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二天天没亮,大概不到五点钟,裴小拾的生物钟就让他自然醒了,但其实昨晚睡得不算早,睡前又消耗了不少体力,所以此刻他只是睁着眼躺在床上,身体醒了意识还模糊着。

昨晚被折成各种姿势的四肢今早终于察觉出酸疼,手软脚软翻个身都不容易。

夏天天亮得早,微弱的太阳光从没完全拉紧的两片窗帘的缝隙中穿进,落在裴小拾枕边,他扭头就能看见万贺呈闭眼睡在他身边。

万贺呈是我的。裴小拾在心里小声默念,万贺呈是我的了。

一骨碌爬起来,撑着下巴趴在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

如果万贺呈这时醒来,就会看到离自己脸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有个人偷偷摸摸又光明正大地把目光落在他脸上,像在欣赏一块好看又美味的蛋糕,爱不释手,还想伸出舌尖偷偷舔一口。

实际上,等万贺呈睁开眼醒来的时候,裴小拾已经偷摸着在他嘴巴上亲了七八口了。

这时候是早上五点半,裴小拾自己玩得不亦乐乎,正当他以最轻的力度在万贺呈嘴唇上吻下第十口时,万贺呈醒了,眼睛睁开把裴小拾吓了一跳,让他就这么僵着身子杵在原地,维持着一副趴着支撑起上半身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其实万贺呈在他亲第二下的时候就醒了,但裴小拾动作轻,所以没妨碍万贺呈很快重新进入睡眠。

万贺呈眯起眼看他一眼,又转头伸手去拿手机,看到时间还早,就把这人重新按回床面,要他继续睡。

回头万贺呈也注意到那光线,于是拿胳膊挡住了眼,刚起床声音还带着些哑:“想亲等睡醒了亲,才睡几个小时,就这么有活力了?”

其实万贺呈平时觉不多,有时也会在这个点起床晨跑,但他觉得裴小拾需要补觉。

裴小拾被逮个正着,倒也不害臊,呆住只是因为没想到会把万贺呈“亲醒”。

于是他侧过身,脸冲着万贺呈,红着脸道歉:“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万贺呈没睁眼,抬手拍拍他后脑勺,然后那手就没收回来,往下捏住他肩,把人往自己身边带。

裴小拾眼睛发亮,顺势整个人挤进万贺呈怀里,胳膊横在人腰上把人抱得紧紧。

昨晚做完以后裴小拾太累就直接光溜溜睡了,但早上醒来发现身上有了衣服,就知道是万贺呈帮他穿的。

裴小拾抱住万贺呈,脸贴在人颈侧,又忍不住亲一口人脖子,美滋滋说:“你还帮我穿衣服呢……”

万贺呈睁开眼,问:“以前没帮你穿过?”

裴小拾赶忙说:“穿过穿过,所以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天下第一好!”

毕竟还在一起的时候裴小拾不是没有做完太累了就直接睡的时候。

万贺呈说:“商量件事儿行吗?”

听了这句,裴小拾一下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沉默的短短五秒钟时间里反省了自己好几次,想到万贺呈昨晚说的“太喜欢”和“改改”,猜想万贺呈可能又要说这事,于是开口就是一句“我知道,我会改的”。

“我真的会改的。”裴小拾很着急地说,“刚才不该偷亲你,也不该说你是‘天下第一好’,这样‘太喜欢了’,会让你有压力。”

其实万贺呈不是要说这事,但还是先跟他把这事理清:“我有压力?你觉得我让你改是因为这个。”

他人再有存在感的情绪,只要万贺呈不在意,那些心意就影响不到他分毫,说来薄情,他从小到大从不会为拒绝他人的示好而有一丝的愧疚,不想做的事会被他很快从人生计划里剔除干净,连“存在”也没有,自然谈不上“负担”和“压力”,反过来说,如果他在意什么,一定是出于自愿。

裴小拾很慢地眨了两下眼,好像是脑子又转不动了,或许是心理作用,吃药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思维是有迟缓了些。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耷拉着眼皮,很小声地说:“我知道的,我是因为太喜欢你,才让自己生病了的……你是为了我好。”

万贺呈觉得自己真是把所有耐心都给裴小拾了,还真能陪他在这儿说情话,低头看他,拇指指腹蹭过他的眼皮:“又这委屈的模样给谁看?我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裴小拾急急摇头,离人太近,说话时热气扑在人脖子上,意识到万贺呈可能会热,就自觉地把脑袋移开一些,赶紧下一个话题,“那你刚才想说的是啥?”

