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虽说是突发奇想,但也不是无迹可寻,他与镇国将军杜云嵩的确是有渊源,但他想找却是他的儿子杜承恩。

要说起来还是儿时母妃带着他去秦王府小住,当时的杜云嵩还是秦王麾下主将,而他的儿子杜承恩与李玄璟共修学业,情同兄弟。

他去了以后与二人日日混在一起,当年也是跟在屁股后面追着叫承恩哥的,这既然走不了了,倒不若去叙叙旧。

他可不知这顶轿子在离将军府还有二里时,里面就得着了信儿,将军不在府中,杜承恩便忙迎在了门口,眼看着御轿由远及近,他却猜不出这会儿宫里会有什么人会到他府上来。

“杜承恩恭迎……”

恭迎谁呢?杜承恩拱手而拜却不知如何说下去,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可见随轿的公公将轿帘掀开,里面坐着的却是个白白净净的俊俏公子,见着他两眼立刻迸发出了光彩,嘴咧的合不住,

“承恩哥!”

这个许久未听过的称呼让杜承恩一阵恍惚,眼前这张脸与小时候那个奶白奶白的瓷娃娃重合在了一起,他心中一喜竟脱口出,

“小娇气包!”

话一出口杜承恩便知坏了,怎能将儿时戏谑的外号给叫了出来,他脸都红了,忙道,

“见过燕三公子!”

“哎我又不介意。”燕意欢虽是娇养大的,脾气却好,与谁都能打成一片。

想当初李玄璟与杜承恩初见他时十分嫌弃,根本不愿带他一起玩,只要是私下就叫他小娇气包。

可燕意欢依旧日日追在二人身后一口一个哥哥,直到秦王妃都看了出来,勒令李玄璟必须领着燕意欢。

再后来,杜承恩嘴角微微弯起,他二人也不知何时越来越宝贝他,尤其是李玄璟,哪个敢说句重话他都要上去打人。

好友多年未见自然欢喜,杜承恩忙把人迎进来,眼见着已时至傍晚,便在他所居院中摆下酒菜,定要好好款待一番。

“幸而我今日轮休,不然你可要扑空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告知一声。”杜承恩端起酒壶,想了想也不知他如今身体是否还与儿时一样不好,只为他斟上了半杯。

“我思来想去京城就只认识你,就来碰碰运气。”燕意欢一瞥之下忙拦下了杜承恩正欲缩回去的手,急急道,“承恩哥何时这么小气了,你家酒都不给满上的吗?”

“我不是怕你……”

“诶早没事了。”燕意欢硬是扶着酒壶,将杯中斟得满满,“现在身体好得很。”

“三公子。”李姜在一旁显得有些着急,“您服着药不宜饮酒。”

“那今晚不吃就是了。”别苑之中饭菜养生清淡,酒更是别说,一滴都不可能给他。

燕意欢早就馋到不行,放下酒壶便与杜承恩举杯一饮而尽。

身为禁军统领,杜承恩是知道燕意欢被皇上下旨留在京中休养,可这其中缘由他却是不得而知。

虽说忧心,可他亦知圣心难测,自己若瞎打听恐怕会为燕意欢招来祸端,但如今见他竟这般自由地来到府中,反倒是捉摸不透了。

但见他身边跟着的是一名有品阶的太监,一些话就还是咽了回去。

而燕意欢几次想开口向杜承恩打听赵楚风的事,却没想到每次一凑近李姜的眼神就飘了过来。

这酒饮了几杯,二人就渐渐找回了以前的感觉,推杯换盏间越说越起劲儿,可每当余光时不时地瞟到一旁淡定而立的李姜,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冷静上几分,聊的不过都是些儿时趣事。

他们这里聊得正酣,却不知外出巡营半个月的镇国将军杜云嵩却在此时回了府,他将马交与下人,却觉得今日府中好似比平时安静些,平日他回来当在这里迎着的管家也不在。

杜云嵩估摸着儿子应是在宫中当差未回来,倒也不甚在意,正准备唤人准备些吃食,突然门房却突然跑进来报,

“将军,有两顶轿子已经到了街口,正冲着咱们府上来了!”

杜云嵩目露疑惑,自己不过刚刚回府应该还没其他人知晓,根本想不出谁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登门拜访。

“可能看出什么?”

“轿子看起来就普通大户人家的样子,旁边跟着几个侍从,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杜云嵩皱了皱眉,赶紧理了理衣服守在了门口,不一会儿真的有两顶轿子一前一后到来,停在了将军府门口,轿子虽看不出特别,可习武者的敏感让他顿时有一丝压迫感。

这随侍的侍卫皆是高手!

随即其中一个轿帘被掀开,里面暗影一片看不出端倪,唯一被灯火照亮的那只手上,一枚苍翠的碧玉扳指让杜云嵩呼吸微微一滞,

“沈……”

那只手随即抬起制止了他的话,“烦请将军屏退左右。”

杜云嵩心下一跳,心中已有了数,忙让家中奴仆全部退下,独自一人迎了两顶轿子进了府。

不消片刻,只见主座之上的人只是一身寻常的靛蓝色长衫,就连发上头冠都只是普普通通的银冠,可再普通的装扮也掩不住灯火之下的让人不敢多看一眼的面庞。

这正是燕意欢心怀畏惧的赵楚风,或者说乃是四个月前刚刚登基的新帝——

李玄明。

杜云嵩跪下行了大礼,却迟迟未让他平身,主厅一时间除了沈钊泉在煮茶的声音,静的让人心口发紧。

“杜将军此次巡营可有什么特别之事?”

杜云嵩眉头微动,多年驰骋疆场的他压住了内心的骇然,仍稳声道,

“此次所巡四营皆无大事发生,唯独……”杜云嵩轻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唯独原先在秦王府时曾为臣下属的督军乔石清前来拜访,但只是叙了叙旧。”

气氛凝结着,杜云嵩已然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唯独擂鼓般的心跳振动着自己的耳膜。

“朕此次为微服,杜将军不必如此大礼,平身吧。”

李玄明突然出声,音调虽听不出喜怒,但屋内气息骤然一松,杜云嵩长长舒了一口气,才起身为李玄明奉上了沈钊泉刚刚煮好的茶。

杜云嵩心里明白,皇上这是清楚自己并无虚言,可不过刚刚进家门,皇上就已经全部得知并且秘密来访,这其中当真是细思极恐。

李玄明接过茶轻啜了口,和声道,

“朕知道你与秦王并无私相授受,可为何燕王家的三公子此刻会在你家中?”

“燕王?”杜云嵩骤然瞪大了双眼,“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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