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庆功宴的地点定在学校附近一间湘菜馆,许临清和君鹤到的时候是吕锦来接的。

吕锦见到君鹤难掩惊讶,在之前,他们小组所有活动君鹤都没有出现过,没想到他会来,但还是很热情地小跑上去迎接。

许临清打开后座拿出包装好的礼物递给吕锦,吕锦有点不好意思收,许临清只得说,“不是什么值钱玩意,你拿着吧,省的我再带回去了。”

吕锦这才接受了,转眼一看,就见到君鹤沉着一张脸正盯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他心里一跳,下意识把东西藏了藏。

许临清知道君鹤不喜欢吕锦,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人,眼见君鹤不大高兴,就拿手碰了下君鹤的手腕,跟在吕锦身后压低声音说,“又不是没给你,别拉着张脸,我们是过来庆祝的,不是来打架的,笑一个?”

君鹤当然不可能笑,但被许临清碰过的手腕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脸色缓和了许多。

三人一路到了二楼,包厢的门没有关,远远就听见里头的说话声,中气十足,隔着老远清晰地传进许临清的耳朵里。

“谁会想跟他相处啊,拽得二万八百五,不过要不是他,这个研究还不一定真能那么顺利。”

“脑子好有什么用,连个朋友都没有,那张死人脸我见了就烦。”

许临清的脚步猛地停下来,刷的一下看向君鹤。

君鹤面不改色,仿佛并没有听见这些话。

“你们别这样说吧,他就是高冷了点,不至于。”替君鹤说话的是个女孩子,显然对这些在背后说人坏话的男生很有意见。

“对啊,真不至于,要我说,他肯来我们组还是我们捡到宝呢。”

吕锦的表情尴尬至极,他没想到君鹤会来,组员自然也没有想到,平时组里确实有两个男生对君鹤有很大的意见,是高他们一届的学长,讨厌君鹤的原因说来也简单,君鹤的光环太盛,哪哪都压他们一头,自然地也就免不了要找茬。

谈话没能继续,因为许临清带着笑意出现在了包厢门口,语气轻松地问,“聊什么呢,这么高兴,也跟我说说。”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许临清在其中五个人身上绕了一圈,很快锁定两个男生,笑说,“你们好,我是君鹤的小叔叔,不介意我一起玩吧?”

死寂了两秒,有个女孩子站了起来,大方爽朗地说,“吕锦都跟我们说了,原来你就是君鹤的叔叔,好年轻,看起来跟我们是同龄人。”

许临清对嘴甜的小姑娘向来有好感,何况他听出这把声音就是刚刚为君鹤说话的,就朝小姑娘眨了眨眼。

这时君鹤和吕锦也出现在门口了,屋里几人表情都很是尴尬,倒是许临清装作没事人一样拉过君鹤跟着入座。

君鹤比许临清还要冷静,全然没有听见被说坏话的愤怒,他天生情感淡薄,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方才那两句不痛不痒,并不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只不过他还是冷冷地扫了说话的男生一眼,把他们看的偏过了头不敢与他直视。

等上了菜就好许多了,许临清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只要他想翻过那一页,饭桌上就能十分融洽。

也许是他跟君鹤的反常太大,看不出是一家人,组员都很惊讶,但许临清亲和力十足,没有一点儿架子,很快就跟这些个大学生打成一片,就连那两个说君鹤坏话的男生都缠着许临清问东问西。

许临清顺着他们的话吹牛逼,胡乱编了个创业史,说得天花乱坠,把几个男生都听懵了,他顺着说,“要不叫点白的吧,啤的喝着多没劲啊。”

“我来我来。”男生自告奋勇,跑出去找服务员了。

君鹤听得直皱眉,趁着空档凑近许临清,压低声音问,“你要干嘛?”

许临清头一歪倒在君鹤脖子上,仰着脑袋,快速地说,“给你出气啊。”

他很快又直起身子,跟饭桌上的人谈笑风生。

君鹤一怔,目光忍不住落在许临清身上,许临清一直在笑,爽朗又大方,听别人讲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时不时还附和两句,一副交际草的样子,他垂了垂眸,掩去眼里的波澜。

许临清是在酒吧里混了一年的人,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他白的混啤的和那两个男生喝,灌了一杯又一杯,两个男生高谈阔论,不断地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多厉害,很快就在许临清的连番攻势下醉得一塌糊涂。

许临清等他们醉得差不多了,才收了手,这时两人已经趴在床上不省人事了,他脸上带着红晕,起身绕到两个男生身边,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弯下腰,竟然将他们的鞋带绑在了一起,又找了盘吃剩下的茄子,往他们衣服里倒,做好这些,他对着傻眼的众人,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女生掩着嘴偷笑,吕锦也忍不住地笑弯了眼,倒是君鹤,一脸不解的样子,这就是他说的出气吗,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

吃得差不多了,许临清也不过五分醉,他摇醒两个男生,提醒他们该回家,也不管他们起来没有,就带着君鹤和吕锦出去,不一会就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他笑得停不下来,边弯着腰边下楼,等到了饭馆外头,才放声大笑。

君鹤见他站不太稳,想要伸手去扶,却被吕锦抢先了一步,许临清半个人都挂在吕锦身上,说道,“以后少跟他们来往,小小年纪别的没学好,尽会装腔作势。”

吕锦笑眯眯地应了,把许临清扶到副驾驶座,起身的时候,唇瓣不小心擦过许临清的脸颊,两人皆是一怔,许临清见着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庞,很有亲下去的冲动,但碍于君鹤还在,他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次见。”许临清捏捏吕锦的脸。

吕锦羞得满脸通红,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的小动作都落在了君鹤的眼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很碍眼,很想把吕锦从许临清身边赶走,让他再也不敢像苍蝇一样粘着许临清。

回去是君鹤开的车,许临清虽然酒量好,但有阵子没这样猛喝过了,说话含糊,“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到心上去,他们两个就是看不惯你比他们优秀,才逞嘴上功夫,我也给过他们教训了,你别太难过。”

君鹤想说自己没有难过,但看着许临清水光泛滥的眼神,最终只是轻轻地嗯了声。

许临清伸手过来,在君鹤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以示抚慰,“以后小叔叔罩着你,但小叔叔现在很困,回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注意看路。”

他说着,实在撑不住了,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君鹤的车开得很稳,许临清一路都没有醒过来,反而越睡越熟,直到公寓,君鹤也没有叫醒许临清。

他坐在车里,观察着这个相处了半年多的男人,慢慢地凑过身子,端详他的睡脸,许临清睡觉很安静,水润的唇微微张着,身上还带着酒气,却不难闻,君鹤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均匀地打在自己脸上。

离得太近了,他从来没有和谁离得这么近,可是却不讨厌,他甚至想要更近些。

君鹤喉结滚动,想起方才吕锦和许临清的亲昵,眼神晦涩如阴天,他十指不自觉地攥了攥,然后俯身像是要洗去吕锦在许临清身上留下的痕迹般,把唇印在了许临清方才被吕锦蹭过的地方,他只是这样轻轻一碰,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身体僵硬了几秒,盯着许临清出神。

想要的东西逐渐具象化,君鹤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但最终,他只是叫醒了许临清,抑制住内心即将脱笼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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