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恙没动, 或者说还没有回神。

维利斯沉默片刻,轻轻推了他一把,手电筒的光打在台阶, 灰尘中的脚印很乱。

蔓延向下,不见尽头。

苏安恙心里有点打鼓,甚至神经都绷紧了, 他转身想走, 心想如果真是只虫就算了, 他大不了不想知道为什么来这里了。

他想见到伽释,他很想他。

维利斯站在出口出,紫眸里蕴含的情绪瞬间让他卸力, 他张了张嘴,在古伊手里尺寸正常的手电筒在他手中像个小玩具。

他鼻尖蓦然一酸, 他问,“这里有记载过我的出生吗?顾辞那个夭折的幼子是我?”

他曾经疯狂查阅了这位前辈的资料, 但是都隐隐说过,他有两子, 长子是只S级雌虫, 幼子出生不详,早夭离世。两百年前,那位冕下在克罗萨离世,享年两百零三岁。

维利斯眼眶有些红。

苏安恙咬牙, 转身冲下去。

地下室不算大, 但是很空旷, 在脚步声响起后, 昏黄的灯光缓缓亮起,看着像是另一间书房, 一排书架前有一张书桌,还有一盏台灯。

很狭小的空间,空气都是厚重的尘埃,但是还能勉强呼吸。

安恙摸出了星灵,发现竟然被屏蔽了,他有些茫然地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下室,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走到书桌前。

是张很普通的桌子,还有抽屉,桌面的灰尘似乎被清扫过了,他扯了扯抽屉,发现动不了,于是摸索了一下看看有什么机关,不知碰到哪里,传来一声轻笑,“嘿,看这里。”

他猛地站直身,后背发毛。

那声音像是从四周飘过来的,他听不真切,一只冰凉的手探上了肩膀,摸了一下他寒毛倒竖的脖子。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地下室。

……

青年脸色青白地站在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盯着那个有着长长机械臂,此刻又缩回去变成小狗形态的东西。

刚刚这东西,从那排书架伸出来,摸了他的脖子!

小狗是哈士奇的模样,此刻吐着舌头,黑黑的机械眼对着他的脸扫描了一遍,然后在桌面上走来走去,稚嫩的童音在地下室回音阵阵:“这次好像是真的,你好,能把你的手指放我嘴里吗?”

苏安恙脸色发绿,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喃喃,“我可能是疯了。”

那位前辈不可能这么捉弄人的。

“麻烦你把手指放我嘴巴里,”那只小狗重复,已经过来顶他的手了,看着有点像智能机器,体型和普通小土狗差不多大。

苏安恙有点迟疑,半响还是决定再信任一次,默默伸出食指戳进去,一阵冰凉的触感后,狗牙齿合上,指尖刺痛传来。

他想扯出手指,那只狗居然不撒嘴,“基因比对中,请稍等,基因比对中,请稍等……”

“我真是造孽啊!”苏安恙咬牙切齿,“你给我松口!!”

“不好意思,年久失修,有点失控了。”那只小狗居然还道歉了,五分钟后,被咬得一圈青紫的手指终于扯了出来,稚嫩的童音在地底下继续环绕:

“恭喜主人,恭喜小主人,基因核对确认正确,欢迎回家,洛什安。”

苏安恙听得毛骨悚然,心想,这就是两百年前的科技吗,他好害怕。

书桌发出咔哒一声响,那排书架也缓缓向两边拉开,看着像是一个密室,白色的灯光照耀着,但是看着像是能源不足,有点惨淡的感觉。

只能看得出是一间房,黑色的大门紧闭,旁边只有一个简单的指纹锁。

苏安恙没敢过去,试着拉一下书桌的抽屉,这回果然拉开了。

抽屉里只有一本笔记,还有两张照片,苏安恙先拿出了笔记本,略一眼上面那张照片,是只刚刚破壳的虫崽,看着瘦不拉几的,闭着眼睛在蛋壳里笑。

厚重的笔记本看着就是蓝星那种写日记的本子,黑色的封面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皮做的,摸着有点凉凉的光滑触感,翻看第一页,白色的纸面写着几个字,入目就是顾辞两个字,力透纸背,下面一行字写:

致爱子洛什安

洛什安?

