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许临清离开那天是大晴,他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悄无声息地从这座隐藏了两年的城市消失了。

手机被君鹤缴走,许临清联系不到外界,但此时他一心只想见到许伟,竟然也不觉得自己被剥夺了人权。

从一座城市跨越到另外一座城市,要透过云层,驶过大道,整整十个小时,许临清无心孤寂美景,都是昏昏欲睡度过的,君鹤像守着犯人一样对他寸步不离,哪怕是他去趟洗手间都要跟着,许临清对此深感无力,却也默认了他这种行为。

从他应允君鹤回去那天,他就堕落进深渊。

到了阔别三年的A市,君鹤把他带回了之前两人一起生活的公寓里。

看着熟悉的门前,恍若隔世。

许临清表现得很冷淡,君鹤却雀跃得像是得了糖的孩子,抓着许临清的手腕,把他牵进公寓里,语气难掩欢愉,“小叔叔,你看,这儿哪里都没有变过。”

确实是和许临清离开前一模一样,许临清心里发苦,被半拉着上了楼。

君鹤房间的窗台上摆着个白色瓷瓶,瓷瓶里插着柔软奶油色的玫瑰,隔得远了,也似乎能闻见那股淡淡的清香。

这是君鹤的执着,从许临清笑着递给他花的那一刻,这算得上有些俗气的玫瑰就成了君鹤的最爱,没有之一。

“我虽然有时候不在这里住,但每隔几天都会有人过来换上新鲜的花,”君鹤把许临清拉到窗台,眼里熠熠生辉,“你之前送给我的,我很喜欢。”

许临清沉默以对,他想询问许伟的去向,却怕这时打扰了君鹤的好心情,反而惹得君鹤恼怒。

君鹤不为他的沉默生气,带他到灰色的床上,让他坐好,像把弄玩具一般揉搓着许临清的手,“小叔叔一路过来,累了吧,先休息会好吗?”

许临清怏怏地掀了下眸子,对上君鹤炙热的眼光,半晌,嗯了声。

对于许临清的温顺,君鹤十分高兴,他有些忍不住地捧着许临清的脸,许临清微微皱了下眉,强忍躲开的冲动,君鹤便凑过来和他接吻。

湿漉漉的吻,有几分温情旖旎。先是唇瓣摩挲,再用舌尖描绘唇形,接着便不容拒绝把软舌探进温软的口腔里搅动,一开始亲的倒还算温柔,渐渐的就变了味,君鹤掐着许临清的后颈,防止他躲开,贪婪且急切地吮吸许临清柔软的唇瓣,舌头迫不及待和许临清的纠缠着,发出啧啧的水声,他轻轻刮着许临清的上颚,像品尝什么甜点一般吃得停不下来。

许临清被太过漫长的吻亲得有些作呕,他控制不住的想用舌头把在自己口中在作乱的入侵者推出去,却换来更加粗暴的对待。

君鹤干脆一把将许临清按在了床面上,手也悄然地从许临清的衣摆摸进去。

许临清如临大敌,猝然抓住君鹤的手腕,在黏黏糊糊的湿吻中口齿不清道,“别我很累。”

君鹤这才松开了被蹂躏得红肿的唇,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在不到二十厘米的对视中,他静静凝视着许临清,仿佛要穿透那层薄薄的皮肤直窥他的内力,许临清浑身僵直,强迫自己对上君鹤深不见底的视线,声音微哑,重复了一遍,“我累了。”

君鹤把手从许临清衣摆里抽出来,实际上,他已经起了反应,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于是乎又亲了许临清一口,翻身在许临清身边躺下,伸手揽着许临清,说道,“睡吧,我不动你。”

身边躺着已经随时可能把自己撕碎的野兽,许临清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被恐惧填满,但君鹤已经拉起了被子,把两人严严实实盖住,大有许临清不睡觉他就不罢休的阵仗。

许临清很清楚,君鹤忍不了多久,只要君鹤想,他不可能逃过去,但能逃得过一天是一天。

身侧的人闭上了眼,许临清也强迫自己入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舟车劳顿让他身心俱疲,许临清倒真的睡了过去,只是眉心一直紧皱着,睡不大安稳,像是君鹤只要一有动作他就能瞬间惊醒。

一觉醒来,腰酸背痛,头昏脑涨。

许临清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在哪里,是见到坐在床沿拿着笔记本办公的君鹤时才想起来,自己又回到了囚禁他的牢笼。

君鹤催促许临清去洗漱,继而又让他下楼吃了点东西,这才准备带他去见许伟。

“许叔叔情况不大好,待会见了他,尽量别让他情绪波动太大。”

君鹤在车里这样跟许临清讲。

许临清愧疚不已,这些年为了躲避君鹤,他让许伟老年流落异国,如今更是连父亲生病都要透过他人来告知,是为不孝。

等到了医院,许临清带了几分央求的语气,“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进去,我想和他说会话。”

君鹤同意了。

病房里,护士正在帮许伟换尿管,许临清偷偷站在一旁看着,因为疼痛,许伟的脸色灰败,整个人透出一种大病的愁容。

等护士出去,许临清才露面。

父子三年没见,许临清一时哽咽,半天才喊了声爸。

许伟已经知道许临清会过来,但还是难免激动,握着许临清的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说是自己拖累了许临清,“小鹤把我接回国,就说让我见见你,你要好好感谢他临清,这些年爸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的事情?”

许临清哽住,“都处理好了。”

他不敢告诉许伟,今日局面都是许伟所要感谢之人一手造成。

父子俩在病房里谈了不到半小时,君鹤便来催了。

在许伟面前,他俨然一副乖孩子的模样,说自己体恤许临清这些年的不易,会好好照顾许临清,医药费的事情不必担心,他会尽全力帮忙。

许伟应着,又紧紧握了下许临清的手,许临清从他眼里看出点不同寻常的情绪,却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觉了点什么。

拿到许伟的报告,又和医生聊了一会,许伟是严重的肾衰竭,他本就有病史在身,这种情况很常见,若是治疗得当,还有几年可以活,但病情一旦恶化,便是华佗在世也难医。

医生的话听在许临清耳里犹如雷鸣,反反复复地回旋。

回程的路上许临清整个人都是懵的,就连君鹤对他搂搂亲亲也全无了反应。

“小叔叔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治疗许叔叔的。”

他把许临清圈在怀里,像哄孩子一般,语气温柔。

许临清浑身发寒,没有说话,陷入了他再也逃离不了的恐慌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