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温霖番外 舍不得

CP:温霖/纪峣

分级:PG13

注意:正文番外,与下部Cha.5呼应。

“峣峣,我洗完了,你来洗吧。”

门被打开,氤氳水汽倾泄而出,男人站在浴室内外的交汇线上擦拭着头发,他浑身赤裸,白雾蒙蒙笼罩在他流畅优美的体魄上,让这一幕毫不下流,反而显得有几分天真似的纯稚。

纪峣倚着床头,眯眼欣赏美景。

温霖没听到他回应,侧过脸来,用含着笑意的眼睛轻轻斜了他一眼:“我好看么?”

纪峣乐了,点点头,诚恳道:“好看。”

说完,他直起身,懒洋洋往浴室里走,经过温霖时,对方伸出手,像是想握住他的手腕,他手指轻轻一扣,轻描淡写地避开了。

水龙头打开,热水哗啦浇下,不一会儿就蓄满了水,纪峣迈进浴缸,闭上双眼,任由它们没顶,漫过他的口鼻。

几天前,温霖满头是汗地杀进咖啡厅,徐叶叶已经走了,空余一杯未碰的咖啡,纪峣还坐在原地,木呆呆的,像是丢了魂。

温霖叫了他两声,他没反应,温霖急了,第三声重了点,他终于回了魂,然后略显迟钝地抬头,终于看到了温霖。

“嗯?你怎么来了?”

温霖不答,只坐在对面,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温霖的眼圈有点红,到头来却狠狠眨了眨眼,将水光掩下,反而笑了。然后抬起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妻子。”

“温霖。”纪峣看着面前的青年,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问,“你能收留我一段时间么?”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温霖眼尖,看到来电显示是“大魔王”。

张鹤之前挂了温霖的来电以后,虽然心里很烦,想想还是给纪峣拨了过去,想问问什么情况。

纪峣呆呆地看着来电显示,没有接。

电话响了几下就不响了,纪峣熟悉张鹤的脾气,那个人一向是爱接接不接拉倒,除非十万火急否则不会再打第二遍。他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到面前的咖啡上,垂着头等温霖的答案。

温霖假装什么都没发觉,含笑地牵起他的手,将人拉了起来:“好啊。”

就这样,温霖牵着他的小傻子回了自己的小窝,偷偷藏起来养着。期间温霖白天去公司实习,下班后在路上买点菜,回家以后换了鞋把外套一脱,系上围裙就开始给纪峣做饭。

至于纪峣?这位爷似乎遇到了什么平生所难,自打进了门就窝在房间里,要么发呆,要么睡觉。温霖似乎知道他有心事,除了晚上抱着他睡觉,其余时候完完全全是在把人当小孩子在养。

第三天的时候,纪巉终于说话了。

一大早,他问出门上班的温霖:“能给我买点颜料和画笔么?”

温霖凑过去轻轻吻他:“当然可以。”

然后纪峣又画了两天的画,人似乎精神了些,不再失魂落魄,也开始和温霖说笑起来。有次温霖问,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有人找不到你怎么办。

这个人是谁,谁都没说破。

纪峣沉思片刻,忽然淡淡一笑:“温霖,咱们俩不一样。”

温霖是天之骄子,父母对他的期望很重,这样的期盼化为沉重的负担,压在了温霖身上,可另一方面,他的父母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疼爱他,从学习工作到衣食住行,都一一过问,一天一条微信三天一个电话。

而纪峣不一样。他的家庭自由散漫,父母从来没有跟他讨论过“未来”,他只知道,他以后大概会继承家业。可那有怎么样呢,没人约束他,大家都很忙,他的家常年是空的,爹妈十天半个月想不起来过问他一次,他们觉得他大了,不用过问,唯一一个会始终记挂着要看着他的,是张鹤。

可张鹤是他的兄弟,不是保姆,在纪峣浪好多天没见人后觉得过火了,再打电话让他滚回来——这才是正常的。

之前他情人无数,手机从不得闲,现在他无事一身轻,蒸发几天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不是自怨自艾自怜自伤,他不矫情,他只是在叙述事实——更何况他很明白这里头大部分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温霖听完却笑了笑,那笑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指着自己,口吻平淡:“你又忘了我。”

纪峣一怔。

温霖脱下外套去厨房做饭,经过纪峣时抬起手掌,狠狠揉了下他的脑袋。男人低笑:“小白眼狼。”

纪峣觉得这话说的没错。

浴缸里的水溢了出来,从水底下升起一串咕嘟咕嘟的气泡,纪峣窒息片刻,猛地坐起身,贪婪地呼吸。

出了浴室,温霖已经在床上等着他了。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灯也只留了床头一盏,透出淡淡的橘黄色光芒。

温霖正倚在床头看书,听见响动,抬头对他淡淡一笑:“洗完了?”然后合上书本,掀开了纪峣那边的被窝,不带丝毫色情意味地说,“那就睡吧。”

这个场景温暖又自然,很有一种所谓的“家”的味道。

像是补全了纪峣心中的某个空缺,他感到胸腔里淌出一阵暖流,让他得到了一点弥足珍贵的慰藉。

他安静地钻进被窝,温霖凑过来,伸出手臂将他揽住,他乖乖蜷在他怀里。

温霖轻笑,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你这两天好乖。”

说完搂着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纪峣却忽然问:“温霖,你抱着我睡,不想上我么?”

