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小支身体不舒服回宿舍了, 顾朝年和曹建痛骂裴朗。

没有比朋友一起骂人更痛快的事了,曹建对着远处的裴朗指指点点:“鼻梁不高,手指也很细, 一看就短软快。”

顾朝年感觉不一定, 宋思甜清秀得像个小姑娘,照样大得惊人。

“这个不好说。”他从其他角度出发, “看他一脸纵欲过度, 肾肯定不好,活到三十算他命长。”

曹建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瞧他那虚样儿,天生就是要被操的, 边哭还要边抬起来。”

送东西的唐瑶也参与了进来:“光抬起来怎么够呢, 再加个史莱姆!”

曹建不乐意了:“为什么要加史莱姆, 多破坏气氛啊,讲道理那东西根本不涩, 触手最合适不过了。”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顾朝年当起端水大师:“为什么不一起呢?”

三人这才融洽回到漫画社,顾朝年好奇问:“Kaiser最近怎么样?”

“你表弟完全是天才!”

唐瑶掩饰不住激动的语气:“他开始只是负责分镜, 现在已经能独立画漫画了,每天从天亮画到天黑,可惜他害羞不让我们看。”

小狗越发好奇了,难道Kaiser拿的是富二代体验生活找到梦想的剧本?

从前Kaiser的确有些无所事事, 仗着牛子大晒牛子, 也对接手家业没兴趣, 难得对一件事这么上心。

他去到Kaiser的小房间,门是开着的, 房间本身不算小, 对于一米九的Kaiser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水泥房没什么装修, 一张床一套桌椅,顶上一盏摇摇晃晃的白炽灯,泰拉瑞亚的监狱都比这豪华,而金发碧眼的Kaiser坐在桌前专心创作。

很有逐梦漫画圈的味道了。

顾朝年担心打断对方的思路,等对方停下笔后才敲了敲门:“听学姐说你在画漫画?”

金发小狼狗乖巧点头。

顾朝年感受到什么叫养成系了,看到对方找到目标多么有成就感,他放软声音问:“能给我看看吗?”

Kaiser把漫画递给他。

顾朝年感慨地接过漫画,决定不管画得怎么样都要夸两句,不能打击孩子的信心。

下一秒脸都黑了。

只见上面的主角赫然是自己,伏在男人身下一脸潮红,还像八爪鱼似地缠住对方。

这他妈兴趣不是画漫画,分明是干他吧!

他冷酷无情没收漫画:“不准再画了。”

他觉得顾尘夜昨天那句滚回燕城挺装逼的,也装逼了一把:“不然滚回美国。”

小狼狗眸色深沉表示好,然后下次还敢,不过这是后话了。

顾朝年收完漫画走出房间,正要离开漫画社时,唐瑶叫住他:“知道你喜欢发传单,社团资金告急,印不了那么多了,明天有个有贴传单的任务。”

“贴哪儿?”顾朝年思考怎么扔垃圾桶。

唐瑶把缩水的传单交给他:“贴在各区告示栏。”

顾朝年愉快答应了下来,扔垃圾桶就完了。

当然他也有些自责,把大家努力的成果扔垃圾桶,他真是太坏了。

因此他准备挑一个豪华垃圾桶!

北区科研楼那个就不错,嫩绿色的纯铁垃圾桶。

也不能全扔,过两天排查间谍,大家都没看到宣传,怀疑到他头上怎么办?

他扔了大部分传单,留下一小部分贴东区告示栏,东区是研究生的地盘,每天为毕业忙得焦头烂额,不会有人留意告示栏。

顾朝年打算明天去贴,带着剩下的传单还有漫画回家。

别问他为什么不扔漫画,他人偶只是放电梯边上而已,现在都没有找回来,不敢想象漫画会遭遇什么。

夜色中他看到小支的身影一瘸一拐,正要上前打招呼,想起对方在宿舍养病,应该是他看错了吧?

顾朝年用钥匙打开门,家里的灯是开着的,顾尘夜坐在沙发上看书,只见封面是《如何对付狐狸精》。

“……”

他哥是狐狸精,还是陆宵是狐狸精,还是大家都是狐狸精?

以顾尘夜看菜谱都要背着他的性格,他有充分理由怀疑对方是故意的,不开心早上没亲自己。

顾朝年走过去亲了亲顾尘夜:“我这两天在学校有点儿事,公事,等忙完后我们去约会吧。”

他亲完便准备站起身,下一秒被顾尘夜拉到怀里,眯了眯眼说:“还有考完领证,我看那些狐狸精不爽很久了。”

果然是狐狸精们……

顾朝年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吃醋的顾尘夜好可爱,坦然说出想法的顾尘夜也好可爱。

可是结婚是万万不能的。

他使出拖延大法:“考试不是还没结束吗?”

顾尘夜将下巴抵在他头上,低低嗯了一声:“所以来谈谈现在可以做的事吧。”

现在?

顾朝年还来不及多想,就被顾尘夜压在沙发上,怀里的漫画扑通一声,从沙发边缘滚到地毯上。

顾尘夜瞥了眼漫画,看着漫画里的他眼角泛红:“是我满足不了你?”

顾朝年尴尬地红了红耳朵,要怎么解释这不是他的东西?

