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亲戚

无论是不想翻供,还是想如苏千惠所愿,方长清一改先前的态度,条理清晰又痛快地交代了一切,问什么答什么。

问及“为什么要杀人”时,方长清表情阴了下来。

“报给你们,你们能制裁吗?不犯法,只是道德,法律能帮助千惠吗?再者说,他们不积口德,寄生虫一样,赖活不如好死,活该。”

唐文明问:“苏千惠的舅爷着实惹人恨,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

“苏千惠的表姑,28岁,美甲店主。”

方长清“哦”了一声,答:“她自己开个店,天天逼千惠他们转发,烦死个人。从小到大出场率挺高的,一直说千惠腰粗、屁股大,又矮又平胸。千惠嘴上不说,心里能不难过吗?这些年,她面对喜欢的人,时常对自己不自信,明明已经够漂亮了,却卑微地老想哭。这种人,活着干什么,不如给苗嘉敬练手。”

唐文明继续问:“舅妈呢?就因为去她家吃饭必须买东西?”

“那倒不是,她也不是我找人动的手,不是得癌症了吗?该。”

方长清呼了口气,继续说:“有的事,可能千惠自己忘了,或者说,为了家里人的表面和谐,假装忘了,但我忘不了。去年春节,他们家又聚餐。舅妈说千惠妈妈‘跟大爷似的,来了也不干活,拿点儿水果打发叫花子呢?拿谁不识数儿呢?’,千惠大概是还嘴了几句,想叫妈妈离开。妈妈说舅舅找媳妇儿不容易,别一般见识。那舅妈还来劲了,指着千惠就一通臭骂,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说她‘懒得你妈屁眼子生蛆’。”

吴瑗笔尖一顿,硬着头皮记了下去。

方长清意味不明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上这么多年学,长这么大,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读过千八百本书,从来都没想过,寥寥数字,可以组成这么恶毒又恶心的话。她不得癌,谁得?真苍天有眼。她那闺女也不是什么好样的,这妈能教出什么孩子?那表妹从小就来千惠家作,趁千惠上学,在她房间的墙上拿蜡笔画画、把食用盐倒到她的卫生巾里边儿、拿她的眼线笔画她的床单……不胜枚举。难道只是小孩子不懂事吗?大人是眼瞎吗?千惠不是孩子吗?举家指责千惠小气,竟没一个人想过教教那小孩儿。长大以后就更甚了,见千惠的化妆品就拿,问也不问,见到什么就随便拿,还随手扯烂千惠保护了很多年的玩偶,被阻拦就找千惠妈妈一顿尖酸鄙薄。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查了她的同学,联系了那么一位,给她提供了‘工作机会’罢了。”

“她自己想‘挣俏钱儿’,也不想想,哪那么好赚?”

唐文明提醒:“还有一个姑奶、一个表弟。”

“那姑奶有病,自己跟个药罐子似的,还想拉人下水。每次过年聚餐,抽烟喝酒打麻将一条龙,小破屋里一共能有二十几平吗,呛得人辣眼。千惠爸爸每年都去,每年都一身被烟酒腌入味儿了地回。千惠管过一次,被那女人记恨了很多年,每次见她都要讽刺、挖苦几句,参考‘生蛆’那一段吧。她吃的药太多了,我就混了不同品类的安眠药进去,直接就烧死了吧。”

“表弟家里是出了名的喜欢办酒席。乔迁、结婚、满月、百天、周岁、复婚、丧事、开业、升学宴,就你想到的、想不到的,他们家都办。苏家人不随礼就不行,随少了还不行。尤其是千惠家,父母名义上都有工作,又生了个不用准备聘礼的女儿,每年光彩礼钱不知道要花多少。他们既然那么喜欢收礼钱,就看看能不能守得住财吧。我只是把网赌送到了表弟面前,他心甘情愿去赌,跟我无关。”

唐文明接着问:“这些人事后都搬走了,跟你有关吗?”

“其他人没有,千惠舅爷家跟我有关系。我找人给他灌农药、伪造自杀,后来送了两瓶同款农药分别给他的儿媳和远方打工的儿子。他们还算聪明,自己就搬走了。”

最后一个问题,唐文明开口:“找的什么人?”

“不知道,自称是有前科的无业游民,事成汇款,账户估计早就销了吧。”

吴瑗抬起头,问:“你害了他们,没有想过千惠愿不愿意吗?也许,她只是和你吐槽,并没有期待这种结果?你败露,她该怎么面对你?”

