,就是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躲闪着,看在陈见拙的眼中就是心虚,明明严重了却偏偏安慰他说好转了。

陈见拙想到自己昨天还因此把他丢下,心里更是内疚,语气不由地就重了下来,“裴子梏,你告诉我实话。”

“实话就是我觉得自己好不争气。”

这和陈见拙问的好像是两个话题,不免觉得疑惑:“什么?”

裴子梏低垂了眉眼,闷声闷气着道:“昨天我洗完澡出来见拙就不见了,我很害怕、很难过、很生气,本来想要好好惩罚见拙的,结果被抱一抱就心软了,就这样被打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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