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允许你疯一辈子。”

陆野低头吻他的那一瞬间,齐燕白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被填满的错觉。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眼眶里残存的泪水顺着眼角流进枕头里,像是留下了一道泪痕。

陆野余光里注意到了这点动静,于是他的吻顺着齐燕白的唇角一路向上,最后停留在眼角,替他舔掉了那滴眼泪。

“怎么了?”陆野的语气相当温柔,就像是一个耐心的引导者,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齐燕白的一切。

“不舒服?”陆野问。

齐燕白的胸口起伏着,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勉力摇了摇头,用气音喊了一声陆野的名字。

他没说出答案,但陆野隐约猜到了什么,于是他眸光闪了闪,一边低头吻住了齐燕白的唇,一边伸长手臂,摸索着拉开了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柔和地铺散开来,齐燕白的手腕被陆野的动作牵动着向上吊起,整个人难耐地弓起身体,含糊地问:“……怎么了?”

“我怕你看不清我。”陆野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着这个姿势摸上了齐燕白的手腕——他们俩还被锁链铐在一起,金属碰撞间发出持续不断的清脆响声,陆野用指尖一点点挤开了齐燕白的指缝,不容拒绝地跟他十指相扣。

动作间,他的脚踝蹭到了齐燕白身上,齐燕白只觉得有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从腿侧一擦而过,留下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刺痛。

“嘶——”齐燕白被冰得一个激灵,下意识问道:“那是什么?”

“你忘了?”陆野垂着眼,意味不明地往下扫了一眼,笑着说:“那不是你买的吗?”

齐燕白微微一怔,紧接着顺着他的眼神向下看去,才发现在陆野的右脚脚踝上,正拴着一条极细的金色足链。

这是齐燕白曾经买给陆野的礼物,承载了他所有隐秘的、不堪的占有欲。陆野之前明明说过戴不惯,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又把那东西带回了脚上。

漂亮的金色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齐燕白呼吸一滞,几乎是立刻就被那截极细的锁链勾住了。

“齐老师。”陆野见他的眼神变了,忍不住凑近齐燕白的耳边,蛊惑似地问:“说实话,你买这个东西的时候,是不是就想拴住我了?”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颈间和耳后,齐燕白恍惚间只觉得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烤,他难耐地皱紧了眉,低低地轻哼一声,伸手抓住了陆野的肩膀。

“是、是啊——”都到了这个时候,齐燕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勉强睁开眼睛,眨掉了睫毛上薄薄的一层汗珠,闷哼一声,承认道:“我那时候就在想,要是能永远锁住你就好了。”

把陆野关起来、锁起来,从此把他留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到的地方——这个念头齐燕白想过千次万次,但他从来没想过,这有一天居然会成为现实。

客厅的机械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但陆野从始至终没有放开跟齐燕白交握的那只手。

楼下的小学生最近刚刚开始学习钢琴,技巧还不算娴熟,弹出来的琴音总是磕磕绊绊,高低起伏,时而短促又尖锐,时而又黏腻得像是能拉出糖丝儿。

陆野就着这荒腔走板的音调笑了笑,半晌后,很轻地晃了一下和齐燕白拴在一起的手腕。

“恭喜你,齐老师。”陆野说:“你也算心想事成了。”

齐燕白习惯了丛林法则一样的生活方式,从来没有尝过“不劳而获”的甜,所以当心心念念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回到他身边时,齐燕白甚至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齐燕白单手紧紧环着陆野汗湿的肩背,他在疼痛和欢愉的交替中感受陆野的存在,恨不得把自己都融入他的骨血里。

昏黄的灯光下人影幢幢,陆野额角的一滴汗顺着下巴滑落下来,不偏不倚地坠在了齐燕白眼中,化作一抹朦胧的水雾。

临到巅峰的时候,齐燕白的心忽然毫无征兆地向下一坠,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虚幻感,整个人就好像轻飘飘地踩进了一朵云,

他目光迷离地望着天花板上大片大片的阴影,恍惚间甚至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这是真的么,野哥。”齐燕白难耐地闭上眼睛,偏头更深地埋在陆野的颈窝里,喃喃道:“——我怎么还是觉得我疯了。”

“那你就疯吧。”陆野闷闷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偏头咬住他的耳垂,低声说:“我允许你疯一辈子。”

陆野的声音很轻,但这句话却犹如一根定海神针,顷刻间钉住了齐燕白飘忽不定的灵魂。

他好像一只在人间游荡了多年的孤魂,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宿。

窗外的雨下了一整天,临到深夜时反而彻底停了。

大片大片的乌云渐渐散开,零星的几点星光重新挂在天幕上,空气里沉甸甸的水汽一扫而空,显出一股豁然开朗的清爽。

皎明的月光从窗外倾泻进屋,大开的阳台窗被晚风吹得吱嘎作响,陆野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齐燕白,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光脚下了地。

卧室里的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到处都是放纵过的痕迹,陆野随手从床尾拎起一件睡衣外套披在身上,然后赤着脚踩过满地水痕,走到了阳台旁边。

他伸手关上阳台窗,然后站在阳台边往下看了一眼,正想着要不要点根烟,背后就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紧接着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松松地环住了他的腰。

“你没睡?”陆野有些意外地问。

他们俩折腾了大半宿,齐燕白最开始还嘴比骨头硬,会说什么“你干脆弄死我算了”之类的话,结果两个小时后就彻底体力不支,到最后叫都叫不出来,嗓子哑得像是吞了铅块,浑身都软绵绵的,得靠着陆野借力才能勉强攀在他身上。

陆野本来以为凭这个运动量已经足够他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却没想到他到现在居然还清醒着。

“……没有。”齐燕白没骨头似地靠在陆野背后,说话间都带着浓浓的鼻音:“不舍得睡。”

“有什么不舍得的。”陆野扑哧一乐,伸手把齐燕白圈进自己怀里,明知故问道:“怕我又跑了?”

“那倒不是。”齐燕白摇了摇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闷闷地笑了笑,说道:“……我就是高兴。”

他这次倒没撒谎——或许是已经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也或许是陆野的“证明疗法”太过有效,齐燕白那种病态一般的不安全感已经消退了许多,像是悄无声息地蛰伏进了他心底的暗影里,不再胡乱作祟。

他现在只是单纯高兴,就像是第二天要去春游的小学生,明明身体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精神却还是莫名亢奋,以至于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高兴什么?”陆野笑着问。

“我在高兴——我终于有了失而复得的东西。”

齐燕白说着闭上眼睛,他像是已经疲倦到了极致,但脸上却依旧挂着满足的笑意。

他骨子里那种尖锐的危险性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陆野一力抚平,只剩下温顺又平和的安宁气息。

“就是你,野哥。”齐燕白轻声说:“你就是我人生中唯一失而复得的珍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