如果说是别人的东西,大概顾尘夜明天就开始看《如何手刃狐狸精》了。

他硬着头皮开口:“漫画和现实不一样,有些姿势没法尝试你懂吧?

“没法尝试?”顾尘夜慢条斯理解开领带,手上显露出青筋,“我是怕你受不了。”

小狗依然嘴硬:“我有什么受不了的?”

顾尘夜哦了一声,轻易把他翻了个面,用名贵的领带缚住他的手腕,咬上他修长的脖颈。

颈后闪过一片颤栗,身后人泛着不同往日的凛冽气息,仿佛压抑已久的蝰蛇准备将猎物拆吞入腹,顾朝年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安慰自己总不能真和漫画一样。

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顾尘夜三下五除二将他剥了个精光,挤进他紧闭的腿间,刚开始只是在外面蹭,热气喷洒在他细腻的皮肤。

只是皮肤被蹭红而已。

他不自觉放松警惕,紧绷的脊背舒缓下来,像一把张开的弦,谁知对方陡然侵人,重重地顶入后穴,刺激得他眼前一黑。

接着又滑出去,带出淋漓的汁水,顾尘夜居高临下抚着他的头,情话般在他耳边呢喃:“宝贝儿水真多。”

水从那处滑落至大腿内侧,顾朝年的脸红得要命,还没等他喘口气,顾尘夜握着他的头发再次贯入!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狠,他被撞得眼泪都出来了,想挣脱顾尘夜的控制,可双手被领带缚住,任由对方肆意妄为。

身后的撞击一下接一下,拍打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室内响起淫靡的水声,他被抽插得眼角泛红,挣扎着往前爬。

下一秒又会被顾尘夜拖回来,声音染上哭腔。

可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可能是觉得干得猛了,柔嫩的皮肤磨红了,顾尘夜把他抱在自己身上,边咬着红色的尖尖边拍打。

由于上位的关系,对方进入得比之前还要深,他控制不住叫了出来,难以置信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偏偏顾尘夜只是专心吮吸他。

顶端被亲得立起来,和瓷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上面浸着诱人的水光,每次吮吸都会闪过一阵颤栗。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顾尘夜之前没用全力,毫不怀疑会被对方操死在床上,只能努力从顾尘夜身上坐起来,又被对方坏心眼往下按。

啪啪啪的水声不绝于耳,每次退出又伴随猛烈的插入,他艰难地吞咽对方的巨大,感觉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嗓子都快叫哑了。

后面被颤巍巍撑开,水从臀缝流到下面,对方亲上他的唇安抚,没有再挤进来,只是叫他:“并拢腿。”

他凭借本能并拢腿,以为这次终于结束了,结果男人就着他的腿动作,不停拍打大腿内侧的皮肤。

到最后腿也合不拢了。

纵然昨天差点英年早逝,还是因为不太光彩的原因,顾朝年坚持到了学校。

学校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赶着去图书馆抢位置,他走在其中格外显眼,但考试没有迟到。

不仅没有迟到,今天考的是专业课,内容还挺简单的,大家考完抱怨题太难了,他听着同学们的议论,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再这么下去,白天上学晚上努力,以后都能参加铁人三项。

啊,一不小心单押了,单押的是之前的版本,至于是什么可以猜猜。

他到学校不光为了学习,主要思考如何利用传单给自己发金水,即撇清间谍的嫌疑,树立自己好人的身份,在这盘狼人杀中活下来。

在东区贴传单无功无过,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大家见证他辛辛苦苦贴传单,然后被风纪委无情撕下,坐实他好人的身份!

顾朝年的脑子立马有思路了,上完课到东区告示栏贴传单。

学校的告示栏两米长,简直是大型广告集中地,什么关怀空巢学子啊,什么深夜高数辅导啊,这广告打出来自己信吗,最好真的是高数辅导。

只有右上角的广告还算正经,将举办为期一周的无人机航拍比赛,毕业季的一个活动,记录校园里的精彩瞬间,优秀视频将展示在官网上,不过昨天就结束了。

顾朝年刚把传单贴上去,就给钟瀚民打了电话。

钟瀚民接到电话时正在开会,这段时间抗议活动频发,虽然只是小打小闹,但也对风纪委的管理造成影响。

他不明白陆峋为什么任其发展,甚至还推波助澜,陆峋只是淡淡道:“等人跳出来不是更好抓吗?”

钟瀚民恍然大悟。

学校里对风纪委不满的人不在少数,一个个揪出来太麻烦了,不如趁这个时间一网打尽。

除了风纪委外部,他怀疑内部也有人不满。

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顾朝年,顾朝年刚加入风纪委时积极努力,经常手捧一本戒色书,堪称是洗心革面的典范。

时间长了就变了。

如今在风纪委压根看不到人,戒色书也不看了,上周还拐弯抹角问换班的事,很可能是反抗军打入风纪委的钉子。

钟瀚民越想越觉得合理,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传来顾朝年少年正义凛然的声音。

“我刺探到反抗军将占领告示栏。”

钟瀚民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付出很大努力,希望风纪委能取得胜利。”

顾朝年说得情真意切,即便钟瀚民对顾朝年有所怀疑,也忍不住去少年说的东区告示栏查看情况。

自从有了公众号的出现,钟瀚民已经很少来东区告示栏了。

这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只见告示栏上贴满了小广告,什么深夜高数辅导什么富婆重金求子,真当风纪委不存在是吧?

