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水甚来信

霍少煊下意识侧目看向他,恰好捕捉到秦修弈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一凝。

犹豫间正要开口,却被另一声抢占先机。

“陛下。”

魏庭轩脚步匆匆,在他们不远处站定。

秦修弈顺势转身,缓缓吐出一口气,朝魏庭轩走去。

“何事?”

“风关来信。”魏庭轩神色微微凝重,见霍少煊并未跟过来,而是去树前与小恪一起,愣了愣,“这是?”

秦修弈并非不知他们之间的怪异,霍少煊亦然。

只是一个心如明镜,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罢了。

而若他“解”了惑,要么渐行渐远要么跌入深渊。

“不必在意。”秦修弈垂下眼,低声问:“是何消息?”

若只是任东元来信,魏庭轩绝不会立即前来打扰。

果不其然,魏庭轩闻言顿了顿,并未开口,而是先从怀中取出用手帕包裹的物件,缓缓打开。

那是一块其貌不扬的黑玉。

这是……

秦修弈眼神微变,再次开口,“风关来信,而非京城?”

“是。”魏庭轩将黑玉递给他,隐晦道,“还有书信一封。”

看来对方,已然猜到他的身份。

“水甚”

秦修弈摩挲了一下玉佩,口中喃喃自语。

旋即他眼中划过一道精光,似乎想通了什么,轻笑一声,将玉佩重新抛给他。

“行,朕清楚了。”

魏庭轩接过玉佩,目光朝前示意了一下,“相辅那边?”

秦修弈沉默了一瞬,想起方才某人所言,笑容微敛:“暂且不提。”

魏庭轩并未多言,只是眼中闪过唏嘘,先行告退了。

秦修弈重新回到霍少煊身侧。

霍少煊缓缓转头盯着他,虽说并未明言,但很显然在等他说。

秦修弈笑了笑,面不改色道:“无碍,风关的一些琐事正好趁此机会将苛刻的军饷补回。”

这算是喜事一桩。

托江王的福。

此次葛清昌元气大伤,正是收回部分兵权的好时机,即便落不到自己手中,先将其打散也好。

有他主动认罪,贤亲王的声誉倒是并未折损多少,此次去寺中为百姓祈福,又在民间收获了不少赞誉,诸多文人墨客为其鸣冤,将葛清昌这“白眼狼”批得一文不值。

不过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足矣惹怒贤亲王。

目前他们所得消息,皆是那头毫无异动,这反倒令霍少煊疑心。

秦修弈却并未在此事上多言,反倒是聊起了闲话。

“少煊有意成婚?”

他抬手折下一根细长的树枝,转身点了点池塘的水波。

像是随口一问。

霍少煊并未立即开口,不知为何,他并不想与秦修弈探讨此事,只得抿唇回避道:“万事讲究缘分。”

“的确。”秦修弈歪头盯着水面的波纹,那一圈圈的涟漪扭曲了自己的面容,他轻笑一声,低声道,“我也忍不了几年了”

木枝搅动一池清水,发出“哗啦”一声。

霍少煊未能听清他所言,下意识追问:“什么?”

“我方才说”秦修弈笑吟吟地回头。

“的确是时候了。”-

江王揭发贤亲王之事被传得沸沸扬扬,骂声一片。

诡阵十家也受其连累,折损了不少声誉,听说幻阵花少主毫不遮掩,当日府中便吹锣打鼓,张灯结彩。

请来交好的各派帮主“叙旧”。

万晖,便是外号“大黑”的壮汉,书信一封送来京城。

表明诸位安好,莫婳也从明盛平安归来,一路遇上不少奇事,其中一件他们听得津津有味。

据说救了位绝色美人,那美人将头上的金钗赠予她,说来日必然报答。

秦修弈合上那堪比话本的书信,叹息一声。

霍少煊抬眼看来,秦修弈避重就轻,掠过万晖实则是他部下这一事实,否则那“性烈如火的夫人”,是如何也说不清了。

霍少煊点点头,坐姿端正,与懒散的陛下对比鲜明,他并未拐弯抹角,直言道:“陛下日后打算如何?”

虽说君主并不插手江湖之争,但也偶尔会去各地寻访,瞒着身份并非长久之计。

“于他们而言,身份并不重要。”秦修弈摇摇头,将信折好放回原处,“不过我也有坦白的打算,顺道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归顺朝廷。”

“归顺朝廷悬。”霍少煊起身,走至窗前,“不过若是瞧在陛下的面子上,兴许会愿意帮忙。”

秦修弈若有所思,闲散地支着下颚,缓缓道:“嗯如今承天寺日渐没落,寒蝉寺倒是香客不断。”

霍少煊身形一顿。

承天寺乃国寺,不过自岚家,也就是昭元皇后的本家被发配边疆后,玄国再无国师,也就日渐没落了。

“幺秦”

霍少煊眼见他长睫微敛,有些蔫蔫地模样,下意识走近了些,迟疑着抬手打算安慰两句,就见秦修弈眼睛倏地一亮。

某陛下将脑袋往他手上一拱,蹭了一圈后贴着他的手心仰头看他,长睫像是勾人心魂的弯刀,轻声道,“少煊,每每我难受你便会同我亲近。”

他眼中闪过一丝认真:“那若我身负重伤”

“啪——”

秦修弈话尚未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并没有多重,但声音清脆。

他维持着侧头的姿势半晌,神色愣怔,显然是反应不及。

“若你再胆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便用不着旁人动手。”

霍少煊眼中闪过真切的怒意。

他目光下意识扫过秦修弈的身子,这才发觉自己究竟将对方身上的伤疤记得有多牢。

即便隔着一层衣袍,也能描摹出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有几处更是伤在命门。

他不由自主回忆起秦修弈昏厥那日,太医所言。

“伤及心脉,先前似乎还有旧伤,若非遇见有些本事的神医,恐怕”太医言尽于此,又叹息一身,“陛下,福大命大。”

还有夺权那日,若非自己在场,这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即便有九条命也该败完了。

他事后寻到了一种奇药,趁着新伤时抹上,伤口愈合极快,且不会留下疤痕,但要忍受几日非常人可承受的剧痛与奇痒。

被折磨得咬着衣角苟延残喘时他便想着,幺秦在风关受伤,会不会也这般痛苦。

分明是最为娇贵的命,为何总如此轻贱自己?

霍少煊闭了闭眼,缓了缓神正欲开口道歉,腹部就忽然一沉。

他垂眼望去。

秦修弈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腹部,似乎也意识到他为何动怒,轻轻蹭了蹭后,嗓音有些沙哑地小声道。

“是吾之过,少煊莫怪。”

作者有话说:

小九:谢邀,玩脱了,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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