方长清望着前方出神:“警官,杀人是会上瘾的。这种,清除障碍的感觉,特别上瘾。我眼看着千惠深陷名为亲情的牢笼,她的压抑和痛苦不是简单的故事能表达清楚的。而现行法律却没法给她援助,指望那些人自己提升道德水平转性,更是遥遥无期。让她忍吗?这是她的人生,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忍过去了,就是憋屈一生、死不瞑目。我从小生活幸福,从来没想过这种苦情剧情节会真实发生,还是发生在这么好的一个同龄女孩子身上。她漂亮、聪明、善良,该过得快乐又幸福。她对我,是很重要的人,我想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即使她发现,也只是失去一个朋友,但却可以拥抱自己光明、自由、美好的未来,而我,愿意做这一切的推手。棋差一着,输在了杨杰吧。”

“比起那些可有可无的亲戚,千惠其实,更珍惜你。”

方长清莞尔:“这是我没想到的,胆小鬼竟然不怕我。”

做完笔录,吴瑗回办公室使劲伸了个大懒腰,然后把保温杯里的枸杞水一饮而尽,第一时间给居家休息的队长们打了视频汇报。

小队长在专心做饭,路成景一边吃着一早剥好的橙子,一边认真聆听吴瑗生动的讲述,随着一颗橙子进肚,他发表了评价:“sick love。”

吴瑗扁扁嘴:“路队,你说苏千惠到底怎么想的?”

路成景笑着摇摇头:“她自己也尚需时间想清楚。”

一边是多年道德低下的亲戚,一边是无微不至满眼是她的多年好友。可一边是恨得人牙痒痒的普通人,另一边是漠视生命胆大敢干的杀人犯。

一面,是自己背负上了间接害死亲戚的负罪感,一面,甚至有超出应有道德底线的微末的庆幸……这个想法,午夜梦回,让她自己都一激灵。

自然死亡、伪造自杀、买凶杀人、暗网,她恍惚极了,这是她的生活吗?原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太多人生体验,现在却恍然发现,自己只体验了冰山一角。而冰山下面,是看不见的更多未知和黑暗,自己所处的,不过是真实社会的一个被国家圈起来的,安全的角落。

她矛盾。

亲戚之死,该难过的事,她没有难过。

多年好友是杀人犯,该害怕的事,她却没有怕。

方长清不是病娇,真正病了的,更像是自己。

“路队,这回可以结案了!不出意外,跨年之前我们有好日子过啦。”

路成景笑笑:“你们往年跨年有什么活动?”

吴瑗脸上放光:“去队长家,队长做饭,我们打扑克、看电影。吃大餐!队长做饭好吃吧路队?”

路成景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有一手。”

视频那头传来盖一的声音:“晚上来不来吃饭?”

吴瑗双眼放光,忙一叠声应道:“来来来!!队长我爱你!更爱路队!”

“啧,”盖大队长放下手里的菜,故作凶狠地朝着摄像头:“你说话注意点。”

路成景心情极好,从小队长脸上收回目光,道:“那挂了小吴,我们吃饭了。”

“哎!路队晚上等我!”

盖大队长家的茶几上,照例摆了盖大厨认真参考的术后营养餐。小领导今日吃到了窝蛋牛肉粥、番茄豆腐鸡蛋汤、番茄鸡胸肉丁、豌豆咸蛋黄豆腐羹。

小领导兴奋地搓搓手,难得像个馋嘴的小孩。

盖一笑着给弄饭,顺嘴哄:“等等啊宝贝,马上。”

路成景也不反驳什么,只配合:“好呀。”

边吃,路成景边感叹:“不怪人说,会做饭的男人确实有魅力。”

盖一十分受用地咧嘴笑了,然后说:“血肠晚上做。”

“嗯。”

“对了,元冮那边怎么没人找你?我看这么长时间,也没人给你打个电话。”

路成景笑着喝了口粥,答:“我队里,跟一队不太一样。我平时比较严肃,他们做事都有规章,我在不在,不太影响。”

“意思,我们比较松散呗。”

路成景认真回:“你们很‘活’,哪都挺好的,就是太依赖你了。”

不消多言,盖一其实就明白。

他当了五年的一队队长了,当初接手得突然,他又沉郁着,根本无暇管队里,当时小张还没来,队员们都笼罩在老队长殉职的乌云里,谁也没心思琢磨队伍,只机械地查案、办事。盖队长年轻气盛,五年前的盖一在师父意外后,更是个一点就爆的火药桶,谁也劝不住,跟陆局顶上都是常事,起码五年后的现在,他还能好好地听陆镇平训他。

是该过去了,老队长的殉职,早就淡化成了每年12月29日的单日单人祭拜活动。只是一队老队员都心照不宣,谁也不提,谁也不组织,但谁都会去,一个不落。

依赖他盖一,属唐文明和吴瑗最明显。他们来得晚,还沉浸在老队长对他们的新人关照期,根本没到严厉的时候,一方面导致他们对老队长印象极佳,另一方面也让他们只学会了听从命令。徐睿还不大一样,他的性格就摆在那儿,不动气不拖泥带水不拐弯儿地质疑、建议队长,自己有自己办案的习惯和规则,反倒成了比较能独当一面的队员。

没人比他盖一更担心了。他从没想过老队长会殉职,当初只一心愤怒地报仇,现在五年后,他不可避免地想:万一有一天,我也没了呢?该怎么办,一队,行吗?

