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早上有家政阿姨来打扫房子准备早餐,裴小拾洗漱完跟着万贺呈坐在客厅餐桌吃早餐时,看着在一旁忙碌的阿姨,才想起自己还穿着睡衣。

穿睡衣不打紧,关键是睡衣领口宽松,能让人把他颈部和锁骨上昨晚的痕迹看得一清二楚。

裴小拾放下啃了一半的奶香玉米,凑到一旁万贺呈耳边,红着脸小声问他自己要不要先进房换身衣服。

其实是没必要的,早上裴小拾从万贺呈房间出来,万贺呈房间垃圾桶又有套,这些阿姨应该都已经看见了。

成年人有性生活很正常,而阿姨在深圳干了这么多年也是见过世面的,简简单单一个同性恋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裴小拾最后没去换衣服,阿姨做的鲜肉锅贴他很爱吃,一口气吃了六七个,阿姨过来收餐盘时他还嘴巴甜甜夸阿姨厨艺好。

万贺呈不在旁边,阿姨私下跟裴小拾讲小话:“是小万说你爱吃锅贴,一大早就给我发短信让我准备的。”

阿姨又说:“你是他男朋友吧?阿姨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这么多年没往家里带过一个女人,偶尔有人来也都是固定几个男的一起来的,是公司里的同事还是合伙人阿姨不懂,但肯定不是你这种情况。”

啥情况不用阿姨细说,任谁看一眼裴小拾脖子再看一眼卧室凌乱的床面和那垃圾桶,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没等裴小拾回话,阿姨摆摆手继续干活去了:“不说啦,趁出太阳,阿姨要抓紧帮你们把床单拆下来洗一下。”

虽然万贺呈周末不加班,但周六的时间经常是被排满的,今天也不例外——下午有一笔跟合作商的生意要谈,中午就不在家吃了,晚上也还有个商务酒会。这些他没提前跟裴小拾说,但裴小拾知道后表示理解,因为忙碌一向是万贺呈生活的常态,裴小拾很愿意像从前那样乖乖等万贺呈回家。

临出门,万贺呈对着浴室镜子打领带,打一半停下来,回身看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裴小拾,松开按着领带的手:“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

两只手松开了,挂在脖子上的领带两端就垂了下来,裴小拾很有眼力见地上前一步,帮他把散开的领带重新翻折缠绕,然后打结系紧,手上忙活着,嘴巴也没闲着:“没关系,你忙你的,不要管我,我在家跟阿姨联络一下感情,要是阿姨忙,我就下楼自己在附近逛逛。哦对了,我不是在这里租了房嘛,趁今天有时间过去看一眼,省得房东老问。唔……还有就是,药我早上吃过了,最近医生也说我状态好,总之不要你再担心了。”

万贺呈低头看他,问:“明天什么时间回去?明天我有空。”

虽然之前跟万贺呈说过自己周日就回申城,但其实一直到今天回去的机票裴小拾也还没买,但他不贪心,也怕过分索取让万贺呈厌烦了他,于是赶紧说:“明天早上就走了,一大早的航班。”

“几点?”万贺呈又问。

“反、反正就是很早,我到时候自己去机场,太早了你不要送我。”

抬头看见万贺呈正垂眸凝视他,眯起眼,一双黑黢黢的眼半阖着,目光敏锐好像能穿透看透他,但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是轻轻一句:“好,不送。”

这样才对,这样才好,这样才是万贺呈。

最好是像太阳一样俯视一切,让人不敢直视最好。

因为至少太阳是不会消失不见的,就算再遥远也会一直在那儿,衡量万物裁决万物。

裴小拾垂着的两条胳膊无意识揪住自己衣角,语无伦次道:“反正你不要送,虽然两个城市离得远,来回要坐飞机……但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稳定在一个地方了,那我就可以时不时来找你,只要你不嫌我烦……”

万贺呈说:“我也可以去找你。”

裴小拾立刻摇头,眼睛无措地眨着:“我、我来找你就行了,你只要在一个我找得到的地方,别……别又让我找不到你……”

万贺呈抬手帮裴小拾拨掉垂在他眼皮上的几缕碎发,好让他眼前多一些光亮,问他:“之前你问过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说不要定义、顺其自然,你觉得我们现在自然了吗?”

裴小拾紧抿双唇回答不上,点点头又摇摇头。

万贺呈接着问:“你说要追我,又让我不要太快被你追到,但是分手后一直到今天,我跟你上了那么多次床,你觉得我是被你追到了,还是没被你追到?”

这时候裴小拾终于诚实,艰难开口:“我不知道……”

万贺呈说:“你自己想清楚,你是把‘万贺呈’当成活生生的人,还是只是想象中的前任,我不在的时候你说想我,我现在人在你面前,你却在躲我。”

“我没躲,我不躲……”突然裴小拾很害怕似的,伸手想抱万贺呈,最后只敢拉住人一条胳膊,张了张口好一阵出不了声,只把人抓得更紧,像怕一下没抓住,眼前这人又要跑了,好半天终于说得出话,“对不起我刚才说谎了,我机票还没买,想早点走是怕待久了你嫌我烦,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可以持久一点,所以想要给你多一点的新鲜感……我知道你说过让我有话就说,但是我怕我说的话你不想听,又怕说错了打扰到你……”

万贺呈不回话了,抽回手,擦着裴小拾的肩往卧室门口走,是要出门的意思。

裴小拾却抢在他前面,反手把卧室门关了,整个背紧紧贴在门上,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跟他对峙,尽管声音还带着点颤:“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躲你了,要天天来烦你。”

万贺呈“哦”了一声,按住挡在面前这人的肩,很轻易就把他带离背后的门,另一手转开了门把手。

情侣吵架,阿姨很自觉把自己关在外面阳台晾衣服。

客厅里,裴小拾一直追着万贺呈到门口,最后真的生气了似的,跳到万贺呈背上抱住他脖子不放,金豆豆一颗颗掉着,嘴上还特别凶:“话说清楚了才能走。”

裴小拾哽咽道:“我说谎是不对,但我不是为了做坏事才说谎,而且我也道歉了,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聊一聊吗,一定要这么坏,对我用这种态度。”

万贺呈身上这件让阿姨熨烫平整的衬衣就这么被背上这人不安分地蹭皱了。

其实万贺呈并不着急出门,他站在玄关维持着背人的姿势,不但没有马上把人放下,还反手托住裴小拾屁股,把人往上抬了抬,好让这人不往下掉。

从感觉不到裴小拾的重量,到觉得肩上很沉、很沉,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怎么还倒打一耙?”万贺呈侧过脸跟背上的人说话,“你不是已经先替我决定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那你可以继续替我决定,继续折磨你自己。”

裴小拾抹着眼泪说不出话,万贺呈接着说:“你要是愿意追你就追,追一辈子累的是你自己,我无所谓。之前你是不是说过‘万贺呈’不会有感觉?那就按你说的来,你不让我有感觉我就没有感觉,这样就符合你对‘万贺呈’的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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