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番外蒋秋桐葛生

CP:蒋秋桐/纪峣

注意:非无责任番外,剧情与正文对应。

作为一个高逼格高涵养的高级知识分子,蒋秋桐有一本很喜欢的课外读物,那玩意儿的名字叫《诗经》。

很久之前——纪峣还没翻车,他们还没分手那会儿——纪峣曾经在他的办公室里翻到过,捧起时信誓旦

旦觉得自己好歹算个高材生,这点中学语文课本教的东西肯定难不倒他。结果走马观花似的翻完一遍下来整个人都懵了,然后得出结论——他是个文盲。

“你怎么喜欢这么拗口的东西啊,看看唐诗三百首不好么,诗经看都看不懂。”纪峣随口抱怨。

蒋秋桐但笑不语。

他给纪峣端了杆牛奶,随口道:“先秦时民风奔放,言辞多质朴热烈,后世诗词再好,也多了些匠气。”

他是个研究心理学的,琢磨多了,反而更喜欢直白些的东西。

纪峣接过杯子,将里头的牛奶一饮而尽,漫不经心地问:“那你最喜欢哪一首?”

蒋秋桐毫不留情地打击他:“连字都认不全的文盲,说了你也不知道。”

纪峣撇撇嘴,之后把书往书架上一塞,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倒腾蒋秋桐的办公室了,那模样像是只巡视新领地的猫。

蒋秋桐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目光平静,却带着点莫名纵容的意味——纪峣难得有兴致窥探一下他人的隐私,他便由着他。

这个话头就此打住,办公室中重归沉寂,过了会儿,纪峣嘟囔了声好无聊,然后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叩开了他的唇。

接下来的便是场肉体的纠缠——无聊时就做爱,这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类似这样的情形发生了很多次。

一般来说,那些会来事儿嘴巴甜的男人——比如于思远——如果遇到纪峣对自己什么事感兴趣,肯定会借着这个由头巴拉巴拉说下去。可蒋秋桐偏不,他觉得纪峣这种举动就是没话找话,其实本身对话题并不那么感兴趣,聊起来也敷衍,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不聊。

所以两人独处时,如果纪峣不招他,他便不说话,纪蛲招了他但是注意力被转移了,他便也不说话。

于是他们总是沉默,哪怕纪峣一开始对他有兴趣,在神秘感消失以后,也时常骂他是块茅坑里的石头。

——由此可见,刨开蒋秋桐在课堂上的冷静犀利和学术上的细致严谨以后,在私下里,他其实是个很容易把天聊死的男人。

不过从本心上说,跟纪峣待在一起,他从不觉得无聊——看着纪峣,看对方大摇大摆在自己的地盘上倒腾,东瞅瞅西瞧瞧,他竟觉得可爱,怎么都看不厌。

相对无言也是好的,他可以静静地描绘纪峣发梢上金色的阳光。

等后来两人分开以后,蒋秋桐再回想,才发觉其实当初,他们安安分分共处一室、没有互怼的时光,其实也挺多的。

只是他太端着,不肯放下架子,纪峣那样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他肯稍微费点功夫,也不至于除了打嘴仗和滚床单以外,竟找不到什么两人相谈甚欢的回忆。

当时还不觉得什么,事后想起,总觉得怅然。

“……蒋哥?蒋老师?蒋秋桐?老蒋?”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蒋秋桐睁眼,眸子向上一抬,神色清明:“叫魂么你。”声音也是凉凉的,完全看不出刚才他打了个盹,做了个梦,梦见了眼前人。

纪峣站在他面前,棒着一个牛奶杯,被他怼了也不恼,笑嘻嘻道:“这不是怕你在办公室睡觉着凉么。”

他腋下夹了本书,唇角有一圈白渍,应该是刚才喝奶时留下的。

这副样子,和他梦中的场景无限重合,让人恍然有种时光回溯的感觉。蒋秈桐看得心火直冒,他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觉得这个病人真的是很烦人,很难缠。

偏偏纪峣还在跟他嬉皮笑脸。

他冷下脸:“会诊结束了,还不走?”