所以那日办公室里,他说让路成景留下,把队长给他当,也不全是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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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结案后+跨年夜&除夕

刚吃完饭,盖一的手机响了,是条私聊的文字消息。

他低头回了几个字,一侧头看到小领导探寻的目光,微笑着解释:“小吴,问明天要不要翘班来替我陪你。”

路成景没急着问,略作思考,才开口:“忌日?”

盖一愣住,然后点了点头:“真细啊成景,这都知道?”

路成景微笑,说:“你去吧,也不用折腾小吴,我没事。”

“没事,不差我一人。让小吴帮我跟他解释一下就行。”

路成景也吃完了,放下碗,认真说:“等我能出门了,我陪你去补一趟吧。”

小队长愣了一下,眼里闪着光,有点哑地答:“好,好啊,太好了。”

“那估计,得过年了。”

盖一低头笑着,然后面朝小领导,开口讲了小领导一直没问的故事:“五年前,我师父,一队老队长出事了。记得之前说,有个伪装任务被跟了的小刑警吗?他暴露了我们的身份,被对方挟持了。对方要求队长自己去救他,不然就割了他的头传到网上。队长不顾劝阻,自己顺着劫匪的指示去了,但他低估了对方的穷凶极恶。事实上他赶到的时候,那小刑警就已经死了。我们后续找到人的时候,小刑警喉咙大开倒在地上,队长腰上栓了个绳挂在岸边柱子上,脚上绑了块大石头,沉湖了。”

“我后来想过无数次,他是怎么被活活溺死的。”

路成景握住小队长突然发凉的手,接上:“以至于你老做噩梦。”

盖一点头:“队长打了一辈子光棍儿,除了我们几个,连个纪念他的人都没有。”

路成景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咱俩这样的,以后,也没人纪念吧。”

小队长笑了,眼睛眯缝到了一起,把眉间那点戾气挤散了。

捏了捏他的手,顺手给搓热了,路成景笑道:“好好活,比什么都强。咱们这行就这样,都有觉悟。”

这话真耳熟。盖一反抓起小领导的手,拽到唇边亲了一口。

“领导,咱俩之后怎么办?”

路成景眨眨眼,装作不懂:“什么怎么办?”

盖一“嘶”了一声,凑过去,近距离盯着小领导的眼睛:“你说呢?”

近在咫尺的小队长……

路成景喉咙滚动,视线上移,对上这双眼睛,笑着答:“趁我还在丹山,咱及时行乐?”

盖一伸手摸上小领导的侧脸,慢慢摸到脖子上,反复摩挲:“渣男。”

路成景赶忙缩了缩脖子,握住了作乱的手,认真答道:“等调动。我一定争取来丹山陪你。”

“我去陪你也行。”

“我没买房。”

盖一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行,我等你来带队。”

路成景露出酒窝:“届时,你就是队长夫人。”

盖队长伸手隔着睡裤去轻轻摸了摸小领导的大腿,道:“是吗?你盼着自己再多点时间养伤吧。”

缝合后的伤口恢复得出奇的好,不渗血了,此刻被这只手隔着棉布一摸,又麻又痒。

小领导微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可惜,这个时候的盖一大队长,还没有意识到对方也是纯1的事实,更没有想到自己1的地位会受质疑,也绝对没料到,他的新年礼物是份大礼。

跨年夜,很快就到了。也如一队所愿,今年的大案子全都结了,已经全部出手,一方面答对了群众,另一方面也保住了陆局不太茂盛的头发。

欣慰的是,吴瑗乐呵呵地打视频来,负荆请罪似的跟队长们不太真心地道了句歉。表示他们几个留守办公室的,打算组个火锅局,然后去吴瑗家开个剧本杀,玩一宿。

盖队长站在小领导旁边听完以后,就钻进了厨房。

他没解释的是,明明是他先听说几个队友想吃火锅、烤肉,没一个他家病号能吃的。本来想说把人叫来,他们吃他们的,他俩吃他俩的小灶。后来又一寻思,小领导看着血肠,都不听他劝地蘸了那老多蒜酱,真把人叫来,小领导能不馋?

于是一口回绝了提议,把人打发去了组四人局,答应了春节期间补饭。

虽然小队长没解释,但路成景心里有数。这人,肯定是还记着那晚他嘴馋吃多了蒜酱。关键他自打离了学校,就天天吃食堂,每天吃的东西就那一个味儿,谈不上难吃但也算不上美味珍馐,骤然被小队长精心投喂了几天,胃口都养刁了。

可再怎么好吃,谁能顶得住碳水和油脂啊,当然还有他个人喜欢的蒜。哎。

入夜前,两位队长偎在沙发上,一边吃营养餐,一边挑了两部电影看。

在单位看正的片子看多了,该换换口味。俩人先借着风大看了部西班牙的《当你沉睡时》。一部播完,盖一对于一屋子虫子那段起了一身的鸡皮,说什么也不愿再回忆了。

之后,俩人鬼使神差、心照不宣地盯上了爱情片,最终挑了部经典的He’s Just Not That Into You。

手机上日历的年份更新时,队长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影,直到窗外的烟花砰然炸起,他们才知觉:已经是2022年了。

