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冷战结束(好快啊)

单身生活是幸福的,尤其是当你有过一段形影不离的亲密关系之后,单身带来的自由让人快乐。

当然,有些瞬间,你也会怀念有伴侣的日子。比如,当衣柜的门掉下来,你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人维修的时候。

今年京口的冬天出奇的早,十月底就将近零度,让没有暖气的南方人民深受其害。冯诺一花了十分钟做心理建设,然后用很蠢的毛绒帽子捂住耳朵,颤颤巍巍地出了门。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二十分钟,他不但没找到维修的地方,还碰到了故人。

“诺一?”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僵了一下,叹了口气,把毛绒帽子揪下来,这是他能够补救形象的唯一举措了。最惨的事情就是在邋里邋遢的时候遇到前男友,对方看上去还比当年好得多。

冯诺一挤出了微笑,转身朝对方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我有预感是你,”对方看上去很激动,“你看起来一点都没变。”

“谢谢,”想话题,想话题,“对了,你怎么在京口,你的游戏公司呢?”

“被清影科技收购了,”对方摆了摆手,“我现在就是拿着钱混吃等死。”

这话在大街上公然说出来,是真不怕被人毒打。冯诺一掩饰不住地羡慕:“这就是我梦里的生活。”

“我爱人的老家在这里,”对方喜滋滋地说,“我来这里见他的父母。”

冯诺一为终于能露出自然的笑容而松了口气:“恭喜啊,这人生太圆满了,我希望我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你没有新的对象吗?我以为你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对方说,“你能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人。”

冯诺一边笑边摇头:“你太高估我了。”

“没有,”对方很干脆地说,“你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你有让人快乐的能力。”

他很开心地接受了夸奖:“听起来很像超能力,我喜欢。”

对方喜上眉梢的样子好像中了头奖:“太好了,没想到今天遇见你。”

虽然他们是和平分手,遇到前男友也不是什么大喜事吧。冯诺一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难道不是我甩的他吗?

“我不是很擅长浪漫,”对方说出了原因,“我想给他一个完美的求婚,你能帮我想个主意吗?”

我是点子制造机吗?哪有叫前男友给未婚夫制造浪漫的啊,这年头人的脑回路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然后他说:“好的。”

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别人幸福美满的结局,回小屋的时候他有点沮丧。看着陈年的水泥楼梯,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孤独终老的未来。

“上楼梯别走神,”上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很危险的。”

心脏猛地悬空了。他抬头望着裹在长风衣里的郑墨阳,手在兜里徒劳地松开又握紧:“你怎么来了?美国的事情办完了?”

对面的人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低头埋在他颈间:“只是突然想你了。”

别一上来就放大招,他这人真的很没出息的。

冯诺一伸手推了推对方,觉得腰上的胳膊又收紧了点。郑墨阳贴在他肩上深深地叹气,就跟吸猫中毒似的。

在这种情况下,冯诺一竟然还有神智把钥匙掏出来,对准锁孔,一次性开门成功,他对自己感到深深的钦佩。

“进门啦,”他在对方背上拍了拍,“楼道里好冷。”

似乎是吸够了回血的量,肩上的人抬起了头:“你不生气了?”

冯诺一带着自我厌恶的羞愧说:“看见你的脸,我真的很难生气。”

“让你消气这么容易?”郑墨阳跟着他进了门,“那你正直的三观呢?”

“你误会了,”他气呼呼地把钥匙丢到桌上,“我有和别人差不多层次的正义感,还比他们更加软弱。”

郑墨阳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勉强找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站着。冯诺一站在桌子对面盯着他,南方湿冷的空气里满是尴尬。

郑墨阳挑着能让对方高兴的话题说:“你的同学和姚梦琳分手了。”

“我知道,”冯诺一抱着手臂,看上去没有给客人倒茶的意思,“我看到他发的朋友圈了,酸不拉几的,一看就是失恋了。”

“他发了什么?”

“‘我爱上了最棒的玩家,但她爱游戏远胜于爱我’,”冯诺一说,“这水平,一看就不是他自己写的。我查了一下,原来是马斯克前妻说的。”

“用在这里很合适。”

“是吗?”对方意有所指地说,好像马上就要来一句“用在我们身上也很合适”。

“我看了邓晓给我发的报告,”郑墨阳说,“你把我给你的钱和房产全部捐给了青少年发展基金会。”

冯诺一摸了摸鼻子:“对,给你积点德,省得下雨天的时候被雷劈了,或者外星人把你抓走做人体实验。”

“你不觉得一边说古代迷信,一边说外星人有点矛盾吗?”

对方相当幼稚地回嘴:“你管我。”

“你还把运动手环关了。”

冯诺一耸耸肩:“那不是因为我生你的气,就是单纯想偷懒而已。”

“你还跑到这里来躲我。”

冯诺一瞪着他:“这哪算躲,就是回我自己租的地方住了而已,你不是一查就查到了吗?”