“別啊老蒋。”纪峣捧着牛奶杯老神在在,“正好饭点了,一起吃顿饭呗?”

在蒋秋桐明确表示对他没意思以后,他自认为对方算他半个老熟人,变得没脸没皮起来。称呼也迅速从“蒋哥”和“蒋老师”,变成了“老蒋”,好像生怕没提醒到他,自己快奔四了一样。

蒋秋桐对他的笑脸不为所动,冷若冰霜,甚至很嫌弃。

他面无表情:“多大了还要人陪你吃饭?你又不是三岁。”他知道他对纪峣说话不好听,但他并不想改。

改什么改啊就这样纪峣还整天没大没小呢,如果他态度再好点,纪峣怕是能上天。

不得不说,纪晓这人对朋友真是没话说,换他们是情侣那会蒋秋桐敢这么冷言冷语他早炸了,这会儿却还嬉皮笑脸不当一回事,最后还是成功把人给缠磨出去了——大概是从小跟张鹤做朋友,拒绝三连吃了这么些年,练成了他无比的厚脸皮和金刚不坏之身。

当蒋秋桐西装革履坐在大排档里的时候,冷着脸又一次暗恨自己心软。

纪峣笑嘻嘻地给他倒满了酒:“别介啊老蒋。”

蒋秋桐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没大没小,叫蒋哥。”

然后跟他碰了一杯,“怎么落魄到跑我这混饭吃了?”

他意有所指,说的很含糊,纪巉还是听懂了,扒拉了下头发,装傻:“无聊了呗。”

蒋秋桐凉凉道:“嗯哼?不怕某人不高兴?”

“……”纪峣闷了一会儿,低头喝酒,“管他的。”一副坦坦荡荡的人渣嘴脸。

他岔开话题:“我今天才发现你那个牛奶杯还挺可爱的嘿,话说你这么个人,怎么会想起买那么一个杯子啊。”

他说的牛奶杯,就是他刚才拿着喝牛奶的陶杯。外型笨拙朴素,敞口阔肚的设计,外面烧了层天蓝色的釉,像只憨态可掬的小动物。

当年他们还在好时,纪峣光明正大地入侵了蒋秋桐的办公室。蒋秋桐是个单身狗,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威士忌酒杯,头几次纪峣喝茶喝水都用的他的杯子。

后来某一天他口渴了,蒋秋桐忽然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陶杯,并且给他倒了牛奶,满满一杯的那种。

蒋秋桐的原话是:“你还小,少喝点茶和酒,牛奶就好。”然后见鬼的纪峣还真养成了在蒋秋桐这喝牛奶的习惯,哪怕隔了这么久后再次重逢,也没有改变。

他们第一次遇见纯属意外,第二次来纪峣找过来时,顺口说了句怎么你换了办公室还是只准备自己一个人的杆子啊。结果蒋秋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说抽屉里有杯子,冰柜里有牛奶,你要喝自己拿。

纪晓打开抽屉一看,是当年那个小陶杯。

他噗嗤就笑了,摸着鼻子说别介啊蒋哥,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还深深爱着我。

蒋秈桐冷漠脸,声音要多嫌弃有多嫌弃,说当年我也没“深深地爱着你”

纪峣捧着那热乎乎的牛奶,眯着眼笑了。

蒋秋桐从来没说,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看纪峣唇角一圈奶渍,捧着杯子在他办公室里笑眯眯的样子。

特別喜欢。

纪峣还在饶有兴致地描述那个杯子:“以前我都是一口气喝完就把杯子丢那了,今天良心发现,忽然觉得喝了你那么多年的奶也好歹洗回杯子,然后才发现这杯子里还有星星啊卧槽。”

陶杯外形很简朴,但如果把杯子里的东西喝完再洗干净,就能看到杯底裝着一片星空。

面对纪峣的打趣,蒋秋桐很冷静地说:“前妻送的,看着好看,没扔。”

顿了顿,挑眉问:“怎么,喜欢?”

纪峣笑眯眯地点头:“对啊,蒋哥肯割爱么?”