想着小领导的腿不方便动作,盖一便顺手搂住了他,眼睛仍看着电影画面,侧身在小领导耳边说:“新年快乐,成景。”

路成景的酒窝深深陷了下去,扳着小队长的脖子,强势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分开时,小领导眼中情绪正浓,唇上晶亮,映着暖光,激得盖队长心头一跳。

路成景拉过小队长的手放在自己尚未痊愈的伤腿上,笑着说:“新年快乐,宝贝。”

小领导确实有几分本事。怎么能把“宝贝”说得叫他毫不抵触呢?

甚至,还有几分温柔和……这叫什么,宠溺??

这感觉,够新鲜的了。

盖队长默默叹气,搂着人,看完了这部电影,就算过完了两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这么素的跨年夜。

拜结案所赐,丹山市局刑侦科队员们今年算是应了王志的话,过了个好年。

应号召,这两年来,丹山市内的炮仗数量急剧缩减,在今年更是几乎达到了“0燃放”。连过年礼花都定时定点统一燃放了,一派人说“没年味儿”,另一派则欢天喜地地表示“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对于仍居家养伤的路成景来说,也是舒心多些。

且不说开窗都是新鲜空气,就是人从楼上往小区地面上去看,也看不到橙色火药粉和红色塑料皮,赏心悦目,五感清明,实乃一桩好事。

临近除夕这段时间,一队队员彻底休养足了精神,在仍不肯归队的队长授意下,甚至还腾出空去帮二队年前清理案底,以报答这一年来二队对他们的照拂。

其间,小队长请了个医生来,确认了路成景的腿伤恢复情况很好,宣布了他的痊愈。

盖一松了口气,临送医生出门前,给人送了一盒茶叶。

说起这盒成色不错的茶叶,是陆镇平派人给盖大队长送来的,老人家原话是:败败火。

送走人,盖一转身就看到憋着笑换衣服的小领导,但他心知肚明对方的心思。

“笑什么,我可没火儿。”

眼瞧小领导没有收回笑意的意思,盖队长转而问:“去哪?”

路成景笑笑,坐下揉了揉发酸的腿,回:“不说去买年货吗?”

于是,两位便装队长就出现在了超市里。

在外边停完车,进超市内部的路上,两人并排走着。

路成景拿着手机,便签上是小队长昨天口述的清单,他认真扫了一遍,记了个八九分,就把手机塞了回去。

盖一的注意力时不时就放在小领导的两条腿上,据他的观察:确实痊愈了。

“人还挺多。”

路成景刚放完手机,抬头一看,前方旋转门那儿还真排起了队,人都不堪这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冷,寸步不肯让地往里进。

“嗯,刚放假,这点儿也不对,估计都闲着没事出门了。”

盖一点点头,顺口说:“我看也是。一会儿离我近点儿,别让人挤着腿。”

路成景笑着应声,跟小队长一起被半推半挤地撞进了旋转门。

小队长有意识地让他贴边儿,一条腿靠玻璃,另一条贴小队长自己。

路成景沉浸在被照顾的温暖又哭笑不得中,突然低声“嗯?”了一声。

“怎么了?”盖一立刻侧头去看,一脸紧张。

路成景微微侧过头,因着身高差,仰了个弧度,微笑,答:“中奖了。”

出了旋转门,盖一发现,有个约莫一米七五左右的男人,跟着小领导身后踉踉跄跄出来了,手还插在小领导左侧衣兜里。

这男人穿着最不起眼的黑色羽绒服,戴着不起眼的老头帽儿,脸上既可以说是淳朴,也可以说是沧桑。突然来到光线充足又宽敞的室内,脱离了人挤人的保护区,他脸上是不安的局促,使了半天劲,也没把手抽出来。

路成景似笑非笑,抓着这只男人的粗手,一并从兜里出来了。

扒手急了,瞧不见这男人怎么激动,也不见他使劲,但这只手跟个铁钳子似的,自己越使劲,这钳制得越紧,紧得他发疼充血。

盖一挑眉,腹诽:还有这倒霉贼?这得是多少辈子没干好事儿啊。

对上侧面正打量他们的保安的视线,盖一顺兜掏了工作证,一边亮给保安,一边余光瞟见了那贼满面惊慌。

保安急急跑过来,确认了工作证,忙下意识敬了个礼,张嘴先道了谢:“谢谢啊,二位警官。”

路成景全程带笑,似乎是很满意下床第一天就松了筋骨,随口回了两句,然后问这位倒霉扒手:“停车场跟来的?看见我玩手机了,是吗?”