他庆幸今天过来发现了个防御漏洞,如果任由这些小广告在校园里发酵,将会对学生的心灵造成多大的毒害。

除了这些淫秽色情小广告,反抗军张贴的传单更是显眼,用刺目的红色大号字体写着“消灭风纪委□□,世界属于反抗军!”

至此钟瀚民对顾朝年的怀疑完全消失。

学校告示栏太隐蔽了,他天天从东区告示栏经过,都没想过来一眼,如果没有顾朝年的提醒,这些黄色势力将煽动多少群众?

他赶紧去撕告示栏上的传单。

不料没撕动。

再撕——

还是没撕动。

钟瀚民尴尬地收回手:“哈哈哈哈哈我试试质量怎么样,没想到还挺好。”

顾朝年看着纹丝不动的传单思考,好像不是质量好,是他胶水倒多了……

他给钟瀚民出主意:“没有专业清理的工具,要不先用笔涂黑?”

“可以!”

钟瀚民不由得松了口气,让他一点一点清理,得清理到猴年马月去。

涂黑传单就简单了,他身上恰好有油漆笔,唰唰唰就把“消灭风纪委□□,世界属于反抗军”盖住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把传单空白部分涂黑了,防止反抗军搞出个用碱性溶液显字的手段,这群暴民花招可多了。

处理完传单后,钟瀚民嘉许道:“这次多亏你提醒了,不然还不知道反抗军要对告示栏动手。”

“我应该做的。”

小狗无辜一笑,刚才钟瀚民抹黑传单时,他已经把全过程拍了下来,以此证明不是他不努力,是敌人太狡猾!

钟瀚民听到顾朝年云淡风轻的话,内心涌起深深的愧疚:“哎我之前还怀疑你,在这儿向你道个歉,以后你不来打卡也没关系,每个月的例会记得参加。”

顾朝年没想到这次贼喊抓贼还有意外收获,不过当双面间谍的生活实在不好过,每天都担心两头掉马。

哪怕有仓库的诱惑,他还是决定退出风纪委,刚加入就退出容易引人怀疑,他故意不打卡,等着风纪委开除自己。

因此他一身正气说:“不打卡怎么行,纪律刻在每个风纪委员心中,如果风纪委员都无视纪律,不能以身作则,又怎么要求其他人遵守纪律呢?”

钟瀚民听顾朝年的发言听呆了。

他感觉自己对少年的偏见太严重了,上次选拔考试证明了能力,这次拒绝走后门证明了心性,这简直是天选风纪委员啊!

钟瀚民的目光更为嘉许了:“你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是好事,最近期末周嘛,宿舍都不设门禁了,其他人会理解的。”

同时他暗示顾朝年:“我们这批老人快毕业了,风纪委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当初会长也是从小小的科员起步。”

顾朝年:???我只想退出风纪委啊!

正在两人拉扯不清的时候,曹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像撞见老公出轨,又震惊又难过:“小年,你背叛社团加入风纪委???”

钟瀚民也听出不对劲了,转过头问他:“你还没和他们断干净???”

顾朝年的心情就是很尴尬,不是脚踏两只船被发现的问题了,是帮着小三搞原配并且小三还不知情的尴尬程度!

他满脑子都是完了,我以后在漫画社要怎么混,别人怎么看自己,冤种表弟还能不能在漫画社钻研牛子。

总之他眼前一黑,感觉未来格外绝望。

偏偏曹建一直催促他,只差像漫画里跺脚了:“小年你说句话啊!”

顾朝年选择死亡。

他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社刊了,生活里将损失多少趣味,如何度过漫漫长夜,又觉得自己可以挣扎一下。

说自己和钟瀚民只是偶遇?那他就失去了风纪委的豪华大仓库。说自己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那两个敌对组织都会对他关上大门。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执勤完的陆峋走过来,瞥了表情夸张的曹建,凛冽开口。

“是我让顾朝年和他们保持来往的。”

钟瀚民心道不好,自己似乎破坏会长的计划了,怪不得会长邀请少年加入风纪委,也不在意风纪委的反抗,分明是打入漫画社的一枚钉子。

只是他望着愤怒的曹建等人,钉子再也插不回去了,好像没什么补救办法了?

钟瀚民求助可以向陆峋,陆峋在旁边没说话,钟瀚民干巴巴转移话题:“想起来有个案子要处理,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顾朝年没想到陆峋会帮他解围,虽然社刊没指望了,他估计会被挂在反抗军的耻辱柱上,不过好歹保住了仓库。

陆峋替他解完围就离开了,顾朝年跟上去说了声:“谢谢。”

陆峋停住脚步:“谢我安插敌方间谍?”

