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意思是我们可以发新歌了!”

因为不良前科,骆驼的言论一开始被各种质疑,但没过多久警方模糊了姓名的对“白某某”的逮捕通告则成为了佐证。

白延辉的个人主页一夜之间彻底翻车。

“真情实感喜欢《Anthony》,现在居然跟我说是二手货,吐了。”

“前几天还帮你撕银山,小丑竟是我自己,哈哈。”

“你真对安东做了那些吗?不是说乐队成员都是最重要的家人,怎么下得去手?”

“说实话,抄袭不抄袭的我真不在意,歌好听就行,但我他妈是真没想到啊老白你真摇滚,这东西都能从你手上过,你牛逼,我服了。”

“做了亏心事不怕晚上出门碰到鬼吗?!”

“烂人自有天收,进去好好反省吧很遗憾以这种方式认识你。”

“呵呵呵呵顶级‘制作人’,给我爱豆写的歌抄了没?如果抄了我们打榜的钱找你退?”

“笑死,等着吃官司赔版权费吧,您现在是法制咖一定不care这点小钱:)”

“你怎么不去死?”

“骂胡一泽杀人犯还是太早了,您才是真·杀人犯,不愧是他恩师呢~”

“兄弟们我搜到了《Escape to Yangon》的音源,听盗版不如听正版 [网页链接]”

“原版编曲的贝斯好灵动……我哭死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听到原版,想到再也听不到安东写歌直接心梗。赝品就是赝品,包装得再高大上也是垃圾!”

“所以银山那首歌能不能……完整版……求求了@银山乐队”

可惜这么多评论,白延辉一条也没办法回复。他甚至不能发出任何言论,于是记者会官方微博成了愤怒乐迷们发泄的地方,发布采访文字实录的记者不堪其扰,在两天后就关闭了评论区,没多久宣布销号。

2月中旬,刚过了雨水节气,阿连举着手机冲进卢一宁的房子,跨过蹭她的橘猫,朝沙发上的几个人喊:“我有两个消息——”

顾杞反应很快:“先说好的!”

“现在各大唱片公司都想找白延辉索赔,他们应付不过来,我们的法务部就接触了时代唱片,协商那首歌的版权。”阿连顿了顿,见邱声期待地抬起头,语速放慢,“对方认为合同确实无效,《Alice》将在这周五全网下架——”

闻又夏期待地抬起头,不可置信。

“意思是,我们可以发新歌了!”

阿连极力压抑着喜悦,但结尾两个字仍然破音:“虽说可能有舆论影响,他们会找白延辉索赔,总之,我们的新歌可以公开了!”

卢一宁原地跳了好几下,和阿连击掌庆祝,看见某人后不满意了,笑骂道:“邱声,你给点反应啊!”

被点名的人不动声色撩了他一眼,然后无比平静地举起手机:“要什么反应?像你一样跳得跟猴子似的?”

台风眼最远离风暴,四年内,无数次想要找证据、谈判、不计代价地要回《》的邱声此刻却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这结果和他预想的分毫不差,只是来得更快,邱声心里演习过了,不想让激动外露。

卢一宁:“我真的特讨厌你的性格……”

“谢谢夸奖。”邱声头也不抬。

身边,闻又夏和顾杞相视一笑,看顾杞用口型说:真能装逼。

闻又夏抱过往自己身上爬的一只奶牛猫,胡乱揉了几下后脑勺,听邱声用更装逼的语气问:“不好的消息是什么?”

“啊?”阿连一愣,“没有不好的消息,另一个是更好的!我托内部人员问了,白延辉这事牵扯到非法持有毒品,甚至还可能有毒品买卖!虽然安东那事追诉期过了而且证据不足,但骆驼的没有啊,就是闻哥说的‘蓝莓之夜’那次,十有八九,他得进去待几年。”

邱声不太高兴:“哦。”

“你垮着个脸干吗?”

