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咸鱼大喊

陆孟起身之后,没有急着让人把郡主给请进来。

将军府可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

她对着门口方向问传话的婢女:“自称是郡主,那到底是银月郡主还是永乐郡主?”

婢女连忙又转身去问。

陆孟说完之后看向了乌麟轩,他手里捏着书,眉头皱得很紧。

他说道:“应当是银月郡主。她现在满皇城找人救她的父亲,几次去建安王府,都被我命人撵出去了。”

竟是追到这里来了,真是不知死活。

乌麟轩留她一条命,没有把她一起跟她那个父亲送进去,并非出于仁慈,放了她一马。

而是要用她搅动这皇城当中的浑水。

上一次在猎场回皇城的途中遭遇截杀,这背后有文山王的手笔,乌麟轩早就已经查清楚了。

娶文山王的女儿?乌麟轩只想把那一对父女千刀万剐。

可那天浑水摸鱼妄图将他弄死的人,却不仅仅只有一个文山王而已。

当时二皇子被乌麟轩突然出手刺伤了肺腑,到现在仍旧苟延残喘汤药不断。因为事出突然,二皇子的人不可能反应那么快,参与截杀。

而当时猎场的那些皇子们,浑水摸鱼,或者和文山王联合的又都有谁?

剩下那些人龟缩在暗处,未必不会悄悄联络银月郡主。

百里王虽然因为弑君之罪被扣在刑部大牢,却到现在还没有真的审判定罪。

延安帝亲自下令拖延了两次,说要寻找确切证据,以免南疆人心动荡。

实际上私下里给南疆的封北意送信,要他直接派副将以南疆有外敌潜入之名,入驻百里王王府,稳住南疆局势。

否则百里王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一旦定下了弑君谋逆之罪,这银月郡主自然也没有活路。诸九族当中怎么可能少得了她。

她现在是个诱饵。

是延安帝的。也是乌麟轩的。

虽然又烫手又危险,但百里王在南疆盘踞多年,属下遍布南疆。这些人对百里王忠心耿耿,又不在九族之内。

就算百里王的罪名定下,现在假意对百里王施以援手,拉拢了这些人。日后百里王定了罪,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那些个手中无底牌,又敢肖想大位之人,不铤而走险,像苍蝇一样扎堆又能做什么?

应当已经有人私下联络过了银月郡主,给她提供了消息,否则她又怎会知道建安王在将军府?

“她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我的。”乌麟轩把手里的书放下,想了想又揣进怀里。

他还没看呢。

乌麟轩对陆孟说:“应该是有人对她泄露了本王的行踪,她求见本王不成,自然找到你这里来了。”

“我就说是你招引来的蝴蝶。”

陆孟手肘撑在小桌子上,懒洋洋的,脸上带着点笑意看向乌大狗。

双腿都屈向一边,裙摆拖得老长,把她的赤足遮住。她手指敲着桌面说:“把书给我,你去见人。”

“你招来的你自己打发。”

陆孟想了想又说:“别把将军府外弄脏了。”

意思就是让他不许在这里打杀人。

虽然乌麟轩不会打杀银月郡主,但乌麟轩还是不太能够适应,这样被人要求,被人命令。

他做的决定向来无人敢置喙。

然而他的王妃虽然不会置喙干预他做事,却是只要事情一牵涉她,她就很强硬。

乌麟轩不明白,无论是看着还是抱着这样柔软的一个人,为什么强硬起来,毫无商量的余地。

他如果真的敢在将军府门口打杀人,乌麟轩毫不怀疑,他的王妃会丝毫不顾脸面,让她那几个侍卫把自己扔出去。

对,就是用扔的。

乌麟轩站着看了陆孟一会,眉心都皱出了一道竖纹。

可是很快又松开。他想起了吃饭前她叫他的那声宝贝。

罢了……

乌麟轩不给她书,而是撩了一下她的裙摆,坐在了她身边。

手掌直接抓住了她的脚掌。

乌麟轩此刻的手掌很热,跟昨晚上在雪里站着冻得冷冰冰的温度截然相反。

反倒是陆孟的脚有一点凉。

这屋里再怎么暖和,也只是烧炭而已。将军府没有盘在地面上的火龙,和现代世界那种有地热,密封特别好的房子是没法比的。

乌麟轩抓住了陆孟的脚,心中有点憋闷,烦得很。大过年的,他不想见什么狗屁银月郡主。

忍不住说:“你平时不束发就算了,衣衫散乱也就算了。好歹穿上布袜,我就没见过像你一样毫不顾及形象的女子。”