这话一半引诱一半困惑,在以往的情爱中,他实在习惯了等价交换,对于温霖这种套路,他有点措手不及。

纪峣和人同床共枕无数次,哪个不是等他从浴室出来就急吼吼压在床上——包括于思远,包括蒋秋桐一一只有一个温霖,磨磨唧唧到让他一度以为对方是个娘娘腔的阳痿。

温霖有点困了,不复白天沉稳温和的模样,反倒有些慵懒。闻言,他伸出手,一下下捻着纪峣的耳垂,有点懒洋洋地问:“那你现在想被我上么?”

纪峣犹豫一下,摇了摇头。他现在真的没心情。

“那就是了。”温霖嗤笑一声,手臂收紧,把他整个闷在自己怀里,低头吻他的发顶,“纪峣,趁人之危这种事,这辈子,做过一次就够了。”他意有所指,说的大概是去拉斯维加斯扯证那次。

说完拍拍他的背,重新闭上眼睛:“睡吧。”

其实这个怀抱不算太舒服。

温霖已经是个男人了,可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熟透,宽大的骨架上附着一层肌肉,紧实弹性又好看,只是单薄了些,和同样瘦长的纪峣搂在一起时,彼此的骨头会把人膈得发疼。

但温霖觉得很满足。

但纪峣觉得很安心。

他们依偎着睡着了。

纪峣在他家住了一个星期,温霖有点担心了。虽然纪峣这样乖乖的,每天等自己回家,哪里也不去哪人都不理的样子很戳他心窝,满足了他心底某些隐秘的欲望,然而他到底是个理智在线的正常人,他清楚这种状态来几天可以,时间长了是会出问题的。

某次吃饭的时候。他委婉地问:“你不要上学和实习么?”

纪峣露出头疼的表情:“上学要遇见蒋秋桐实习要遇到于思远,现在A市就是个修罗场,我实在不想回去。”

……对哦,还有这两兄弟。

温霖默默扶额,主要是张鹤太扎眼,以至于他忘了,纪晓那还有这么两号旧情人。

他屈起手指弹了纪峣一个爆栗——虽然他烦张鹤,可悲哀的是,他无形中学了很多张鹤的小习惯,并且改不掉了——微笑:“那行吧。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我来养你。”

他已经在徐叶叶那问清了始末,当时她一气之下吐噜了个爽,现在听说纪峣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然而说都说了,她也没脸做出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伤害你不是我的本意”之类的白莲花行径,只闷闷拜托温霖照顾一下纪峣,有什么事能帮忙的她一定帮。

但这件事本身来说,怎么讲呢 温霖心里其实挺复杂的,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既高兴又害怕。

他高兴自己不用模仿另一个人,他就是他,纪峣对张鹤的感情再深,那也不是他温霖。有时候当纪峣用迥异于其他情人的温柔态度对待他时,他总是又高兴又惶惑。

他怕那是假的。他觉得那是他偷来的。

可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害怕,他怕纪峡对他的态度发生改变,会不会厌恶他,觉得他贱,觉得他心机深,觉得他不择手段一一毕竟 他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同时,他也怕纪峡顿悟以后,开始追求张鹤。纪峣的撩汉手段他是见识过的,甚至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陷进去的——甚至他都不是纪峣有心招惹,而是主动栽进去的。

不说他,就说纪峣的旧情人,蒋秋桐不是直男么?

哪怕张鹤格外直,可要说不会被纪峣掰弯,温霖是不信的。

如果到时候纪峣把张鹤追到了手,还有他温霖什么事啊

所以见纪峣一副不打算回去的架势,温霖是有点小开心的。他最怕的,就是纪峣热血上头,一时冲动直接表了白,如今看对方没这个打算,他……很欢喜。

两人吃完饭,他哼着歌,围上围裙准备洗碗,却被纪晓叫住了:“我来。”

温霖笑着亲他:“没关系。”

纪峣却已经扒掉他的围裙给自己套上了:“你去跑个腿。”

“?”

“家里的安全套没了。”纪峣意味深长。

温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都像是烧着了:“你不是不太想?”