自打见了那张工作证,这扒手就面如土色。此刻被警察问话,他咽回了一肚子的狡辩和求饶,干干巴巴地回:“是,我承认错误警官。”

期间,盖一没闲着,打了个电话,然后顺手给人铐在了门口杆子上,口中嘱咐保安道:“行,我们进去买年货了。一会儿有执勤警察来,直接把他转交给宋警官就行,钥匙给你,手铐我们出来时候取。”

“好嘞!”

队长们一路往里走,按流程推了车,打算把各区逛个遍。

盖队长一边挑菜,一边调笑道:“行啊领导,这贼都上赶着往你手里送。”

路成景推着手推车,不断提示小队长下一样买什么、去哪个摊位,口中回道:“应该的,年根儿了,给同志们送点业绩。”

“那得替小宋谢谢你。砂糖桔,买点儿?爱吃吗?”

路成景接过贤惠小队长手里的白菜,放进推车里,认真问:“甜吗?有籽儿吗?”

盖一失笑:“没籽儿,老甜了。梨也来点儿吧,甜。”

一次超市,盖一就明白了:小领导爱吃甜的、没籽儿的、水分大的水果,不爱吃脆的。

比如皇冠梨、水晶梨这种,都行;香水梨就带点酸,不行;果冻橙行;甜草莓也行;苹果再甜也不行,太硬;火龙果虽然不甜,但水灵,所以也行。香蕉吃生的,瓜吃熟的。

离了水果区,紧挨着就是蔬菜。两人分工明确,路队安排行动路线,盖队负责挑,路队接过来就去幺秤、打价签儿。

逛超市采购,两个人从来都会效率更高,至于能有多高,还要看两人的默契度。

明眼瞧着两位队长,是给效率拉满了。

但据盖一自己说:效率高也不是忙叨人,我感觉我俩逛得还挺随便的,没咋着急。

说逛全区,就逛全区。

自然也包括零食区。

其实盖一平时是不吃的,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没想着刻意买。但今天路过的时候,他突然就想起来,每次小吴给小领导拿零食的时候,他好像都挺高兴的,吃得也挺高兴。

零食早上给到他,他回工位一边工作、一边就吃了,就没剩过。

盖一不知想明白了什么,耳中听着小领导的清单内容,又随手补充了点儿便签外的零食,也没见小领导反对。

这次的采购,主要是为了春节做准备,也就是,为惯常来做客的一队队员准备的。

到结账时,路成景先一步掏了二维码。

“啧嘶,不行啊领导。”

路成景微笑,跟小队长用口型无声地传达了五个字。

盖一就嘿嘿一笑,乐呵呵地跟收银员报了会员卡号,让小领导付了钱。

回家路上,盖队长不容置疑地把一兜膨化零食塞给小领导,自己拎着两兜水果和菜,吹着口哨先一步上了楼,还没忘用脚给小领导别着单元门。

路成景明知他这是放心不下自己的腿,也就没反对,只安心受了这份好意,心里柔软了一大片。

盖一家里的阳台不通地热,是凉的,正适合放果蔬饮料。他把肉类收进冰箱,顺腿去看了一眼阳台里的小领导,发现人把年货分门别类、板板正正摆了个整齐,还顺手把他原先搁置的各类杂物工具也收拾了。

一目了然,既顺眼,又方便取用。

盖一神思飘荡,忽然想起小领导第一天来丹山市局的时候,小领导的U盘,就给了他这个感觉。

啧,看来整理东西,也有点儿说道儿。

除夕夜那天,是两个人一起过的,也是他们第一个年。

盖一父母人在国外连做生意带过二人世界,且乐呵着呢,好些年没回国过年了。

至于路成景,他是不回家过年的。

盖一问起,小领导是笑着答的:“两厢不痛快,他们想要女儿媳。”

其实都是早早出了柜,只是盖一爸妈专注他俩的日子,根本没多大反应。

边吃饭,路成景边慢慢给小队长讲了。

当年他出柜,就知道肯定要闹成这样。说起来,早几年,他跟盖一还有点像,脾气很冲。对上他那个脾气不好的爹,一点火星就能烧成山火。

回想起年轻的自己,路成景笑笑:“越长大,越像我妈了。”

盖一也跟着笑,默默脑补了小领导发火儿的样子,怎么也想象不出凶恶,倒挺爽的。

“我跟我爸,谁也坐不下来,就没法儿聊。我还有个妹妹,他们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我不回去,也不少什么。”

“小姑娘得了父母全部的精力,恨死你了吧?”

路成景笑出了声儿:“嗯,她倒巴不得我过年回去替她挨骂。”

“!”

路成景面带惊喜,夹出一枚一角钱的硬币,放在了桌面上。

“哟,还挺快。”盖一笑着接:“成景,都会好的。”

路成景的酒窝慢慢陷了下去,随后,他点了个头。

他们年夜饭吃得早,才六点多,就已经吃完了。之所以这么早,是因为路成景向来没经验,而盖队长则完全忘了:有个帮手,准备得会快很多。

原本的计划是,俩人吃完饭,消消停停地坐沙发上看春晚,顺便再来点夜间活动。

但计划有变,小领导笑着问他:“老队长爱不爱吃饺子?”