“你别心烦就拿我找茬,”陆孟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说:“这衣襟是你弄乱的,你的头发也没有束,我瞧着比我的还乱呢。”

“你穿布袜你就很端正了?我看你的心眼儿比谁都歪。”

“你把人家的老父亲送进大牢,她当然要找你算账。你不想见她,这种情绪爱往哪儿撒往哪儿撒,不要找我的毛病。”

陆孟缩了一下脚,却没能缩回来。

乌麟轩嗤地一声笑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你以前在我面前还是很老实的。就算不愿意端端正正地给我跪下,至少也在地上坐一坐敷衍我。”

“现在是一点亏也不肯吃了吗?”

“你以前也不像现在这样。”陆孟抽不回来脚,顺势踢了一脚乌麟轩的肚子。

“你以前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王爷。待我虽然不情深意重,却不在生活上苛待我,还让我随便花钱。”

“可你现在把脸皮撕了整天就知道欺负我。不是嫌弃我没有为你去死,就是嫌弃我形象不好,不检点勾引了这个那个。”

“王爷,”陆孟说:“要不你还是把我休了吧。”

正这个时候婢女折返回来,对里面报告说:“是银月郡主,说要求见王妃有要事相商。”

陆孟应了一声,又要抽回脚还是没抽回来。

瞪着乌麟轩说:“你去啊。”

乌麟轩手指轻轻地摩挲陆孟的脚心,陆孟有些痒。

乌麟轩说道:“我不过就说了你两句,又不是真的责怪你。只是疼你脚太凉了,这到底是冬日。你就把事情发散到要和我和离的程度。”

“疼我就说疼我的话,”陆孟竟然很较真地说:“你疼我你不好好说,你反倒挑我的毛病,你觉得你很可爱吗?”

“王爷,你长着一张嘴,不是为了就一顿吃三碗饭的。”

乌麟轩彻底败了。

出生尊贵之人,难免总是会把一些脾气撒在身边的人身上。

有些脾气暴躁的会打杀下人出气,乌麟轩就是在这种环境当中长大的。

他这张嘴会说什么好话?这世间有什么人需要他说好话去哄?

乌麟轩会说很多场面话,但他一旦开始哄一个人的时候,绝对是有所图甚至是想要把对方抽筋剥皮的。

他现在对陆孟展示的都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他唯独在陆孟的面前不需要伪装。

乌麟轩是一个皇子,从小到大看着的是延安帝,将他当成模仿学习的对象。

当整个皇宫当中上万人围着一个人转,那个人的脾气能好吗?他都不需要说话,脸一拉就有人屁滚尿流。

乌麟轩还没做上皇帝,就已经开始长了皇帝的毛病。

可现在这种唯我独尊,在陆孟的面前行不通了。

如果是以前也就算了,大老板哄一哄没什么。

现在陆孟是一点也不肯委屈自己。这件事情看上去很小,但是任其发展下去的话,乌麟轩习惯了会把她当成出气筒。

陆孟可绝对不会有什么男主角在她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真面目面对自己,就感激涕零,觉得自己特殊的心思。

这不就是那些早古小说里头,男主身边的管家最喜欢和女主说的:“少爷从没有为一个女人,这样这样这样那样那样那样,你要感激涕零。”

呵。

“好了,你别跟我较真了行不行?”乌麟轩手指捏着陆孟的脚。

语气很生硬但是态度不受控制的开始软化。

他跟陈远阴阳怪气习惯了,陈远尽职尽责做一个出气筒。就算是被他用砚台砸过脑袋,也从没说过一个不字。

哪像他的王妃,不过才说了两句而已就要跟他和离。

他忍不住说:“你就不能让一让我?”

“我凭什么要让一让你?”陆孟掰着手指跟他讲道理:“你是天潢贵胄,你手里掌控生杀大权,你擅长玩弄人心搅弄风云。”

“你何必要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为什么不是王爷你让一让我?”

“我还不够让着你?我到底要对你怎么样?你才能觉得满足!”

