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惠才关于结扎的信,几天后母亲便从老家赶来了。母亲一来,惠才才像是个做了手术的人,终于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了。

一日,惠才请司机从外地买回两只母鸡(比本地的更便宜)。中午吕回来,惠才对他说:“等下请你把两只鸡杀了,让妈妈炖上,你们几个吃那只大的,我吃那只小的。”

吕问:“家里还有猪头肉,又杀什么鸡?”

听两人说到杀鸡的事,惠才的母亲连忙从厨房里出来,对吕说:“你只要杀一刀,拔毛什么的都由我来搞,我就是不会杀鸡。”

只见吕将衣袖朝上一捋,指着母亲大声道:“你不会做人,你不会做大人!前两天她已吃了一只鸡,你都没叫我吃一点,假心假意都没有,你就这么偏心!”

母亲也生气了,大声说:“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结扎的是你老婆,又不是你。动手术的人当然要补补身子,这鸡该归谁吃就归谁吃。假心假意做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没必要假心假意呀!鸡是让你老婆吃了,又没给别人吃,结扎了吃两只鸡,莫非你还有意见?因为女儿在这里,我才会来,要不是为了女儿,你用轿子抬我都不来。”

亲眼看到吕和母亲吵架,惠才气得一句话都讲不出,只知道哭。

吕上班去了,母亲对惠才说:“儿啊,别怪妈妈心狠,不疼你。我明天就走,不能再住下去了,吵了这场架,待在这里实在尴尬。我在跟前,你们夫妻更难和好;我回去了,他若能向你认个错,也就算了。让人不是怕人,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太操心了。”

惠才泣不成声,她留不住母亲,也不敢留,怕吕会再做出无理之事。

第二天一早,母亲就离开了。

惠才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她忘了周围的一切,也忘了自己,只是死命地哭!就这样一连三天,她不吃不喝,以泪洗面。

吕始终没有走进惠才的屋里,更别提到床前安慰几句,说声“对不起”了。他每天都尽量躲着惠才,只是给孩子们做饭,和孩子们讲话。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又臭又硬。

第四天,惠才感觉肚皮隐隐作痛,低头一看,刀口那里鼓起一个包,大概是哭得太多了。

又过了两天,惠才收到了哥哥的信,母亲把事情经过全都告诉了哥哥。哥哥异常气愤,言辞激烈,在信末写道:“我看你还是带着孩子回来吧,哥哥和弟弟再苦也要养活你们。”看完信,惠才大哭了一场,打算带着孩子们回娘家。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起了床,一边做饭吃饭,一边整理东西。就在这当口儿,儿子忽然发起烧来。路上要转两次车,万一儿子有个好歹,怎么得了?惠才不敢贸然动身。

女儿们把妈妈要回外婆家的事告诉了吕,他这才慌了神。第二天刚吃完早饭,从前的邻居刘婆婆就来了,吕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

刘婆婆抓住惠才的手,说:“惠才,你是个贤惠的好女子。听说你要回湖南,吕医师急得不得了,要我帮他在你面前求求情。你就看在我这个七老八十婆婆的分上,放他一马吧!你一走,这个家就散了。你不要回去呀,硬要给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

完了她又指着吕说:“你是个猪呀,找到这样的老婆是你的福气,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惠才有哪点配你不上?她年轻漂亮又能干吃苦,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她顶着。就算你不同意她结扎,心里有气,也不该把气撒在她妈妈身上。”

惠才伤心得无以复加,一句话都讲不出来。而吕仍旧不发一言。

儿子的病时好时坏,一拖就是好几天。惠才离家的决心本来也不十分坚定,这下便顺水推舟地放弃了。

回娘家一事最终没能成行。惠才对自己说:“看来我注定要和吕磕磕绊绊过一辈子,认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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