顾朝年差点呛了起来,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毕竟他还真算敌方间谍。

他想了想保证:“我一定不会把风纪委的行动泄露出去,也不会看不该看的文件,更不会去仓库边转悠。”

他前两句话都说得很快,说到最后一句话吞吞吐吐,仓库的藏书太丰富了,不止书,还有类型丰富的影音资料,有不少在市面上已经绝版了。

令他难以割舍。

陆峋细微勾了勾唇:“仓库可以去。”

顾朝年重重松了口气,太放松没留意到脚下的铁板,重心陡然不稳,一下子扑到陆峋身上。

他扑在陆峋身上,下意识揪住对方衬衫,嗅到淡淡的皂角香气,以及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透过衬衣传到他指尖。

陆峋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冷得像经年累月的冰层,耀眼的夏日也化不开。

“以后别离我太近。”

顾朝年感觉给对方添麻烦了,不好意思松开手,下一秒陆峋开口。

“我怕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顾朝年疑惑地看向陆峋,对方锋利的眼暗涌浮动,仿佛在压抑情绪。

他想起陆峋那句开玩笑的话,问他要不要和自己谈恋爱,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礼貌地和陆峋说再见,转身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夏日的风无比炎热,吹在身上只觉燥热,他走着走着忽然回头。

望见陆峋一直在看着他。

那股风从他身上吹到陆峋身上,耳边是一阵又一阵的蝉鸣,那瞬间他似乎看到十七岁的自己,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真是难过的事。

他希望陆峋别再难过了。

顾朝年收拾好情绪走到教学楼,特意避开了人群,走到拐角时被曹建等人围住。

还是逃不过啊。

顾朝年犹豫要不要全盘托出,哪知曹建兴奋拍了拍他肩膀,丝毫看不到刚才的愤怒:“小年你可以啊,居然能混进风纪委,不愧是我好兄弟!”

“年年是我领进来的。”唐瑶把曹建挤到一边,“什么时候和你成好兄弟了?”

连一向稳重的师静竹也神色欣喜:“怪不得了解那么多内幕,原来是打进了风纪委内部,以后我们接头可不能这么随便了,得找个隐蔽的地方。”

“确实。”曹建心有余悸,“看到小年和钟瀚民聊天时我都懵了,还好我反应快,演了出恩断义绝的戏码。”

顾朝年更懵了:“你们不怀疑我叛变?”

曹建哈哈大笑:“开什么玩笑,风纪委能把一滴水染白,能把一片海染白吗?”

“水不本身就是白的?”顾朝年疑惑。

“这不是重点!”曹建回避这个问题,“重点是你这么纯黄无瑕的灵魂,绝不会屈服于风纪委的淫威下!”

唐瑶十分不解:“年年宝贝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每天要看五十本黄文,去那种地方怎么活啊,这段时间辛苦了。”

倒也没这么多……

看着大家无比相信自己的眼神,顾朝年不知道该庆幸自己人设稳定,还是思考自己为什么是这个形象。

总之这件本该翻车的事,就这么风平浪静解决了。

以后他在钟瀚民眼中,是大义灭亲的好科员,以后他在众人眼里,是卧薪尝胆的好卧底,身份彻底洗白。

顾朝年重重松了口气,记起陆峋看曹建的眼神,对方应该是看出曹建在演戏,才帮他打消钟瀚民怀疑的吧。

他轻轻眨了眨眼,仿佛感受到夏风吹在脸上的温度,夏天快要过去了。

顾朝年上了一天的课,上完课走出学校,在门口碰上他哥,他打了个招呼:“好巧啊。”

“不巧。”顾明鹤顿了顿说道,“我在等你。”

“找我有什么事吗?”顾朝年不由得问。

顾明鹤凝望他:“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顾明鹤和他有双相似的眼,可眼底暮霭沉沉,夹杂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顾朝年还来不及说什么,顾明鹤接过他书包:“走吧,我送你回家。”

顾朝年想起家里那位,婉拒顾明鹤:“哥你忙你的去吧,学校到我家五分钟,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么不愿意和我相处吗?”顾明鹤垂下眼,“我们是兄弟,是对方最亲密的人,不管你和谁在一起,都不会改变我们的关系。”

话说到这份上了,顾朝年只好同意。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到小区需要穿过一条马路,他没注意右方有辆车,准备过马路时被顾明鹤拉了回来。

他哥握着他纤细的手腕:“过马路小心点儿。”

他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顾明鹤却没有松开手。

顾朝年咳嗽了两声,他哥才松开握住他的手,松开后问了句:“你和顾尘夜怎么样了?”

顾朝年没想到他哥会关心这个,冯远问这话不奇怪,甚至会问喜欢什么姿势,宋思甜问也不奇怪,问谁的牛牛大,他哥不应该对绘画之外的事物都不感兴趣吗?

