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母鸡倾诉了一切

每个人都想得到它。每个人!不光是猫咪、猪和狗,还有马、母牛、犀牛、猩猩、角蛙、袋熊、鸭嘴兽,任君联想。和平一去不复返,一切只为了那一块该死的面包。

身为一只母鸡可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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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的故事。或许曾有人把它当作闪亮的典范,告诫你该如何举手投足。清醒,负重。自力更生,然后进行投资,再集取资产。难道我就该成为这种事情的例证?别叫人笑话啦。

我找到了一粒稻谷,这没错。但又怎样呢?地上四散着许多稻谷。只要用眼睛牢牢盯着磨石,你也能找到谷粒的。我看见一粒稻谷,我把它捡起来。这都没问题,发现者即保存者。省下一粒稻谷就是赚到一粒稻谷。机遇的后脑勺没长头发。

谁来帮我种下这粒稻谷?我说。谁?谁?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该死的猫头鹰。

不是我,不是我。他们回答着。那我就自己动手吧,我说,修女对着振动式自慰器也是这么说的。当然了,没有人在听。他们都去了海滩边。

别以为这不伤人,所有这些回绝。我在草窝里郁郁不乐,流下了小红母鸡的眼泪,鸡血的眼泪。你知道那看上去像是什么,你吞的鸡血可不少,可以炖美味的肉汁。

那么,我有什么选择呢?我可以立刻把那粒稻谷吃了,给自己加一道营养大餐。但我没有那么做。我种下了它。我给它浇水,我用自己羽翼丰满的小身体日夜守护它。

于是它长大了。为什么不呢?它结出了更多的谷粒。于是我把那些也种下了,也给那些谷粒浇水。我把它们磨成面粉,终于,我得到足够做一块面包的面粉。于是我动手烤面包,你见过那些图片:我穿着小红母鸡的围裙,两个翅膀尖捧着那块芳香四溢的面包,微笑着走开了。所有的图片里我都在微笑,一个尖尖的喙能容许我笑多少我就笑多少。当他们说“不是我”的时候,我也在微笑,我从来不会发脾气。

谁来帮我吃了这块面包?

我说。我来,猫咪、狗和猪都这么说。我来,羚羊这么说。我来,牦牛这么说。我来,身上有五处条纹的石龙子这么说。我来,虱子这么说。并且,他们说到做到。他们伸出巴掌、蹄足、舌头、脚爪、下颚、盘尾。他们瞪着我,淌着哈喇子。他们尖叫起来。他们往我的邮筒里塞请愿书。他们感觉压抑。他们指责我自私。他们开始生病。他们以自杀相胁。他们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他们都没有面包时拥有一块面包。看起来,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比我更需要那块该死的面包。

你可以再烤一些。

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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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于是怎样呢?我知道故事里是怎么说的,我应该说:我要自己吃掉它,你们给我滚。一个字都别信。我前面已经指出过:我是一只母鸡,不是公鸡。

拿去吧,我说,我为我一开始就萌生出这么个念头而道歉,我为我的好运道歉。我为我的无私道歉。我为我是个好厨师道歉。我为那个修女的玩笑道歉。我为公鸡的玩笑道歉。我为我穿着神气的母鸡围裙,为我用一只母鸡的喙神气活现地微笑而道歉。我为我是一只母鸡而道歉。

再吃一点儿吧。

把我那份也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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