乌麟轩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用了什么招数才进了将军府,竟然有些委屈。

可他的委屈对上陆孟平静的视线,又像被拔了气门芯的车轱辘,噗嗤噗嗤的瘪了。

罢了……

乌麟轩闭了闭眼睛竟然笑了。

他想找一个顺从的女人,比养一条狗还简单。

之所以容许这个女人作为他的软肋,不就是因为喜欢她虽然随遇而安,懒惰成性,却一旦触及底线立刻浑身刺的样子。

乌麟轩看得清楚,其实两个人在骨子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乌麟轩想要的东西也绝对不会放手,想做的事情也绝不会妥协。

“好了,是本王的错。”乌麟轩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正在一步步妥协。

他说:“那我重新说。”

乌麟轩清了一下嗓子。

眼中带着笑意,看着陆孟说:“我的好梦梦,快把鞋袜穿上。你若是凉出了病,夫君我肯定要心疼得彻夜难眠。”

“滚!”陆孟被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又要把脚收回来,乌麟轩却一直抓着不放。不光用手摩挲,还慢慢地低下头,把陆孟的脚抬起来,然后在陆孟的脚背上……亲了一口。

“梦梦……”他垂着眼睛叫了一声。

陆孟差点给他脸来一个二踢脚。

这才是她真正的小名!

小时候她就是叫陆梦。因为他妈妈说怀她的时候,梦见一只小鸟飞到她的怀里。本来想给她取名叫陆小鸟,被她爸坚决反对,改成了陆梦。

但是上户口的时候,不小心被上成了陆孟。

所以她妈妈一直都叫她梦梦。直到父母离异之后,各自组成了家庭,陆孟也长大,这名字就没人叫了。

阴差阳错地竟然被乌麟轩叫出来。

可是这名字从乌麟轩的嘴里,用这种方式叫出来,让陆孟浑身都要扭曲成麻花劲儿。

乌麟轩是诚心恶心她呢!

“要不你还是……”就像刚才那么说话吧。

乌麟轩却以为她又要说和离,脸色瞬间沉下来。神色危险地看向陆孟说:“你再敢说一次和离试试!”

他一恢复正常,陆孟那种鸡皮疙瘩满身的感觉瞬间消下去了。

她催促乌麟轩说:“你的小情人儿还在外头等着呢,快点去吧。”

“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乌麟轩说:“你不放心,就穿好衣服跟我一块儿来。”

“我不去,外面怪冷的。”陆孟总算把脚收回来了,缩进自己的裙摆下面朝着贵妃榻里面躲。

乌麟轩却不让她就这么躲过去,长臂一伸,就把陆孟拉进了怀里。

“梦梦听话,跟我一起去。”

“别叫我这个,我不喜欢!”

“你喜欢。”乌麟轩认真看着她说。

“我不喜欢!”陆孟皱眉拒绝。

乌麟轩抱住她,亲她的额头笃定道:“你喜欢。”

“穿衣服,跟我一起去。”

陆孟还是不动。等到乌麟轩一放开她她就往贵妃榻上一趴。屁股冲着乌麟轩,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乌麟轩抬手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陆孟还是不动。

乌麟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拿自己狐皮大氅的时候,慢条斯理地说:“你如果不去,我可没办法保证,我会不会把她直接弄死在将军府门口。”

乌麟轩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南疆郡主,死在镇南将军封北意的门前,这要是传出去的话……”

陆孟像被人捅了一电棍一样,从床上坐起来。

咬牙切齿看着乌麟轩说:“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早晚要遭报应!

“我是什么人。梦梦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非要让我去做什么?”陆孟沉着脸问。

乌麟轩说:“银月郡主指名要见你,你当然要去。”

而且这个银月郡主几次三番去建安王府找乌麟轩,都想跟他重续“旧情”。

还把那个当年她从乌麟轩手上抢走的红色的发带,让人递给了他。

还夹着一张信签。

上面说得很隐晦,但大概意思就是——只要乌麟轩救百里王,银月郡主愿意给他做妾。

他乌麟轩缺一个妾室吗?

呵。尤其是这样一个贱人,这种信签这些天不知道递给了多少人。

光是乌麟轩知道的朝中和银月郡主有染的大臣,数量就不少。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依旧让乌麟轩很纳闷。

她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毕竟她这段时间的入幕之宾,不乏一些朝中清流。

乌麟轩都不记得银月郡主长什么样子了,之前想要利用百里王的时候,在猎场看了她好多次都没记住她长什么样,还得靠衣服分辨。

可见她的模样也不是什么极品,是怎么能够勾引到这么多人为她办事?