不过他并不热衷于和人谈论感情生活,因为觉得是两个人的事情,哪怕那个人是自己哥哥,因此他随口回了句。

“挺好的。”

顾明鹤的眼眸似乎暗了下,下一秒回复平和,如同浸着冷冷的山雪,如何也化不开。

顾朝年以为他哥要送他到家门口,祈祷顾尘夜没回来,顾明鹤在楼栋前停下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你男朋友对我有敌意,我不希望你们闹不愉快,暂时送到这儿。”

顾朝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和顾明鹤告完别上楼,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无比晦暗。

顾朝年用钥匙打开门,他祈祷了一路顾尘夜不在家,可顾尘夜真不在家,他又有点不习惯。

晚上顾尘夜打来电话:“今晚在公司加班,不用等我了。”

顾朝年哦了一声,电话那边的人笑了下:“你不想我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对方紧接着打来一个视频电话。

屏幕上浮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漆黑的丹凤眼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偏偏还仰头对着镜头,性感的喉结动了动。

顾朝年看得呼吸一怔,唇有些发干,这老狗逼懂怎么勾人的。

对方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有二十分钟才开会,想试试上次的东西。”

顾朝年当然想拒绝了,顾尘夜在办公室加班,万一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但他习惯被顾尘夜天天抚慰,每次都是被对方抱着睡觉,如今顾尘夜不在身边,还真有些睡不着。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上次那个找不到了,你等等我找个新的。”

说完他耳朵红得不像话,把视频静音了,去猫爬架上找系统,过了会儿抱着兑换的装饰物回来。

商店每周的物品不一样,上次那款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豪华升级版。

不仅体积大了一倍,而且还有配套装饰,两个圆圆的夹子咬住奶糖,显得越发白润,看上去可爱极了。

他佩戴好东西,顾尘夜嗓音更低了:“宝宝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我买的。”顾朝年立马否认,“是路过超市送的,一直忘了扔——”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尘夜的指尖落到屏幕上,明明没有碰到他。

他绷紧身体,粘连处不是太稳,担心东西掉下来,偏偏顾尘夜低声道:“让我看看。”

顾朝年闭了闭眼,把镜头对准圆圆的饰品,旁边的皮肤颤巍巍的,被衬得更粉,像盛着奶油的粉色布丁,而且由于视角的关系,有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好可爱。”

顾朝年不知道对方说他可爱还是什么可爱,脸从耳后红到脖子根,冰冷的触感更难以忽视,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顾朝年忘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了,醒来是被闹钟的震动吵醒的,被震醒的他忍不住打电话。

“你干嘛吵醒我?”

手机那边的顾尘夜似乎工作了一晚上,嗓音有些哑,心情却似乎很愉悦:“不是你让我叫你?”

顾朝年后知后觉想起昨晚让顾尘夜叫他起床,谁知道是这种叫法啊!

他把头埋进被窝里,不料这时候系统进来了,似乎也想叫他起床,他愣是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被子小幅度颤动。

他洗了个澡才出门,上午考了门选修课,下午去地下室讨论单行本印制的事。

虽然三千本被自家社长打了水漂,把帽子扣到风纪委头上,但内容都做出来了,总不可能放弃印制,还是要商量怎么做。

商量完单行本的事,顾朝年环顾了一圈,没看到小支的踪影,不由得问:“小支没来吗?”

“他平常一大早就来了,应该还在养病。”曹建感慨,“他加入后太辛苦了,每天忙前忙后,五十斤的水抢着搬,那么小的个子太勉强了,病来如山倒。”

“等会儿买点东西去看他吧。”

顾朝年挺喜欢小支的,就是干活太卖力了,透着股小心翼翼。

“我也想这么说。”唐瑶打开超市软件,“那小孩看上去太瘦了,得买点营养品,水果也要买点儿,这个季节的荔枝最好吃了。”

“荔枝吃多了容易上火。”曹建反对,“买箱牛奶吧,小年也要多喝牛奶,这样才长得高,你和陆峋站一块儿,矮他一个头。”

顾朝年面无表情否认:“半个头好不好?”

他向唐瑶推荐:“我上次看到小支吃水果糖,再买点水果糖吧,病人应该喜欢吃甜食,我来付钱。”

“你付什么钱啊。”曹建不同意,“我俩资历比你老,说什么都该我俩付钱。”

唐瑶笑眯眯:“不可以有钱就剥夺我们关怀新人的机会哦。”

顾朝年不得不解释:“没有想剥夺你们关怀新人的机会,只是这超市是我小叔开的。”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曹建和唐瑶沉默了,无形炫富最为致命。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时,忽然听到身后的门开了。

转过头小支站在门外。

大概是病了的缘故,小支的脸色尤为苍白,唇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浅色的雀斑更为明显,一头卷发乱糟糟的,看不到以往的活力。

和平日判若两人。

“病没好怎么来了?”曹建赶紧把椅子让给小支,“我们正说去看你呢,现在身体难不难受,难受的话我陪你去校医院。”

“谢谢大家。”小支没有坐下,而是向他们鞠了一躬,“真的很谢谢大家。”

“今天我是来告别的。”

“怎么忽然要告别?”曹建摸不着头脑,“哪儿待得不舒服嘛,我们社团没那么多规矩,不舒服你说就是。”

唐瑶想得比曹建深:“难道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以想办法一起解决。”

“没有!”小支慌忙否认。

然而顾朝年看到对方衣领下的掐痕,猛然记起昨晚看到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斩钉截铁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现在学校还有人霸凌?风纪委那帮养胃果然尸位素餐久了,有空扫黄,没空管校园霸凌。”

曹建说得起劲,被唐瑶一把拽住胳膊,唐瑶严肃开口:“这种事不是小事,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帮你。”

