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车子驶入林荫小道,这是一处许临清从未来过的地方,越往里开,路面就越昏暗,连带着月光都被枝叶遮挡去,唯有他打在前方的光,却无法指引他方向。

许临清刻意把车速放的很慢,他这一趟,相当于是羊入虎口,不知道会面对着什么,人对未知的事情总是带着无上的恐惧,许临清发觉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在发抖。

这倒是稀奇事,他从小胆子就大,能让他感到恐惧的事情少之又少,如今却难以控制丝丝缕缕的恐惧把自己包裹起来,让他喘不过气。

手机弹出信息,许临清拿起一看,是男人发来的,他让许临清下车往前走,许临清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神经质地看向窗外,可除了漆黑,他什么都没看见,男人是怎样知道他的地理位置,不寒而栗。

许临清依照不断发来的指令往前走,没了车灯,四周一片黑暗,他只得打开手机的电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有一步踩空,就掉入万丈深渊。

“再走五十米,停下。”

许临清握紧了手机,唯恐最后一点光亮不见,他步履缓慢往前行,听见自己如鼓鸣的心跳声,赴约之前,他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他想了无数的话,却不知道哪一句才能打动男人别再骚扰他。

许临清走投无路了,他想,只要男人不再纠缠,之前的事情,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包括那一场令他深深恐惧的强暴。

还有十米,许临清深吸了一口气,为即将见到男人而不安。

他刚想继续往前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许临清如今警戒性极高,几乎是在对方靠近他的同一时间就往后转,他举起手电筒,想要照亮来人的脸,也只是看见一道黑影,口鼻就被湿布捂住了。

男人故技重施,许临清却不再是之前被动的局面,他下意识想要反抗,却听见男人威胁的语气,“别动,否则我立刻把照片发出去。”

这是许临清的软肋,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许临清脖子被重击,他昏昏沉沉的,吸入许多不明物质,连手机都拿不稳摔到了地面,借着微光,他努力地瞪大眼想看清对方,却只见到他蒙着黑色口罩的脸。

如同夜色一般,将他笼罩。

再次醒来,许临清已经没有上一回的震惊,他眼睛依旧被蒙上,手脚也被绑住了,唯一不同的是,此刻他应该是躺在床上,而去身上的衣物已经不见,他又羞又怒,竭力挣扎起来,却无法撼动绑在身上的软绳半分。

许临清怒骂了句,“解开。”

床沿凹陷下去一点,是男人坐了过来,他平静地说,“你会跑的。”

我他妈当然跑,我不仅想跑,如果可以,还想剁了你,这些话许临清自然不可能说出口,他的脑袋转向声源的方向,压下心头的震怒,嘲讽道,“你又想强.暴我,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

男人沉默几秒,似乎是笑了,尾调难得的往上扬,“我会的很多,你想试试吗?”

这么明显带有性.暗示的话许临清自然不可能听不懂,联想到自己赤身裸.体如同砧板上的鱼躺在床上,许临清便油然而生一股浓浓的无力感,不管从哪个层面说,就算男人现在想强.暴他,他也是毫无反击之力的。

许临清喉结微微滚动,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艰涩道,“就不能放过我吗?”

男人的答案给的快速而坚定,“不可能。”

许临清怒火中烧,奋力地想要把自己的手从软布里抽出来,但绑在手上的结显然是刻意学过的,无论他怎么用力,结都没有半丝缝隙,他在这边动作了好一会儿,手腕忽然被紧紧攥住,男人的语气染上心疼,“别白费力气了,你手腕都摩擦红了。”

被他这么一碰,有意回避的难堪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许临清浑身一颤,咬住了牙。

男人察觉到他的变化,有些不解,“你怕我?”

许临清抖得越厉害,连牙齿都忍不住地打颤,他觉得男人的问题很可笑,他现在是什么处境,怎么可能不害怕,但许临清竭力保持最后一点尊严,恶狠狠地,“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怕你?我恶心你还来不及,你碰我这一下,我想吐。”

手腕的力度忽然加大,许临清疼得皱起眉。

“嘴硬是要吃苦头的。”男人逼近他,气息都喷洒在许临清的脸上。

像是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许临清全身发冷,他偏过头,已然是强弩之末,“要怎么做,才不再骚扰我?”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话。

许临清焦急道,“照片你还发给了谁?”

