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初春的天,许临清出了一身冷汗,他强忍着恶心,用尽全身力气发信息给对方,“你要干什么?”

等了十几秒,没有等到回复,许临清心急如焚,干脆直接拨打了电话过去,刺耳的嘟嘟声像一把锥子直插进他的心里,越是等待,许临清就越是焦急,他面如菜色,因为捏着手机的力度太大,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现,就在他以为电话不会接通之时,嘟嘟声断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男人应该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静得许临清能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让他瞬间回想起男人喷洒在他脸上的温热气息,他脑袋里的思绪翻了又滚,艰难道,“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

还是那把低沉的、一板一眼的声音,没有情绪,也没有起伏,男人似乎轻笑了声,反问道,“你说呢,我想怎么样?”

许临清被他的轻蔑的笑声激怒,头皮发麻,“你就不怕我报警?”

他边和男人周旋,边打开通话的录音。

“你想报警早报了,况且,你也不想自己的照片流传到网上去吧,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猜猜,要多长时间你身边的人就都会看到?”

许临清拿着手机的手一僵,理性确实告诉他报警是唯一的退路,可报警后呢,如果男人真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的照片发到网络上该怎么办?

他没有做好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你要多少钱?”只一瞬,许临清的声音就弱了下来。

男人嗤笑道,“我说了,我不要钱,我只要你。”

“你能不能别自作多情,你他妈是强/奸犯,去死吧你。”许临清被逼到尽头,“二十万,我只能给你这么多,别的你想都不要想。”

男人沉吟,“那你最好做足心理准备。”

许临清刚想问他做什么准备,男人已经把电话给挂了,而这一次,无论许临清怎么拨打过去,都没有再接通,打到第三次的时候,甚至已经关机。

许临清暴躁地骂了声脏话,把手机号码复制下来发给自己大学搞通讯的朋友,请他帮忙,看看能不能查出IP,只要锁定号码的主人,抓到了人,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此时的许临清还抱着一丝希望,他用力地抹了把脸,启动车子,抵达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许伟正在看电视,见许临清回来,跟他说冰箱里有饭,让他自己去热着吃,许临清这会子心情烦躁,半点儿胃口都没有,就随口应了一声回房倒着。

不一会儿,就听见许伟在喊他,纵容身心疲惫,许临清还是出去客厅。

只见许伟拿着手机在研究什么,见到许临清出来,疑惑地说,“不知道谁给我发了这些东西,你帮我看看,手机是不是中毒了。”

一句话,让许临清眼睛都瞪红了,他几乎是抢过许伟的手机,在见到屏幕上几张照片,没有脸,全是肢体部位,但许临清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男人拍的他自己,他下意识把手机的屏幕捂住,面如死灰。

许伟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许临清强颜欢笑,“就是中了点病毒,杀杀毒就好了。”

他把照片删除,交还到许伟手里。

许伟还在嘀咕,“怎么就突然中毒了呢”

可许临清已经没有心情听他说了什么,他冲进房间,找到一个半小时前通话的号码,打了几次都打不通,许临清怕男人发疯又把照片发给别人,慌不择路,给男人发信息,“别乱来,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商量。”

他颓废地坐到床上,心焦地等待回信。

约莫五分钟,手机一响,他颤抖着手指打开,“什么都可以吗?”

许临清很想回操/你妈的,但拳捏紧了又松,松了又捏紧,终究发出一句,“别骚扰我的家人。”

许伟不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事情,许临清也暂时还没有跟父亲出柜的打算,况且许伟身体不好,为人又古板老派,许临清无法想象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会是什么反应。

他是半点儿都不想把许伟置于发病的危险之中。

男人给他发了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半是威胁半是劝诫,“不要耍花样,乖乖赴约,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许临清没有再回。

他脑袋嗡嗡响,回荡的全是三个月前的那个不堪的夜晚。

一失足成千古恨,许临清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置身于这样的境地之中,他甚至连反抗的资本都没有,除非他真的能抛却所有的尊严,任凭男人把他的照片发给亲友。

许临清丢不起这个人,只能吃掉这个哑巴亏。

当天晚上,许临清又开始失眠,之前存的药已经全被他丢掉,他只能闭着眼强迫自己睡觉,漫漫长夜,静得连空气都仿佛是流动的,许临清一夜未眠,顶着一张疲惫不堪的脸来到了酒吧。

他遇到了昨日不欢而散的君鹤。

君鹤见到他,显然地还在生气,扭头就要进办公室,许临清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君鹤一脸怏怏。

“我见过君先生了,”许临清斟酌着,观察君鹤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下去,“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别难过了”

君鹤似乎被触动了,盯着许临清看了好一会才说,“我真的只有小叔叔你。”

许临清这次不敢反驳他了,连忙附和,“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一直把你当亲人看待。”

君鹤脸色这才缓和许多,仿佛也知道自己昨日的脾性太差,轻声说,“我也跟你道歉,我昨天的态度不好。”

能让君鹤道歉真是稀奇事,许临清不计前嫌,挤出一个笑来,“我是你叔叔,说什么都要让着你,不会往心里去的。”

叔侄二人寥寥几句就把事情都谈开了,许临清为解决一件小麻烦而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他面色实在过于憔悴,连少关切他人的君鹤都免不得多问一句,“小叔叔生病了吗,脸色好苍白。”

许临清顿时又想到和男人的事情,抿了抿唇,没打算告诉君鹤,反而自欺欺人,“没什么事,很快就会解决的。”

但愿如此。

君鹤悄无声息地扶了下许临清的腰,笑道,“小叔叔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什么都会帮你的。”

许临清不无感动,到了此刻,竟然连这么一句虚话都让他动容,但他绝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难处告诉君鹤,也就打哈哈过去了。

晚些时候,他收到了好友发来的信息,说是那个号码查不到IP地址,应该是故意为之,许临清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好像有一道阴影彻底将他笼罩起来,他不知道前方面对的到底会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如他所说解决事情。

他焦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只能等待的男人给他的指令,真是,可笑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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