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燕意欢从听到沈钊泉的声音到下车跪拜时脑袋都是懵的,惴惴不安。

听行馆里的人说,住在这边的几位世子有的昨天夜宴之后就连夜离京,迟一些的也是天不亮就匆匆离开。

皇上并未扣押任何人,他们属实是白担心了一场,再说他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着,怎么就要独独向他下旨。

迷迷糊糊地接下旨意,沈钊泉躬身向前将燕意欢搀扶起来,恭敬且微笑道,

“御轿已备好,还劳烦三公子抬步。”

“沈公公!”燕意欢低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抗拒,“我现在身体强健无需医治,还烦请公公与皇上陈情,我要回临京去。”

“三公子若不上轿那可是抗旨,咱家人微言轻哪里担得下。”沈钊泉笑容十分和善,说话也是轻声慢语,可手上的力道却不减,连推带搡地就将他推入了轿中。

“少爷!”阿应干着急却也不敢去拉扯,不说别的,单就这“抗旨”二字,谁敢说个不啊。

两人一个喊少爷,一个喊阿应,这场面一时间就好似生离死别似的,周围人都不禁有面面相觑。

“咳,三公子不必担心,此次前去并非宫中,是皇上专门赐给您休养的别苑,您的侍从也可同去。”

两个拉着手几乎快要泪汪汪的主仆二人霎时间停了下来,相视一眼后认命地松了手。

坐在轿中的燕意欢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怎么皇上会突然留他在京休养身体,他小时候的确体弱,生出来差点儿就没能养活,要不他父王母妃也不会如此宝贝他。

可随着长大,差不多十一二岁后身体逐渐康健,活蹦乱跳的连他自己都快忘了那段拿药当水喝的日子了。

皇上如今以他体弱治病为借口将他带进别苑,难道是因为燕王府出了什么事不成,可扣押自己一个没什么用的小儿子干嘛,这……这也不符合常理啊。

以燕意欢的脑袋,别说路上这点儿时间,就是再给他几日他也想不明白,他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自己没回去,父王也定会想办法的。

不过这御轿的确不同,不管外面的路什么样,都好似如履平地般稳稳当当。

燕意欢偷偷掀起轿帘向外看着,只见这轿子穿过街市,走过巷口,虽走了这许久,却依旧没有出了城门,直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郁郁葱葱,这轿子才停了下来。

这就是唯一一间坐落在京城内的别苑,就位于皇家道观清霄观旁,与繁华的内城不同,这里是少有的清净。

燕意欢一踏出轿子,眼前便是一群宫人们呼呼啦啦跪了下来,齐齐高呼,

“恭迎燕三公子。”

燕意欢毕竟也是王府出身,他泰然自若地让众人起身,沈钊泉一改对着他时的笑靥,转而向宫人们时,面色肃然,

“你们时刻都警醒着点儿,要是磕着碰着唯你们是问。”

为首的一位太监忙躬身道,“奴才李姜谨遵公公教诲。”

沈钊泉转过身,眼神转换的来去自如,微笑道,“皇上也特意让奴才给三公子带个话,说三公子喜热闹,所以若想去城内逛逛也可,但为安全需带着侍卫与奴才。”

听到竟然能出去,燕意欢眼睛一亮,心中的忐忑也平息了不少,毕竟若真为质子怎可能会让他出门,如此刚欢欢喜喜地送走了沈钊泉,进门却瞧见了一个人,让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眼前这个对着他拱手行礼的不正是那个送他进宫去赴宴冷面侍卫。

“你到底是谁?”燕意欢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地周围看了看,“你不是赵楚风的人吗?”

“在下韩祯,的确是……是赵大人手下的人。”

“那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在下虽是赵大人下属,但亦是都察院的人,是被指派到此保护三公子安全的。”

虽觉得古怪,可燕意欢知道这侍卫甚为古板,多说无益,也只得乖乖让众人迎进了别苑之中。

这里虽为皇家之地,却大概因紧邻着清霄观,入目皆是清新素雅,倒好似仙山琼阁般脱俗。

不过燕意欢看出来了,那些乍一看不起眼的摆设皆非凡品,对他的用度也十分仔细,就连随时想喝口茶都是刚刚好入口的温度。

只是每每随着膳食来的还有一碗汤药,整的是煞有其事,燕意欢一闻便知这不过就是益气宁神的寻常药物,皇上这就是留他在京的借口。

戏倒是做得足。

虽在腹诽,却也知道自己也扮在这戏中,不能为燕王府带来麻烦。

燕意欢小心了两日,细细观察下来这些宫人们当真是用心伺候着,他也试探着走遍了整座别苑,直到这第三日,他终于开始尝试走出大门。

“少爷,咱真能出去吗?”阿应紧了几步与燕意欢挨着,眼睛不安地左右瞟着。

“我也不知道啊。”燕意欢心亦忐忑,明明皇上说他可以出去,可走到门口莫名的心虚。

眼看与门不过几步的距离,门口的禁军突然齐齐向他转身,那甲胄铮铮一想,把燕意欢吓得忙止住了脚步。

“见过三公子。”一人上前半步道,“三公子这是要出门吗?”

燕意欢还未回答,便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进,他一回头只见韩祯与李姜已紧随其后,果然这门不是随便出的。

“这里偏僻,若三公子想出去散散心,奴才为您安排轿子。”李姜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长相虽平平却看起来十分舒服,行事亦十分懂得分寸。

燕意欢见着他来也笑得自然,“那就有劳李公公了。”

主仆二人没想到真就如此轻松地出了门,今日无雨无风,灿阳高照,颇有些秋高气爽的畅意,出门游玩是极合适的。

“三公子是想去哪儿呢?”

李姜边随轿子走着边询问,这让燕意欢一时语塞,他除了打听了那些风月之所,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燕意欢苦思冥想了一阵,突然灵光乍现道,“你可知镇国将军府何在?”

李姜周身一震,眼中的惊诧毫不掩饰地看向了韩祯,而韩祯也眉头微蹙,不解地对李姜地摇了摇头。

李姜对着韩祯使了个眼色,而后语气如常般恭敬道,

“奴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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