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可以把什么都告诉你。”

Elvis理解不了这种坚持,也不懂初恋的意义,他习惯了用高危方式找刺激,在嗑药酗酒自残那种饮鸩止渴的快感下,恋爱所带来的的多巴胺分泌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那你为什么不——”

Elvis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不找Ashley帮忙,反正那个女人总有办法,但他话还没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在提醒他,于是悬崖勒马,把话又咽了回去。

但齐燕白已经听见了这半句话茬,见他迟迟没有下文,忍不住问道:“不什么?”

“没什么。”

Elvis把手里的手办抛到半空中又接住,然后把它放回办公桌上,神经质一样地左摆摆右摆摆,严丝合缝地把边缘的底托摆回了桌上浅色的压印里。

“就是想祝你成功。”Elvis耸了耸肩,幸灾乐祸地说:“争点气,千万别被人甩了,否则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那也太可怜了。”

“这你可以放心。”齐燕白当然不是坐以待毙任人奚落的人,他闻言八风不动,只是撩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一眼Elvis,语气凉飕飕地说:“如果我被他甩了,我就回国去跟你们同归于尽。”

Elvis:“……”

齐燕白这句话当然是胡说八道——他已经过惯了在外面的生活,也打定主意要缠着陆野到底,当然不可能自己再跑回齐哲身边,做一个每天只能榨取自己灵感和情绪的商品。

但Elvis现在正值发作周期,整个大脑都处于一种混乱高频的单线程工作状态里,还真的被齐燕白这句毫无可信度的“恐吓”吓住了,一直到浑浑噩噩地离开培训中心,脑子里都还在3D环绕着齐燕白的那句“同归于尽”。

作为齐哲的儿子,Elvis很好地继承了他的情感模块。他并不在乎齐哲的注意力会分给谁,也不在乎齐哲究竟喜欢哪个孩子——但他很在乎基金里的钱。

作死也是需要本钱的,嗑药也好,飙车也罢,这种能刺激他多巴胺分泌的高危活动大多都伴随着高昂的资金输出,Elvis的兄弟姐妹众多,他本来就已经抢得很费力了,实在不想把到手的部分再吐出一份。

——何况齐哲今年的基金本钱又翻了一番。

“齐燕白说不定会破罐子破摔地选择回家”这个认知给Elvis带来了莫大的危机感,他躁动的情绪一瞬间又重新翻覆起来,就像是一捧滚水,正在咕咚咚地在烹着他的心。

这种烈火烹油一样的感觉让Elvis浑身不自在,他本来已经走出了半条街,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还是焦虑得直啃手指甲,忍不住脚步一转,想要回去劝劝齐燕白,告诉他什么叫“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临近傍晚,这条街上的各家培训机构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放学,Elvis逆着人群往回走,刚将将走到培训中心门口,还没来得及伸手推开院门,就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鬼哭狼嚎的摇滚乐顺着他的裤兜响彻云霄,Elvis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全然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忙着去“干正事”,本来不想接,但对方却莫名地有毅力,前脚被挂断电话,后脚就又拨了过来,颇有点霸王主义的意思。

Elvis被烦的不胜其扰,挂着一张欠债的脸接起电话,没好气地说道:“喂——”

“Elvis先生。”

电话里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Elvis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他这张旅游用的临时手机号,除了熟悉的狐朋狗友之外,就只给过一个陌生人。

他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周围,没看到那张记忆里的脸,只看到一辆巡逻警车从街口驶过来,然后不偏不倚地停在了马路对面。

“容我提醒您一下。”大约是Elvis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非常有“威胁社会治安”的嫌疑,于是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瞬,没等Elvis回复,就公事公办地提醒道:“在中国,寻衅滋事也是违法行为,建议您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自由。”

以Elvis的中文水平,这句话他只能听懂三分之一,但这并不妨碍他磕磕绊绊地从几个词中拼凑出陆野的意思。

处于躁狂周期的大脑具有高度敏感的反应力,Elvis看了一眼不远处闪灯的警车,又转头看了看正在乌泱泱往外放学的培训中心,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什么,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什么意思。”Elvis挑了挑眉,语气兴奋地说:“你怕我找他的麻烦?”

