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梅西耶新的执行委员会迅速组建起来。读到联合部队情报分部上尉艾瑞尔·马达莱纳·路易莎·琼斯的报告时，大多数人仍在匆忙熟悉他们的职责中。

在南加州保护地的安全高塔上，他们一段一段地扫读着报告文本。文本标记为绝密，仅限执行委员会内部人员知悉，还有禁止泄密的条约。

他们读着报告中有关自己上一任死去的内容，还有卡洛亚将军与他创造的野兽最后的英勇搏斗。房间里只剩下过滤器的嘶嘶声和偶尔移动的声音。

他们读到，卡塔库尔和卡洛亚一起死去。两人打斗得不可开交，最后，将军的身体被他创造的怪物碾碎，同时将军射杀了这个暴戾的强化人。

而后寒冷的大西洋将他们吞没。

执行委员会的成员们从各自的平板电脑中抬起头，看向报告的作者——一个穿着新制服，胸前佩戴着闪闪发光的上尉徽章的年轻女军官。相较于她目前的职级，她很年轻。

“琼斯上尉，”财务指挥官说，“你为公司做了一件大事。报告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长官。”

“担心这次强化人还会活下来吗？”市场指挥官问道。“看起来，他生还不止一次了。”

“不会的，长官。卡洛亚干掉了强化人，我亲眼看到了。他的创造物已经不复存在了。”

联合部队指挥官翻看着屏幕上的文件。“我了解到，有些囚犯与这次行动相关，是我们捕获的资产？”

“是的，长官。”琼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这个强化人曾短暂地利用了一小群走私商人。我们在海景行动期间未能成功抓到他，但为了获得情报，我们抓住了几个人。事实上，他们虽然提供了一些关于强化人如何在淹没之城中工作的信息，但并没有什么情报价值。帕特尔全球已同意接收他们，保证他们不说出去。对我们来说，他们没有进一步的情报价值了。”

联合部队指挥官瞥了她一眼。“谁授权你释放的他们？”

琼斯耸了耸肩。“我自己。安纳普尔纳号坠毁后，再也没有其他了解情况的人了。这是我的使命。”

“我明白了。帕特尔全球……你是坐他们的一艘船返回保护地的？”

“是的，长官。事故发生后，我……不太能去坐飞机。”

“可以理解。你对那家公司有什么印象？他们是威胁吗？”

“您可以在附录中阅读到我的全部分析。”琼斯说，“作为竞争对手，他们向我们提供了最大化的帮助。当我们坠落时，他们的确派出了多艘船来帮助安纳普尔纳号。没有他们，我也活不下来。还有很多人也会丧生。他们理解卡塔库尔所带来的威胁，并迅速向我们提供了全部数据。您也有亚洲国家领事馆的报告。他们证实，帕特尔家族已履行了交出强化人所有数据的义务。”

“我知道了。”财务指挥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然后看了一眼执行委员会的其他成员后说，“非常好，谢谢你，上尉。”

她干脆利落地继续说道：“委员会成员，我们将把这份档案标记为优先级保密内容，仅供执行委员会内部查阅。有关基因和脱离驯化的问题将会通过严格的红色通道交给研发部门。”她再次抬起头，“谢谢你，琼斯上尉。你可以走了。”

“是，长官。”

琼斯转身走向门口，留执行委员会成员继续开会。她听到财务指挥官说：“下一项议程，锂供应。据我了解，在安第斯有个问题——”

滑动的玻璃门关上了。

琼斯站在门外的走廊上，松了一口气。在她两旁，穿着梅西耶制服的强化人静静守卫着，身姿笔挺地注视着远方。

他们宛如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但琼斯知道，他们关注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衡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甚至能嗅出她松了口气。不过，他们没对她做出任何反应。

他们不会攻击。

她快要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了。不过，在她走进快速电梯，关上滑动门，看不见守卫的背影之后，她才感觉更加安心。

电梯迅速地下降。几分钟后，她来到了室外，并向码头走去。傍晚热腾腾的空气包围着她。

她在明媚的阳光中走下一个山坡，来到水边。在海湾里，沉城的一些残骸在拍打着的水花中露出头——它们是因准备不足而被上升的海洋淹没的大厦和街区。更远处，公司的浮动码头和货运转移站正忙碌于商业经营。它们的上面覆盖着太阳能板，闪闪发光。在其中一个码头上，一艘快速帆船正在准备离港。这是艘三体船，修长而优美，插着帕特尔全球的旗帜。它为速度而生，而非为了货运负重。

甲板上聚集了一群水手，中间有一个强化人，高大威猛，在小小的人类之中傲立着。实际上，这并不特别。很多公司都在他们的船员中使用强化人，帕特尔全球也不例外。

有些水手的脸上有伤疤和文身，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其中一位似乎是机械腿——一些干净而光滑的金属物。另一位……也许是光线的问题，看起来她的手也是机械的，黑色的，在太阳下闪着光。这都完全合乎情理。航海是危险的工作，有时会发生意外。

水手也和其他人一样，都有自己的历史。

琼斯的通信器嗡嗡作响，新任务的指令到了。她查看了任务，转身离快速帆船远去，让船员及其历史逐渐消失，就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在她的背后，三体船升起帆，正要随着潮水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