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夜深

黄昏将至,天色渐沉,最后月亮带来了稀落的星辰,在他们眼中缀上了肆意和青春。

在两人的追问下,谢陵瑜忍着丢人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讲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孟毅干巴巴的道:“这,这简直……”

贺蔚也是叹为观止,脱口而出:“好贱啊。”

两人刚刚到壮志雄心瞬间沉到谷底,悻悻地半天不说话,心里琢磨着以后离此人要多远有多远,连谢陵瑜都着了道,以他们的段位估计是连骨头都不剩多少了。

谢陵瑜好笑的看着他们:“怎么,现在不抄家伙了,去给他点颜色瞧瞧啊。”

两位好兄弟眼观鼻鼻观心,望天看地,就是不吱声,显然是冷静下来了。

谢陵瑜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所以,贼船已经上了,接下来,我们也要想想下一步了。”

贺蔚、孟毅对视一眼,收敛了神色。

“好。”

待他们将近期的事情捋上一遍,又互相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夜已经很深了。

贺蔚倒还好,孟毅困得睁不开眼睛,后半段完全是在强撑,到底是个直肠子,听不得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贺蔚见他那样,也没让他再走回去了,怕他半路醒神晚上睡不着,孟毅半推半就的就躺倒床榻上,衣服脱到一半人就睡过去了。

谢陵瑜没忍住就笑出了声,跟贺蔚对视一眼,两个人合力把孟毅给扒了,当然没有扒光,给他留了白色的中衣。

孟毅迷迷糊糊的知道有人扒拉他也不慌,还挺配合的抬胳膊抬腿,眯着眼睛,嘴里嘟囔着:“谢啦兄弟,我先……”

“睡吧你。” 贺蔚哭笑不得的拿被子给他盖好,孟毅也不挣扎,舒舒服服的找了个姿势,贺蔚拍拍他的被子,转身去送谢陵瑜。

“哥,你说这么晚了他还会去找你吗?” 贺蔚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心。

他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孟毅,正想说要不我们仨挤一挤吧,反正也这么晚了,谢陵瑜却摇了摇头:“没事,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再说了,我有什么好怕的,弄死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谢陵瑜不以为然,都这么晚了,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耐心,自己轻手轻脚一些他一定听不见。

贺蔚神色犹豫,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最终还是妥协了:“那你自己小心啊。” 不要在着他的道了……

这话他没敢说出口,怕伤他哥自尊心。

一路寂静无声,脚踏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无意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心里和四周都是空荡荡的,连厨娘养的宝贝老母鸡都歇下了,谢陵瑜路过时听见 “咕咕” 的声响,这才有了不是一个人的感觉。

他忍不住抿唇一笑,临近自己的院子,谢陵瑜就那么一抬头,远远便看见一个修长优雅的身影,那人大摇大摆的把他屋子里的灯点上了,门一开,光落到外面,他倒好,搬了把摇椅,悠哉悠哉的往他房门正中央一杵,好不自在,也过于放肆了。

谢陵瑜右眼皮突突的跳,步伐倏地停下了,有种强烈的想转身就走的感觉,但为时已晚。

那人躺在摇椅上,屈尊似的伸出个手晃了晃,那手修长好看,极其显眼,他头都懒得抬一下,用肢体表达了 “我已经看见你了赶紧过来” 的意味。

谢陵瑜深吸一口气,认命的走过去,闷闷的开口:“青公子,这是何意?”

青公子不但没有回答,还耍起了小脾气:“这么晚才回来,做什么去了?”

瞧瞧这兴师问罪的嘴脸,也不知道是谁蹬鼻子上脸,这么一问倒是他理亏在先了。

谢陵瑜忍住想要上去掀翻他的冲动,咬牙:“青公子管的未免太宽了些,再者说你难道不觉得私闯别人的寝室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情吗?”

青丘玦轻笑一声,谢陵瑜条件反射想堵住他的嘴,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绝对没有好话。

果然,青丘玦叹息一声,状似怅然道:“男人的心思果然难以捉摸,前些天还亲切的唤我‘青寨兄’,今日就是客气疏离的青公子。”

谢陵瑜瞪大眼睛:“???”

我呸,还是我薄情寡义了?

你搞清楚下毒的是你,中毒的是我。

他又眼睁睁的看着青丘玦起身,走进他灯火通明的卧室,又慢悠悠的倚在门边,还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你看见了?”

“…… 看见什么?” 谢陵瑜绷着脸,一头雾水。

青丘玦勾起笑,像是嘲笑:“我是光明正大的的进出,你没拦我不就是默认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这是什么道理?!

“你……!” 谢陵瑜憋的脸色都有些泛红,如果不是怕暴露自己会武,他此时此刻可能脚已经碾上了对方的脸,能忍到现在属实是突破极限了。

青丘玦愉悦的看着他被气红的脸,满意的转身回到了房里,还 “善解人意” 的道:“不早了,赶紧进来歇会儿吧。”

谢陵瑜只觉得心脏 “砰砰——” 的跳,又泄气的跟着进去,反手甩上了门。

谢陵瑜自及冠以来,在外一直都很克制,可以说这是第一次这么失态,倒是有了几分当初少年肆意的样子,鲜活有力。

到了屋里,谢陵瑜先发制人,隐忍道:“有什么事快说,已经很晚了。”

青丘玦还有闲心给自己揉了揉手腕,慢悠悠的开口:“这会儿倒是不装客套了,也知道很晚了?”

谢陵瑜吸气:“……”

他压着火坐下,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今日是谢某失礼,有什么说吧赶紧。”

青丘玦满意的点点头,在谢陵瑜略带疑惑的眼神中起身:“隔壁住的不自在,有些太冷清了,我瞧思…… 不,谢兄这里不错。”

谢陵瑜的目光从不可置信渐渐演变为疲惫,但青丘玦一直是个残忍的人,他笑道:“太晚了,早点休息吧,在下等候多时,这会儿乏了,若谢兄不嫌弃,也可以与我同塌而眠。”

说着他也不管别人乐不乐意,自己慢条斯理的解开腰带,就往床上去了。

谢陵瑜站在那里,愣了好久,直到里屋传来声音:“谢兄,走的时候关门熄灯,有劳了。”

谢陵瑜:“……”

他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这不是明摆着报复他吗?认命的叹了口气,挥手灭了灯,关上门,自己疲惫的去了隔壁刚收拾出来的房间。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脾气能好到这个程度。

而他一走,房里的青丘玦只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清爽的香味,无言的盯了一会窗幔,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将窗幔散下,闭上了眼睛。

似雪天的冷梅,又混着纸上墨香。

怎么还是和以前一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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