这个“他”字语焉不详,但电话内外的人都明白这个字指代的是谁,电话那边的人闻言沉默了半秒,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语气平静地说:“我在例行公事,排除社会治安的潜在风险。”

被评为“潜在风险”的Elvis并没有生气,反而心情很好地笑出了声。

陆野对齐燕白还留有在意之心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儿——反正他只是想阻止齐燕白回国,如果陆野能跟他缠缠绵绵地纠缠下去,别把他甩了,那凭齐燕白对他的迷恋程度,当然顾不上回去找他的茬。

电光石火间,中外文化在Elvis的认知里达成了空前的交融,他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什么叫“擒贼先擒王”,几乎是立刻就把齐燕白忘到了脑后,下意识挂断电话,脚步飞快地横穿过马路,像是生怕陆野这个香饽饽从他面前飞了似的。

一辆出租车从他身边险而又险地疾驰而过,留下一句铿锵有力的国骂。

Elvis对跟车祸擦肩而过毫无自觉,乐颠颠地跑到警车旁边弯下腰,砰砰地敲了两下车窗。

“陆……警官?”他问。

驾驶座上的车窗玻璃很快被人摇下一半,陆野的脸从车窗后露出来,眼神平淡地扫了他一眼。

工作状态时的陆野总是显得很锋利,Elvis被这个眼神看的汗毛倒竖,情绪反而更兴奋了。

“我会听话的。”Elvis笑眯眯地说:“但是警官,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喝一杯?”

他说着不见外地趴上了车窗边缘,朝着陆野抛了个做作的媚眼。

“我想跟你聊聊齐的事。”他说。

提起齐燕白,陆野终于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到了这个份上,再说Elvis和齐燕白之间不认识,恐怕鬼都不信。陆野之前也确实想过要在Elvis回国之前跟他正面接触一次,好往自己心里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左右摇摆的天平上加点砝码——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计划,Elvis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白送的东西除了幸运,还有可能是陷阱——陆野已经在齐燕白身上体会过了这种“恰好”,于是谨慎地没有答应,只是上下扫了一眼Elvis的表情,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他的事,跟我说不太好吧。”陆野的态度模棱两可:“这是隐私问题,我无权探听。”

“好!很好!特别好!”Elvis选择性无视了后半句话,急切地打断了他:“我知道他很多事——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偷偷告诉你。”

“比如呢?”陆野淡淡地问。

比如他爱你爱得要死要活,没了你就要去报复社会,Elvis想。

但这种话显然不能说,Elvis跟齐燕白作对了很多年,不太想承认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给他打助攻,于是舔了舔唇,用一种皮条客似的暧昧眼神看了陆野一眼。

“比如,什么都行。”Elvis大概生怕陆野这个到手的鸭子飞了,于是扒着车窗着急地往里探了探,循循善诱地推销道:“警官,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的一切吗——比如他的情感、过去还有秘密。”

“我可以把什么都告诉你。”Elvis眯起眼睛,语气飘忽地引诱道:“你可以了解他,挖掘他,掌控他——让他只能赤身裸体地站在你面前,从此做一个没有秘密的人。”

人都有好奇心和掌控欲,尤其是对朝夕相处的好感对象——这种探听隐秘的诱惑力对谁来说都相当巨大,Elvis推己及人,觉得陆野应该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果不其然,陆野像是被他说动了,只略微犹豫了一下,就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

Elvis小臂下支着的车窗向上顶起,他下意识从狭窄的窗口里撤了出去,在车窗彻底关闭前,听见了陆野的回答。

“那好吧。”他听见陆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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