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洪令边失控大哭,边朝地上磕头,磕得脑门都红了,周遭依旧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哆哆嗦嗦起身,仔细去听门外的动静。

自己来的时候外面的场子还是人满为患,到底是什么时候清场的?自己怎么毫无察觉,真的是闹鬼?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洪令说服自己不相信鬼神,可是他真要是不信的话,就不会找人算命,也不会到最后还会想去问那个老头该怎么做,可是当下这种情形,他要是相信鬼神,无疑是自己吓自己。

扑通,扑通……

声音最大的也就是洪令自己的心跳,他扶着门板起身,伸长了脖子朝那箱钱里张望,昏暗的灯光照在纪传宗的照片上,反光下看不清照片上的脸。

洪令只能朝前再走几步,忽然,什么东西响了一声,一股阴风从桌子正上方的通风口吹了进来,将照片吹了起来,那张轻飘飘的照片就这么飘飘荡荡地落在了洪令跟前。

洪令“哇”地一声惨叫出来,当即又跪了下去,语无伦次,“爸!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真的就是鬼迷心窍,没想害您,我当时不该那么说话故意气你……我没有故意不给您拿药……您别怪我了……我以后都不敢了……”

没想到那阵阴风吹得更猛,连箱子里的冥钞都被吹飞了起来,四散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

“啊!”洪令抱着脑袋吼叫,“爸!爸!我保证以后都不再炒股了,好好对待巧荷和尤青,您要是死不瞑目,我找个大师来给您作法,让您好早点投胎,我真的不是有心害你的,大不了以后每逢初一十五都给您烧纸,您都走了这么那久了,就算是我害的,您就看在巧荷和尤青的份上放过我吧……”

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要不是江樵拦着,纪守拙早就冲了出去,他用眼神示意纪守拙冷静一点。

等到洪令吓得什么话都说完后,江樵才渐渐放开纪守拙,朝龙哥使了个眼色,龙哥吩咐小弟把隔壁冷气机给关了,随后又打了那道小暗门,几人先后去到了隔壁。

暗门“咔”的一声,吓得洪令立马噤声,下一秒,办公桌旁边的帘子动了一下,就在他以为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之际,帘子一掀,龙哥率先走了出来,紧接着是纪巧荷和纪守拙,最后的莫愚和刚刚门口的司机。

洪令脑子嗡嗡作响,眼前一下黑一下白的,他扶着墙壁,错愕地看着这些人,他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完了,他也不傻,这个时候他也猜到这是设计他的局,根本就没有什么冤魂。

“巧荷……”

这个“荷”字被纪巧荷一巴掌直接给打断了,洪令狼狈地歪着脸,因为激动他有些呼吸不畅,大口大口地换着气。

“你疯了!你为什么害爸爸!爸爸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们家到底哪里亏待你了!”

洪令一把抓住纪巧荷的手,他还能为自己的辩解的,“不是的……巧荷,不是你想的那样,爸爸本来就病入膏肓了,就算没有我,他也活不了多久……我不是故意……真的,都是赌场的人逼我……”

都到了这个时候洪令还试图推脱罪名,他指着一旁的龙哥,“是他带着人去了家里,让爸爸知道了我的事情,不然爸爸也不会生气……爸爸也不会……”

刚刚他说了什么大家听得一清二楚,他分明自己承认是他说了不该说的话,爸爸才会生气,爸爸病发他也没有拿药,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咽气。

龙哥掏了掏鼻孔,看热闹不嫌事大,手指着架子上的闭路电视,“你刚刚说了什么你又装失忆是吧?这里有监控的,要不放了给你看看,让你回忆回忆。”

洪令脸色大变,目光游移在房间内的众人身上,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联合起来的?

“呵,你俩跟外人联合起来装神弄鬼地吓唬我?说什么一家人?说得比唱得好听,跟纪传宗一个德行,这个姓江的,是江裕的弟弟,你们信了他的话来算计我?还算什么一家人!”

纪巧荷失望地看着他,“我给过你机会了,你难道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你在炒股吗?你那漏洞百出的谎言,要不是我有心给你机会,你能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

洪令咽了咽唾沫,原来纪巧荷和纪守拙早就知道了,她姐弟俩就是故意要自己难堪,把他当猴子耍。

“是,你姐弟俩跟你那个死去的爸爸一个德行,纪家没有亏待我,有吃有住,可是我是个男人,你知道原来那些街坊怎么看我吗?连铺子里的阿翔都看不起我,我就想干点自己的事业,让瞧不起我的人都瞧瞧!”洪令索性也不装了,“纪传宗嘴上说一套,行动上做一套,我就是你们纪家的下人,保姆,他什么时候为我想过啊?他做什么都是为了铺子,都是为了纪守拙,都是为了纪家的香火,连尤青都不能跟我姓!我就说了几句实话,他自己不中用,被气死了能怪谁?”