还打听到了他的行踪……要知道昨天晚上乌麟轩确实是大张旗鼓地来了,但他选的时间很晚了。

又下了大雪,还临近年关,街上连一条野狗都没有。

而且建安王府的马车,把东西放下之后,半夜的时候从将军府中回到了建安王府当中。

按理说如果不是耳目特别厉害的世家,没人知道他在将军府中。

乌麟轩倒要看看她有几分能耐,几分姿色。

乌麟轩非要拉着陆孟去的心态很好理解,他就是要把他的王妃牵扯进去。

让她看着,自己也不是没人要,想跟他的有的是。他有能力让任何人为他发疯。

也让他的王妃看着,不跟他站在一条船上是什么下场,让她张口闭口的谈和离。

这一贯是乌麟轩擅长用的手段。

他那多的像筛子一样的心眼,遇到什么事自己就动起来了,这是根本改不了的。

他惯常喜欢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把一切利弊都考虑好,算计好利用这件事情,达到各种各样能达到的效果。

于是陆孟沉着一张脸的时候,乌麟轩见她不叫婢女进来伺候,就亲自给她穿衣服鞋袜。

陆孟一脸的不情愿,她这个体质如果出去了肯定要遇到狗血剧情。

银月郡主在剧情当中也是一个蹦达的还挺欢的女配,蹦达了好久呢,现在竟然落到了这种地步……

剧情都歪成这样了……按照陆孟能记得的那些剧情。这个银月郡主和原女主之间最大的矛盾冲突,是把原女主孩子给搞掉了,还把原女主搞得不能怀孕。

当然在剧情当中这个时候银月郡主已经成了建安王妃,而原女主是一个妾,王妃赐的鸡汤不能不喝。

所以原女主角孩子祭天,顺理成章不能再生了。

陆孟一边抬着手,自然地让乌麟轩给她穿衣服。被一个堂堂王爷伺候,她一点也没有拘谨,还满脸不耐烦。

乌麟轩蹲着给她穿鞋的时候,惊觉自己竟然在干这种事……

不过很快他又捏了捏陆孟肉乎乎的脚。消气了。

不够秀气,甚至也不怎么小巧,形状也不是特别好看。跟乌麟轩看到的那些舞姬的玉足没法比。

但是胜在白皙细腻,把玩在手里如一柄上等的玉如意。

去他的玉如意。

乌麟轩微微蹙了一下眉,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而陆孟被伺候着穿鞋子,手按在乌麟轩的脑袋上,脑子里也一直在想事情。

今天看样子这个剧情是躲不过去了。

陆孟就很好奇,这个剧情要怎么拧回来?

难不成她跟着乌麟轩出去见银月郡主,银月郡主还能手里凭空冒出一碗不能怀孕的鸡汤。又瞬间变得力大无穷,能干得过所有侍卫,硬灌给她不成?

这也不合逻辑啊。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陆孟不知道自己是礼貌性地挣扎一下,还是直接喝了。

毕竟她昨天晚上吃小药丸的时候,就又在怀念这碗鸡汤。

这个可以喝。

无色无味,除了不能生孩子没有任何副作用,这不就是长效避孕药吗?

陆孟心里盘算着,被围上了狐皮大氅,然后又被抓着手朝外走。

乌麟轩对陆孟说:“不能在将军府外见银月郡主。至少得让她进院,毕竟她是来拜见你的。”

“百里王没有彻底定罪,她现在好歹还是个郡主。外面人多眼杂,如果她闹起来,容易传出一些对你不利的谣言。”

陆孟拧着眉头不乐意。

她总觉得将军府是她的安乐窝,她不愿意让剧情里面那些女配们进来。就连乌麟轩她也是不愿意让进来的。

都怪梨花白和寡妇文学。

乌麟轩看了陆孟一眼,洞悉她的小心思,哄道:“那不如梦梦同本王回王府。在王府当中见她,就算是把她给剁了就地埋了做花肥,也没人会知道。”

陆孟不接话,她才不回去。

王府哪有将军府呆着舒服呀。

两个人一起朝着门外走,陆孟心想着躲不过去那就面对吧。

要婢女把银月郡主给请进来。然后随便找了一间偏房,常年没人住的,把人给引到那边。

陆孟跟着乌麟轩的身后,被他拉着手慢慢地踩在院中清理过积雪的小路上。

小路清理过积雪也有些滑,因此两个人走的并不快。

没走多远,陆孟就伸手,捅了下乌麟轩的腰子,说:“王爷,我可提前说好了。如果银月郡主要刺杀你的话,我是不会替你挡的。”

