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回府

作者有话说:收尾不代表不甜呐,正文是剧情完结,我发誓番外也会甜到发齁,还有带孩子日常和养老生活哦~

灯火一盏盏熄灭,繁华的京城陷入了寂静,像是蛰伏在山河地脉中沉睡的巨龙。

谢陵瑜掠过屋檐,犹如蜻蜓点水般在砖瓦上停留片刻,不远处谢府二字在月辉下反出凌厉的冷光,谢陵瑜勾起个笑容,直直往那处掠去,几乎在他落入庭院的同时,守卫便发现了他。

霎时间剑出鞘的嗡鸣四起!

为首之人形若鬼魅,眨眼便来到谢陵瑜身前,剑锋直指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带着危险意味的剑气扑面而来,谢陵瑜却满意的点头,优雅的掏出折扇挡住,而这看似脆弱不堪的折扇,却实打实抵住了锋利的剑刃,再难进半分。

锋芒处倒映着谢陵瑜戴着人皮面具的脸,为首的守卫退后两步,谢陵瑜这才不慌不忙的揭下面具,露出真容。

“不错,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也没有偷懒。”

“辛苦你了,玄一。”

谢陵瑜轻笑着摇晃折扇,玄一见怪不怪,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将剑收了回去,其余人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玄一知道他的来意,不在废话,退后两步为他让出条路,“公子,请。”

谢陵瑜看似从容的离去,踏入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他将折扇揣回怀中,心里直打鼓。

虽说父亲似乎已经察觉到他想做什么,也暗示他遵从本心,可 “谋反” 二字太过沉重,谢陵瑜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有玄一的暗号,谢府的守卫都知道大公子回来了,所以他这一路走的畅通。

谢陵瑜顺利的来到父亲门前,可他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在门口偷偷朝里头看了看。

等整理好心情,谢陵瑜深吸一口气,悄悄打开房门,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心中思量着怎么叫醒父亲才不会吓到他老人家。

突然,寂静的屋内传来一声淡然的问候。

“回来了。” 谢丞相靠在床头,静静的看着他。

谢陵瑜登时退后三大步,吓了一跳,捂住心口压低声音道:“父亲,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谢丞相反问,“那你个小崽子怎么这么晚偷偷摸摸的回来?”

父子俩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干脆也不点蜡烛了,这样的环境反倒给谢陵瑜壮了胆,他毅然决然的上前,在谢丞相的床边坐下。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谢陵瑜看着父亲的脸,忽而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父亲,你想造反吗?

不行。

父亲,孩儿想和你结个盟。

也不成。

父亲……

啧。

谢陵瑜踌躇片刻,声音有些发虚:“父亲,孩儿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丞相见他满脸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你都回来了,还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

谢陵瑜犹豫片刻,心刚一横,就感受到头顶被揉了揉,他愣了一下,抬头望去。

“青丘那孩子回来了,对吗?” 谢丞相露出个怀念的神情,月下方能看清他眼角细纹,“这些年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苦?”

谢陵瑜神色倏地变了,“父亲?”

父亲如何得知青丘玦回来?

谢丞相拍拍他的头,轻叹一声,从床头的暗格中拿出一个四方盒子,“咔哒” 一声,盒子被打开,露出里面有些泛黄的信纸。

“我知晓你近日会回来,特地从随身带着。”

谢丞相见他小心的将信纸展开,借着月光仔细的看上面的内容,缓缓开口,“你猜的不错,当初五王之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为父明哲保身,也是对太子的承诺。”

谢陵瑜已经阅完信中的内容,听到这里有些动容的抬起头,谢丞相看着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宽慰亡故的魂魄。

“谢家不倒,青丘不灭,天下方可太平。”

“小瑜,你可明白?”

这些话犹如千金重,狠狠砸在谢陵瑜心口。

也许如今世上最恨重戮的两个人,便是自己的至亲至爱了,一个在明处与重戮虚伪与蛇,一个在暗处伺机而动。

谢陵瑜喉咙干涩,“父亲,你为何从不与孩儿说?”

谢丞相凝视他良久,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按下两侧与中心处,玉佩便散落开来,谢陵瑜一眼就瞧见了落在其中的玉指板。

那是极其霸气的狐狸头,背面刻着一个 “鹤” 字,谢陵瑜顿时惊喜的看向谢丞相,“这是?”

