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相拥

日头西斜, 树影婆娑。

暮色如纱,笼住了整座白马寺。鼓楼有僧人敲响鼓声,鼓声随着微风传入藏经阁中,轻扰了阁中的静谧时光。

婉儿与太平只着了内裳, 太平从后拥着婉儿, 不时轻咬婉儿的耳垂,像是三月的春风, 徐徐拂过, 只觉温柔。

“殿下再如此,臣可写不出来了。”婉儿贴在太平怀中, 因为酥麻忍不住缩了一下,嗔道,“回去如何与太后交代?”

“我去交代便是。”太平含笑看她,眼底漾满了深情。

婉儿羞笑, 急忙按住内裳下不规矩的手, “还来?”

“嘶!”太平故意痛嘶一声, “疼!”

婉儿以为是按到了太平的手臂伤处,心疼道:“我瞧瞧。”

太平哑笑,覆上她的心口, “搁这儿就不疼了。”

“殿下哪里学来的这些?”婉儿羞恼地拿毛笔敲了一下太平的额角, “孟浪!”

太平拥紧了她的身子, 下巴搁在了婉儿的肩上, 看着几案上写的经文,笑道:“这里经书如海,要找出《大云经》不容易,亏得婉儿聪明,竟还记得这些句子。”

婉儿嘴角微扬, 被心上人这样一夸,说不欢喜都是假话。她收敛心神,提笔在宣纸上继续书写记忆中《大云经》的大概内容,可才写了两句,太平又不规矩地揉了两下。

滚烫未熄,婉儿这会儿哪里经得起殿下这般撩拨。

“殿下是不想回去了?”婉儿的声音忽然哑下。

太平忍笑道:“回!自然要回!”

“那……殿下还不规矩!”婉儿这会儿羞得慌,余光瞥了一眼窗外的暮色,“错过了宵禁的时辰,你我便只能打道回寺,在斋房里休息一晚了。”

“这样也好。”太平接了婉儿的话茬,忽然扬声道:“春夏,吩咐下去,今晚本宫留宿白马寺,让他们准备斋房。”

春夏在外回道:“诺!”

“这样好么?”婉儿只担心留宿一事让武后多想。

太平得意道:“怎的不好?白马寺可是佛门净地,阿娘不会多想的。”说着,太平的声音温柔了下来,“我只想好好陪陪我的公主妃。”

婉儿听得心酥,放下了毛笔,转身凝眸望着太平,认真道:“殿下初回神都,外间有许多眼睛盯着殿下……”

“婉儿。”太平捧住了她的双颊,打断了她的话,“我是大唐的镇国公主,不是他们想拿捏就拿捏的废物。”话音一落,便瞧见婉儿眉心欲蹙。

太平心疼地吻在了她的眉心上,沿着那道划痕反复辗转点吻。

婉儿顺势圈住了太平的腰杆,心瞬间被太平暖了个透,不禁沉声轻唤:“殿下……”她本想告诉太平,这道疤已经好了,这件事也已经过去了多年,早就已经不疼了。

可是,太平觉得疼。

她情难自禁地沿着婉儿的鼻梁一路吻下,湿热的气息拂过肌肤,激得婉儿的心隐隐悸动。

“我会疼。”太平的尾音带着沙哑的轻颤,不管过去多少年,这道疤就像是一道利刺,永远留在她的心房里,隐隐作痛。

“傻殿下。”婉儿对上了太平的目光,眼底涌动的痴色,世上只有太平一人能见。一道疤换太平五年远离争斗,她从不后悔,甘之如饴。

彼时,夕阳落在了婉儿的侧脸上,照亮了她颊上未褪的霞色。

婉儿的羞媚落入太平眼底,像是谁的酥手拂动了琴弦,发出了一声靡靡之音,响彻了太平的脑海。

婉儿觉察了太平眼底涌动的渴望,羞然垂眸。

太平起身坐到了几案上,手指勾着婉儿的下颌,让她转头正视自己。她的声音沙哑又低沉,“本宫给你一次教训的机会……”说完,她轻咬下唇,双臂反撑在了几案上。

公主横陈在前,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燎上了婉儿的心,瞬间将她烧得滚烫。

婉儿欺身上前,莞尔道:“殿下是殿下,太后是太后……”殿下其实不必这样偿债的。后面这句话,婉儿没有直言,她知道太平能懂她想说什么。

太平眼底闪过一抹歉疚。

婉儿笑意微浓,“臣做这裙下之臣,只因……”她的声音忽然低下,只容太平一人听得分明,“殿下是我的……太平。”

太平忽觉酸涩,噙泪一笑。

上辈子她等这句话等了许久,即便这辈子她与婉儿两情相悦多时,婉儿也不曾亲口说这样直白又炽烈的话。

心,砰砰作响。

婉儿却已勾起了她的衣角,埋下了头去。

天色渐渐地沉了下来,藏经阁烛火通明,神都已是万家灯火如豆。

月光自檐上投下,洒在山间小道之上,极是静谧。

僧人准备好斋房后,便提灯来到藏经阁外,等候公主读经完毕,亲自引灯送公主去斋房休息。

“咯吱——”