蒋秋桐悠然道:“做梦。”

纪峣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那个小陶杯,是蒋秋桐自己做的——纪峣没问过,他也没说过,其实他喜欢烧陶。

这个男人很闷骚,偶像包袱还重,嘴里不说,骨子却藏着很多身为一个文人所独有的,天真到近乎傻气的小情怀。

想纯手工在杯底烧出图案,这样的工艺是很有难度的。饶是蒋秋桐对陶艺很有研究,也废了不少功夫,才弄出这么一个不甚满意的作品。

而作品的初衷,完全是因为《诗经》里一首叫《绸缪》的诗。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当年大学还在浪时,纪峣穷极无聊,曾经问过这几个和他纠缠的男人们一个问题_一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死了,你会怎么办?

他第一个问的是于思远,于思远反应很激烈,借着这个由头把他操了一顿,才略带薄怒地说:“有我在,你不会出事——假设也不行!”

他同样问了温霖,温霖那会儿已经跟他挑明了,两个人的关系不上不下的。温霖闻言勾了勾唇角:“如果我说我听到以后的第一反应是跟着你一起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

说完,他伸手揉了揉纪峣的头,眼神温柔:“……我开玩笑的。”

最后问的是蒋秋桐。

蒋秋桐对此反应冷淡。

他听到纪峣的问题后,蹙眉打量了对方半晌,才刻薄地评价:“纪峣,没想到你这么幼稚——嗯,不仅幼稚,还缺爱。”

纪峣知道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连着问四遍很脑残,但被蒋秋桐吐槽他仍旧不爽,当即怼了回去:“卧槽身为我的男朋友,如果我死了你不伤心?”

蒋秋桐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低头擦着,从动作中能感觉到他心情很愉悦:“伤心什么。人都要死,生命就是离別的过程,难道因为身边的人不在了就要死要活?”

那时候纪峣还太年轻太幼稚,没经历过伤筋动骨的别离。他反复地问这个愚蠢矫情的问题,说明他潜意识里抱着期待,期待对方的反应——愤怒甚至痛苦。

其他人的反应令他满足,而蒋秋桐……嗯,要说心里没点失望那是假的。

蒋秋桐才不惯着他的臭毛病。

他悠闲地说:“如果没有你这烦人精,我饭照样吃,日子照样过,活得不知会有多自在。”

看着明显有怒气的纪峣,他心情愈发好,难得笑吟吟道:“放心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世上还有谁,是离了别人不能活的么?”

这话一点不错,时至今日,蒋秋桐依旧奉为圭桌。

他现在过得很自在。

他是个单身汉,现在又自己当老板,家境也好,衣食无忧,时间充足,闲时看书读报,偶尔做做陶艺,兼职一下心理医生,无聊了就去学校调教小朋友,简直美滋滋。

纪峣每周固定来一趟,偶尔会跟他一起吃饭。得知他的生活居然这么惬意后,几乎嫉妒得红了眼睛。

蒋秋桐坐在那,手捧一杯热茶,老干部般悠哉游哉,神情颇为淡定。

年级愈大,他愈发心平气和,原来说之前的冷淡还有几分可以为之的意味,那么现在的蒋秋桐,就真的可以说看破红尘返璞归真了——整个人都透露出一副时刻都可能平地飞升的气息。

哪怕纪峣故意招他,他也只是用一种关爱傻孢子的眼神冷静回视,弄得纪峣简直想挠人。

有时候他们吃得晚了,温霖会过来接人。

蒋秋桐将纪峣交到对方手里,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微微颔首,打个招呼,再无交集。

蒋秋桐必须承认,他还没修炼到家,对于温霖这小子,他仍旧怎么看怎么不爽,他相信对方也是如此,只不过勉强按捺下去罢了。

日子就这么平淡如水地滑过。

这周他提前给纪峣打电话请假,让他不用过来,他有事要办——他表弟结婚,他得回一趟家。

婚礼上,众人免不了催婚,说他身为长子,底下的弟弟妹妹纷纷都有着落了,居然还单着,这简直反人类。

他姐蒋春水心知他最烦这些,一一给他挡了,等酒席散了,才严肃着一张俏脸问:“你快奔四了,真不打算再找一个?那小子是谁啊这么久了,你现在还喜欢?”

