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咸鱼撒娇

乌麟轩还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么严重,毕竟细如发丝的蛊虫,从七窍钻入几乎也没什么感觉。

陆孟关于原著的剧情已经记不得多少了。只知道蛊虫是情蛊,是原著当中银月郡主因为对男主角爱而不得,偷偷下的蛊虫。

然后男主角这个并不重欲的人,每每在床笫之间对她欲罢不能,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剧情已经歪了,歪到胯骨轴子上去了。现在是银月郡主无路可走,硬下蛊虫,这个东西发作得需要时间吧?

反正陆孟没有过去,她怕自己沾上蛊虫!

而乌麟轩还以为自己没有中招,毕竟他刚才屏息过后,现在没有毒发的迹象。他回过神来,直接给月回下令道:“将银月郡主拿下,她带来的人就地格杀!”

陆孟本来在远处看着,一想到那些蛊虫就浑身发痒。

听到乌麟轩这么说连忙喊道:“哎哎哎!不行!”

“王爷,不行哎!”

陆孟视线有些慌乱,看向了那两个已经跪在地上的“婢女”。

她想要的巫蛊师在里头,这怎么能杀?

而且刚才那个巫蛊师抬起头看向陆孟,展示他的喉结,陆孟猜测他有提醒之意。

于是陆孟眼珠子转了一下说:“王爷!你答应的不会弄脏将军府!”

乌麟轩正在气头上,他本来就十分厌恶银月郡主,更厌恶一个不听话的棋子。

而且他在愤怒的,是不知道谁出卖了他的行踪。他一定会好好地把那个人揪出来的。

他听到陆孟阻拦他杀人泄愤,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神堪称凌厉。

刚才她喊了一声小心蛊毒,乌麟轩现在浑身的刺都炸起来了,太多事情解释不通。

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他的王妃,和银月郡主串通起来害他!

他总是善于把事情想得最邪恶。

乌麟轩还没等将事情深想追究,他的王妃却一点都没有心虚的模样。

陆孟对上他的视线,不闪不避。

反倒满脸嫌弃皱眉说道:“你能不能克制一点你的脾气。你看看你看看,动不动就杀人泄愤,还用那种眼神看我。你的喜怒不形于色呢?”

“你建安王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

“进屋之前你答应得好好的,绝对不会把将军府弄脏。”

陆孟在门口站着,一手叉着腰一手指指点点:“你看这血都吐了一地了,你还要在这里杀人?”

陆孟说的地上的血,正是银月郡主吐的。

乌麟轩本来确实怒火攻心,他还没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中招了。所以才只是要杀银月郡主的婢女。

乌麟轩习惯做事不留余地,斩草除根,避免春风吹又生。在他看来跟在银月郡主身边的,没有无辜之辈。

他正在气头上,突然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乌麟轩倒是面无表情。可是跑进来查看事情的陈远已经跪下了。

月回也是浑身僵硬。

跟在建安王身边久的人都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乌麟轩还不是天子,却手段丝毫不逊色于铁血帝王。

忤逆他的人从来没什么好下场。

陈远额头汗都冒出来了。

生怕乌麟轩气糊涂了,直接下令要处置王妃。为情为爱再怎么哄着,陈远都相信,建安王是不会容许任何人置喙他的决定的。

可现在现实情况是他为了哄王妃,让王妃放松警惕,带来的人不够……容易被反杀啊!

陈远现在也已经了解了,王妃根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猎场当中生死关头,都敢把王爷松开自己趴下了。

关键是她自己趴下,在陈远看来已经背叛了建安王,现在却还生龙活虎地活着呢。

真要是惹急了,她难道不敢要建安王的命吗?

未必。

她在猎场的追杀之中松开手,还不够证明她根本就不在乎建安王的命吗?

王爷可千万别糊涂啊!陈远想。他们带来的几个死士,打不过封北意留下的在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亲兵!

场面一时之间僵持,陆孟却根本没有去看乌麟轩的脸色。

而是看向了银月郡主。

银月郡主的状态明显不对。她还在低低发笑,但是声音里面全是绝望和癫狂。

按理说这个时候,她也应该念台词儿了……反派搞完事情,不都得念一段儿?

