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见王蕊这几天闷闷不乐,韭儿也学乖了没惹她生气,不会总是往对面跑,偶尔还是喜欢坐在门口的梯坎上。

仰着头发着呆,你不知道他小脑瓜里想的是什么,想蓝天,还是想白云,想光明,还是想任宽。

当等待成了一种无尽的奢望时,韭儿只有在段嘉康招呼他过去时,才会懵懵懂懂往对面走。

任宽的消息总是方继容带回来的,有时隔天,有时隔两天,每次的内容也大相径庭,但总的来说,任宽很好,让自己不要担心。

这种没所谓的消息听得太多,韭儿渐渐有些麻木,他从放宽心,变成怀疑。

怀疑是不是段嘉康为了让自己放心,让方继容故意说一些不轻不重的话,其实任宽想要出来很难。

韭儿有些烦躁,好像每一个人对他都忽真忽假,他迟钝的洞察力,快要分不清所谓“善意的谎言”了。

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去猜忌,毕竟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很薄弱的,只要有一点点怀疑的缺口,就会越撕越大,他喜欢去相信去依赖,至少那个时候,他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充满爱意的。

他不怕付出,相反更怕被爱,没有人会无条件的爱你,他们会拿条件和你交换,韭儿怕自己会换不起。

韭儿的不开心,全都写在脸上,他管不住表情,不知道心事该怎么藏。

方继容刚从局子里回来,段嘉康知道韭儿最近无精打采,特地把人叫到了民宿里。

段嘉康给韭儿倒了杯茶,“尝尝。”他将茶杯推到韭儿面前,想牵着韭儿的手去捧杯子。

哪料段嘉康刚碰到韭儿的手腕,韭儿本能地躲了一下。

段嘉康是以韭儿客人的身份出现在这条街上的,打从他和韭儿第一天见面起,韭儿就没有抗拒过他。

现在的反应,让段嘉康忧心忡忡地跟方继容对视了一眼,方继容无声朝他摇头,他只能赔笑继续道:“杯子在这儿,有点烫,慢点。”

本能反应,让后知后觉的韭儿有些羞愧,他脸颊烧了起来,想用喝茶来掩饰尴尬,茶杯险些被他掀翻,幸好段嘉康手快捏住了他的手腕。

“韭儿?急什么?”段嘉康先前还有侥幸,觉得韭儿暂时不会知道,韭儿现在的反应,让他有些没底,那天韭儿坐在楼下的事情他知道,到底是被韭儿听到了,还是王蕊已经告诉了韭儿。

韭儿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睛能看见的人,都比他高出一等,连说谎的时候,都是语气平淡,他都想看看段嘉康会不会也脸红心跳。

方继容赶紧将话接了过来,“这案子快结了,任宽也快出来了。”

这是方继容第一次给韭儿带回来进一步的消息,以前总是“任宽现在很好,还得等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韭儿有些手足无措,他在段嘉康的帮助下捧着杯子,谨慎中又带着点不敢相信,“真的吗?什么时候啊,明天能行吗?”

方继容失笑,韭儿还是小孩心性,说风就是雨,“还…”

“麻烦开间房。”

方继容还没说完话,便被来人打断,三人闻声扭过头,方继容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不动声色地看了段嘉康一眼。

是徐茂林。

把讶异藏于眼底,方继容往柜台后一站,“身份证。”

徐茂林也没想到韭儿会在这里,神情微变,摸出身份证,对韭儿说道:“韭儿,你在这儿干嘛?”

太久没听到徐茂林的声音,韭儿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啊?”

方继容替徐茂林开好房,徐茂林拿回身份证,韭儿的反应他不太喜欢,“啊什么啊?几天没见,不知道我是谁了啊?”

语气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除了徐茂林没别人了,韭儿不高兴地转过身去,脸上被热茶蒸得红彤彤的。

“嘁。”徐茂林最烦韭儿这副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一脸戾气的想要去摸韭儿的脸。

段嘉康一步挡到韭儿跟前,他比徐茂林稍高,眼神阴鸷地注视着徐茂林。

面前突然多了堵墙似的,韭儿是有感觉的,徐茂林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被阻绝,韭儿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挡在他面前了,一摸摸到温热的后背。

段嘉康别过手去拍韭儿的手背,似笑非笑地对徐茂林说:“先生还不上去?”

徐茂林这人自视甚高的同时有些欺软怕硬,刚刚被段嘉康一瞪,还有些心有余悸,可见段嘉康挂着笑容,又想在嘴上找回场子。

“关你屁事。”身后的小弟拉了徐茂林一把,徐茂林恶狠狠地竖了个中指,骂骂咧咧地上楼了。

没有实际证据,又有了张齐和徐茂林这条线索,警方不想打草惊蛇,关了张齐几天,又准备不声不响地把人放了,没想到徐茂林会跑到街上来开房。

不知道张齐和徐茂林到底联系上了没有,也不知道徐茂林到底打算干吗。

韭儿偷偷捏了捏段嘉康的手指,段嘉康的手和任宽很像,有力很结实,有略微粗糙的薄茧,他不知道无声之中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段嘉康很护着他。

他不知道对段嘉康是怎样的感情,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好人,到任宽进局子成了依赖,现在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关系和段嘉康相处。

韭儿没有待太久,听完消息便往按摩店里走,跨上梯坎,一头撞上站在门口的王蕊。

王蕊站着看了挺久的,看到段嘉康握韭儿的手,韭儿好奇地去回捏。

她没什么力气去责问韭儿怎么又乱跑,“别到处跑了。”

“蕊姨。”韭儿一时间有很多话想和王蕊说,想问王蕊怎么不告诉他,想告诉王蕊,任宽快要出来了。

王蕊莫名其妙地问道:“段先生对你挺好的?他对你好,还是任宽对你好?”

段嘉康和任宽本身身份不一样,所有在韭儿心里的地位也不一样。

韭儿扬起脑袋,王蕊不想说,但是他想问,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别人都满足不了他的好奇,他猜不透别人到底在想什么了,人心怎么这么难啊。

就像任宽不告诉他,到底喜不喜欢他,段嘉康不告诉他,他们是父子的事情。

“他是我爸爸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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