小支是个很腼腆的人,平时被夸两句就会脸红,面对大家关切的话语,捏了捏拳承认。

“我不值得大家帮。”

“为什么不值得?”顾朝年一字一句道,“大家都很喜欢你,你以后会是一名出色的老师,会有更多人喜欢你,就算你是名陌生的受害者,也值得所有人帮助。”

“对不起。”小支的声音极小,“我说谎了。”

小支只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再次看到小支是在公告栏前。

一群人围在公告栏前,对着公告栏里的东西啧啧称奇。

“天啊居然有这种人,今天才被爆出来,我看到都替他尴尬。”

“这种人哪儿会尴尬,出名了高兴还来不及,朋友圈转疯了吧。”

另一个长相古板的人骂:“我就说校园风气怎么越来越差了,鸭子都混到学生里来了,建议严查男生宿舍,别一个宿舍染上艾滋。”

顾朝年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前面的人太多了,他灵机一动带上风纪委的徽章:“风纪委调查,麻烦大家让让。”

他只想挤到前面去看,不料低估了风纪委三个字的分量,听到他的话,拥挤的人群立马散开,唯恐被他盯上。

“……”

风纪委人缘这么差吗?

转眼间只剩他一个人,顾朝年心情复杂地走上前。

看到公告栏那刻惊到了,照片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不告而别的小支。

有人匿名揭发小支的身份,声称小支根本不是海城大的学生,只是用身体挣钱的鸭子,冒充身份和其他人来往。

这太荒谬了。

尽管顾朝年和小支认识的时间不长,清楚对方是个踏实上进的人,也不像急着用钱的样子,怎么可能用身体挣钱?

然而公告栏上贴着小支大尺度照片,背景明显是在会所包间,看不出合成的痕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胁迫。

不管是不是合成,顾朝年把东西全撕了。

可背后的人显然不想放过小支,在论坛上也发了帖,瞬间回复超过三百,顶到论坛首页。

【高数复习资料找我】这人长得一般啊,当鸭子挣钱吗,我也想当鸭子

【跪求不挂科】楼上头像是本人吗,如果是的话,好好卖资料吧

【梦想暴富的一天】他装我校学生有什么好处啊,隔壁海大不是更有逼格?

【豪门爸妈什么时候找到我】这还用想?本校学生富二代多呗,钓上凯子就上岸了

【不想取名字】感觉发帖人是被欺骗感情的富二代,以为交到天真小男友,结果对着室友卖屁股。

顾朝年看了个开头就关掉帖子,反手点了个举报,同样震惊的曹建找到他:“这什么情况啊?”

说实话顾朝年也不太清楚,他下意识觉得小支不是那种人,没有歧视从业者的意思,可切实的证据摆在眼前,还有小支离开前那句对不起。

令他也不知道了。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担心小支想不开:“你有小支的消息吗?”

“我问了其他认识他的人,都没有小支的消息。”曹建表情懊恼,“早知道发生这种事,上次就该拦着他不让他走。”

陆宵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社长!”

曹建看到陆宵回来了,脸上流露出欣喜,只要有陆宵在,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他迫不及待问:“你知道小支在哪儿吧?”

谁知陆宵摇了摇头,像只刚睡醒倦怠的狐狸:“不知道哦,不过他挺在意别人评价的,应该会去公告栏看看。”

公告栏?

说实话曹建不觉得小支会去公告栏,被人挂了那种照片,是他估计会躲着走,再也不来海城大了,怎么还会去公告栏?

然而他们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去公告栏处守株待兔。

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在公告栏后的树林等着。

顾朝年给钟瀚民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问:“钟主任,你知道公告栏的照片是谁挂上去的吗?”

钟瀚民也在跟进小支的事,怀疑对方在学校卖淫,这件事如果昨天问,他肯定不知道,但为了杜绝公告栏上的小广告,他在公告栏前方安了摄像头。

“于子明,会计三班的学生。”

顾朝年听到回答皱了皱眉,他上大课时见过这人,各个方面平平无奇,回答问题时还有懦弱,看不出会干这种事。

对此曹建评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不过这名字听起来挺耳熟的。”

“裴朗的朋友。”陆宵的唇角勾起一抹轻蔑,“勉强算得上朋友吧。”

“可以啊社长。”曹建有些惊讶,“跨院你都知道。”

陆宵没当一回事儿:“我的社员出了事,我不负责谁负责?”

顾朝年看了陆宵一眼,那双浅色的桃花眼风流夺目,看起来不靠谱,正经起来又比谁都正经。

他正思考的时候,曹建惊呼一声:“小支来了!”

顾朝年立马望向公告栏,只见小支戴着口罩,站在离公告栏三米远的草地上,仿佛犹豫要不要过去看。

这个时候就别管什么打草惊蛇了,曹建急忙走上前拦住小支:“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他们污蔑你?”

“污蔑?”裴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裴朗穿了条很厚的裤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着指向小支:“你们可以问问他,我有没有污蔑?”