阁门终是打开,穿戴整齐的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春夏与红蕊连忙进去收拾食盒,生怕两位主子落下什么不该落的东西。

太平半晌没有等到两个婢子出来,回头一瞧,只见两位婢子在几案附近认真查看,刚欲说话,却听婉儿先开了口。

“我都收拾过了,殿下今日累着了,还是快些送殿下去斋房歇息吧。”

太平听得耳根一烫,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

外间的僧人不知内情,春夏与红蕊却是明白的。

春夏惊讶地眨了眨眼,红蕊红着脸挽着她走了出来。

一路无言,太平只紧紧地牵着婉儿,踏月走过山间小径,终是来到了斋房。

“奴婢去给殿下打水。”

“奴婢也去给大人打水!”

春夏与红蕊等两位主子进了斋房后,便退出了斋房,给两位主子准备热水去了。

当两人端着热水往回走时,春夏左右顾看,寺中向来安静,太平带来的羽林军都值卫在斋房小院外,所以此时的庭中并没有他人。

“红蕊,你家大人竟然欺负了殿下……”

“嘘!”

红蕊知道她在说什么,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你是没见过殿下欺负大人的时候,满身都是……”

春夏突然好奇了,“什么?”

红蕊凑近了春夏,小声道:“吻痕。”

春夏震惊地眨眨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那……不是疼死了?”

“我也这样想,可大人说……”红蕊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又将声音压低了些,“殿下很温柔,不疼的。”

说也奇怪,分明是聊别人的闺阁之事,春夏与红蕊竟不知不觉地聊红了脸,甚至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去了。

“真的……不疼?”

“我怎会知道?”

向来木讷的红蕊听见春夏问这一句,竟是破天荒第一次反应得极快,知道她问的是谁的事。想到羞涩处,红蕊不禁羞瞪了一眼春夏,“再不走快些,水便凉了!”说完,红蕊便头也不回地往斋房快步行走。

“红……”春夏下意识地想唤住红蕊,可转念一想,就算唤住了也问不出什么来。现下只觉耳根子烧得慌,等把热水送去,定要打盆凉水来,好好给耳根降降温。

两人将热水送至房中,便听太平笑道:“今晚你们不必值夜了,去旁边的偏房里歇息一晚,明早用过早膳,便启程回宫。”

“诺。”春夏与红蕊领命退下,顺势将房门掩上。

两人推门进入斋房,瞧见斋房中只有一张木床后,心忽地猛烈跳动了起来。

“我……我去给你打水。”

“春夏,我睡这边的木榻便好……”

红蕊的话还没说完,春夏便已“逃”出了斋房,根本就没听见红蕊后面的话。

红蕊紧张地在榻边坐下,她总觉得今晚要出什么大事了。想到一些羞人之事,她慌乱地捂住了双颊,自语道:“这……该怎么办呀?”

春夏很快便打来了水,却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端着水走入房中,故作镇静地道:“红蕊,今晚我们就挤挤睡一晚,不会有什么事的!”

红蕊信了她的话,“嗯。”

山寺的夜晚,很是幽静。

远离朝堂的尔虞我诈,得这么一夜与心上人安然相拥而眠,对太平与婉儿而言,珍贵之极。

天未亮时,太平便已醒来,她借着月色安静地望着怀中的婉儿,只希望天亮得慢一些,让她多瞧她一会儿。

回宫之后,不论是她还是婉儿,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这样的时光,短暂得让人不舍。阔别五年,有些事婉儿绝口不提,可太平心知肚明。她每次送去阿娘那儿的奏疏,阿娘非但从不驳回,还回复得极快,想来婉儿定是悄悄地帮她做了不少事。

在阿娘眼皮子底下暗中帮她,那要耗费多少心神,太平只须随便一想,便觉难如登天。

傻婉儿……

太平在心底心疼地轻唤,只希望她们憧憬的那些日子可以早些到来,她的婉儿可以恣意做自己想做的,不必再看谁的脸色行事,也不必担心哪天自己的脑袋就会掉下来。

不管多难,她也要为婉儿争得这样的日子!

太平的呼吸微沉,再一次坚定了心志后,她情不自禁地将婉儿拢紧,下颌轻轻地抵在婉儿的额上,合上了双眸。

婉儿悄悄地把掌心贴上太平的心口,嘴角微扬,这一世能得殿下这样如珍似宝,已是无憾。

只是,她终是有了贪念,想这样好好的多陪殿下几年。

愿苍天眷顾,此生可以白首不离。

她们在心底不约而同地虔诚许愿,倘若人间难容,那便坦然同下地狱,这一次,谁也不准走在谁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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