万贺呈一条胳膊枕着脑袋,圈住裴小拾肩膀的那只手抬起来在人后脑勺搓了搓,说:“刚才要说的是,以后睡醒了没事干就下楼去跑两圈,总不至于志气只大到看我睡觉。”

可是裴小拾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不可以吗?就像有些人追求功成名就,有些人只想过平淡的日子,有的期盼儿孙绕膝,还有的宁愿丢下一切自由自在,理想与理想迥然不同,可是好像大家都没错,裴小拾想,看你睡觉这件事真的会让我感到幸福,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很喜欢你。

万贺呈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或许是真被他给打败了,于是捏住他脸颊一块软肉在指腹间搓搓:“不过这是你的自由,你随意,我继续睡了。”

万贺呈感受得到,几月未见,裴小拾不仅气色好了,身上和脸上也稍微长回了点儿肉,不再是之前过分瘦的模样。

昨晚在床上,裴小拾小声问他自己还有没有再硌到他,他说不硌,就看见裴小拾脸上露出那种很开心很满足的表情——眯着眼,眉毛弯着,眼角堆着的全是真真切切的笑意,这样的神情对于现在的裴小拾是很罕见也很珍贵的。

见万贺呈胳膊垂下去没动静了,意识到万贺呈真的说睡就睡,裴小拾哪里还敢再“看”,赶紧夹紧尾巴在人身边蜷起来跟着睡回笼觉了。

第一关过了,第二关过不了,起床后万贺呈问他要信。

信裴小拾几个月前就写好了,买了最好看的信纸和信封,写了好几封,也撕了好几封,删删改改,反复誊抄,最后终于有一封特别满意的,只差贴邮票了。

见不到万贺呈的时候,什么话都想说,又不能说不敢说,于是学着电影里那样写在信纸上,可一旦能见到万贺呈的面了,这封信又完全被他忘后脑勺去了,直到现在万贺呈提起,裴小拾这才想起自己这趟来的最初“目的”就只是“送信”。

裴小拾站在卧室工作台旁,把包包掏空了也拿不出一封信,脸憋得通红:“我忘带了,但是我真写了……”

万贺呈在浴室对镜刮着胡茬,在镜子里看他在浴室门口原地打转半天不敢进来,安慰他:“知道了,下次带。”

昨晚万贺呈没问,但早上看裴小拾把书包掏空了也没拿出类似“纸”或“信封”的东西,就知道这人大概是把来这趟的“目的”忘了。

谁也没要求裴小拾给出个来深圳的理由,万贺呈当时无所谓裴小拾是不是要带信过来,现在更不会去跟他计较这个,但压力都是裴小拾自己给自己的。

“我真是忘带了,不是故意要说下次再带。”裴小拾一急就思维混乱,“我下次一定记得带!”

从浴室出来,万贺呈看裴小拾坐在床沿脸色发白状态明显不对,就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跟他对视,提醒他:“别钻牛角尖,也别把自己绕进去,如果写信的最终目的不是见我,信就没有写的必要,既然已经见到了,有话就可以当面说,不要再纠结信的事。”

好在有万贺呈这几句话把裴小拾带出来,否则裴小拾又要关注错重点,再陷进“自己怎么这么笨”“自己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的怪圈里去。

万贺呈没说自己明年会在申城开公司、以后也可以换他去找裴小拾,他不喜欢提前给人期待,决定等公司开起来再说。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应该国庆期间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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