盖一愣了半天,然后笑了,捧着小领导的脑袋胡乱亲了个够。

于是丹山市墓园,难能一见在除夕夜迎来了两位访客。

已故的老队长碑前摆放着尚未变质的鲜花,显然是有人最近几日来过。

一盘尚有余温的饺子,三杯酒,聊表慰藉。

以身作则,队长们自然是不会酒驾的。

所以两个人的酒,都是路成景代喝的。

再回家,暖黄色光线下,在拥吻中,俩人抖落了一身的零下二十度,从内到外温暖了彼此。

唯一的问题,发生在撞号上。

盖队长哭笑不得地抓住小领导的手,低声问:“纯1?”

“我以为你知道。”

看着眼前这副自己馋了两个多月的身体,最终,盖一叹了口气,在人额上虔诚地亲了一口,开了口:“那你,给我点时间,行吗?”

路成景弯着眼睛,看着小队长不似作伪的温柔神情,伸手扣住他的后颈,抬高脖子凑上去印上一个吻,哑声道:“不等了,你来吧。”——

我真的抓到过掏我兜的小偷!

11真的把温柔全留给了爱人vv

番外二:春节

大年初二,“睿一进取之社畜明瑗”里边就张罗了起来。

盖一家里老早就“活”了起来。

路成景靠在他靠惯了的沙发上,嘴上叼着小队长今早下楼又买的生香蕉,手上替小队长回着手机消息。

“一一。”

刚从厨房出来,准备给小领导续杯清茶的盖队长“噗嗤”一乐,应了声:“嗯?”

这称呼,是除夕夜那天,成景随口叫的。

当时盖大队长就顺口一问:“我叫你‘宝贝、成景’,你除了‘宝贝’,叫我什么?”

盖一自然没敢想“老公、媳妇儿”之类的,一个是太快了,再一个,感觉小领导也叫不出口。但他想着,起码能叫出个什么爱称吧?

不过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两个字的名字,真的很难叫。比如徐睿,这么多年,他就叫“徐睿”。也就小领导来了,管他叫两声“小徐同志、小徐。”

但,成景可不能叫他“盖一”吧?

多生分。

像生气。

出乎意料,路成景只微微笑了笑,随口就来:“那叫‘一一’吧。”

俩人都觉得好笑,但最终妥协:人前还是不叫了吧。

路成景将小队长的神思扯了回来:“小吴说早点来,帮咱布置布置,请示你。”

盖一边倒水边回:“来吧。你说了算,知会我一声儿就行。”

就着小队长的手腕喝了几口水,路成景手上及时回复了吴瑗的消息。

果然不出半小时,红毛衣配黑裙子的吴大美女就拎包上门了。

门一开——

“队长、路队过年好!”

被这份扑面而来的热情感染,路成景不自禁露出一排牙齿,接过吴瑗的包,回道:“过年好小吴。”

吴瑗轻车熟路地自己把外套挂好,顶着通红的脸蛋儿问:“咦?队长呢?”

“厨房忙着呢。”

“过年好,吴大美女。”

两人一齐朝厨房门口看去,只见盖一仍系着粉格子的围裙,手上沾着面糊,脸上带着太久不上班的快乐。

吴瑗笑着重复了两句:“过年好、过年好,队长您忙,我跟路队唠会儿。”

“啧,夫妻档可早结束了。”

路成景无声地笑了。

一米九四的醋精吗这?

看在即将到来的大餐的份儿上,吴瑗连忙道:“早结了!我嗑我哥跟我嫂子,行吧?”

路成景挑挑眉,目送小队长笑着看了自己一眼,然后高兴地钻回了厨房。

所谓端水大师吴瑗女士,连忙凑过来:“行吧,路哥?”

路成景一愣,然后彻底失了笑,弯着眼睛接:“行,辛苦了小吴。”

“哈哈哈不辛苦!”

吴瑗麻利地挽起头发,先拿出一对儿小老虎玩偶,摆在了沙发上,又拿了几罐儿旺仔摆在茶几边,还有两个白瓷花瓶儿,两束扎好的干花儿插在了里头。

最后掏出一堆杂七杂八的小装饰品,摆了一茶几,口上说个不停:

“路队,我今早去给老队长送花了,看见有饺子,是你俩送的吧?我感觉挺好,老队长肯定高兴。其实我不信这个,但我就是,一想到除了我们,都没人记得他,我就挺难受的。逢年过节的去看看他,其实也是让我自己好受一点吧。”

吴瑗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说:“唉我可没喜欢过队长啊路队!主要队里就我一女的,他们都懒得整这些玩意儿,但是又乐意拍照片儿,而且我整完他们也爱看。”

“队长家我老来,老队长没了以后,他就自己一个人待着,吃饭就糊弄,也不出去交际,陆局的酒局子他全推,也不管陆局乐不乐意。你说,他做饭那么好吃,不给人做做,多可惜啊!”