比如她自己下的是什么蛊,男主角会因此遭受怎样的折磨。

比如男主角想活命就不能杀她之类的。

可是银月郡主竟然就只是笑,一句话也不说,眼中的恨意都散了,只剩下一片苍凉。

她在一心求死。

陆孟不能把知道的那些剧情都说出来,刚才情急之下已经走嘴了,再说多了就不好往回圆了。

而且她想要那个巫蛊师,就不能在乌大狗的面前暴露他。

于是陆孟直接越过现在还看着她视线沉沉的乌麟轩。下命令道:“先把人都捆起来,看管在这里就行了。”

陆孟侧头去找陈远,朝外头喊道:“陈远呢?!快找陈远让他传太医!”

陈远就跪在陆孟身后不远处,闻言朝着乌麟轩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起手说:“王妃,奴才在这儿。”

“快去找太医,”陆孟说:“王爷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必须要太医看过才行,就找那个太医令,他的医术最好!”

陈远又看向建安王。陆孟也顺着陈远的视线看向他。

然后说道:“你还瞪着我干什么,你是不想活了是吗?你不让太医赶紧给你看看,怎么知道刚才中的是什么毒?”

乌麟轩站在地中间,活像个傻柱子一样。

他实在不适应这样被人指使,这样被人忤逆,可他想要说话,想要处置忤逆他的人。

却想到了在银月郡主拿出匕首的瞬间,他的王妃拉着他的手想带他一起跑来着。

是他没跑。

是他没把银月郡主放在眼里,也想保护他的王妃,想表现一下。

于是乌麟轩转动生锈一样的眼珠子,僵硬地看了陈远一眼。陈远立刻从屋里蹿出去,像个兔子一样快,撒腿就跑,去找太医了。

陆孟站在远处并没有过来,提醒独龙和小红:“先捆手,屏住呼吸离远一点……捆好之后你们两个也去沐浴。”

“王爷你怎么还在那儿站着?你快去沐浴啊!”

陆孟又回头吩咐秀云和秀丽说:“赶紧给王爷准备热水和新衣服,脱下来的衣服不要洗,直接烧了。”

乌麟轩看了月回一眼,月回迅速从屋子里消失。他从将军府离开,去查今天银月郡主来之前的事。

而乌麟轩皱眉看向陆孟,朝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有太多问题想问她。

结果陆孟见他要过来,连忙抬手:“王爷你先别过来!”

陆孟欣说你再给我传染了,那我可委屈死了。

这蛊虫的剧情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

“你到底知道什么?!”乌麟轩脚步一顿,被陆孟嫌弃的表情给刺激到了。

而且他真的十分讨厌这种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要被人给指挥着的感觉。

“我知道的也不多,我是胡乱让人打听的,银月郡主会巫蛊之术。可我根本就没信啊!”

陆孟直接把乌麟轩想问的“知道你不早说?”给堵回去了。

陆孟没选择说实话。又扫了一眼已经不笑了,眼神涣散地躺在地上的银月郡主。

她的双手被捆缚在身后,满眼灰败。她身后的两个“婢女”也都躺着,一副束手等死的模样。

陆孟斟酌着说:“等太医来了给王爷看过再说吧,你先去沐浴。”

乌麟轩都没有打听到这种消息。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

可他又想到王妃身边的那几个人都不简单。她先前接触的还有岑家人,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也算勉强能让人信服。

婢女很快来说水准备好了,陆孟躲开门口的位置,像躲避一个瘟神一样。

乌麟轩迈步刚要走,一直半死不活的银月郡主终于说话了。

“沐浴也没有用。蛊虫纤细如发,粘到皮肤立即从七窍钻入,并不会停留在皮肤表面。”

“此刻蛊虫已经入了肺腑,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摆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孟心说终于说台词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乌麟轩转过身,朝着银月郡主走了两步,眼中杀意弥漫。

他有的是法子让这个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百里月也听了许多乌麟轩的手段,被他用这种眼神看了一眼,下意识地缩了缩。

她就算孤注一掷豁出一切,走上了邪路。可她终究也只是不久之前,还千娇百宠飞扬跋扈的那个小姑娘。

但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死对她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死了她身上的担子就全都没了,她的父亲救不回来了,她做不成郡主了。

于是银月郡主色缩了一下之后,又嘶哑地笑起来。

“你杀了我呀!你有种就杀了我!母蛊在我的身体当中,只要我死了,子蛊就会发狂!”

“到时候建安王积欲难解发疯而死,这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死法!一定会让整个皇城百姓茶余饭后谈论上个几十年!”