“闻夏肯定还得去做笔录。”顾杞打趣,“他担心这个呢。”

“有啥好担心的,我们闻哥身正不怕影子斜!”卢一宁摇头晃脑,“别板着个脸,我都快爽死了,白延辉这傻逼算是自作自受喽!等他出来,身败名裂了没人买账,欠一屁股债,哎,晚景凄凉啊……”

唱戏似的拉长尾音,邱声笑了笑:“你说法真多。”

“可不嘛!总算扬眉吐气了!这傻逼,自己死到临头还敢倒打一耙,真当我们邱哥是吃素的……”

他一边骂白延辉活该,一边把邱声明贬暗褒地吹捧好几分钟。邱声本有点闷闷不乐的,后来也被卢一宁逗笑了。

听阿连说能发歌后大家要求庆祝,几个人在卢一宁那儿叫外卖火锅。

喝酒喝到晚上十点,卢一宁酒量不行率先投降。阿连喝翻了卢一宁,两眼放光盯着下一个目标想再接再厉,被“看中”的顾杞端着杯子,感觉这姑娘不简单,立刻给脆脆打电话要求接人,没多久就连滚带爬地跟老婆走了。

临走前,闻又夏蹲旁边玩猫,邱声把他拎起来时,怀里还抱着那只叫“嗵嗵”的三花猫恋恋不舍地揉了两下,温声说“下次见”。

邱声眉头一皱,心里直犯嘀咕:有这么喜欢猫吗?

“你们……要不我还是自己送阿连吧,阿连,你等我换个……嗝!衣服……”卢一宁扶着墙,几乎站不稳了还撑起来。

“我替你送了。”邱声说,不耐烦地关上了门。

下一秒防盗门不屈不挠地打开,卢一宁顶着醉得通红的脸:“那你们送到了给我打个电话,闻哥,你记得——”

闻又夏应了一声,把他的头按回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电梯时三人尴尬地安静着,邱声从金属镜面的倒影里见一晚上千杯不倒的阿连脸颊开始微微泛红,在心里骂了句:“卢一宁傻逼。”

阿连的家离卢一宁住处不算太远,开车大约需要15分钟。四条街,他们站在小区大门外等了会儿没看见空车,夜深人静,温度低,最后是陪着阿连走回家的。

送她上楼后邱声打电话给卢一宁,对方没接,改成发微信说:“阿连送到了,你有戏。”

闻又夏问:“他醉了,能回你吗?”

今天晚上数卢一宁喝得多,这会儿蹲在家里估计正抱着马桶吐,清醒不清醒的说不上,但想必不会太好受。两人想象那个画面,邱声绷着的脸一下子笑出来,摇摇头:“算了,只能帮他到这儿,剩下的看造化吧。”

正说着,手机振动,邱声以为卢一宁真这么有出息,低头一看,是阿连。

“我到家了邱邱,谢谢你和闻哥啦[玫瑰]”

“望姐建议你等新专辑再发歌,她想搞个数字版本线上卖。”

后面一条消息令邱声略恼火,这意味着他们不能立刻把混缩好的《》发布。他拿给闻又夏,不屑地评价:“商人。”

“可以先发Remix。”闻又夏说,“而且原来demo的贝斯线我想重新录,这段时间录完《舞》,再抽个空录,修音。”

“你的贝斯不需要修音。”邱声说得无比顺嘴。

身边人因为这句脚步迟疑一拍,他听见闻又夏笑了声,后知后觉地说:“哦,谢谢。”

“回去吗?”邱声问,自然地把一半重量交过去。

“这边离我住的地方挺近的,想去拿个东西。”闻又夏说,指了指另一边的红绿灯,邱声抬起眼望过去时,发现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曾路过无数次的街口。

夜色渐深,暖黄街灯将柏油马路镀上一层伪装的阳光。车很少,偶尔一辆经过斑马线时也不减速了,红灯闪过最后几秒,紧接着照亮了街口伫立的指路牌,蓝底白字,标出东西走向,写着:光明路-林荫大道。

他们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儿吗?

邱声扭过头,来的方向,他第一次发现阿连的住处离林荫大道这么近。

可是闻又夏的“家”在这儿吗?

心口有个几乎可以笃定的猜想酸胀得要命,邱声舔了舔干燥嘴唇,记忆全部复苏。他不声不响地走在前面,过马路,左拐,第二个路口时进入巷子。

身后,闻又夏的脚步又轻又坚决地跟着。

穿过小巷拐进大铁门,别有洞天,两边的灰色单元楼经过几年时光并没有太多变化。水泥地多了几个坑,裂缝宽了些,香樟树长得更高,盛夏能遮天蔽日。老小区住的年轻人少,十一二点钟,连灯都没几盏还亮着。

越是安静,越能听见心跳如擂。

邱声脚下仿佛铺开一条时间凝固的河流,他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跨过一片回忆的浪花。海风吹不到底蕴深厚的西城区,夜复一夜,他记得这里下过雪,四年后气候湿润,但始终少了点什么。

路过一盏街灯时邱声感觉闻又夏拉了他一把,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单元楼入口,突然被这一下拉回了现实。他喘了两口气,眼睛有点湿润。

“其实我想过你会不会住这儿。”邱声说着,笑意带几分苦味,“但不敢确认。”

“需要很大的决心。”闻又夏说,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那栋灰色小楼,“以前那套房子租给别人了,我就租了旁边这套,要上去看看吗?”