“此乃青丘鹤的遗物,告诉青丘家那小子,他父亲最后的遗愿是……”

“愿吾儿不为青丘大公子,只为山水一过客,此生平安顺遂,方安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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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府。

重戮这些日子忙着招兵买马,没空顾及其他,邢家又安分的很,这便稍稍放松了警惕。

幽香阵阵拂面来,邢雅娴闺房内。

邢雅娴眼睛红的像个兔子,孙黔在一旁蹙眉替她擦眼泪,虽说女子的闺房他人不便踏入,可如今也没有比这处更合适的地方了。

青丘玦没有戴人皮面具,一张俊美的脸上难得染上几分尴尬,他方才与邢尚刚进门,便向邢雅娴致歉,谁料邢雅娴一抬头看见他的脸,整个人如遭雷击,顿时哭了起来。

邢尚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青丘玦情急之下准备退出方面另寻去处,又被这小姑娘抽抽搭搭的拽了回去,孙黔来时还以为是青丘玦这牲口做了什么惹哭了妹妹,差点与他在堂前大打出手。

总之…… 一言难尽。

都是误会。

邢雅娴并非觉得冒犯,而是她没想到原来青丘家的兄长还活着。

“怀瑾哥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邢雅娴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若是没有三年前的大乱就好了。

那样怀瑾哥哥一定会比现在更加耀眼。

青丘玦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有些生疏的抬起手摸摸她的头,“不必担心,一切安好。”

邢尚嗔怪的点点她的脑袋,“你看看你,多大的丫头了,还兴哭鼻子呢?”

邢雅娴缩缩脖子,青丘玦看着好笑,心说可不是吗。

有些公子这么大了,不也总爱哭鼻子吗?

他心中一念,孙黔便若有所感的看过来,“谢公子呢?”

邢尚也看过来,目光还有些担忧,“怀瑾,你与谢家小子可还好?”

青丘玦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大局当前,他并未说太多与云楼的事,后来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怕是邢伯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水火不容的那段日子。

“云楼先去了趟谢府,过会儿便来,我与他…… 甚好。” 青丘玦表情有些微妙。

看的孙黔眼皮子跳了跳,直觉不好。

他们都敏锐的抓住了重点,青丘玦唤谢陵瑜 “云楼”。

邢雅娴虽然云里雾里,但这并不妨碍她从青丘玦的语气中听出亲昵,小姑娘凑过去,悄声问,“怀瑾哥哥,那云楼哥哥喜欢怎样的女子呢?”

青丘玦淡笑的神情突然一凛,低头看向面露期待的少女,突然觉得她没那么可爱了。

看来云楼平时也没少沾花惹草呢。

一声细微的动静传来,青丘玦与孙黔敏锐的望去,房门被轻轻推开,谢陵瑜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反手关上门便恭恭敬敬的朝邢尚行了一礼。

“邢老,晚辈叨扰了。”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邢雅娴红着脸,与青丘玦这厮离得极近,谢陵瑜笑意一僵。

就半天没看住,看来阿玦真是艳福不浅呢。

邢尚原本含着担忧的目光变得慈爱,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番谢陵瑜,又看了一眼春心萌动的闺女,他心中叹了口气,先招呼人坐下,“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小辈,唤我一声邢伯便好。”

谢陵瑜依他所言喊了声 “邢伯”,便自觉的落座于青丘玦身边。

两人都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默契的选择秋后算账。

人已经到齐了,邢尚收起笑容,安抚了一会儿邢雅娴,让她先去隔间休息,邢雅娴知道此次必然事关重大,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并肩坐着的二位谪仙般的公子,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她一离开,气氛便陡然变了。

邢尚环视一周,语气沉而缓,“陛下如今忙着御敌,不失为一个好时机,谢公子能来,想必也愿与我们一道,如今三大家族聚齐,暗处也有不少家族乃太子一党,当初奉命蛰伏。”

“而我们的对家,其中比较棘手的林家已倒,剩下的无外乎柳家和白家,若是陛下忌惮,将一半兵权分给这两家,恐会生变。”

毕竟他们如今大敌当前,南溪虎视眈眈,若是这时候柳、白二家想借此机会踩着孙家上位,保不齐会出什么叉子。

孙黔点头,接过话茬,“这两家家主都是野心极强之人。”

谢陵瑜与青丘玦相视一笑,看上去没有半点紧迫,谢陵瑜摇了摇头,“邢伯,孙兄,怕是等不到陛下划分兵权那天了。”

邢尚和孙黔具是一惊,青丘玦淡定的点头,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们此次回来,便是要在南溪打进来之前,做个了结。”

不等邢尚发问,孙黔便蹙眉摇头,“不可,京中戒备森严,我们没有内应,即便有我们三家及其太子余党,也有极大的风险。”

“谁说没有?” 青丘玦戏谑的看向他,“我们不但有,还不止一个。”

烛火下男人的面容明艳又放肆,却莫名令人信服,令人忍不住仰望,他仍是那个卓尔不群,惊艳众人的青丘玦。

谢陵瑜突然伸手握住青丘玦的手,像是无声的支持,源源不断的暖意传递,木桌挡住了二人的动作,青丘玦放肆的神情一僵,手却缓缓收紧了。

谢陵瑜垂眸笑了笑。

可他如今不用仰望了,他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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