乌麟轩闻言脚步一顿。

上一次两个人就是因为这种事情闹矛盾。乌麟轩确实仔细想过了,如果那天晚上中匕首的是他的王妃。

那她必死无疑。

因为截杀的主力是文山王的人,文山王想要杀的就不是他,而是建安王妃。

他想让自己的女儿做建安王妃,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杀建安王妃。那样目的太明确了,很容易被猜出来建安王妃死了,谁会得利。

于是就以截杀建安王为理由,想要让建安王妃名正言顺地死掉。

在文山王的人“搜救”到他们之后,幸亏那个时候陆孟不在。她昏死在不远处的溪水边,被蒿草给挡住了。

否则陆孟会死在那。

至于后面传出了那些永乐郡主救了建安王的谣言,也是文山王的人自己传出来的。当然其中浑水摸鱼的不只是文山王的人。

可是想到这里乌麟轩攥紧了他的王妃的手。

真心实意地说道:“在被截杀的时候,那个时候是我不对。可是就算没有那些杀手,我哪怕对你动了杀心,也是杀不了你的。”

乌麟轩侧过身,用手碰了碰陆孟的脸蛋。他手背伤疤狰狞,展示在陆孟眼前。他说:“你看,这就是证据。”

“我当时扼着你的脖子,像掐着我自己的。”

乌麟轩凑近低头,亲吻陆孟的额头。

“我如果真的能看着你去死,就不会把你带出猎场。”

他这是第一次如此真诚的,对陆孟剖析他的内心。

比那一次两个人吵架他诡计多端的计谋叠出,要真诚多了。

“在我把你带出猎场的那一刻,不敢让你死在二皇子手里的那一刻,就证明我动了杀心也杀不了你。”

“因为让你死在那里是最轻松的也是最合理的。”

“我把你带出来,后面无论我是怎么想,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借口。”

什么他喜欢的女人不能死在别人的手里。

什么必须他自己亲手杀掉。

都是借口罢了。

他突然这样剖析内心,陆孟愣愣看着他。

如果那天晚上他这样好好说人话……陆孟依旧会打得很狠。

怎么,因为你没杀我所以我要感激你?

这小阴人又在搞话术。

陆孟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没说出来。也没表现出不屑,毕竟这个狗东西就是这样的。

这德行陆孟都快熟悉了。

反正她不上当。

不过乌麟轩下一句说的话,到是让陆孟挺惊讶。

乌麟轩抓着陆孟的手说:“如果银月郡主刺杀我,你远远跑开就好。”

他说:“无论以后再遇到什么人刺杀我,我都不需要你为我挡。”

我杀不了你。是因为我想让你活着。

只是那个时候乌麟轩连自己都没能想清楚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都是所有人替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突然间出来一个不顾他死活,只顾自己的人。

乌麟轩本能的排斥,本能的发狂,本能的觉得你怎么敢?

可她就是敢。

在她的眼里他们两个的命一样重要。

他也没比她尊贵。这让乌麟轩想了好久才接受。

可是接受了之后乌麟轩又觉得。他的王妃一直这样也没关系,她确实没有必要为自己而死。

反正她说了,自己死了她也活不成。

乌麟轩抓紧陆孟,他相信这句话。

不是因为他单纯,相信什么诺言。

而是因为他如果真的有朝一日活不成,一定会让这句话成真。

陆孟不知道乌麟轩在想什么,只是被他温柔的眼神看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

陆孟又怼了一下他的腰:“走不走啊?”

乌麟轩笑了笑。拉着陆孟朝着偏院的方向走。

然后陆孟眼见着到门口了,又抱着乌麟轩的手臂说:“王爷要保护我啊。”

她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仰着头对乌麟轩眨。粉面桃腮,看上去单纯又可爱,实际上凉薄又无情。

乌麟轩拍了拍她的脸说:“你放心,如果遇到了危险本王替你挡。我肯定不会让你死了。”

至少在我死之前不会。

陆孟笑了,揣测着乌麟轩雷人的喜好,说了句好听的:“宝贝儿你真威武。”

不就是叫宝贝吗?叫!