心脏缓缓加速跳动,他翻开第一页。

【虫纪2126年六月三号写

2006年六月三号

这是我刚来虫族的第一天,当然,这是我后来我猜测到你可能会想了解后,拿起纸笔回忆起从前写的。

我先回忆一下吧,毕竟我的文笔不太好,总得思考许久才能下笔。

那是个炎热的夏日,我刚刚初二,十四岁吧,因为早恋问题被老爷子揍了一顿,他一向爱拿优秀的大哥和我比较,但是大哥大我十二岁,怎么能比呢(所以我现在一百五十岁了,还是很生气,忘不了老头子)

我已经忘了那个姑娘的长相了,后来罗纳尔多问起我的时候,我自然信誓旦旦说,他是我的初恋,哈哈,洛什安,是不是对你的父亲很幻灭。

洛什安,这是我和你雌父刚刚有你的时候就想好的名字,你雌父原本想取洛什维罗,意为是个俊朗,快乐的虫崽,后来我改成安,意为你是我们无上的珍宝,我期待你平安成长。

(几行乱迹)

这是你回蓝星的第一百年。

兴许不应该用“回”这个字,但是我不想在你身上写下那个字,于我,于我的宝贝孩子都是一种残忍。

(一行乱迹)

罗纳尔多在前年离开了我,我预感我也坚持不住了,于是在这个深夜,我突然回想起一百五十年的今天,我突然出现在克罗萨。

我一直不敢写日记,因为我怕我写了,就会放下了,我很想等到你,我的洛什安。

我无法确认你能否成长,也不敢面对另一个猜测,而一百年过去了,仍旧没有你的信息。

我想,我可能做错了。

我的孩子。】

这页纸上的字很杂乱,可以看得出落笔的人心绪不安,苏安恙看着那些被涂抹的字迹,看了许久也没有办法认出来,于是只好再翻下一页。

【虫纪2126年九月三号写

确实不能写日记,上回写完后躺了三个月,我很想念你的雌父,但是他后来一直生气,气我让你回了蓝星,尽管我们都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在我们身边待了三个月,而你恰好比你的哥哥小了十二岁,有你的时候,我就想,这可真巧啊,我到现在还不喜欢我大哥,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的哥哥洛什尔很爱你。你不见后,他一年没和我说一句话,哈哈,写着都有点心酸,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后不后悔。

但是我不能看着你在我怀里渐渐没有生机……

举着笔想了很久,还是难以下笔,兴许是病了一场,我很害怕我真的等不到你,也害怕你在那边出了意外,没有按我预想的那般成长。

我老了,罗纳尔多走的时候就好像把我也带走了一样,洛什尔很害怕我出事,这三个月一直带着他的孙儿过来,但是我不喜欢他的雄虫,那只唯唯诺诺的雄虫看得我难受。

我想,你长大后应该和我挺像,罗纳尔多说我们的鼻子和眼睛很像,我当时看不出来,但是后来靠着你的照片,慢慢开始想,你长大后的模样,后来还画了几张,但是被罗纳尔多看见哭了一场后,我还是停手了。

我想,我们会见面的。

写了这么多,好像都没说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向来不会写作的原因吧,哈哈,洛什安,你的爸爸作文最低拿了十八分。

抽屉里就是你破壳时的照片,当时你破壳时已经即将窒息,我很害怕,似乎心有灵犀,我剥开了你的蛋壳,你晕过去前,朝我笑了,眼睛都没睁开,当时我就哭了,你的哥哥在旁边笑话我,但是我都不想提醒他,他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可惜你的雌父没有看见,不过我把照片拍了下来,后来这张照片他从不离身。

虫族1978年三月二号,凌晨三点十五分,我的洛什安破壳了。

医生说如果再慢两分钟,你可能就会变成我的智障小虫崽了,我的庆幸没有超过一个小时,因为你破壳后昏过去没有再醒,足足睡了一个月。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害了你,哪怕你会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虫崽,你也可以一直在我身边呀。我懊悔,尽管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你的眼睛和我一样,是黑色的,检测仪器下达的结论是你是个小雄子,而且还未分化,精神等级就已经是A级了。

当时出了一个叫雄虫保护协会的组织,简直像极了那种极端分子,他们窃取了医院的信息,把你的资料全然宣扬出去,我气坏了,但是因为你,我暂时不想追究。

你被诊断出了基因不融症,是我的问题,我是人类,而你的雌父是只漂亮的虫子。

我想,可能是因为你是雄子,人类的基因占重比,所以你无法在虫族成长,你的基因无法摄入正常的能量,排斥反应强烈,漫长的一个月都在医院度过。

你的哥哥不理解,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一个月后,我将你带回克罗萨,那里是最像蓝星的一个星球,也是我初来的地方。

在那里,你的病情缓和了一些,罗纳尔多和我都松了口气。我们都以为你会慢慢长大,但是现实依旧给了我们沉重的一击。你越来越衰弱,一直生活在救治舱里,刚开始被放进去还会委屈地哭几声,后来哭声渐渐微弱,最后没有。

我无法描述当时的心情,现在写下这些依旧心如刀割,我们最后只能选择把你送进刚刚兴起的冷冻基因实验,你的心跳渐渐停息,小小的脸连最后一点血色也不见……

你还那么小一只,我平日里抱着你连站都不敢,最后却只能孤零零一小只躺在那里,罗纳尔多哭得几乎晕厥,但是我哭不出来,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我的父亲,同样的老年得子,最后我失踪了,我不知道他怎么办。

