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乐章

对于祝辰宵的选择问题, 贺乐涵也没思考多久就放弃了。

反正他的事情对她来说也都无关紧要,最多就是当个八卦随便听听罢了。

她还是想点她该想的问题,比如乐队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来的比较有意义。

第二天演出日。

虽说演出晚上7点半才开始, 但为了踩点和调试设备, 所有参演的乐团都在下午四五点就抵达了海城音乐厅。

在完成各项准备后, 大家都零零散散地去附近餐厅吃晚饭了。

贺乐涵远远看了眼还在专心理谱子的祝辰宵,估摸着他今晚用不着她买饭了,便也跟着程晟一起, 门口找了家最近的小面馆就走了进去:“老板, 我要一晚红烧牛肉面!”

“我也是一晚牛肉面, 不要葱。”程晟跟着说道。

“好嘞,总共70块, 一起还是分开结账?”老板一边敲着收银机, 一边抬眸看了看柜台前的两人。

程晟:“一起。”

贺乐涵:“分开。”

两人面面相觑了下,程晟接道:“一起方便点, 也没多少钱,算我请你。”

“你没事请我干嘛啊, 我自己付就好。”贺乐涵飞快地打开了付款码,往老板面前递了一下, “分开分开。”

老板又瞥了眼她身边那略显失落的男生,才拿起机器扫了一下她手中的付款码。

付完钱, 两人就找了个靠门附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因为这家面馆面积不大的缘故, 每张桌子间的距离都有点近,所以没过多久,贺乐涵的椅背就被后桌入座的人给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

她拿着筷子的手一抖, 面条啪嗒一下掉进汤碗里, 溅了几滴红油面汤在她白色的卫衣上。

见状程晟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她:“快点擦擦, 还能救。”

“嗯。”贺乐涵皱了皱眉,一边擦衣服一边转头瞥了眼身后那人。

他身材高大,体型偏胖,穿着件灰色的大衣,里面套着黑色的正装礼服,一看就也是今晚要参加演出的人。

注意到贺乐涵不满的凝视后,他才垂下眼帘淡淡说了声“抱歉”。

虽说他这道歉语气听着挺没有诚意的,但这桌间距太窄其实也怨不得他,所以贺乐涵不太悦地回了句“没事”,就把自己椅子往桌前拉了拉,继续吃起面条。

“也不知道他们是哪个交响乐团的,感觉好没礼貌哦。”程晟小声吐槽了一句。

“谁知道,别管他们了,反正我等下演出也要换礼服穿的,没什么影响。”贺乐涵回道。

“嗯。”程晟点了点头,继续道,“你这个衣服上的红油可以挤点牙膏擦一擦,然后再用水搓洗,基本就能除去。”

“是么?你还挺有生活小常识的。”贺乐涵轻抬了下眼帘。

“嘿嘿,我妈之前告诉我的。”程晟腼腆地笑了笑,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了筷子,“你渴不渴?我想去对面便利店买个苏打水,你要吗?”

“我不用了,我也快吃完了。”贺乐涵摆了摆手。

“行,那你吃完等我一会儿。”程晟说着拿起外套走出了面馆。

在他离开后,贺乐涵忽然听到身后那桌说道:“真没想到今晚演出还带了广播交响乐团,不觉得很拉低我们的档次吗?”

“可不是么,不懂他们那种二流乐团为什么要来凑热闹,明明今晚的阵容都是附近几个城市的一线乐团来参加。”

“而且他们的定音鼓手不是前一阵还跳槽去爱乐乐团了么,听说新招了一个年轻的女生来替补,感觉更差了呢。”

贺乐涵筷子一顿,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又上来了。

这是看不起谁呢?女生鼓手怎么了?!

但考虑到晚上还要演出,而对方也只能算是在背地议论吧,她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转身去反驳。

然而后面那桌并没有就此打住这个话题,还在继续嚼舌道:“不过他们新来了一个首席指挥,听说还挺有名的。”

“哦,你说祝辰宵是吧。我知道他,就祝宪平他儿子,之前在纽约爱乐乐团做指挥。”

“这么厉害的?那他回国干什么?”