这次他如愿以偿得到答案,“只要你听话,我谁都不发。”

换而言之,要是许临清敢反抗,这些照片就会抵达他每一个认识的人的手中,许临清太阳穴突突地疼,绷紧的手臂渐渐松懈下来。

察觉到他的妥协,男人很高兴地俯身亲吻他,被吻住唇瓣的时候许临清捏紧了拳,手背青筋都浮现起来。

都说接吻是件美好的事情,许临清此时此刻只觉得作呕。

可君鹤却和许临清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他粗暴地,急不可耐地吮吸着许临清的唇,像是要把许临清整个人都吃进肚子里,他给自己找理由,是许临清先惹他生气,他才报复许临清的,如果许临清乖乖待在公寓里,他绝对不会再把许临清绑来这里。

他理直气壮把过错都推到了许临清身上,享用起来也就越发心安理得。

君鹤其实很想把许临清的眼罩给摘了,可这是不切实际的事情,许临清如果知道他是谁,肯定就不愿意亲近他了,他还舍不得许临清对他的信任。

他把许临清的脆弱、要强都看在眼里,分明是始作俑者,却假惺惺地在许临清面前扮演一个乖孩子,他把许临清耍得团团转,乐在其中。

或许等到他足够强大的某一天,他会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到时候小叔叔会是什么表情,一定会生气得红了眼,可能还会哭,许临清会哭吗,会的吧,至少现在他被自己操得眼罩都湿了一大半。

小叔叔好多眼泪。

他爱看许临清笑,也爱看许临清哭。

许临清笑起来好看,哭起来也漂亮,哪一面的许临清都让他挪不开眼。

君鹤把半昏迷的许临清按在怀里,感受他有力的心跳,满足地在许临清脖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痕迹,昭告自己的主权。

——

从治疗室走出来,许临清还有些恍惚,三个月前,男人拿照片威胁他后,隔三差五便要他到那条绿荫小道见面,算起来,也得有八次了。

每一次都是同样的伎俩,每一回都是痛苦不堪的回忆。

他又无法入眠,只得再次联系了心理医生,想让自己在强压下得到片刻的舒缓。

医生苦口婆心的劝他要诚实地说出自己真正的心病所在,但许临清又怎么可能告诉她,现在自己正被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威胁强迫。

他尝试了许多办法,查手机IP,在被迷昏前想看清男人的脸,都是徒劳无功。

敌人在暗他在明,无奈而绝望。

日子渐渐回暖,许临清却不觉得暖和,他近来精神萎靡,任谁都看出他的变化,倒是君鹤变着法子逗他开心,时常给他带些小玩意,还带他去不同的地方探食。

他们约在了一家烤肉店,君鹤口味挑,但对这家店却很有好感,许临清被他说动,跟着来了一回,味道果然绝佳。

他难得地涨了些胃口。

君鹤近来稳重了许多,如今他在君家的公司里实习,为人处世方面有质的进步,许临清感慨他变化的同时,也越发欣赏他。

君鹤这样优秀的人,注定走到哪儿都会发光发热。

“小叔叔是不是瘦了点?”君鹤把烤肉夹到许临清碗里,眼神在许临清身上扫了一圈。

掉了秤,许临清显得更加清瘦,他笑了笑说,“是吗,可能有点。”

话落,手机传来信息,他没多想拿起来一看,见到那个熟悉的令他下意识皱眉的号码,许临清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君鹤悄然地把手机放回去,“小叔叔有急事吗?”

许临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是,我爸那边有点事让我回家。”

君鹤倒不在意,“没关系,先走吧,下次再约就是。”

许临清深吸一口气,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艰难地咽了回去。

他绝不可能把和男人的事情跟第二个人说,哪怕对方是他信赖的君鹤。

许临清站起身和君鹤告别。

只是半分钟,君鹤便也跟了出去。

他当然知道许临清在撒谎,也知道许临清要去哪儿。

因为信息是他发的,是他要许临清去挨操。

君鹤跟着到了外头,却见许临清背影晃了晃,他连忙躲进墙角,只见许临清捂着嘴,快速地跑带草丛边干呕起来,君鹤眉头一蹙,不大高兴的样子。

他看着许临清消瘦的背影,有些微的心疼,但这点心疼比起能见到许临清的兴奋,便只是冰山一角,可以忽略不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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