独龙和陈远都在屋子的门口候着,两个人虽然没有交流,但十分默契的觉得自己聋了。

乌麟轩拉着陆孟,进了门。

其实乌麟轩觉得自己的王妃小题大做。银月郡主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根本就伤不到他。

月回一直跟着他不说,就算是他单独和银月郡主在一起,乌麟轩一巴掌就能让她爬不起来。

因此在两个人进屋之后,陆孟浑身紧绷,像一个随时要战斗的小豹子。

而乌麟轩收起了和陆孟在一起时候的那种闲散,整个人如一柄开窍的利剑一般,锋利肃然。

“银月见过……王妃。”银月郡主终于不穿一身火红小辣椒的衣服。

开始穿得像一只乌鸦一样,从头到脚黑黢黢的。

小说里也这么直白吗,黑化直接就换一身黑衣服画了浓妆?

不过银月郡主的浓妆是不是画错了地方?眼线画眼袋上去了。

她眼下青黑,眼圈还有些泛红,一看就是好多天都没休息好。

她第一次见陆孟的面就蛮横无理,带着一群侍从婢女硬闯帐篷。这一会儿行礼行得还挺标准的。身边也就只剩下两个跟着她的小婢女了。

陆孟还专门看了银月郡主带来的两个人,两个人都低着头。身量纤细,身前起伏,都是婢女。没有那个陆孟心心念念的男巫蛊师。

怕是混到这种地步。那个巫蛊师都跑了吧?

银月郡主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和之前不一样,陆孟看了她一眼,警惕地又后退了一小步。

亡命之徒。

陆孟看到银月郡主只想到这四个字。

她感觉到剧情的铁轨已经呼啸而来,马上就要碾到她的脸上。

陆孟盯着她的手,没发现她手边有鸡汤。

银月郡主双眼阴沉晦涩,盯着人的时候直勾勾的,眼中还有些许血丝。

“见过王爷。”这四个字银月郡主说得一字一顿,甚至有一些咬牙切齿。

看样子所有的仇恨值都在乌大狗的身上。

陆孟看到银月郡主扫了她一眼,就把刀子一样的视线落在乌大狗的身上,稍稍放松了一些。

不是特地来找她的茬的,就还好。

既然都到了这种程度,也就不用虚情假意的寒暄喝茶了。

陆孟直接出声问道:“你说有要事相商,到底是什么事?”

“这件要事……我只能同王妃一人说。”银月郡主之前在猎场的时候,看到乌麟轩满眼都是星星,bling bling的。

现在看着乌麟轩满眼都是刀,刀光剑影也bling bling的。

难道她知道她老爹是乌麟轩弄进大牢的了?

乌麟轩很显然也注意到了银月郡主的眼神,微微蹙了一下眉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知道又如何?

谁能奈他何。

不过陆孟听说银月郡主要单独和她说话,立刻想到她看过那么多的电视剧和小说,女主角就是这么被害的!

无论是反派还是各路人马只要和女主角单独说话,女主角就会同意。

这就好比所有的鬼片里面,黑暗的地方有响声主角一定会去看。没有电也硬去。

你干不过,你不能跑吗?不能躲吗?非得往上送人头。

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被害了。

脑子不好!

因此陆孟非常坚定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与郡主本来也不相熟,今日让你进大门,已经是破例。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陆孟说得不客气,她不想在这个剧情上面纠缠下去。赶紧打发了了事。

你快把鸡汤掏出来呀!

银月郡主本来绝对受不了这种冷言冷语,可是听了陆孟这样说,她竟然笑了。

因为这个她最看不起的建安王妃跟她说的这些话,是她这些天听到最客气的。也是唯一一个,让她这只所有人避之不及的丧家之犬进门的人。

她娇贵长大,在南疆称王称霸,性子长得天真而残忍。

可这些天在皇城当中,她父亲蒙冤下狱,送信回南疆,昔日旧部没有几人回应。家中那些女子也拿不出办法来。

她上面没有哥哥,下面没有弟弟,一切的担子都挑在了她一人肩上。

这些年所有的荣宠落到她一个人身上,到现在都化为了负担。她一个从没扛过任何事,被娇养长大的郡主,哪里能扛得起这种事?