“嗐,真厉害用得着回国?我觉得他就是靠爹才在纽约的乐团混了个指挥当当,毕竟那种超一流的乐团,换谁指挥都差不了。”

“也是,像他这种音乐世家的二代,资源可比我们好多了,轻轻松松就能挂上一堆唬人的头衔。”

轻轻松松?

开什么玩笑?

贺乐涵再也无法忍受地啪嗒一声放下了筷子,猛地站起了身冲着后面那桌道:“请你们不要随便在背后议论别人。”

那桌还在说笑的三个男人表情怔了怔,才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她。

“怎么我们在餐馆里聊天,你还要来管的?这面馆你家开的?”刚才撞了她的那个男人率先开了口。

“这面馆不是我家开的,但你们说的那人,是我们乐团的指挥,所以我不想听你们在这里诽谤他。”贺乐涵沉着脸,冷冷道。

“哦呦,原来是广播交响乐团的人啊!”那男人嘴角牵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我们可担不起诽谤这种说法,我们不过是在客观陈述一下事实罢了。”

“什么客观事实,我们指挥他绝对比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个都要努力,而且他的水平……”

贺乐涵刚反驳了两句,忽然卫衣帽子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她一脸不爽的转过头,本以为是程晟回来拉架了,却没想到竟看到了祝辰宵那张冷峻的雕塑脸。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眸里缓缓搅动着她读不懂的光。

“指……”她愕然地张了张嘴,还没说完一个字就被他淡淡打断道,“没必要跟这些人废话,走了。”

“可是……”贺乐涵抿了抿唇,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直接被他扯着帽子拎出了面馆。

“演出前不要跟人起冲突。”祝辰宵平静无波道,同时将从她椅背上顺手拿起的外套丢到她的怀里,“穿上,回音乐厅。”

“我也没想起冲突,我就是听不下去他们说得那些屁话!”贺乐涵气鼓鼓道,“您是没听到不觉得有什么,但我真的……”

“无非就是说我没实力,靠我爸上位呗。”祝辰宵轻描淡写地插言道。

“啊?您都听到了?您到底什么时候进来的……”贺乐涵愣了愣,她不记得自己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有看到他。

“在你气势汹汹走去后面那桌的时候,我刚好路过瞥见了。”祝辰宵微微顿了下,继续解释说,“然后我怕你惹出什么岔子影响了演出,就进来了看了眼,碰巧听你在说他们诽谤什么的。”

“那您既然知道,干嘛还要拉我走?”贺乐涵不解地问道。

“因为不值得跟他们浪费时间和口舌。而且等会的演出,也足以让他们认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所以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演出准备上吧。”祝辰宵眼神移了下,看向了一旁道路上来往的车流。

“哦,知道了……”贺乐涵看了看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替他出头也挺可笑的。

何必呢,到头来还被他批评教育了一顿。

贺乐涵不开心地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垂着头跟在他身后往音乐厅走去。

不过他没听见那桌人具体非议的话,怎么能那么精准猜出来?

难道说,他其实已经听到过次很多别人对他类似这样的评价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能在27岁这样的年纪取得如此的成就,确实很容易招人嫉妒。

再加上他先天的家庭和教育资源优势,也难免会让一些人忽略他自身所付出的超过常人的努力。

想到这,她忽然有点想明白了他回国还选择了一个二流乐团的原因!

十有八九就是因为他想证明自本身的实力吧。

不在乎乐手是否顶尖,也不做任何宣传,他就是想靠这不到20分钟的拼盘演出,告诉大家即便去掉了他身上已有的光环和标签,他一样能让今天这场演出赢得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正当贺乐涵在胡思乱想之际,她身前的祝辰宵忽然停住了脚步,结果她一个没留意直接撞到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哎呦。”贺乐涵连忙捂着额头往后退了两步。

“你到底在后面想些什么,怎么走路不看道?”祝辰宵眉头蹙了蹙。

“我……是您突然停下来了啊!”贺乐涵有些委屈地瞅了瞅他。

“前面红灯难道我要继续往前走?”他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贺乐涵这才发现原来两人已经走到路口了,不禁尴尬地笑了下:“我的错我的错……”

祝辰宵又盯了她两秒,才敛了眼神看向了前面的路灯。

两人沉默地站在这条没几辆车经过的路口,一阵徐徐吹过的北风拂掉了头顶树梢上的几片枯叶,缓缓飘落在了两人的脚边。

在绿灯亮起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听见他轻轻说了声:“刚刚,谢谢。”

“啊?”贺乐涵一愣,转过脸发现他已经迈开大步走上斑马线了。

他在谢什么?他还会跟她说谢谢?