银月郡主双眼血红地看着乌麟轩,身上带着害怕的颤抖,眼中带着绝境的癫狂。

她笑得十分险恶,语调更是黏腻冰冷:“轩哥哥不用害怕呀,只不过是情蛊而已。只要轩哥哥每隔七天同我欢好,就不会疯,也不会死。”

“不过轩哥哥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你害得我父亲下狱。我四处求人,这具身体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把玩过,哈哈哈哈哈哈——”

“可那要怎么办呢?轩哥哥你不要嫌弃啊,毕竟命比较重要呢!一个疯子如何做储君?”

“啊哈哈哈哈哈——”

乌麟轩看着银月郡主的眼神,像看着一个死人。可是他的额头和脖颈上青筋突突直跳,在昭示着他此刻有多么的愤怒。

竟是如此邪恶,如此恶心的蛊毒!

陆孟听了之后也是非常不适,原剧情当中写的应该也差不多。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总是比剧情当中的描述更有冲击力。

而且原剧情当中银月郡主是因为爱而不得,现在明显就是故意用这件事恶心乌麟轩。

陆孟能看出她甚至都没想活着,她想让乌麟轩杀了她。她知道乌麟轩肯定不会碰她,想让乌麟轩发疯而死。

只有建安王用这种丑恶的方式死去,才能消减银月郡主心中些许恨意。

若他想要苟且求生,那就更是中了银月郡主的下怀。如果这世上有谁能够救她父亲,也只能是把她父亲陷入这种地步的建安王。

这已经是银月郡主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无论赌赢还是输,都是她想要的结果。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和原剧情当中出发点完全不同了。

一个是求爱不得。一个是恨之入骨。

可是银月郡主的算盘注定要落空,因为陆孟是知道原剧情的。

原剧情当中她已经是建安王妃了,乌麟轩照样把她给杀了。用她的血制药。

乌麟轩是不允许任何人,用这种方式控制他的。更何况是这样险恶的报复。

陆孟不敢想象乌麟轩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眼见着乌麟轩朝着银月郡主又走了一步,陆孟连忙喊他,声音都有一点破音。

“王爷!”陆孟清了清嗓子,看到乌麟轩的脚步顿住了。又连忙说:“无论你想做什么,至少不是现在。”

“你现在就算把她活活打死也没有用,你没听她说母蛊在她的身体当中吗?”

“你需要洗澡。然后让太医令给你看病,总会找到解法的……”

乌麟轩侧头看向陆孟,眼中已经是猩红一片。乍一看上去和地上躺着的银月郡主,竟然分不清谁才到了绝路,谁才是疯的那一个。

陆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乌麟轩。

她能做的都做了。能说的也都说了。

如果他不肯听劝,陆孟也没有其他办法。

原剧情当中陆孟已经忘记巫蛊师,是死在乌麟轩发现自己中情蛊前面,还是死在乌麟轩发现中情蛊之后。

她现在也需要点时间好好理顺清楚这件事儿。然后再考虑要不要把巫蛊师的事情告诉乌麟轩,怎么告诉,这需要技巧。

话说巫蛊师应该能解情蛊吧?

陆孟得找个时间问一问……如果她把巫蛊师的命保住了,那他会不会为她所用?

陆孟虽然看着乌麟轩,可她心思已经飞到姥姥家去了。

这样僵持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片刻。

乌麟轩最终脚步调转了方向,再也没有看一眼银月郡主。而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王妃,朝着他的王妃的方向走过来。

陆孟这次没有躲开,因为银月郡主已经说了,蛊虫不会停留在皮肤表面。

那就没有传染性。

所以陆孟还朝前迎了两步,非常主动地抓住了乌麟轩的手。

乌麟轩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这几步走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看上去马上要拿刀上街上无差别砍人了。

如果陈远在这里肯定又跪了。正常来说,乌麟轩很少有这种表情,有的话是没人敢碰他的。

可是陆孟跟他在一起时间也算久了,知道他真正生气是什么狗德行。已经不靠看脸色去分辨他的情绪。

他能走过来。就说明他听劝了。

听人劝吃饱饭!

不过抓住他的手之后,这才发现他手心冰凉,而且手指很僵硬。

害怕了?