洛什尔又来催促我了,他最近唠叨了很多,但是还好,不像我大哥,人小气又斤斤计较,他一直觉得老头子更爱我,但是老头子打我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笑话。

如果你在这里,我想洛什尔会是个弟控,因为他第一次抱你,你睁开了眼睛,你看到世界的第一眼,就是洛什尔漂亮的眼睛。他后来时常看着我的眼睛发呆,这些年更甚。

而我甚至不敢多看镜子。

我有段时间不敢再与他对视,但我没法阻止他思念你。他好像能感知到什么,在他怀有第一个虫崽时的一天,突然感受到了锥心的痛,后来晕过去了,在昏睡中哭得撕心裂肺,醒来后看着我和罗纳尔多,第一句话就是洛什安在哭,他哭得很伤心。

我想,也许是你们兄弟间真的有心有灵犀,但是我又不敢多想,因为你受委屈了,爸爸却不在你身边。】

青年慢慢蜷在椅子上,眨了眨眼睛,轻轻吸了吸鼻子,桌上那只狗又伸出了鬼畜的机械长臂,把纸巾递给他。

苏安恙接过来,抹了一下眼睛,觉得有点不对劲,闷声闷气问:“什么时候的纸?”

小狗的机械眼转动,慢吞吞回答,“大概两百年前的。”

闭了闭眼,他吐出一口气,心里念了一遍:洛什安。

两个名字也挺像的。

【虫纪2126年十二月三号写

做了个噩梦,梦到老头子把你丢在路边,没有带你回家,小小的孩子就在路边哭……

伊里斯今天下雪了,我不喜欢冬天。我想你还在疑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蓝星。

你出生三个月后还是被送进了冷冻基因舱,恰好是六月。

当时我们一家都陷入低迷中,在六月三号那天,我梦中惊醒,想到了蓝星。

我终于想到了,你和我一样,更像个人类,你得回蓝星才能长大,罗纳尔多觉得我疯了。

我要求医院终止了项目,我把你抱了出来,你慢慢苏醒,小手浅浅地抓着我的衣袖,黑亮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我。

我不敢多看你,后来几年里,我无数次梦到你在哭,但我不敢后悔。

我找到了那片林子里,那是罗纳尔多捡到我的地方,他的中级学校考到了克罗萨,后来我被他“骗”回了家。

他慢慢止住了哭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于是我说,“我一直说的都是真的,罗纳尔多,我们得让洛什安回去。”

我把你放在那块石头上,五十二年前,我来到这里后哭了一天,在这里等父亲来找我。

三十八年后,我把我的爱子放在这里,祈求他能平安长大。

我冥冥中有预感,血缘会让你回到老头子身边,他叫苏志毅,我想,你肯定也会姓苏。他可能猜不出来你是我的孩子,可能也会看出来,我在你衣服里面留了信,但是你凭空消失了,衣服和信都留在原地。

你的雌父哭了很久,最后问了我很多蓝星的事,我说了我的家庭,我母亲生我后离世,父亲决定让我同母亲姓,我一直是那个小村庄里最皮实的孩子……

后来几十年,我们无数次探讨你会怎样成长。

我想,老头子会留下你的,尽管他可能不会想到你就是他的孙子。

我是个不孝子,后来是个不负责的父亲,最后连丈夫也不尽责。罗纳尔多临走前,不愿意再见到我,他抓着你的照片,在思念中闭上了眼睛。

洛什安,我想我会等到你的,我不再写日记了,如果再写,我总觉得像写遗言,我怕我的决心不够,我怕写着写着我就等不下去了。

我很想罗纳尔多,很想你,洛什尔亦是。】

苏安恙怔怔地看着纸面,视线模糊中,想到了爷爷临终前看了自己那一眼,又想哭又想笑,最后只能轻声说,“好吧,原来我也有爸爸,还有两个。”

顿了顿,悲从中来,他就是老爷子的亲生小崽子,亏他有点懂事以后就不敢和苏薇打架了……

压抑的抽泣声中,他想,其实他也可以更幸福的。

厚厚的日记本,只有四篇日记,他说不再写了,可是后面还是多了一篇。

苏安恙有些不敢翻页,只觉得薄薄的纸张千斤重。

一阵风吹来,替他翻了一页。

苏安恙脑子里只能装两件事,现在沉浸在真相里,已经忘记了害怕。

【虫纪2176年十二月三号写

致幼子洛什安:

伊里斯又下雪了,万籁俱寂的黑夜,我躲到地下室找出了这个本子,去岁洛什尔也离开了我,现在终于没有虫可以在我耳边唠叨了。

我有预感我的生命即将到头,明日我就要回克罗萨,我的孩子,我希望这本笔记有朝一日能被你翻开。

这些年我查询了关于蓝星的知识,却怎么也不得头绪,倒是虫族古旧的历史中,出现过可能是蓝星的几只虫,基本都是A级雄虫,我想,可能达到特定的条件,会触发神秘的召唤。

克罗萨就是源头,我这些年一直在克罗萨与伊里斯两地来回走,但是克罗萨那片神秘的森林对我的不再有吸引,自从你回去后。

我猜测,可能每个人都有回去的一次机会,而你回去了,我就不能再离开。

你的雌父葬在了那片密林,我死后也是要去陪他,两年前家族终于研发出了智能影像,我老了,却还是还原了年轻时的形象,哈哈,不能让你看见一个糟老头子的模样。

洛什安,如果你翻开了这个笔记本,如果想见见我,可以进去看看,也许我们很像。

父亲顾辞留。 】

苏安恙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那短短的几段话,看着安静又有些沉郁。

机械哈士奇戳了戳他,问,“怎么不进去呀。”

苏安恙瞟他一眼,“你是奈特家族研发的吗?”

“是的,我是随星A系列,A·安款,不过我是独一无二的,主人说我永远都只有一个。”

苏安恙沉默片刻,抱着笔记本起身走向内室,地上是厚厚的灰尘,一脚一个脚印,他走到了那个指纹锁前,手指摁上去,与此同时,虹膜数据也比对成功,大门缓缓向两边拉开。

能源启动的滞涩声响起,这间房间相比于外面那间混乱老旧的书房,简洁干净多了。

像是一个卧室,在他踏进去的那一刻,灯照亮了房间,一个影像缓缓出现。

苏安恙怔怔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坐在书桌上看着什么东西。

听到了动静,缓缓扭头看过来,俊逸的眉眼都是笑意:“你好,”他起身走了过来,苏安恙下意识后退一步。

房间瞬间恢复黑暗,好像刚刚那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苏安恙咬牙,眼泪一瞬间涌出来。

他大跨步走进去,那个男人站在自己

喃風

面前,与自己平视。

他笑着说,“洛什安,好久不见。”

“我叫苏安恙。”

“安恙,你好。”他从善如流改口,眼里的灵动情绪与真人没有两样,苏安恙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手穿过了影像。

“顾辞”低头看了看穿透自己身体的手,笑着摇头,“现在是多少年了?”

“2376。”苏安恙声音闷闷的。

“竟然已经过去两百年了,”顾辞轻叹一声,又问,“刚刚成年吗?”

“嗯。”

“高中?”

“准备高考就过来了。”

两人都站着,面容有五分像,“顾辞”伸手碰了碰他的脸,眼里有恍然若失,“恨我吗?”

苏安恙没有吭声。

男人摘下了眼镜,他的眼睛比安恙狭长一些,但是轻扫过来时,能让人想到古诗里词人说的风流。此刻长睫有些湿润。

“顾辞”没有在意他的沉默,片刻后笑着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辞”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真真假假,我是他造出来的智能人,我能根据他的行事风格,做出一切他最有可能做的事。”

“我……”安恙有些迟疑,“你怎么知道我会被爷爷捡,万一我掉的地方是另一个地方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确定。”

苏安恙张了张嘴,看着他说不出话了,最后闷闷低头。

“顾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尽管是虚无的影像,苏安恙还是抬起了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八岁的时候,爷爷就没有了,我的家也没有了。”

“顾辞”无措地站在他面前,怔怔地看着他。

苏安恙吸了吸鼻子,“你真是个混蛋,生下我就丢了我。”

“我很抱歉。”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少年哽咽的轻声在房间里尤为清晰。

过了一会儿,苏安恙稳定下来,觉得有点尴尬,他对着一个机器人发什么脾气。

“顾辞”安静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睛很温柔,苏安恙有些不自在,不想看他了,绕着房间走。

“顾辞”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介绍了卧室的东西,“我猜你肯定很像我,看着就是个皮实的孩子,做了许多玩具,后来有一段时间又拼命赚钱,想着你回来了至少要衣食无忧。我临走前,遗嘱里将家族的财产分两分,一半给你哥哥选择的继承者高纳加,一半留给你。”

苏安恙最后坐在床头书桌前的椅子上,安静地听着他的声音。

顾辞突然鼻尖酸涩,轻声说,“安恙,我能抱抱你吗?”

苏安恙站起身,揽住了虚空,耳边是温柔低沉的声音,“洛什安,你长得和我想象中的很像,又有点不像,比我想的还要帅气一点。”顿了顿,声音沙哑,“对不起,爸爸真的很爱你。”

他扭过头,影像缓缓消散在空中,徒留一室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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