他没事吧?!

贺乐涵连忙小跑追了上去,歪头问道:“指挥您刚才在谢我什么?”

“没什么。”祝辰宵薄唇微微抿了下,眼神看向了别处。

“哦,是不是我在面馆里替您出头了这事!”贺乐涵忽然醒悟道。

但他没有承认,只淡淡回了句:“我用不着别人替我出头,以后少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哦,懂了。下次我肯定假装没听见,随便别人怎么说。”贺乐涵略带阴阳怪气地微笑了下。

“……”

祝辰宵动了动唇,本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她脸上表情忽然一变,惊呼道:“完了!我把程晟给忘了!我得回去找下他!”

然后也不等他反应,她就赶着最后5秒的绿灯冲回了对面的街,快步往面馆走去。

看着她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他不由地抿紧了薄唇,眸光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贺乐涵返回到面馆门口的时候,碰巧撞上了推门往外走的程晟。

“欸?你刚才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先走了……”程晟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

“哦,碰见咱们指挥了,被他抓去教育了几句。”贺乐涵随便含糊了句。

“啊?为啥?该不会他不允许我们演出前吃牛肉面吧?”程晟有些慌张道。

“噗,那倒不至于。”贺乐涵不禁笑了一下,心想祝辰宵这男人的魔鬼形象真是深入乐团成员的心,竟能让程晟做出如此离谱的猜测,“就我个人的问题,没啥大事。”

“哦,这样。”程晟表情一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我们赶紧回音乐厅吧,距离演出也就剩四十来分钟了。”贺乐涵说道。

因为他们乐团的演出夹在海城爱乐乐团和海城交响乐团的中间,所以贺乐涵只来得及听了爱乐乐团演奏了一曲德彪西的大海,就匆匆赶往后台休息室换上黑色的礼服裙,又拿起鼓槌暖了暖手。

而她周围也充斥各种乐器调试的声音,大家表情和肢体语言看上去多多少少都有点紧张。

要说这里最淡定自若,大概就是他们的首席小提琴唐语梦了。

她穿着一条裁剪修身,面料光滑却充满质感的黑色礼服裙,完美展现了她高挑而又凹凸有致的身材。

高高挽起的长发和闪着钻石光芒的发夹又为她平添了几分优雅高贵的气质。

她的小提琴早已调试好放在了一旁,她向后轻靠着椅背,正以一副悠闲的姿态地刷着手机。

不愧是上过无数国际的舞台的顶尖小提琴手,心态是真的稳。

贺乐涵不由地在心中感叹道。

虽说唐语梦平时那骄纵又喜欢没事找事的大小姐脾气让她觉得有点无语,但总体而言,她并不讨厌她。

毕竟她人长得美,小提琴拉得好,还天天跟着祝辰宵给她送钱。

谁会跟自己的金主过不去呢!

再说了,她说话再不中听,也比祝辰宵说话中听个十来倍。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深刻觉得祝辰宵极大地帮她提高了对别人的忍耐程度。

贺乐涵盯着唐语梦看了片刻,忽然听到身旁的门被咔嚓一声推了开了。

下一秒她看到唐语梦眼睛一亮,飞快地站起了身:“辰宵,你看我这新裙子好看吗?我为了今天的演出,特地找人定制的!”

“这跟你之前的礼服裙有什么区别吗?”祝辰宵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淡淡地反问道。

“……”唐语梦脸上笑容一僵,不太高兴道,“怎么让你夸句好看这么难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祝辰宵面无表情道。

“噗……”听到这,坐在门口的贺乐涵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人家都那么说了,至少附和个两句啊!!!

“你在那里笑什么啊?”唐语梦有些气急败坏地转头看了看在那掩嘴偷笑的贺乐涵。

“没什么,我没笑你。”贺乐涵敛了敛笑,正色道。

“那你是在笑我了?”祝辰宵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也垂眸看了过来。

“嗯……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嘲笑指挥您呢!”贺乐涵连忙摆了摆手,眼神心虚闪烁了几下后看向了唐语梦,“欸,你这条礼服裙真的好美哦!是哪个牌子的高定啊?”