“要不是我心善,爆料的内容就不止这些了,他当年在会所当鸭的时候,光着屁股在地上爬都肯干,轮番给人口,吃了不知多少人的牛奶,看到我还勾引我。”

裴朗是在燕城的会所认识小支的,那个时候对方还不叫小支,叫小奶油。

他当时对小奶油挺兴趣,尽管长得不算突出,口活太好了,让他想包两天,他还来不及出价,对方便辞职回了老家。

裴朗倒不是找不到这个人,只是觉得没多大必要,这些鸭子都一样,给了钱就能上。

他没想到会在海城大碰到小奶,对方改了名叫小支,他那股压抑的冲动又上来了,谁知对方压根不让他碰,说自己考上大学开始新生活了。

贞洁烈妇也就罢了,一个鸭子装得像雏儿,竟然敢做出那样的事。

裴朗让于子明调查小支,发现对方根本不是海城大的学生,名单上找不到名字,白天装大学生晚上打工。

于是他让于子明把照片贴到公告栏,等不及看小支的惨状。

之所以没把细节披露出来,不是他心善,而是这破学校的风纪委管得太严了,写出来必被封。

裴朗骂了句池浅王八大。

一直沉默的小支反驳:“我没勾引你!”

“你来海城大不就是为了拉客?”裴朗不屑。

“那我也可以说你来海城大为了求操。”顾朝年面无表情嘲讽,“裤子穿那么厚,下面说不定都湿了。”

裴朗闻言脸色涨红,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你什么你?”顾朝年扬眉,“被我说中了吧。”

裴朗深呼吸了一口气,攥紧拳:“顾朝年,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以后别趴在我脚边像条狗。”

说完拳风向少年袭去,下一秒被少年旁边的人握住。

对方生了双勾人的桃花眼,眯起来像只狐狸,望着他笑眯眯道:“ 哪儿有裴家少爷了不起,和自己父亲抢男人。”

裴朗警惕地向对方看去,这件事是裴家严防死守的秘密,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担心爆出更大的料,恶狠狠剜了眼小支离开了。

他不会这么放过这群人的,尤其是顾朝年,他从没受过如此大羞辱,日后一定加倍讨回。

顾朝年觉得裴朗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步子一深一浅的。

当裴朗离开后,陆宵看向小支:“现在可以和我们聊聊发生了什么吧?”

一行人回到漫画社,小支坐在居中的椅子上,手上捧了杯热水,手控制不住颤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开口。

“公告栏上的东西都是真的,我确实在燕城当过、当过……”

小支的嘴唇张了张,唐瑶握上小支的手:“这个可以不用说。”

小支不禁松了口气:“我在燕城混了几年就来海市了,说是这里工资高,在海城大附近找了个工作。”

“我上到初中就辍学了,看到来来往往的学生,很想体验校园生活,就编了个身份到学校生活,很抱歉辜负大家的信任,但我真的没做过拉客的事!”

小支说着说着站起来,又对大家鞠上一躬。

众人见此情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时候顾朝年开口:“我相信他。”

“如果小支为了钱什么都肯干,就不会得罪裴朗了。”

曹建闻言点了点头,照片明显是裴朗叫于子明贴的,裴朗这种人自视甚高,就算识破了小支的身份,也懒得和小支计较。

一定是小支得罪了裴朗。

那么问题来了,趴在脚边千依百顺的狗会得罪裴朗吗?

不会。

众人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小支感激地看了顾朝年一眼,接着继续说:“我来海市后换了个名字,也没和以前的朋友联系,以为终于可以好好生活,直到前天撞上裴朗。”

“他认出你了吗?”

曹建急忙问,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小支低下头嗯了一声:“他一眼就认出了我,说想要我陪他玩两天,我当时特别慌张,害怕回到以前那种生活,我真的不想再过没有尊严的日子。”

小支说到最后声音染上一丝哭腔,地下室的众人沉默了。

小支伪造身份的做法是不对,可要是有的选,谁愿意出卖身体换钱呢,谁不愿意光明正当站在太阳下?

这个世界太大了,照不到背后的阴影。

唐瑶拍了拍小支的背:“喝口水再说吧。”

小支赶紧低头喝了口水,以免眼泪当着众人流下来,他伪造身份进入社团已经很过分了,不希望用眼泪博取同情。

他调整好情绪抬起头:“我拒绝了裴朗的要求,告诉他认错人了,我是海城大的学生,从没去过燕城,他骂我是婊子立牌坊,把我拽到小教室。”

“我拼了命想逃出去,可他对我又打又踢,还用皮带勒我的脖子,我被逼得没办法,踢了他一脚。”

唐瑶望见小支脖子上的淤青叹息一声,上次小支找到他们说要退出社团时,她就猜小支是不是受欺负了。

小支这么小的个子,就算使出全力反抗,对裴朗来说不痛不痒。

曹建气愤问:“然后呢?”

唐瑶扯了把曹建的胳膊,示意别再往下问了。

她是新闻专业的研究生,寒暑假经常去报社实习,采访过像小支这样的受害者,回忆那段经历并不像回忆吃了什么饭喝了什么水,需要承受巨大的压力,还有深埋心底的恐惧。

下一秒小支老实开口:“我把他牛子踢断了。”???踢……踢断了!

在场的女性还好些,在场的男性纷纷下面一凉,所有雄性动物都有护住牛子的本能,多大力气才能把牛子踢断!

顾朝年想起曹建说小支抢着搬五十斤的水,忍不住问:“冒昧问一下,你在附近找的什么工作?”