陆孟猜测他是害怕。几次感觉到他浑身冰冷的时候,都是他露出恐惧表现的时候。

比如昨天晚上。他就应该是害怕自己不让他进来,浑身凉的连雪落在睫毛上都不化。

原来鬼畜虐文男主角也会害怕呀?陆孟一边觉得自己猜对了,一边心里还挺稀奇。

陆孟抓住他的手,一边朝外走,一边两只手搓他一只手。

手动把他的手搓热。

很小声地埋怨:“我就说不见她,你就非得见。我拉着你跑,你非得显示你有多能耐,你非得得瑟……”

还掰人家手腕。

怎么样现在人家掰着你命根子了吧。

以后不跟她搞就要死,陆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孟还想说你不用害怕,问题应该不大。说不定巫蛊师能解。

但是陆孟最后还是没说,她也得掌握一个度。

无论是巫蛊师的事情,还是她看透乌麟轩这件事。乌麟轩这种要强的性子,害怕的时候你可以知道,但你不能直白的戳穿。

他会恼羞成怒,会下意识地改变自己。像一条变色龙一样,下次你就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颜色了。

所以陆孟只是搓着乌麟轩的手,领着他出门领着他去沐浴。

来的时候是乌麟轩牵着她,去沐浴的路上一直都是陆孟牵着他。

抱怨完之后陆孟也没有再说别的,让乌麟轩自我消化一下。

乌麟轩沐浴一向不用别人伺候,他不习惯婢女,陈远现在又不在。

陆孟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去。站在浴桶的边上,看着乌麟轩洗澡。

虽然她不会伺候人,乌麟轩也根本不需要。

他都吓得手脚冰凉了,陆孟难得对他发了一回善心。不过这善心也是因为他还挺听话的,到底是没坚持让月回杀人。

其实陆孟还是觉得他该。

大鹅咋叫的?

该呀该呀该呀!

咱就不说坏事儿干多了要遭报应,在这个小说世界的人,显然不归地府管。

而且陆孟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现在对任何人都升不起怜悯之心。因为这个世界的纸片人,并不纸片,他们都是很“丰满”的,也很复杂。

纯粹的生长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环境当中,在陆孟那个世界的善与恶无法来衡量他们的行为。

他们很多人,就连后宅女子都算在内,杀人跟嗑瓜子儿似的。

就拿银月郡主和永乐郡主来说,都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心眼子长得蜂窝煤一样,黑得透透的。

陆孟十五六的时候,还杀人算计人?她是真的连个蚂蚁都没有去故意碾死过。就是个只知道红烧肉好吃的傻子。

所以陆孟总结了一下,简而言之就是……这世界没几个好东西。

一个个都不值得陆孟共情。

咱就是说针对这一次乌麟轩中招。陆孟好容易反应快一次,长了一小块良心想拉着他一起跑。

孙子说得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结果他就不跑!哎!就是玩!

把自己玩进去了。

陆孟对着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在一片朦胧的热气当中,把手放在乌麟轩的后背上,轻轻搓着。

搓不掉灰也不顶什么事儿,就算是安慰。

脑中却跟系统在掰扯台词这件事儿。

“我听你这个意思这蛊虫能引到别人的身上?可祸水东引不是一个好办法,谁的命还不是命了?”

“……”系统并不说话,发出一些滋啦啦的噪音,污染陆孟的神经。

陆孟又说:“都跟了我这么久了,你也能看出牺牲奉献不是我的风格。替人受过这种话可不兴乱说的……他万一当真了我就活不成了。”

“可台词就是这样的,我也更改不了啊。”系统非常无奈。

陆孟根本也不是让系统把台词给收回去,估计也收不回去。

不过陆孟打算钻空子。

于是她问系统:“我念台词之后,提示捕捉成功以后,我说什么都没关系吧?”

系统:“是的。”

陆孟得到了保证,就低下头。弯腰从乌麟轩的肩膀把头伸到他的侧脸边上,对他说:“王爷别怕,我觉得问题不大。”

“王爷,把你身上的蛊虫引到我身上吧。”

陆孟停顿了一下,听到脑中系统叮的一声,提示台词捕捉完成。

陆孟立刻拍了拍乌麟轩的肩膀说:“哎呀这样也不行。按照银月郡主说的,中了蛊虫之后不跟她欢好就会发疯致死。”

“王爷你好歹还能跟她欢好,这蛊虫要是引到我身上,我就只能跟她干磨了。”

“这样不行,我实在没有磨镜之好。”

不搞姬,谢谢。

系统:“……”

内心正在狂风暴雨的乌麟轩:“……”

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之下,被逗笑了。

虽然笑得很短促。但确实被陆孟给打断了思绪,连带着暴躁的想杀人的心情都给打散了。

因为陆孟一句“干磨”,让乌麟轩脑中不受控制浮现出画面,而后抖了抖肩膀,完全无法接受。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心吧!本王不会让你跟任何人……”

“我也不会跟她怎么样,我真是恶心透了她!”