当年,蒋秋桐用我喜欢吃白菜这样的口吻轻描淡写道:“我有个喜欢的人,他有对象了,不喜欢我,是个男的。”

这个柜他出得轻飘飘,以至于让唯一的旁观者蒋春水同志几乎没反应过来。长姐如母,这件事她花了很长时间接受。可不接受也不行——论脾气,她肯定是拗不过蒋秋桐的,妥协也是没有办法。

这些年,蒋秋桐一直单着,活的像个旁观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蒋春水嘴上不说,心里却急得不行,这次看到又一个弟弟结婚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

蒋秋桐的态度倒是挺温和的,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淡淡道:“就那样吧,我一个人过得挺好。”闭口不谈蒋春水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蒋春水拿这个同胞弟弟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叹着气问:“你只是离过婚,连孩子都没一个,说不结了,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蒋秋桐继续仙气四溢:“我要不要孩子,关他们什么事?”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把蒋春水惹恼了,她扑过去,严厉要求蒋秋桐必须给她一个交待——起码要透露一下对方是谁——结果当然是被拒绝。

蒋春水抓狂:“你就这么护着他?”

蒋秋桐垂眸:“不止。”

不止是护着纪峣。

蒋春水没发现他小小的走神,担忧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思远了?”

蒋秋桐:“ ……”

他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宛如冰雪乍融:“不是。你别乱想。”他已不年轻,眼角有细细纹路,笑时徐徐折起又展开,不显得老态,反而很迷人。

蒋春水讪讪。

于思远当年的担心果然没错,在发现蒋家大儿子竟然喜欢男人之后,家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于思远。

于思远……于思远表示无话可说。

婚礼于思远也来了,兄弟俩一碰头,照例在老地方喝酒,喝着喝着,于思远冷不丁问:“蒋哥,纪峣回来了,你知道么?”

蒋秋桐的心登时就抽搐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掩饰的很好:“我知道,前两天还跟他见了一面。”

“见面?”于思远顿了顿,扯出一个笑来,“挺好的。”

然后埋头继续吃东西。沉默了很久以后,他忽然仰头将杯中酒饮尽了,又给各自倒上,碰了一杯,才缓缓道:“如果喜欢,就去追吧,不用顾虑我。”

“?”蒋秋桐诧异看他。

于思远面部肌肉抽搐,似乎是想笑,然而唇角颤动得厉害,笑得很丑。他攥紧手中的酒杯,斟字酌句说得很慢:“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哥,真不用,你对他有意思,就把人弄到手,哪怕他最后成了我的嫂子……”他咬了咬牙,还是把这两个字吐了出来,“……我也不会怪你的。”

说完他狠狠抹了把眼睛,笑着打哈哈:“兄弟如手足嘛,咱们手足情深,蒋哥,你真的不用考虑我。”

他从小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对他那么好,自己不该那么自私。

这番话他说得很艰难,也很动情,蒋秋桐听罢,将所有感慨压进心底,表面上仍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假仙儿做派,声音凉凉的:“别自我感动了蠢货,我可没说我还对纪峣有意思。”

“什……”于思远傻呆呆地看着他,因为酒精而慢半拍的大脑此刻几乎罢工,隔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惊喜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

蒋秋桐反问:“我什么?”

于思远忍不住偷笑,干咳一声,摸了擭鼻子嘟囔道:“……没什么。”

蒋秋桐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心中暗自嫌弃,觉得这家伙在外头一副精明相,回家面对他们姐弟秒变傻白甜,也是挺稀奇的。

其实于思远并不傻,只是蒋秋桐太精明。

他明明不是个善于伪装情绪的人,也不是个口不对心的傲娇,相反,他行事直白坦荡,忠于自己的内心,几乎从不说谎。他不屑伪裝,更不屑说谎,他觉得那是在拉低他的格调。

然而在欺骗纪峣和于思远这方面,他几乎无师自通,做的好极了。

蒋秋桐自己有时候都忍不住啧啧称奇,觉得自己有当骗子的天赋。

两人在外面浪到半夜,散伙时于思远拍了拍他的肩,笑得有点下流:“蒋哥,我早就想问了,你单了这么多年,都不解决生理需求的么?别是坏了吧?”