谋逆之罪,诛九族。

她四处求人活动,低声下气什么事情没有做?连自己都卖了。

可是没有用。没人能帮得了她,皇帝想让他父亲死。

皇帝想让她九族灭。

银月郡主接近不了皇帝,她用尽一切办法追溯到了厄运源头。

竟然是她从小到大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

她的轩哥哥不是个托付终身的情郎,而是一头要让她家族倾覆的恶狼。

他父亲斗不过他,银月郡主自认也斗不过。就连这个消息也是她用一身伤痕换来的。

银月郡主闭了闭眼,她本来还痴心妄想着,建安王妃和建安王貌合神离。猎场劫杀的那件事,或许能够在建安王妃的身上做一做文章。

一个对夫君怨怼到要搬出来的女人,说不定可以为她所用。

可是她今天看到建安王妃和建安王一起牵着手进门,建安王妃此刻又拒绝和她单独谈话。

百里月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这显然是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能和这样恶狼一样的男人同榻而眠,卿卿我我,她会是什么好东西?!

说不定她父亲的事情,这建安王妃也脱不了干系!

银月郡主咬了咬自己的腮肉,眼中更红。额角细细的血管跳动,像有什么东西在血管当中游走一样。

她笑着对陆孟说:“王妃既然这样说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银月郡主喊出这句话之后,突然间从袖子当中抓出了一把短匕首,朝着陆孟刺来——

陆孟看她就不对劲!听到她一喊,转身撒腿就跑。

仇恨值不是在乌大狗身上吗?为什么还要杀她啊啊啊!

剧情能不能讲理?!有完没完!

不过这一次陆孟眼疾手快,把乌大狗也抓住了。

她抓住乌大狗的手腕,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了他先跑为上!

只是乌麟轩根本就没有把银月郡主放在眼里。他并没有跟着陆孟跑,而是把陆孟甩到身后。

轻轻松松一把就抓住了银月郡主持匕首的手腕。

接着冷笑一声,手上一用力,咔的一声,银月郡主的手腕当场就歪了。

陆孟现在已经跑到门口,对着门口站着的侍卫喊道:“来人啊!把他们拿下!”

独龙第一时间蹿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小红,像一堵墙一样撞了进来——

陆孟连忙躲远,看到乌麟轩把银月郡主的手腕都掰断了。本能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心中抽了一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潜水多日的系统突然间诈尸。

对陆孟说:“本次要念的台词是:‘王爷,把你身上的蛊虫引到我的身上吧。’,台词捕捉时间为两个时辰。”

陆孟听了这台词就心口一梗,这是什么牺牲奉献的精神!

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乌大狗当真了呢!

场面被控制住了,因为小红和独龙一左一右,把刀都架在了银月郡主的脖子上。不知道是从房梁上,还是从哪冒出来的月回也落在了乌麟轩身边。

银月郡主现在手腕断了,跪在地上。

就跪在乌麟轩的面前,表情十分狰狞,恶狠狠地瞪着乌麟轩。

可是陆孟正吐槽台词,试图和系统讲道理的时候,突然间听到银月郡主笑起来。

她的笑声阴沉而疯狂,桀桀不止,诡异极了。因为笑得幅度太大,脖子上都被刀刃划出了血,可她却毫不在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陆孟看到同样被制住的,跟着银月郡主来的那两个婢女,其中一个抬起头,迅速朝着陆孟的方向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银月郡主不顾脖子上的伤,突然站起来,对着乌麟轩一扬袖子——

陆孟看到那个婢女不显眼的喉结的那一刻,结合脑中系统发布的台词,一瞬间汗毛倒竖。

她知道了!银月郡主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她!

陆梦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对着乌麟轩的方向喊道:“王爷!小心蛊毒!”

可这不对啊!原剧情当中蛊虫分明是下在酒里的!

是当时已经成为建安王妃的银月郡主温柔哄劝,在建安王没有防备的时候才喝下去的。

蛊毒不是必须淬酒而下吗!

剧情里面还专门有一段介绍,说是蛊毒淬酒而下,酒水让血液奔流,方便蛊虫寄生在血液中。

这怎么还硬下啊!

陆孟喊晚了。

乌麟轩在银月郡主一扬袖子的时候就屏息了。并且反应极快,后退半步,一脚便将百里月踹飞了出去——可惜蛊虫并非是毒药粉,不吸入就可以。它是活的,未曾寄生之时细如发丝,粘在人脸上,直接从七窍钻入!

银月郡主直接被踹得喷出了一口血,但是趴在地上笑得更加猖狂——

陆孟浑身恶寒,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情蛊。

该!

拉你跑你不跑,让你装逼掰人家手腕!

能量守恒定律证明:装逼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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