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平

晚上下班,一辆陌生的白色福特停在小区楼下,在夏行星经过的时候车灯倏然亮起。

夏行星抬手眯了眯眼。

车里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是田一阳。

他走到夏行星面前,微微一笑:“行星,好久不见。”

上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还是在霍家的那次露天烧烤,那时候夏行星还一脸客气地为他们烤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夏行星点点头,说完了“您好。”也不再开口。

田一阳看他面色苍白,下颌尖削,沉默了几秒,问:“最近过得还好吗?”

夏行星近来心绪不宁,睡不着觉,也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但不想对着不熟的人显得太过尖锐,只是道:“挺好的。”

田一阳看到他对自己的出现没有抗拒,才敢道:“我这次特意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抽个空去看看经时。”

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已经从他生活里消失了的名字,夏行星张了张嘴,手抓着书包带子:“他怎么了?”

田一阳将对方下意识的皱眉看在眼里,心想,小少爷是真的变了,心变软了,即便脸上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真是便宜了霍经时那个混账。

“胃出血。”

夏行星皱眉:“怎么回事?”

田一阳忧心重重道:“那家伙上星期被雨淋,回去就发烧,又连续熬夜工作,昨晚有个应酬,我们一不小心没看紧他,他大概是心里不舒坦,来者不拒,就被灌得个胃出血。”

田一阳看小少爷的眉头越锁越紧,趁热打铁:“虽然现在已经从急救出来,但人还是很虚弱,医生说之后胃经不起折腾,得好好养着,他……跟你说过吗?他的胃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就不太好,那时候也过过一段很苦的日子。”

不是的,夏行星在心里说,霍经时的胃病其实不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才患上的,小时候就有了。

那时候他缠着霍经时一起吃饭,霍经时必须喂饱他自己才能吃,他又故意刁难,吃一顿饭磨上半天,霍经时在他家的时候几乎都不怎么能按时就餐。

“我……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打扰你,他并不怎么配合治疗,敷衍医生敷衍我们,饭也不好好吃,把工作拿到医院。”

“成夜成夜不睡觉,那个拼命的样子跟疯了一样,医生说他根本就没有好起来的欲望。”

夏行星低着头轻声问:“那田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田一阳觉得有戏,松了半口气:“去看看他吧,跟他说几句话,劝他好好吃饭也行。”

“虽然他不说,但我们都知道,他这副样子也只有你猜说得动他……你才是那副真正的解药。”

“出抢救室的第一天晚上,是我守的夜,他半夜梦里叫的是你的名字。”

想起向来矜贵自持的霍经时第一次露出那样颓丧狼狈的姿态,田一阳有些不忍。

“还有于荔拿回公司的文件,需要他签名的地方全都被他下意识签成了你的名字。”

夏行星沉默良久,一种尖锐的痛感不受控制地从心里泛开,无数情绪在脑海中拉扯,疼得快要爆炸。

田一阳混迹谈判桌已久,惯会话术,再接再厉放缓语气说服夏行星:“去看看他吧,你不想和他说话,看一眼就回来,不要把他当成是霍经时,就当作只是一个需要你发发善心可怜可怜的认识的故人。”

原本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夏行星都快要对自己妥协了,可田一阳的一句话把他拉回过去。

十年前的某个夜晚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心里的天平倏然回正。

夏行星再抬起头来,脸上的纠结和松动已然全部褪尽,只剩下满眼的冷漠:“难受就休息,生病就吃药,我不是医生,爱莫能助。”

田一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踩到了他的禁区,着急地挡住他的去路:“等一下!行星!我知道以前他对你不算好,但他现在是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没见过霍经时这个样子,他永远都是最理智最冷漠的那一个,可是现在……”

“关我什么事?你们这样纠缠不休,我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夏行星觉得好笑,他收了嘴角的弧度,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在路灯下甚至显得有些可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他。”

“以及你们。”

即便受着胃窦炎和高烧不退的双重折磨,工作也没有放过霍经时。

会议室与办公室换成了病房。

约好晚十点一起讨论一份标书,只有胡易与何禹准时到了。

“田一阳哪儿鬼混去了?”霍经时躺在病床上,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两人相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去翻自己手里的文件。

霍经时没听见声儿,睁开眼,沉而静的挨个儿目光扫过去。

一个安静得不正常,一个嘴角扯着不自然地笑。

静了两秒,霍经时沉着声音问:“他做什么去了?”

胡易狗腿地递过来一杯温水:“哥,你嘴唇好干,喝点水吧。今天的药吃了吗?我去拿。”

何禹装模作样划开手机:“田哥说路上堵车,马上就到!”

霍经时懒得同他们废话,神情严肃:“说不说?”

看他们这副怂了吧唧的鬼样子,不说他也能猜着七八分,正要动怒,房门“咔哒”一响,田一阳走进来田一阳对上几个人意味各异的目光,“哈”了一声:“怎么了?都在这儿等着迎我?我什么时候这么大排面儿?”

霍经时不理他的插科打诨,两道墨眉毛蹙起,直接问:“你去哪儿了?”

田一阳收好车钥匙:“没去哪儿,直接从公司过来的。”

霍经时定定望着他,静了几秒,忽然道:“你去找他了。”

一个疑问句从他口中说出来像个确定无疑的陈述句。

田一阳噎住,“我没…”几个字转到嘴边一对上老友锋和审视的眼神就吞了下去。

霍经时看他这副无奈默认的样子,一股无名怒火自心底燃起,整个人气压骤然降低:“谁让你去找他的?”

作者有话说:

恢复日更辣!明晚十点前见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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