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岸是真不喜欢穿人家的衣服,他有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他不要,可是这次却阴差阳错的穿了沈余天的衣服,这种感觉还蛮奇妙的——他把T恤胡乱套在身上,还能闻见淡淡的香皂味儿,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他洗好澡出来的时候,沈余天已经不在房间了,他也没有随便乱翻人家东西的不良恶习,只是把房间环顾了一圈,所有东西都是冷色调为主,简洁得不能再简洁,唯一有点情调的就是放在窗台上的一株开得正好的洋牡丹,随着窗纱的飘动,有种很安逸的感觉。

他不禁想,平时沈余天是不是就坐在窗台边,迎着日光欣赏着花儿,阳光会把他白皙的皮肤照得透白,路岸怔了怔,他想得太深,连自己都发觉诡异。

路岸扯了下身上的衣服,带着点奇奇怪怪的心情下楼去了。

刚走到楼梯,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上了一天学只啃了两个面包放了学还瞎折腾的路岸的肚子很应景的咕咕叫了两声,好在他离沈家兄妹远,还不至于出洋相。

沈余天把碗筷拿出来就注意到站在楼梯口的路岸了,路岸的头发半干耷拉着,看着比平时柔和许多。

他很自然的招呼道,“下来吃饭吧。”

沈余茴迫不及待的拿筷子想去夹红烧排骨,被沈余天轻轻打了下手背,“客人还没坐下呢,没礼貌。”

路岸已经走过来了,闻言说了声没事。

三人很快入座,路岸极少到别人家吃饭,不免有些不自在,他眼睛在饭桌上转了一圈——红烧排骨、油炸鱼丸、苦瓜黄豆汤,甚至还有南瓜饼,荤素齐全,色泽诱人,他不自觉的开始分泌口水。

“我哥哥做菜可好吃了,路岸你快尝尝。”沈余茴说着急忙给自己夹了一块排骨,她也饿坏了。

沈余天摇头,“没人和你抢。”又对路岸说,“都是家常菜,就当谢谢你对小茴的照顾。”

他端出哥哥的样子来,路岸是独生子,家里情况又特殊,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即使是父母回来,一家人也是食不言,冷冷冰冰的不像一个家。

可是沈家不同,沈余天的父母离婚了,可是沈余天会变着法子给沈余茴做饭,会在饭桌上关心沈余茴有没有噎着呛着,路岸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吃味,也不知道是因为两家氛围太不相同,还是因为沈余天对沈余茴的关怀备至让他羡慕。

路岸难得把所有的锐气都收敛起来,夹了个鱼丸放进嘴里,鱼丸的外皮炸得很脆,他一口咬下去沈余天要提醒一句来不及,里头的肉烫得他险些把东西吐出来,但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得不上不下的卡在嘴里,整张脸都揪了起来。

沈余天急忙去给他倒了杯凉水,“烫着了,忘记和你说,这是刚炸好的,要慢慢吃。”

路岸烫得舌头直发麻,接过沈余天递过来的水,他把沈余天脸上夹杂着关心和歉意的表情看得真真切切,沈余天离他恨近,他甚至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和他身上穿着的恤衫味道一模一样。

“路岸,你脸怎么红了,有这么烫吗?”沈余茴不解的问了句。

路岸灌了两口凉水,轻咳道,“没有,只是呛到了。”

“我就说吧,我哥哥做的东西可好吃了,谁能像他说得慢慢吃啊,急都急死了。”

路岸嗯了一声算是应答,接下来一顿饭他吃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他的目光总不自觉往沈余天身上飘去,若隐若现的,隔着层纱似的,沈余天的一切都在他眼前放大,夹菜的手,吞咽时滚动的喉结,他全部看得清清楚楚。

就好像眼睛上粘了两个放大镜似的,他不想看,那些小细节也会自动窜到他眼前来。

当然,沈余天的厨艺他是领教过了,比他家保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路岸甚至萌生一种要不干脆把沈余天雇回家去给他做饭算了的想法。

也只是想想而已,路岸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吃完饭,沈余茴自动进厨房洗碗,送路岸出去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沈余天身上。

外头天全黑了,路灯摇摇曳曳像在跳舞,沈余天把路岸送到路口,才说,“拐过前面那条街就是国道,再走几步就是公交车站。”

路岸不咸不淡的应了声,“衣服我洗干净还给你。”

沈余天微微笑,看着路岸说好,临转过身又顿住脚步,声音含着化不开的笑意,“吃饭时你一直在偷看我,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尽管路岸的目光很微弱,但沈余天还是捕捉到了,猜测是不是因为方媛,但碍于沈余茴在,他没有提出来。

路岸登时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他像被人抓住了尾巴,瞪着沈余天,“谁看你了。”

沈余天无奈的摇了摇头,路岸不肯承认他也没办法,他不再纠缠,转身冲路岸挥了挥手往回走——路岸盯着他走动时修长的腿迈开的弧度,不算明亮的路灯下,沈余天的身上好像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人挪不开眼。

“操,见鬼了。”

路岸跟自己生闷气,鼻尖又钻进属于沈余天衣服的香皂味,然后诡异的,耳根子蹭的一下子红了。

张勋作为路岸的好友最近明显感受到路岸的不对劲,动不动发脾气就算了,时不时还望着窗外发呆,他有几次顺着窗外望下去,除了一排排停放的自行车什么都没有。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张旭忍不了路岸的反常了,要一两天还好,这都三四天了,路岸这次发作期也太久了吧。

路岸推开他,“烦死了,滚远点。”

“关心你还不成了,”张勋骂道,转念一想,坐到路岸身边,准备给他来个提神醒脑的,“话说,方媛那儿你还有兴趣没?”

“怎么?”

张勋做了个放烟火的动作,“校运会不是见方媛哭了吗,我打听清楚了,沈余天把她给拒绝了,现在正是好时机,你不出手,以后也就没这样的好机会了啊。”

路岸还以为什么事呢,兴趣缺缺的,“再说吧。”

他现在真是对方媛没什么兴趣了。

“你不是吧,上个月才说喜欢人家。”

路岸被他说毛了,“沈余天不要我就得去追啊,把我当什么了?”

张勋没想到弄巧成拙,“话不是这么说吧你到现在还记恨沈余天啊。”

路岸沉着张脸没说话,他最近邪门得不行,自从把沈余天当做头号情敌,听了张勋知己知彼的废话,连续观察了沈余天一个月,现在连停下来都会想到沈余天,路岸越想越来气,伸手就是在张勋脑袋上一掌。

“我他妈又惹你了,”张勋摸着脑袋,愤愤不平,“你要这么不痛快,还不如一开始就听俞尧的,把人狠揍一顿,现在弄成这样,多闹心啊。”

“都说我自己解决,你们别乱打他主意。”路岸想都没想就蹦出这句话来。

张勋狐疑的看着他,“不是,我说路岸你不对劲啊,以前谁惹你你不是把人揍得鼻青脸肿,怎么个沈余天就不一样了?”

路岸心里有团火在烧,他要是知道为什么就不会搁这生气了,天知道沈余天有什么魔力,让他烦成这样,路岸想到沈余天平时淡着一张脸和他讲话的样子,越是想,越是觉得怎么就那么的撩人呢?

这个词一出现,路岸猛地一下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怒,张勋被他吓得一哆嗦,“你他妈怎么回事?”

路岸半晌才重新坐下来,无视一旁叽叽喳喳的张勋,他有点理不清头绪,想了半天也搞不懂自己这些奇怪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最后只得归结到沈余天身上去——操,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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