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王蕊跌跌撞撞地往下跑,神色匆忙的她险些在楼梯尾端,一脚踢到韭儿身上,王蕊惊恐地叫了一声,“啊!”看清是韭儿后,声音戛然而止。

她不信听墙根这种事情,有一还有二,飞快收拾好情绪,想像平时一样,对着韭儿破口大骂,“不是让你回去吗?还杵在这儿干嘛?”

不管王蕊怎么克制,她还是担心韭儿察觉到了什么,惊恐之余,又想拉着韭儿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韭儿闷闷不乐地坐在梯子上,听到王蕊的声音站了起来,咕噜道:“反正也没客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韭儿的回答让王蕊放心不少,“没客人你就坐在别人这儿?”

韭儿意义不明的“哦”了一声,撑开手里的导盲杖,晃晃悠悠地朝对面走去。

王蕊紧盯着韭儿的背影,韭儿长高了,但不见的长壮实,除了眼睛,身体各项指标正常。

任宽老觉得自己苛待了韭儿,可任宽不过是才来几个月的臭厨子,他知道个屁。

韭儿对很多事物的感知很迟钝,包括吃饭这件事上,有人夸他一句能吃,他便没有饱足感,想要一直吃下去。

韭儿很多方面已经做得很好了,王蕊能不知道韭儿渴望有人夸他?哪怕只有一句略带玩笑的话。

鼓励性的教育,适合生长在室外的野草吗?韭儿以后的生活是孤军奋战,有人夸他一句,他就能活得很好吗?

眼瞎了这么久,就不要怕黑,饿了也别想那些歪门邪道的,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才是正道。

王蕊胸腔一紧,压着声音咳嗽了一声,嗓子里火辣辣的疼。

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韭儿走到石梯中央,回过头问道:“蕊姨你怎么不走了?”

王蕊咬紧牙关,“你还管起我来了。”

虽然老板作为最主要的嫌疑人,但是店里的每一个员工都不能走,张齐在警察局心惊胆战地待了几天,直到今天,突然跟他说可以离开了。

他不知道任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从警察局离开第一时间想要和徐茂林取得联系。

他很慌,很多事情,好像超出了徐茂林事先给他的设想。

他放毒品之前,反反复复问过徐茂林很多次,任宽会不会有事,任宽是个很好的老板,如果不是徐茂林再三要求,他根本没敢动这些心思。

徐茂林跟他打着包票说:“抓人得讲究证据吧,只是有毒品而已,最多带任宽去问话。”

虽说徐茂林担心张齐不答应,但是他太清楚张齐的为人,张齐胆小懦弱,很多时候经不起他的煽动,特别是张齐极其溺爱他,一提起自己过世的父母,张齐什么都肯答应。

“叔,你就帮我这一回。”徐茂林少有喊过张齐叔叔,他指着外面说道,“我以为跟着这边贩毒的能混口饭吃,也不知道是哪出了毛病,我们接了货都没来得及上交,我们头儿就被抓了。”

他们等级分支细化的明确,徐茂林不过是跟着大哥下面的大哥,连狗腿子都称不上,平时也接触不到毒品。

只是这次来的太突然,他们上午拿货,还没赶回去,就听说了头儿被抓的消息。

擒贼先擒王,他们这些最底下的人,都跑得跑散得散,那批货没人惦记了,徐茂林惦记上了。

人没别的毛病,有也只有穷病。

徐茂林父母过世后跟着张齐生活,张齐在村里就是个破颠勺的,不管是物质还是教育,都没有给足过。

徐茂林见过那些贩白/粉贩大/麻的多赚钱,就他们头上这拉线的,平时连头儿面儿都没见过,次次分钱都比他们这些小喽啰不知道多了多少。

谁都见钱眼开,谁都眼红,他站在这最底下,就甭想靠着这门行当发财。

贩/毒这事他别的不知道,只知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见张齐蠢蠢欲动,徐茂林捏住他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他们没人要这批货了,我现在收着,本来屁事没有的,谁他妈的知道,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警察来。”

徐茂林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野心大,他想着风头一过,能自己经营。

可检查的越来越严,他想出手,都不敢,只能出此下策,“你就往那厨子店里一放,那些警察注意力都到他身上了,我把货卖了,屁事没有了,就这样行不行叔。”

他不给张齐说话的机会,“那我他妈的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谁啊,为了我俩以后是生活,你难道还一辈子给那个什么任宽打工!”

徐茂林就这样连哄带骗的,让张齐将东西放到了任宽店里。

可他懂几个法律啊,为了取得张齐信任,还不是张口就来,根本不知道跟“毒”沾染上关系后脱身没那么容易。

跟进张齐的事情比较频繁,方继容来探望任宽也变得频繁,“那张齐居然跟徐茂林是叔侄关系,放他出去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徐茂林的,等到时候人赃并获,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所谓的“等到时候”,任宽还觉得有些遥遥无期,从毒品放到他店里那刻,硬生生的把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变成了按键的关键人物。

在这里面还没办法数着指头过日子,最开始那几天,没人时他会格外的焦虑,甚至嫌弃起身上的油烟味儿,可这么久过去,不习惯也习惯了。

任宽不太想知道案件的情况,听多了也是徒添心烦,“方老板,韭儿最近怎么样?”

话锋忽然一转,一直低着头的方继容眉心一跳,他每次来,任宽总会在最后问他一句,韭儿最近怎么样。

而自己的回答也总是含糊不清,老样子,每每以为任宽会托自己给韭儿带话时,任宽只会垂着眼睛说句谢谢。

他能猜到任宽在什么,人在局子里待着,不想跟韭儿谈什么未来。

可很多时候,男人最烦人的也就是这点,像是委屈了自己,成全了对方多少一样,说句叫韭儿安心的话都不会。

“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方继容受不了任宽畏首畏尾的样子,比段嘉康还墨迹,添油加醋道,“主要是现在有段先生陪着,每天还能学点盲文。”

方继容端着强调,余光扫到任宽的表情,听到段嘉康的名字,任宽呼吸滞了一下,旋即鼻翼微微翕张,干瘪地回答了一声,“哦,挺好的。”

方继容起身翻了个白眼,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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