话音刚落,纪守拙一拳打在了洪令的脸颊上,他还觉得不够解气,将人直接按倒在门板上,洪令一挣扎,很快两人厮打在了一起。

“守拙!”原本江樵是不想拦的,但是洪令还手了,他就不得管了,龙哥跟司机也挺有眼力劲儿,一左一右将洪令擒住,洪令顿时动弹不得。

江樵上前将纪守拙拉了起来,“守拙,好了,冷静一点。”

纪守拙涨红着眼睛,不敢相信刚刚那些话是从姐夫嘴里说出来,他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下来,无助地握住了江樵的手掌。

江樵把纪守拙往身后拉了一截儿,冲纪巧荷问道:“巧荷姐,你有什么打算?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毕竟这是纪巧荷的丈夫,还是尤青的爸爸,最难做的就是纪巧荷了。

纪巧荷垂眼看向地上洪令,眼前的男人已经变得如此陌生,陌生到自己都不认识他,或许洪令从始至终都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推卸责任没有担当的男人。

报警吗?

江樵又跟纪巧荷说道:“你要的证据,我可以让阿龙拷出来给你们,律师我也能帮你们找。”

龙哥倒是很上道,打开门叫了几个小弟进来帮忙。

没想到听到这番话的洪令从地上一跃而起,夺过关二爷相前的烛台,拔下蜡烛,露出尖锐的金属头,一把扯过纪巧荷,要挟众人,“纪巧荷!你真要看着我坐牢?!”

谁都没料到洪令会突然发难,纪守拙瞪大了眼睛,想要越过江樵去救他姐姐,洪令见有人想动弹,立马将烛台朝着纪巧荷的脖子逼近。

“都不准动!放我走!让我走……”

脖子被烛台尖抵着,纪巧荷心彻底凉了,这个男人不值得自己为他有一点恻隐之心。

纪守拙恨得牙痒痒,他不想就这么放洪令走,但更担心姐姐的安危,侧过头,低声跟江樵说道:“让他走吧。”

只要纪守拙一句话,江樵不信洪令能从这里完好无缺地走出去,但纪守拙开了口,他瞥了一眼龙哥,龙哥立马叫他的人把门打开。

门一打开,洪令挟持着纪巧荷出了赌场后门,这是一片老小区,这里面住的都是老人,加上有赌场的存在,大家晚上都门窗紧闭,睡得很早。

洪令拽着纪巧荷一路出了小区大门,嘴上喋喋不休,一会儿埋怨纪巧荷,一会儿又央求纪巧荷再给他一次机会,纪巧荷一直没有说话。

纪守拙他们也跟着追了出来,洪令又跟纪守拙谈条件,让他们弄辆车来让他走。

江樵示意司机把车钥匙给洪令,车就停在了路边,车钥匙拿在手上,洪令将纪巧荷往地上一推,飞快跑向车门,刚打开车门,没有注意到从背后飞驰而来的车辆。

刺眼的车前灯直射洪令的双眼,他抬起胳膊遮挡,眼看着车子越开越近,他完全没有躲开的机会,被那车直接闯飞了出去。

肇事车还滑行了一段距离,最后撞到路边的消防栓才停了下来,这时肇事司机颤颤巍巍地下了车,看着地上的血痕,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撅过去。

“洪令!”纪巧荷失声惊叫。

这场事故来得很是突然,在场的人都吓傻了,纪守拙赶紧上前将他姐姐扶了起来,姐弟俩紧紧牵着手。

江樵吩咐司机上前去查询洪令的情况,又叫人报了警,叫了救护车,怕用得到律师的地方,又给律师打了电话,最后将纪守拙和他姐姐安排到了安全的地方。

“现在肯定不能走了,警察要是问什么,你们就实话说,没事的。”

纪守拙还想问什么,江樵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好好安慰一下巧荷姐。

安顿好了纪守拙,江樵随后又跟龙哥说道:“叫你的人保护一下现场吧,待会儿警察来了,赌场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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