乌麟轩说着狠狠拍了一把水,水桶里的水溅起来,弄了陆孟一脸。

陆孟默默抹了把脸,直起腰,放心了。不要真的把蛊虫引到她身上就好。

话说原著女主好像也没有引,大概真相就是乌麟轩无法接受他两个妃子搞到一起吧。

陆孟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被乌麟轩抓着手腕拉着再度倾身。

两个人脸对着脸,乌麟轩眼睛微眯,湿漉的眉目在氤氲的水汽当中,像个出水的男狐狸。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你怎么知道银月郡主会对我下蛊?”

乌麟轩逼视着陆孟,一副能够穿透她灵魂,洞悉一切的样子。

陆孟微微撅起嘴唇,在他的鼻尖上啄了一下。

乌麟轩一愣。

陆孟又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乌麟轩彻底闭上了眼睛,勾住了陆孟的后颈,压上她的唇反客为主。

乌麟轩他本质上不是一个很孟浪的人。

他受皇子教育长大,骨子里除了那些发黑变质的东西,有很多固守的模子。

除了两个人还没有圆房之前的情难自禁,如果不是陆孟教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如果不是陆孟给他开荤的起点太高了,他应该就是那种床上只会有一个姿势的固守派。

可能女人多了会有一些花样,但绝不会像四皇子一样把风花雪月挂在嘴里。左拥右抱,从女人的床上起不来的那种类型。

因为他在平时,只要穿好了那一身衣服,批好了那一身人皮,是不会缠着陆孟接吻或者是胡乱动手动脚的。

他比较不能够接受青天白日里过于放纵。像之前在马车上,他虽然也做了,但是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并且严令禁止陆孟再在房间其他的地方勾引他。

而陆孟本身就是图他颜色,不真刀实枪的时候只是欣赏,不会缠着他亲近。

这就导致两个人平时,哪怕是私下无人的时候,也不会像热恋的情侣一样缠在一起接吻。

这是陆孟很稀少的,在床上以外的地方主动亲吻他。

乌麟轩误会了陆孟的意思。

他以为她是想要。

虽然地点和时间都不合适,但乌麟轩现在心中也很乱。也本能地想要跟人亲近。

缠绵的一吻结束,他的呼吸有点急,陆孟却非常平稳。

陆孟管杀不管埋。

把他亲迷糊了,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这才说:“太医应该就快来了,王爷洗完赶紧出来吧,先看病要紧。”

“至于这件事儿等到王爷看完病了,我肯定会跟王爷好好解释的。”

陆孟心说你让我先编一编,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说。

“王爷快起来吧。”陆孟没等他回答,自己先起身然后拿过了布巾,笑着要给他擦身。

乌麟轩麻木地看着陆孟,知道自己被耍了。脸上倒是没有变化,片刻之后从浴桶当中起身,其他地方昭示了他的不满。

陆孟只当是没看见。

给乌麟轩把布巾披在后背上,其他的她也不管了,就从洗漱间退出来。

乌麟轩自己整理自己,婢女给他找来的衣服就搭在屏风上面。

陆孟从里间出来果然就看到陈远已经回来了。陈远对着陆孟恭恭敬敬地行礼说:“王妃,太医令已经找来了。”

他还喘得挺厉害的,足可见这一路上都很慌张。

陆孟点了点头说:“王爷已经洗漱好了,请进来吧。”

陈远应是。

陆孟又交代:“叫人看好了偏院的那几个人,不要让人靠近。最好把三个人隔开,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此事事关重大,他们一个也不能死。”

陆孟害怕银月郡主一心求死。也害怕她自己死不甘心还要拉垫背的,再把那个巫蛊师给弄死了。

陈远应下之后转身出去,很快婢女就带着太医令进门了。

乌麟轩也收拾得差不多,除了头发还没有擦干,衣服已经穿戴整齐了。

乌麟轩坐在桌边上,把手伸出来。太医令刚要上手去摸脉,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颤巍巍地从他的药箱里拽出了一条纱手绢。