小支腼腆回答:“搬砖。”

众人:“……”

他们以为小支是柔弱无助的小可怜,没想到小可怜手能搬砖脚能踢牛子!

顾朝年本来纳闷裴朗干嘛穿那么厚的裤子,原来是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啊。

众人震惊得久久无言,小支说完站起身:“我把裴朗牛子踢断了,不管能不能接好,他肯定不会放过我,我不想连累大家,已经买了去外地的车票。”

小支抽了抽鼻子:“真的很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配不上大家对我这么好,真的,我永远忘不了这段日子。”

“伪造身份不对。”师静竹扶了扶眼镜,“可你加入社团以来,有什么事都冲在前面,叫你别做这么多还是不听,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相反我们还要谢谢你。”

“对啊。”曹建帮腔,“这段时间组建反抗军,你做了多少后勤工作,别把自己想得太罪大恶极。”

顾朝年同意大家的观点,骗子骗人是为了获得好处,小支加入社团后忙前忙后,从不叫苦叫累,倘若有什么好处,也只是满足上学的愿望。

小支又说了好几遍谢谢,婉拒大家的挽留,静静倾听的陆宵问了句。

“你走了他就找不到你?”

小支闻言愣住了,陆宵从容不迫说:“以裴家的权势,只有想不想找的问题,没有找不找得到的问题。”

裴朗是裴蕴和唯一的孩子,这种大家族为了血脉传承往往不会只生一个,大概率就是裴蕴和生不出孩子了。

与其说裴蕴和纵容裴朗,不如说宝贝那根命根子,如果裴蕴和知道这件事,小支逃到哪里都没用。

陆宵嗓音慵懒:“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进攻。”

小支不懂主动进攻的意思,他的生活习惯忍受,踢裴朗那次是他第一次反抗,却需要他支付承受不起的代价。

可狗狗眼的少年笑眯眯道:“所以一起解决吧。”

大家异口同声赞成:“我们连风纪委都敢开战,还怕区区一个裴朗?”

小支瘦弱的脊背僵住了,明明置身阴暗的地下室,仿佛有光照在他身上,胆小的他鼓起勇气点头。

小支原名叫陈支,出生在北方一座贫瘠的山村。

他爸妈都是农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他经常帮着家里去卖菜,沉重的背篓在肩膀勒出红痕。

小支永远不嫌沉,越沉说明收成越好,高兴还来不及嘞。

他爸妈不让他卖菜,希望他能好好上学,考上大学到大城市工作,不要像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村里的人到大城市有种执念,小支却很喜欢自己的家乡,夏天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他在初中的成绩名列前茅,老师说他很有希望考入县里的高中,他爸妈逢人就说我们小支要到县里读书了。

尽管学费是家里一年的收入。

最终他没有考上那个高中,因为他妈病了,长年的劳作累垮了她的身体,查出来的结果是尿毒症,需要长期透析。

小支记得那个晚上他爸老了十岁,他坐在石头上看麦田,麦子春天发芽夏天生长,从碧绿变金黄。

不过他来不及生长了。

他一夜间度过了春夏,比同龄人更先成熟起来。

他去县里找工作,没人愿意要年纪小的他,只有一个打扮花哨的男人叫住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愿意去燕城吗?”

他完成了父母对他的期望,成为一个在大城市上班的人,工作内容却难以启齿。

他在会所里挣到的钱不多,因为他总是做不到最后一步,经常不小心把客人打伤。

但除了不做到最后一步,他什么都肯做。

他像过狗一样在地上爬,灌东西灌到进医院,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要笑笑。

小支觉得那些客人不是很坏,因为他们愿意给钱,那是妈妈的救命钱,有位年轻客人还给了他一块儿水果糖,他一直不敢吃那块儿糖,后来发现过期坏了。

他爸经常打电话来问他好不好,他每次都说好,有次似乎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问他在干什么工作,他匆忙挂了电话。

一闭眼眼泪就下来了,他好像回不去故乡了。

再后来他攒够母亲的医药费,从燕城来到海市,开始全新的生活。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他可以堂堂正正走在太阳下,不会被人用暧昧的视线打量,他可以凭双手踏踏实实挣钱。

他其实应该知足了,只是当看到骑着单车的学生们,内心深处忽然涌起强烈的冲动。

海城大的学生这么多,他是不是可以融入他们,感受大学是什么样的。

于是他租了别人的校园卡,穿上干净的衣服,成为海城大的一名师范生。

小支惶恐不安地走在学校,害怕有人认出自己,直到曹建朝他招了招手:“想加入纯情漫画社吗?”

他不想和太多人有联系,装作听不见般往前走,曹建身边的少年叫住他:“我们这儿有最纯情的漫画哦。”

他听着两人谈论漫画,完全不当成多羞耻的东西,他忍不住想,他们是不是也不会嫌弃自己?

大概是黑暗里的人都向往光亮,他明明有转身的机会,然而还是答应加入纯情漫画社。

社团开了个新人欢迎会,他紧紧捏着那张校园卡,在众人的鼓励下介绍自己。

我叫小支,我要开始说谎了。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句话灵感来自于《十日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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