唐语梦微微怔了一下,才带着有些骄傲的语气道:“一个小众的意大利设计师品牌,说了你也不知道。”

“说的也是。”贺乐涵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她本来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想岔开话题罢了。

但一旁的祝辰宵却眉头皱了皱,冷冷插言道:“什么设计师品牌,不是跟她身上穿的乐团发的礼服裙差不多。”

闻言唐语梦瞬间表情就垮了下来,脸色也难看了好几分。

见状贺乐涵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同时扯了扯自己的礼服裙摆打圆场道:“不一样不一样,您仔细看这面料质地、这设计款式,跟她身上的根本没法比好嘛!”

祝辰宵缓缓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

她清爽的短发比刚来时长长了不少,柔顺地垂落在颈间。黑色的礼服裙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衬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雪白。而简约而庄重的礼服设计也给她平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优雅,莫名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特别气质。

他眼底微微波动了一下,刚开口说了句“我还是觉得差……”,就被贺乐涵充满警告的眼神狠狠瞪了眼。

虽说他从来不看别人的神色行事,但此刻竟不自觉地顺着她的意思改了口:“确实有点差别。”

“那是不是我的裙子好看!”唐语梦脸色稍稍缓和了点,依旧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当然是你的裙子好看啦,指挥您说是不是!”贺乐涵拼命朝他眨了眨眼。

“嗯。”祝辰宵勉强点了下头。

贺乐涵这才松了口气,坐回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好特么心累啊!

这祝辰宵能不能在唐语梦面前做个人啊!

他难道看不出她喜欢他吗?!

还有唐语梦也是,条件那么好喜欢谁不行,非要想不开追在祝辰宵这剧毒的男人身后,不会高血压吗?

哎,真不知道她看上了他哪一点。

贺乐涵叹了口气,抬头瞥了眼在不远处轻轻擦拭指挥棒的祝辰宵。

他今天换上了非常正式的黑色燕尾服,修身利落的裁剪勾勒出了他完美比例的腰身。

烫得板正的白衬衫领扣一直系到最上面的第一颗,遮住了他半个锋利的喉结。领口下方端正系着的黑色领结又为他增添了几分矜贵与禁欲感。

他微微低着头,垂下的长睫如同鸦羽般浓密,轮廓分明的侧脸也在头顶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加深邃立体。

嗯,大概是看上他的脸了吧。

贺乐涵默想道-

又等待了大约十来分钟,后台的工作人员来敲了敲休息室的门,通知他们可以准备上台了。

于是大家纷纷拿着乐器和谱子站起了身,三三两两地往舞台后方走去。

虽说贺乐涵之前也没少在舞台上演出,但她自从大学毕业后就没再登过音乐厅这样明亮而又安静的舞台,所以刚登上去的时候,她内心竟也生出了几分紧张的情绪。

但这份紧张在看到祝辰宵淡定自若地走上最前方的舞台后,就消减了不少。

毕竟他那张冷冰冰的俊脸和平时相差无几,眸光淡得像是来指挥排练的。

他走到首席小提琴唐语梦的面前,跟她虚空轻握了一下,就稳步走上了指挥台。

在他微微抬起的手势示意下,首席双簧管吹响了一个标准音,紧接着其他声部也跟着做起了演出前最后的校准。

在调音结束后,祝辰宵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了指挥棒,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或动作,一个干脆利落的下挥带响了干净有力的弦乐开场。

几个小节后,气势磅礴的定音鼓和庄严悠长的管乐随着他的指挥精准加入,正式拉开了这首激情澎湃又充满碰撞的交响曲。

早已形成肌肉记忆的贺乐涵全程几乎没再看乐谱,眼神一直追随着祝辰宵手上不断给出指示的指挥棒。

虽然她在敲响定音鼓的时候,不太能真切听清其他乐器的演奏声,但从祝辰宵毫无波动的表情来看,他们的演出应该算是合格的。

而这一点在一曲结束后,台下观众雷霆般的掌声中也得到了证实。

等到第二首只需要弦乐声部上台的《四季-冬》演奏时,贺乐涵悄悄躲在舞台一侧的幕布后看了看。

不得不说,唐语梦最开始的小提琴独奏部分拉得是真的又稳又有气势,而且她甚至感受到了冬天那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冰雪铺天盖地地吹了过来。