太医令当然不知道乌麟轩上次这样做,是因为被灌输了男德,他只以为这建安王是不喜人触碰。

这年头,谁还没点儿不喜人触碰,不喜人近身的毛病?权贵尤甚。

手绢搭在乌麟轩的手腕上,这才开始摸脉。

两个人都是一脸凝重。

陆孟的表情也很凝重。

只不过她在想的不是乌麟轩身上的蛊虫,而是如果救下了巫蛊师,要怎么收服他。

陆孟馋他的那些药,尤其是无色无味无痛的长效避孕药。

却又怕这个巫蛊师要害她。

陆孟想着要不然把巫蛊师的存在告诉乌麟轩?先让他在乌麟轩的手里走上一遭,乌麟轩的手段……他走一遭,陆孟再把他救了他会感激涕零吧?

可是陆孟很快就否决了这种想法。

她怕从乌麟轩的手底下走了一遭之后,正常人都要变成个变态。而且陆孟其实没有信心,如果巫蛊师的存在乌麟轩真的知道了,他会放过他吗?

自古以来皇家最忌讳巫蛊之术。

还是得先把人藏起来然后徐徐图之。

至于乌麟轩怎么解蛊虫……陆孟可以帮他问一问。但其实陆孟觉得按照剧情的尿性,情蛊未必能直接解。

不折腾一通怎么对得起情蛊这两个字?

剧情都已经从淬酒服下,变成了硬下,想解决肯定没那么简单。

陆孟不喜欢玩蛊虫,可剧情里面那个巫蛊师手上的药可真是五花八门。

陆孟必须要得到。这样算是又给她自己上了一层保障。

她正在畅想美好未来,太医令一脸沉重地把手收回来,一张橘皮老脸都要抽到一起。

眼神震惊地看向了乌麟轩说:“王爷,老臣无法立刻下定论,还需要王爷配合,做一些其他的检查。”

太医令虽然医术高深,但是对巫蛊一术涉猎不多。

这还要得益于宫中虽然屡下禁令,但总是有那么一些妃子鬼迷心窍,想要妄图用邪术迷惑君王。

因此太医令确实知道一些巫蛊之术的解法,可他无法马上确定乌麟轩中的是何种蛊虫。

而且太医令这个老东西是乌麟轩的人,但他之所以能够在个股势力之间周旋,还活到这把年纪,是因为他非常谨小慎微。

他的那一双浑浊的三角眼朝着陆孟的方向转了一下,意思很明显,有外人在呢。他连巫蛊两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当朝建安王和这两个字沾染在一起,这可是天大的事。

陆孟本来正在神游天外,听到太医令故意咳嗽了一声,看到他叽里咕噜乱转的三角眼睛,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乌麟轩也看向了陆孟,片刻之后,他正要说“不需要避讳王妃”。

陆孟立刻非常识时务地说:“哎呀对了!我忘了王爷还没吃午饭,我去叮嘱厨房给王爷准备午饭!”

陆孟说完就从屋里退出去了,老东西,还当她愿意听是怎么着?

陆孟才不想听一耳朵阴谋诡计。

从屋子里出来之后,折腾这么一大通确实已经晌午了。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又不是她中了情蛊,陆孟还真有点饿了。被秀云和秀丽扶着,朝着小厨房的方向晃悠。

她一点也不担心乌大狗,这世界上就没有比他更不需要人操心的。

毕竟除了陆孟自己之外。乌麟轩就是这世界的中心。

而陆孟虽然是个女主角,但她是个没有光环的虐文女主角。说白了还是乌麟轩这个世界中心的附属品。

她一个附属品,干嘛要去担心世界中心到底怎么转呢。

陆孟叮嘱小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菜,做好了就端到前面来。晃悠回来的时候乌麟轩已经跟太医令聊完了。

两个人的表情都非常不好,陆孟进屋之后,见乌麟轩脸色太差,问道:“太医令医术高深,可有什么解法?”

乌麟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眼看向陆孟。

他眼中并没有什么戒备和狠戾,但有逼迫。他说:“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知道银月郡主会对我下蛊了吧?”