郑墨阳无奈地看着他:“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

“哪有,”他固执地说,“我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空间,你为什么不能搬到这里住?”

郑墨阳的余光往屋里一扫,嫌弃的意味不言自明。

“不就是简陋了一点吗?”他不服气地说,“之前在岚山也没见你对住房有多高的要求啊?”

“不是破或者小的问题,”郑墨阳对他的选择性眼瞎感到惊讶,“你有没有好好看过你的屋子?”

“怎么了?”

郑墨阳从椅子下面勾起一个抹布,上面的灰色斑点和油渍足够让密集恐惧症患者晕厥:“这个屋子里每走一步都会踩到你的衣服,沙发和桌子都不是原来的颜色了。我在那间厨房里转个身,就能打碎三个脏盘子。”

“那是因为你体积太大了,”冯诺一从他手里抢过抹布,丢进了垃圾桶,“嫌弃椅子的颜色就别坐啊。”

郑墨阳低头瞟了一眼椅背,语气突然疲惫起来:“我刚刚坐了12个多小时的飞机,而且还是凌晨两点起飞的。”

冯诺一假装没听懂话外音:“你不能买时间好一点的航班吗?你又不缺钱。”

“没票了,”郑墨阳说,“那是最近的一班,我想早点见到你。”

冯诺一瞪着他手底下的椅子,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一边说:“那你饿不饿?”

对方犹豫着点了点头,似乎是没预料到这样的走向。

“要等一下,”冯诺一把大衣脱下来,“你如果困了就去床上躺一会儿,如果你对我的床单没意见的话。”他瞪了对方一眼。

“怎么会呢,但你灶台上的油挺多的,锅好像也有点……”

“你到底要不要吃饭?!”

“要。”

补觉的成就最终还是没有达成,因为郑墨阳伸手摸了一下餐桌,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动手。用完了橱柜里剩下的清洁剂,以及半吨水之后,桌面终于没有滑腻腻的感觉了。

“搬回来吧,”吃饭的时候郑墨阳诚恳地说,“我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我自己住了好几年了,也没有被毒死,你担心什么。”

“搬回来吧。”

“不要。”

眼见这个对话即将降智到幼儿园水平,郑墨阳决定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滑给对面的人。冯诺一疑惑地瞟了一眼,整个人无语住了。

又是那份工作协议。

“在协议期满之前,你需要遵守上面的条款,”郑墨阳说,“你的工作地点由我决定。”

冯诺一翻了个白眼:“我不能撕毁协议吗?”

“违约金在最底下。”

“好吧,”冯诺一清晰地记得那个可怕的数字,很没骨气地投降了,“我自己手贱要签的,我们什么时候走?”

“吃完饭。”

“这么嫌弃我家吗?!”

“我觉得踩在地板上都有得传染病的风险。”

冯诺一愤愤不平地把锅碗瓢盆全部堆进了水槽里,然后拍了拍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你不洗吗?”郑墨阳看着脏碟子蠢蠢欲动。

“你不是嫌我洗的不干净吗?”

郑墨阳想了想,朝他伸出手:“把钥匙留给我。”

“干什么?”

“我让人来打扫一下,”郑墨阳说,“鉴于你说‘希望有自己的空间’,我觉得让它保持整洁比较好。”

冯诺一的嘴角抽搐了一会儿,把房门钥匙丢了过去,对方轻松地接住了。“走吧。”

“不等我收拾一下行李吗?”

郑墨阳扫了一下地板上的土黄色衬衫:“你真的想要这些衣服吗?”

冯诺一只犹豫了半秒,果断穿上衣服打开了门。

他们叫了车到机场,候机的时候郑墨阳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即使有个哭闹的熊孩子都没有吵醒他。冯诺一没好意思跟他说他很沉,但在机场商店里买了个U型枕,一上飞机就套在了他脖子上。郑墨阳看了对方一眼,目光中充满难过和谴责。

冯诺一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果下次买不到合适时间的票的话,可以找我。”

郑墨阳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

“我有个专门的刷票系统,一般情况下都能抢到的。”

“没想到你还有做票代的潜质。”

“我可以做,只是我不想做,要不然我至于住在那间屋子里吗?”他把脑袋靠在U型枕的边缘,“刷票系统其实和我大学时候的抢课软件有点像。”

“抢课软件?”

“我大二做的,”他不无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在三年里,我从来没有为抢不到课烦恼过。我之所以能在18岁经济独立,它和刷步数的软件占了很大功劳……你那是什么眼神?”

郑墨阳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枕头上的人,用尽量中立的语气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你真的很擅长用科学技术来消极怠工。”

“那也比你擅长用科学技术来违法犯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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