而板着一张冷脸,小幅度挥动着指挥棒的祝辰宵,更是将他身上原本就带着的寒气发挥到了极致,让人觉得此刻如果靠近他,可能会被一秒结成冰。

在这首曲子演奏结束后,台下足足安静了十来秒,才又爆发出了阵阵掌声。

起码一大半的观众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还有不少人在喊安可要求返场加演。

但这种拼盘性质的演奏是没有时间给他们加演的,所以乐团全体成员只是又上台谢了个幕,便收了乐器回了后台休息室。

与演出前紧张的氛围不同,此刻大家脸上都洋溢着轻松与喜气,甚至开始兴奋地商量起等会要不要去吃个夜宵喝个酒,一起庆祝下演出的成功。

毕竟这乐团里的成员,过往几乎没有人体验过如此热烈的观众反响。

只有祝辰宵还是淡着一张无悲无喜的脸,在角落里默默整理着自己的谱子。

“弦乐他们已经商量好要去旁边的Karter酒吧了,我们打击声部是不是也要搞点什么?”程晟一脸期待地凑到了贺乐涵的身边。

“今晚演出的打击声部就咱俩,有什么好搞的。”贺乐涵笑了笑,“你要想去庆祝,干脆问问加入弦乐那边好了。”

“就我一个人多没劲啊,你不打算去吗?”程晟略显失望道。

贺乐涵想了想:“去也行,反正明天休假。”

“那我去跟弦乐他们讲一声!”程晟顿时又兴奋了起来。

在等程晟去跟弦乐的人打招呼的时候,贺乐涵瞥见唐语梦离开了弦乐的小团体,快步走到了祝辰宵的身边。

虽然贺乐涵听不太清她在跟他说些什么,但基本能猜出她应该是在邀请他参加晚上的庆功会吧。

只是很快,她就看到唐语梦一脸失望地离开了祝辰宵的身边。

对此,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毕竟祝辰宵那种喜欢独来独往,又不怎么和乐团成员进行音乐以外话题交流的人,确实不太可能去什么庆功酒会。

没过一会儿,程晟就从弦乐那边返了回来:“说好了,再等个十来分钟,大家都差不多收好东西就走。”

“嗯,那我先去把衣服换了。”贺乐涵说着拎起自己的衣服袋转去了隔壁的更衣室。

等她出来的时候,程晟又带了最新消息播报:“管乐他们也和我们一起去Karter,毕竟这附近不错的酒吧就这一家。”

于是几乎整个乐团的人都在同一时间离开了后台休息室,浩浩荡荡地往音乐厅门口的走去。

跟在人群末尾的贺乐涵才刚踏出休息室一步,就听见祝辰宵那冷冷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了:“你该不会连别的声部的热闹也要凑吧?”

“啊?不行吗?”贺乐涵脚步一顿,有些无语地转过了头。

她总感觉他又要来妨碍她愉快的夜生活了。

“看你这么有空,是连自己乐队的歌也都写好了?”祝辰宵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没……没有。”贺乐涵扯了扯嘴角,心想他怎么这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那乐队的新歌自从上周写出和弦之后,就一直在卡旋律,写了好几版都在排练时被周言淮和姜泽否决了,说太过平淡,没什么记忆点。

“没写好还跑去喝酒。”他牵了牵唇角,弧度轻到她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嘲讽她。

“那这不是乐团组织的庆祝活动嘛,我就想着要积极参与一下,拉近和大家的关系,毕竟我之前也说了,要把主要精力放在交响乐团这边。”贺乐涵讪笑了下,觉得自己这理由可找得太好了。

“哦,是么?”祝辰宵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是啊!您想这种大家几乎都去的乐团庆功活动,我不去多不好,显得特别不合群,也会影响未来的排练磨合。”她眨了眨清亮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胡扯道。

祝辰宵沉静地注视了她几秒,才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感谢指挥您的理解!那我先告辞了!”贺乐涵说着就想转身溜走。

“等等。”他又开口叫住了她。

“您还有什么事?”贺乐涵顿了下脚步,不解地看向了他。

祝辰宵:“带路,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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