“一开始我来找队长吃饭,他老逗了,以为我喜欢他,ber都没打一个就告诉我他是gay。其实也是害怕耽误女孩儿、怕惹人伤心吧?队长就表现得凶,其实人可好了。对了,我爸妈早就过世了,这些年,我其实也真拿队长当亲哥。”

“唉也怪我,介绍个对象还没整明白。但还好没整明白!不然不得错过你了吗?你说是吧,路哥?”

路成景站在一边,边听边给吴瑗打下手,递递小装饰。

他笑道:“是,得谢谢你。那场相亲,怎么回事?”

吴瑗给客厅窗台上放了两盆已经开了粉花儿的多肉,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就上网嘛,认识挺久的一个男生,我就知道人挺好的,长得也挺帅,就介绍给队长了。他当时真挺相中队长的,就是不太好意思,但现在,他也有对象啦。”

“嘿嘿,我感觉,您跟队长更般配,看着就得劲儿。”

路成景笑了一声。

“真的!我能感觉出来,说俗点儿,我真觉得一哥特喜欢您,一见痴心似的。”

路成景对上吴瑗闪着光的眼神,心知肚明。

他笑着说:“你放心吧小吴,我也‘特’喜欢他。还不知道他是gay的时候,就挺有好感的。但我以前交往过的,还真不是他这类型的。我也觉得进展挺快的,但目前为止,感觉都挺对的。我没把握,但有信心。”

被路成景看透,吴瑗也不恼,只嘿嘿笑了两声,接过他手里的小老虎装饰,把人催进了厨房。

她侧耳听去,听见队长说了几句什么,听不清,但感觉挺高兴的。

吴瑗微微叹了口气,总算交代出去了,也算全了老队长的一桩遗愿吧。

她印象里,老人家原话儿说:“就你这臭脾气,还不会疼人儿,能找着媳妇儿?同性恋咋了,同性恋你就能找着对象儿了?美得你吧。再不改改,你男的女的都找不着!”

吴瑗高高兴兴地固定好小老虎,回忆起这俩月来,她来探病加蹭饭时,队长那副居家又贤惠体贴的样子,不禁暗自发笑。

老队长,可是看走眼了。

下回再去,得跟老头儿说说。

十点多,半点之前,队员们就陆陆续续来全了。

除了张之远是今年第一次来,徐睿和唐文明跟吴瑗一样,早轻车熟路知道拖鞋在哪、衣服挂哪、进屋坐哪。还是吴瑗贴心地给小张指了路,灌了一耳朵的“谢谢吴姐!”

吴瑗暗自挑眉,转了转眼珠,偷偷道:“小张啊,咱们私下在队长家玩儿,就不叫‘队长’之类的称呼了,哥哥姐姐的随便叫,明白吧?”

张之远刚换好鞋,愣愣地点了个头:“好嘞,吴姐!”

盖厨师一直忙着,路成景便抽空出来替他跟大伙儿打了个招呼,又被小吴推了回去。

等两人正式从厨房中端菜出来,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大桌子是吴瑗叫唐文明和徐睿摆起来的,一应餐具是她准备的。过节不喝酒,她就叫张之远倒了事先问好的各类饮品。

辛勤的盖大厨忙活了一桌子十二个菜,列个单儿的话,就如下:红烧猪蹄、乾隆白菜、糖醋排骨、梅渍雪碧小番茄、口水鸡、香煎虎皮豆腐、虎皮青椒酿肉、炸茄盒、拔丝地瓜、解腻小凉菜、香菜拌牛肉、蓝莓山药。

张之远是最先有反应的,他满脸都是名为惊愕的情绪,结巴着问:“都是队长做的?队长真会做饭啊?”

吴瑗站在他身侧,立刻小声“嘶”了一声。

谁也没发现这个小插曲,只张之远突然转了口风:“太厉害了吧,盖哥!”

齐刷刷。

十道视线集体扎在他身上,给张之远扎成了个漏风的筛子。

张之远发懵,说错话了?

盖一挑了下左半边眉毛,朝他道:“啧,瞎叫啥呢。还‘盖哥’,下蛋呢?”

“哈哈哈哈哈鹅。”唐文明倒是毫不在意,哈哈了个痛快。

路成景忍俊不禁,瞄了一眼坏心思得逞的吴瑗,无奈地小幅度摇了摇头。

仗着工位相邻的交情,徐睿扶扶眼镜,解了围:“队长不乐意听‘盖哥、盖哥哥’一类的称呼,私下要叫哥,就叫‘一哥’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操。”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唐文明笑得更欢了,但秉持着斜对面工位的交情,再加上听了那么多次“唐哥”,他也拍了拍张之远的肩膀:“远儿啊,别紧张,队长是对这叫法儿有心理阴影。叫啥不重要,主要看队长心情。”

张之远挠了挠头,手足无措不知道接点儿啥好了。

路成景敏锐地捕捉了“心理阴影”,转头对上小队长的视线。

盖队长自然明白咋回事。

小领导可够醋的了。

盖一无奈笑笑,但无比认真解释了:“陆局小孙女,有回来局里,跑我们屋去了。天天就‘盖哥哥’、咯咯咯的叫我,我那一阵儿,做梦都是只母鸡在那儿咯咯个没完。”

路成景笑笑,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招呼着人坐下了。

据说,春节聚餐不喝酒,是盖一亲自定的规矩。

对外说,是怕喝多了耽误事儿。这大概是陆镇平心里,他的一队队长定的最像样儿的规矩了。

但其实,盖队长的想法简单得不行:忙活半天做了一桌子菜,你们拿来下酒?礼貌吗?