邱声下意识地点点头,他一跺脚,最外面的照明灯应声而亮。

楼道破旧,灯一会儿闪一下,墙壁一碰就是簌簌地落白灰。这里的一切被邱声封存在一个盒子里,可他故地重游,竟没有觉得焦躁不安。

闻又夏一直握着他的手,干燥温暖的触感抚慰他过快的心跳。

钥匙拧动时,邱声往后躲了躲。

这套房子比他们住一起的那套还要小点儿,更简陋。闻又夏半个月没回来了,但门窗密闭,还有防尘布盖了一圈,拿掉后并没有觉得难以落脚。东西很少,床上摆了两个枕头,窗边针对一棵香樟树。

但相似的环境总让邱声想到独自去收拾房间的那个黎明,顾杞要帮忙,他不让。先开始什么都想留着,一边看一边哭,嗓子哑,鼻子和喉咙痛得要命,他抱着一箱子想带走的相片路过垃圾桶,突然浑身发热。

现在,他坐在闻又夏的新的落脚点,没来由地说:“你当时走了之后,我把我俩一起买的东西全都扔了。看见我就心烦得很,你还专门回这个地方来。”

“可能因为念旧。”闻又夏说,“这边的窗户……刚好对着那个路灯。”

“自虐吗?”

“也有。”

半晌的安静,邱声说:“扔东西以后,你猜我最舍不得什么?”

他自己都开始笑,他们对彼此太了解了,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超过五秒钟。果然,他话音刚落,闻又夏说:“相片。”

邱声心情复杂,一方面他想着没有了以后可以再拍,同时遗憾那些年月没有办法重新来过。闻又夏笃定地提到了“相片”,语气温柔,但温柔总会让人旧伤撑开一道罅隙,邱声不肯流血,只好故作轻松。

“嗯。”邱声两手插袋,在闻又夏的小房间走来走去,“不过扔东西那一下真解气,我当时……你在找什么?”

闻又夏半跪在床边,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径直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箱子。

打开的一瞬间,邱声忽然紧紧地抿起唇,他咬了下舌尖——

怎么会呢?

“……你什么时候捡走的?”

“早晨,本来想进门,但你走的时候把锁换了。那天刚好,遇到收垃圾的老伯正烦恼这些照片怎么处理。”闻又夏拍掉落的灰尘,“我说是我的,他就还给我了。”

邱声口干舌燥:“……为什么?”

不是走都走了吗?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还对这些有所留恋?

闻又夏仰头看他:“因为我也最舍不得。”

箱子的锁没有生锈,可能常被翻动所以一下子就打开了。不算太大的空间装得满满当当,相纸叠在一起,全是他们遗落的年月日。

“还好那天没有下雨。”

尾音被窗缝漏进的朔风轻轻地卷起,掉在眼睫毛上。

邱声脚一软,跪坐在他旁边,沉默地抱他。他从内而外地燃烧了起来,可口腔里泛着薄荷的清凉,他像在冰与火里,直到闻又夏勾住他的肩。

“你有时候……”邱声哽了哽,“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

闻又夏抚过他的眼睑:“那就不说了。”

手边,旧相片散落一地。

最上头的一张边缘微卷,有些许破损,画面里,他蹲在蓝花巷的某棵树下发呆。

相片里的邱声停留在22岁那年的夏天,因为雨水充足,绣球花开得灿烂无比。邱声的头发刚剪完,有点傻,穿一件月之暗面的T恤,印花都快被磨平了。

他吸着一盒酸奶,把吸管咬得苦大仇深,皱着眉,死死盯住旁边的爬山虎。

邱声不知道这是闻又夏什么时候拍的,他不算个喜欢回忆的人,过去一门心思往前走,后来又总害怕不敢去看曾经。

闻又夏帮他把旧时光留住了。

就像有时候他走得太快了忘记回头,可闻又夏一直会望着他。

作者有话说:

版权方面俺不知道具体怎么算,但肯定不是我们银山的责任!嗯!还有那个合同无不无效的问题,现实里肯定很麻烦,既然是小说,那就开个金手指写简略点啦=w=

明天见!(好久没说这三个字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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