蒋秋桐冷飕飕地瞧他一眼,于思远秒怂,嬉皮笑脸地跑了。

想么?

当然想。他是个正当壮年的健康男人,曾无数次在半夜,被体内火烧火燎的欲望煎熬到睡不着觉。

蒋春水曾经委婉地对他提过这个问题,疑心他为了那个心上人“守贞”,然后被蒋秋桐挡回去了。

他并没觉得他在“守贞”,男人的节操比谎话还不值钱,他也无意把自己塑造成寒窑苦等的王宝钏,那姿态太卑微,他放不下身段,也不觉得纪峣值得他如此。

之所以宁愿忍耐欲望的煎熬,也不愿碰别人,蒋秋桐分析了一下,觉得大概是他太骄傲,不愿意将就。就像吃惯了顶级美食后的人,宁肯饿着,也不愿吃干粮充饥。

这天晚上,他又一次被生理冲动燥醒,内裤里湿漉漉的很不舒坦,他躺在床上,用手搭着眼睛,叹了口气,觉得完全不想动。

虽然性的体验确实很美妙,然而在重新恢复单身后的漫长时光中,蒋秒桐仍旧为自己身体中属于雄性本能的那一面而感到嫌弃。他是那样一个偏执的理智派,在身体背弃理智做出反应后,他总会为此恼火。

他躺了几秒,最后还是选择起床去洗澡洗内裤,他不爽极了。更加不爽的是在他洗澡时,又很没出息地自己动手撸了一发。

啧。

他披着浴袍坐在窗前,点了根烟,静静看了一会儿夜空。

今夜无星无月,他却觉得晚风很美。

总的来说,他觉得生活中除了某些难以对人言的小细节,其余一切都挺好,他吃嘛嘛香,身心愉悦。

某次跟纪峣吃饭时,蒋秋桐向对方分享了以上观点,那时候的他双手交握,双腿交叠,说话时下巴微扬,隐隐透着点小得意,如同炫耀——恰好,这时的纪峣过的有些狼狈,生活简直是一团糟。

蒋秋桐闹不清自己为什么忽然想跟纪峣显摆这个,大概真是闲的,想炫耀。

没想到纪峣的反应出乎他意料。

纪峣挪揄道:“蒋哥,你不觉得你的生活状态,就跟死了老婆的鳏夫似的么?”

蒋秋桐蹙眉:“怎么说话的?”

纪蛲嘻嘻哈哈:“我没说错啊,你现在跟个老头子似的,一点儿鲜活气儿都没了。”

蒋秋桐赏给他一记爆栗。

吃完饭纪峣回到家,径直去了书房处理公务。他可不像已经开始养老的蒋秋桐,每天忙到爆炸。

翻找文件时,一个快递盒子被他翻了出来。他完全不记得最近什么时候买了东西,好奇地拆开一看,才发现是一本书。

《诗经》。

纪峣皱眉盯了它许久,才终于想起来,之前刚跟蒋秋桐在一起那会儿,某次听对方说爱看诗经,当时他正稀罕着这个冷冷清清的蒋老师,当即回去买了一本,想多点共同语言。

结果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这本书连包裝都没拆,就被他忘到了脑后,连同蒋秋桐这个人。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它,皱眉努力思索,当年蒋秋桐说诗经里,他最喜欢哪一首来着?

葛……葛……葛什么来着?

他翻开目录,扫了一遍。

哦,原来叫做葛生。

他将书重新合上了。

FON

附录:

《诗经.葛生》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注释:

葛、楚、蔹、棘:植物名。

蒙:覆盖。

域:坟墓。

没错这是首悼亡诗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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