“我今天想了不行么。”纪峣不耐烦了,“去不去,不

去就算了。”

温霖拿着钱包就冲了出去,毛燥得像个毛头小子。

纪峣噗嗤一声乐了。

等温霖回来,纪峣已经洗完澡穿着浴衣等着了。

他们关了灯,拉了窗帘,像是一对平凡夫妻一样,枉自己的家里做爱。

当两人彻底结合时,温霖忽然有点想哭。

他从未感觉如此满足。

一场极度放纵的情事过后,他将纪峣搂在怀里,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哄小孩似的。

纪峣被他哄得昏昏欲睡,温霖也困得不行,只是精神仍旧十分亢奋,他对纪峣说:“我们明天去自驾游吧,我正好买了一辆车,你不是不想会A市么,那我们就出去散散心。”

纪峣懵了,困意瞬间消散大半:“你想去哪?”

温霖想了想,笑着偏头看他:“天山怎么样?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想去天山,还想去看青海湖 很多年前了,你还记得么?”

纪峣有点恍惚:“对……我曾经说过……真的是很多年了,六年?还是五年?……没想到你还记得。”

温霖吻他:“你还想去么?”

纪峣闭上眼,勾住男人的脖子,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他低声说:“想。”

他们约好了地点,规划了行程,一直兴致勃勃讨论到半夜三点才罢休,温霖困得不行了,几乎是一闭眼就要睡过去。

这时,只听纪峣轻轻问他:“你又为了我翘班么?叔叔会很恼火吧。”温霖在他自己家开的分公司上班,因为父亲很严厉也没啥太子的威风,就是个灰头土脸的小职员,每天在人屁股后头吃灰的那种。

温霖都要睡着了,闻言只是将纪峣搂得更紧,迷迷糊糊地说:“可是我在追求我的爱人啊……事业花时间总会有的,可爱人抓不住的话 就会跑了。”

纪峣闻言没说话。

半晌后,在纪峣以为温霖已经睡着时,对方忽然梦呓般说了一句:“虽然在你难受时说这个很不地道,可是纪峣……这两天我好幸福……真的……我……好幸福纪峣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忽然觉得难过极了,他迫切地想跟温霖说点什么,道歉,或者坦白,什么都好。

他压羞哭腔,轻轻叫了一声:“温霖?”

温霖没有回话,他呼吸平稳,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带着笑意。

他睡着了。

第二天温霖醒来,纪峣已经不见了。他打对方手机,却一直提示关机。

纪峣失联了。

三天后温霖登门拜访张鹤,张鹤一无所知。

当晚张鹤打电话告诉他,纪峣已经出国去了。他难以置信,哪怕速度再快,办理流程也要几天时间吧。

然后张鹤告诉他,纪峣在一周多以前,就打电话给纪父纪母,说想要出国,并且要求对包括张鹤在内的所有人保密。

温霖一下子明白了。

那个时候,他刚把纪峣捡回家。

原来纪峣背着自己的时候,已经打算出国,却一个字都没跟他说。

甚至还跟他计划着一起旅游。

他们俩做的那次,他是多幸福啊,他幸福的都他妈快死掉了,他以为纪峣已经接受了他,已经想要重新开始了!

没想到——没想到——

纪峣勾着他的腿搂着他的肩膀时,到底在想什么?

愧疚?补偿?分手炮?

哈哈,真可笑啊。

真是太可笑了。

温霖死死掐着手机,面无表情地想,人生在世,谁没遇到几个渣呢。他不能这么犯贱下去了,他得恨他。

他得恨他。

恨……他。

温霖回到公寓,屋里空空荡荡,纪峣的画具和画稿还留茌原处,人却走了。他静静坐了一宿,学会了抽烟。

天亮以后,他想把那些被纪峣丢下的东西都烧了,他实在不愿见这个人,不愿想他,连带那些东西一起恨上了。

他的心里建设明明做得好好的,可几番犹豫,到最后点火时,却仍下不去手。

意识到这点时,他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恨得双眼血红,难得发了怒,疯子似的将它们一把摔在地上,如此还嫌不够,又狠狠踩了两脚,每一脚踩上去,都像是亲自踩碎了他那颗心。

等气消了,他弯腰收拾残局,准备把它们扔了——却还是没有扔成。不但没扔成,温霖还抱着那堆东西,跌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哭了一场。

最后,它们被温霖狼狈地丟进最不常用的抽屉里,压了箱底,永不见天日。

温霖一个人在公寓,在那翻来覆去地折腾,唱着没人搭理的独角戏,姿态那样寒酸小气,只不过为那逃不过的三个字。

舍不得。

(完)

这是当初卡文时废弃的下部开头稿,没舍得扔,修了修,当做番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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