陆镇平几年也没质疑的理由,路成景在肚中转了几遍就琢磨明白了。

路成景一边享用小队长的绝佳厨艺,一边心里发笑。

小队长是真有意思。

“路哥,以后我的队长就是你一个人的了,我叫你一声‘哥’,能不能让我常来蹭饭啊?”

路成景对吴瑗一直很有好感,大抵是总能联想到他的妹妹吧。

他带着浓厚的笑意,答:“队长同意,我没意见。”

吴瑗连忙抬起头,睁圆了眼睛去看亲队长。

盖一唇边挂起笑意,表情是出奇的柔和:“你路哥说啥是啥。”

吴瑗笑眯眯接了话:“那我常来!谢谢哥嫂!”

路成景若无其事地啃着糖醋排骨,余光看到小队长还喜滋滋地高兴这个称呼,完全没想过谁是“哥”、谁才是“嫂子”。

再一侧头,果然见吴瑗悄悄歪了头凑过来,朝他眨眨眼,小声说了句:“耶!”

没喝酒,食欲就更旺盛。

张之远属于那种慢热型的,被唐文明这种气氛组一带,很快就来劲了。这餐饭,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

饭后消食,路成景又被带着玩起了剧本杀。

要说路队天赋异禀呢,迅速从大家的解释中,领会了游戏的精髓。他第一局能跟着刻意带他的小队长的节奏破案,第二局就能假借小队长的信任藏身。

刑侦人玩剧本杀,精彩程度更胜一筹。

几局下来,唐文明哀嚎:“这谁玩儿得过路队啊!”

吴瑗下巴微收,盯着自家亲队长:“队长,你这有失水准啊,不许放水!”

盖一哭笑不得:“我倒想。你们怀疑成景了吗?直接就刀我。”

徐睿继续扶眼镜:“我怀疑了。”

盖一瞪起眼睛:“是吧,人徐睿怀疑了,你俩也不听啊。”

吴瑗看了一眼身旁笑眯眯的路队,叹了口气:“队长,你太不像好人了。”

“啧嘶!”

盖一看了眼玩得尽兴了的小领导,笑着跟他商量:“成景,委屈委屈,咱找个侦探本儿,你当侦探,放个水?”

路成景笑意直达眼底:“好啊。”

这最后一局,盖一是凶。

明争暗斗、你来我往到最后,盖队长还是赢了。

吴瑗郁结,狠狠闷了口冰桃汁,下了结论:“队长,你果然不是好人!”

趁着休息时间,大家去厕所的去厕所,取零食的取零食,盖一往路成景身边凑过去,递了杯橙汁给小领导,笑着说:“谢谢放水,高兴了。”

路成景微笑:“没放,我以为小吴是装的。”

盖一挑眉:“小吴你也怀疑?”

冰橙汁入肚,路成景满意地眯起眼睛,笑道:“小吴挺能藏住事儿的。”

盖队长笑笑。

也对。他自己还不是跟踪吴瑗,被发现而不自知么?

那其实,他的队员们,并没有他曾预想的那么脆弱吧。

或许,五年来,他学会了压制情绪,大家也都各自成长了。

一如他们从不明说的祭拜老队长,也许,已经没有他担忧过的“依赖”,早变成了相互照顾、互相照拂,只是他深陷悲痛和沉重的责任中,五年来从不曾察觉。

而小领导像一尾机缘巧合、误入池中的锦鲤,搅活了他胸中这一潭死水;又像一束和煦的阳光,用最温暖的方式叫醒了身在混沌的他。

盖一握着掌中这只手,慢慢开口:“成景。”

“嗯。会好的。”

盖一偏过头,再次沦陷在小领导颊边的笑意里。

这话,怪耳熟的——

小队长做饭真的好看+好吃!![https://d2q9c1ty5x5da5.cloudfront.net/img/sticker/12.png](chapter-ca1a3e3e9d2a17816392ccc1f1ff32f8985ff4a0.png)

ps:番外也无了!

pps:没更新的日子里,丹山市宁静平和、天下太平~~

ppps:答应盖队的新年大礼,复更后揭晓谜底![https://d2q9c1ty5x5da5.cloudfront.net/img/sticker/13.png](chapter-0bcf5cda6d2ccfa829161982db105cc027efd56e.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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