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嘉怔怔地看着走出来的两只虫, 反应过来后拦下了他们,语气艰涩,“伽释, 你没有被标记,雄主呢?”

被标记的雌虫信息素不可能这么暴//乱,但是法约斯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他冲进去, 身后的侍者急忙追上去, 寂静片刻后, 崩溃的叫声从卧室传出来。

对上维利斯担忧的神情,安恙咬牙,“伯父……”

“先走吧。”维利斯紧皱眉头, 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

他沉着脸, 上前护着两只虫崽,管家跟在身后, 旁边的侍者护卫面面相觑,竟然没一个想上前阻拦。

“拦住他们!”诺嘉冲出来, 神色癫狂, “他们杀了雄主!”

维利斯神色震惊,安恙表情镇定,抱紧了伽释,“我的雌君是正当反击, 我们可以在法庭上见。”

诺嘉眼眶血红一片, “将他留下, 苏安恙冕下,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无权带走他。”

低头看了一眼伽释没有意识, 惨白的脸,他摇摇头,“是我的家事,按照律法,A级以上的雄虫对自己的雌君雌侍有绝对控制权,而我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过,伽释是我的雌君。他是遵循我的命令,拒绝一切雄虫的接近,而你无权扣押一只S级雄虫。”

这是一条几百年都没有再使用过的古法,因为S级雄虫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七百年前。只要S级雄虫愿意,他甚至可以当街钦点一只雌虫当他的雌奴,那只雌虫没有拒绝的权利。

后来法律不断更改,而这条,因为S级雄虫不再出现,反而被忽视了个彻底。

诺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甚至嗤笑出声,“你疯了?”

维利斯深深看了一眼这只雄子。

安恙抱着伽释离开,维利斯阻止了上前的诺嘉,低声说了几句,转身追上去。

成功坐回星舰,苏安恙把伽释放在休息室的床上,着急忙慌地找伤药,维利斯匆匆赶来,关闭舱门,转头向驾驶座发布命令:“去星际中心医院。”

星舰缓缓启动。

维利斯看着雄虫手法熟练地为雌虫消毒上药,最后面无表情地拿绷带包扎,神经紧绷到似乎一扯就断……

他压下疑虑,接手了包扎的活计,轻声道:“你的手法是错的,这样包扎不利于伤势。”

雌虫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后颈腺体有惨烈伤势,看得维利斯心里有些下沉,手掌更是见骨,此刻安静地躺在雄虫怀里,脸色因失血过多惨白一片,呼吸微弱。

机舱内安静了下来,维利斯看着低头沉默的雄子,轻声询问:“安恙,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伽释是我的雌君,他的事情自然由我承担,”安恙沉思了一下,微微一笑,“感谢你们虫族的律法,对雄虫有天然优待,哪怕我被流放,也不会被投到那些感染值过高的废星。”

维利斯看着雄子微微上扬的唇角,不知怎么,心里闷闷的难受,他刚想说什么,就听雄子自顾自般继续说,“我已经查阅过了,高两级的雄子,如果被冒犯了,是可以直接反击的,而且罪情会根据实际定夺。”

维利斯看着被他随意丢在地毯上,还沾着嘉诺鲜血的匕首,突然不寒而栗。

雄虫摸了摸伽释的头发,感受到伽释逐渐发烫和瑟缩的身体,看了一眼时间,轻声安慰:“很快就到了,伽释,坚持住……”

维利斯压下心中的情绪,语气恢复冷静,“你说A级以上的雄虫那条律法,你的意思是,你的等级达到了S级?”

“对,萨菲尔院士已经确认了,但是检测成果被压下了,在古奇那里。”

维利斯沉默片刻,忍不住询问,“虫帝是不是对你有意?”

安恙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在意,“也许吧,伯父,如果我被流放了,麻烦你帮我看着点伽释,”看着雌虫漂亮到似真似幻的面容,他想了想,“送他去克罗萨吧,古奇在那边,等他伤好一些就送走。”

维利斯叹息:“你放心,不会落到那个地步的,别说S级雄虫,单是你独一无二的冕下身份,就不可能落到那个地步。”

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雌虫软软的腮肉,他笑了笑,“那我不能让我的雌君出去面对这一切啊,约法斯死了,总要有虫承担的。”

“雄保会会出面的,”维利斯沉下心,语气平和,“而且你是我们家族的雄子,无论怎样,我们都在你身后。这件事本来就是虫帝理亏,孩子,别害怕。”

苏安恙扯了扯嘴角,低头一瞬间眼泪在雌虫的脸上,他闭了闭眼,语气平静:“我不知道昨晚上,伽释是怎么一只虫过来的,他身上有催素剂的味道,这种药剂我被注射过,会神志不清腺体被迫成熟,但是伽释却反杀了那只雄虫,”他声音艰涩,“他的腺体是自己破坏的。”

维利斯哑然,看着这对虫,酸涩涌上心头。

他本来应该是被家族娇养长大的雄子,如果自己早点发现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意外。

杰拉尔平时手上破个皮,都会叫上半天。

他起身去外室。

星舰驶过半个城市,停在了星际医院门口,安恙稳稳抱起雌虫,医院门口不是等候的医生,而是一群熟悉的虫子。

为首的是雄保会的会长,头发已经花白的毛斯,他穿着冬季制服显得比从前臃肿了不少,面容严肃,看见标着奈特家族徽章的星舰停落后,绷着脸走上来,身后跟着一支小队:

“冕下,日安。”他没有看雄虫怀里的雌虫,只是行了个半礼,语气严肃地说:“接受到举报,伽释·瑞法涉嫌谋害一位阁下,我们需要……”

“他现在受伤了,”安恙摇头,“我先把他送去医治,他是我的雌君,我接受你们的审讯。”

毛斯皱眉,“冕下,伽释是约法斯的雌侍,”在雄虫冷漠的眼神中,他表情镇定地止住话题,“这不和规矩,他是犯罪嫌疑虫。”

“你们的规矩是什么?不应该是法庭传召吗,为什么是你们。”安恙冷笑一声,“麻烦你们让让,我的雌君伤势严重,后续我会依据我的雌君的想法决定要不要控告莱特家族。”

“冕下,您未免有些太不讲道理了,”毛斯身后有虫忍不住上前说,满脸义愤填膺,“伽释·瑞法涉嫌谋害法约斯阁下,您是要包庇他吗?”

苏安恙冷冷盯着他,“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的雌君会被强迫送去当另一只雄虫的雌侍,你们雄保会就是这么维护那位阁下的利益的吗?我说了,法庭传召我会出席,你们要审讯我也答应,作为伽释的雄主我接受,但是伽释不能给你们。”

那只雌虫还要说什么,但是被毛斯阻止了,他让开了一条道,看着雄虫大跨步走进去,与被阻拦在那边的诺伊斯回合。

苏安恙认得这位医生,当初负责格瑞德的那位主治医师,萨菲尔和温克尔都在克罗萨,苏安恙只能联系到这位。

将伽释放在急救转运车,苏安恙跟着医生护士走进去,直到被关在急救室外,才有些茫然地站在走廊中。

雄保会的毛斯竟然也跟着过来了,旁边是一脸温和的维利斯,两只虫谈话竟然很平和,身后那群虫也放下了刚刚不忿的表情,慢慢跟了过来。

维利斯站在雄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宽慰,“安恙,别担心,你的雌君会没事的。”

那群虫脸上的表情都很耐人寻味,但是毛斯却只是笑了笑,还冲苏安恙点了点头,“冕下,刚刚是我太过急切了,主要是法约斯的雌君太过伤心,我们实在不能忽视他的请求。”

苏安恙点头,语气平静:“无论结局怎样,我都接受,但是伽释是按我的要求行事,他是一只独立存在的虫,是我的雌君,自然不能被随意安排,所以对他的最终判决,我会替他承担,我是他的雄主,我有这个资格。”

毛斯深深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是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个雄虫时他的回答,还是把那句话压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如果您是他的雄主,他反抗法约斯阁下自然是应当的。”

“就是他不是我的雌君,也没有虫能强迫他,”苏安恙脸上平静,“社会制度不能强迫一只可以独立思考的虫,有智慧与平等权利的虫,家族也不能。”

毛斯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一直等到急救室上面亮着的灯熄灭,诺伊斯走出来,看着迎上来的雄虫,微微松了口气,“伽释先生的腺体保住了,只是因为注射了非法催素剂,他的信息素紊乱,有精神海崩溃的风险,建议他的雄主可以适当安抚。”

雄虫看着被转移的雌虫,想追上去,但是又停下来了,询问,“他的手呢?”

“伽释先生的手伤势较为严重,这两周按时换药就行,其他的暂时没有什么大碍。”

维利斯松了口气,看向毛斯客客气气询问,“您看现在要怎么处理呢?”

苏安恙再一次止住脚步。

毛斯笑了笑,“那就请冕下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需要录入信息,如果真如您所言,会酌情考虑。”

身后的下属适宜上前报告:“会长,法约斯的雌君诺嘉先生已经在您的办公室等候了,他一直要求立刻对伽释先生执行……”看了一眼雄虫,他默默将那两个字吞了回去。

苏安恙面无表情,“我看一眼我的雌君就跟你们走。”

毛斯作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和一旁的维利斯聊了起来:“杰拉尔阁下如今情况如何,阁下的雄子仍旧没有分化的趋势吗?”

“是的,”维利斯表情不变,看着雄虫的背影,微微一笑,“那虫崽娇纵得厉害,和他雄父一模一样。”

“小雄子娇纵一些是正常的,”谈到小雄子,毛斯语气轻松了一点,眼里的笑意也有了真实,“杰拉尔阁下如今才一位雌侍,应该可以再纳几个了,哪怕是雌奴也好。”

“虫崽们的事我一律不管,而且,安恙也是我们奈特家族的雄子,他的想法只要在法制内,我们都支持。”

“哦?”毛斯挑眉,眼里礼貌地出现了好奇。

“十九年前,我们家族的虫蛋被盗取,”维利斯轻轻笑了一声,将早已想好的说辞轻描淡写说了出来,“安恙是我们家族最珍贵的雄子,亦是一直封尘的实验里最严密的虫蛋。”

一说到奈特家族的实验,毛斯脸上的笑意浅浅消失,看着他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维利斯看着他,语气平静地将那个事实说了出来,“安恙是我曾祖的雄子,而且,上次检测他的精神等级突破了A级。”

站满了虫的走廊瞬间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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