还真是咄咄逼人。

幸好陆孟已经想清楚了。

于是陆孟在乌麟轩的对面坐下,双手都放在桌子上,这是一个谈判的姿势。

陆孟说:“这件事情我有两个解释,我都说一下,王爷看看想信哪个。”

“第一个解释就是……这世界其实是一个话本子。就是我整天看的那种话本,就像王爷今天早上塞进自己怀里的那种话本子。”

“王爷是这话本子里面的男主角,而我是女主角。至于那个银月郡主,只是里面一闪而过的角色。”

陆孟一本正经地说实话,乌麟轩的表情却沉下来了。

毕竟这太荒谬了。

可是乌麟轩没有打断陆孟,所以陆孟就继续说。

“我呢,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话本子之外的人。用一种说法说就是我从别的地方借尸还魂过来。”

“而我恰巧又看过这个话本子,所以呢……我就知道银月郡主要给你下蛊。”

“只是在话本子里面她要给你下蛊的时候,她已经是建安王妃了。而且这蛊虫王爷是淬酒服下,并非这么当面硬撒的。”

陆孟说完之后,咽了口口水有点紧张地看乌麟轩。

她这既是想要测试乌麟轩的态度,也是想测试一下系统的态度。

果然系统这个靠捕捉台词糊弄主系统的玩意,根本就不管什么泄露世界真相。

而看乌麟轩的表情,系统不在乎泄露真相也没什么稀奇。

乌麟轩根本就不信。

“继续说,第二种呢?”

他倒要看看他这个王妃还能编出什么荒谬的言论来骗他!

陆孟叹了一口气,一只手肘撑着桌子,手掌捧着自己的脸,指尖敲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这个姿势是乌麟轩最喜欢做的,是他思考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陆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的。

反正她想了想,来到这个世界上,她每次说真话别人都当成是假的。

反倒满口胡言乱语别人觉得是真的。

这可就怪不得她不坦诚了。

于是陆孟只好撒谎:“我派手下的人一直在留意着银月郡主的动向。王爷难道就不好奇,百里王进入大牢之后,银月郡主都会做什么吗?”

“王爷肯定也派人跟着她了。”陆孟说:“但是我派去的人和王爷的不一样,我是直接派去她身边一个婢女。”

陆孟挠了挠头。满口连狗都不信的谎话。

“这个婢女早在猎场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正是今日和银月郡主来的婢女其中之一。”

“所以先前我才阻止王爷杀婢女。她奉我的命令一直跟在银月郡主身边,最开始不能贴身伺候。后来慢慢的,因为百里王进了刑部大牢,树倒猢狲散,银月郡主身边的侍从越来越少,她就能贴身伺候了。”

“所以比起王爷派人打听,我知道得更多一点。”

这样正好就把那个巫蛊师名正言顺地留下!

我真机智啊!

陆孟在心里给自己点赞。

乌麟轩果然是比较相信后面这个版本的。

他看着陆孟,沉默片刻问:“你为何要派人潜伏在银月郡主身边?还是从猎场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猜到了自己在猎场当中的布置吗?

不可能。乌麟轩自认万无一失。

陆孟撑着手臂,听到乌麟轩这么问一点也不意外。

笑了一声,继续编:“她都已经找到我的帐篷里面,说要抢我的好夫君了,那我肯定要让人看着她。”

“争风吃醋呗,王爷不会不了解吧?”

“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派去她身边的婢女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陆孟说:“我本来想着,从猎场回到皇城,王爷如果不娶她的话我就把婢女撤回来。”

“谁知道我们还没回到皇城,就遭受了截杀,百里王直接入狱,得了一个弑君谋逆的罪名。”

“我就没有让婢女撤回来,至于为什么就不用王爷问了,我自己说。”

陆孟说:“唉,真难为情。”

她故作不好意思,向前倾身,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又把手指分开,露出两只眼睛。她此刻的眼睛像藏了两汪秋水,明净清透。

可只有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毫无感情的时候,她的眼睛才会清透至此。

这就好比我们一见钟情的那个人,眼中总是明亮若星。一旦你跟他在一起了你就会觉得他的眼睛没那么亮了。

是他没有初见那样好看了吗?不是的。

是他的眼睛里已经对你糅杂了感情。

陆孟看着乌麟轩的眼睛清澈见底,却每一只都藏着欺骗的光芒。

她说:“我怕她走投无路,要向王爷自荐枕席。”

“更怕王爷色令智昏,贪图她的美色,跟她旧情复燃。”

“我只是想要防备一下我的夫君不要跟其他的女人搞在一起,这并不过分吧?”

“谁知道一切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呢……”

陆孟一点也不想做一个爱情骗子。

但她说真话没有人相信,现实逼她撒谎。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宝贝,你不会因此生我的气吧?”

陆孟把撒娇大法都拿出来了。

她为了藏住一个巫蛊师,也是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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