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越是临近过年,柏珩就越是苦恼,这么多天过去,他还没有将要回家过年的事情告知贺聆,几次话到嘴边,又担心贺聆会介意他跟家里联系,迟迟不敢开口。

当初兄长害得贺聆丢了一个项目,贺聆虽然不再提起,但心里应当是介意的,他不想旧事重提惹得贺聆不高兴,但眼见着过年就只剩下几天了,他再是犹豫也不得不坦白了。

九点多,跟同事聚完餐的贺聆回到家。

他像往常一样伸出双臂拥抱迎接他的柏珩,将人搂在怀里揉了几把,语气平常道,“我先去洗个澡,待会有事情跟你商量。”

柏珩一听贺聆这么说,连忙道,“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两人各怀心事,难得没有太腻歪。

收拾完毕后,贺聆爬上床,让柏珩岔开腿跪坐在自己的腿上,这个姿势太暧昧,柏珩虽然害羞但还是照办了,他两只手搭在贺聆的肩膀上,面对面被贺聆搂着腰,长睫颤了颤,神情乖巧又柔软。

贺聆嗅到他身上的淡淡牛奶香,忍不住埋在他身上闻了又闻,又跟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才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柏珩依依不舍地舔了下水润润的唇,打算先给贺聆打个预防针,支吾着说,“我说了你不能生我的气。”

贺聆失笑,“我脾气很不好吗?”转念一想,他有时候确实对柏珩是挺凶的,捏捏柏珩的脸,“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他心里藏着事,想到要把柏珩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年,自然对柏珩是和颜悦色。

柏珩语气小心翼翼,“关于过年的事情。”

贺聆乍一听这句,表情没控制住微微一变。

他的变化自然落到了柏珩的眼里,柏珩心里疑惑,假装没有发现贺聆的异常,依旧说,“我姑姑想我回家去过年。”

他一瞬不动地盯着贺聆,很清晰地见到贺聆似是悄然松了一口气,即使是很细微的差别,但两人朝夕相处,他已经能很好地分辨出贺聆的情绪。

贺聆方才的表情就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但最终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又迅速放松下来。

柏珩几乎是凭借直觉猜出贺聆有事瞒着他。

“那很好啊,”贺聆语气自然,像是真心实意为柏珩着想,“再怎么说都是你的家人,理应是要回去过年的。”

试探悄悄冒了头。

“可是我不想回去。”

贺聆微怔,接道,“小柏,我今晚也是要跟你商量过年的事情。”

柏珩安静地等待贺聆的下文。

“虽然我爸妈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我也有考虑过是不是可以一起带你回家过年,但他们嘴上说是接受了,其实心里未必同意,你知道的,老人家都比较传统,当年他们知道我喜欢男人时差点跟我断绝关系,我不想带你回去让你受委屈。”

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不想到时候出门去见戚树乔被柏珩发现端倪。

可惜贺聆越是找借口,柏珩就越是确认贺聆有事瞒着自己,在经过那么多次的教训后,柏珩已经不敢再轻信贺聆的话,他深深注视着柏珩,“我不怕委屈,我想跟你”

“可是我舍不得你受气,”贺聆打断他的话,轻声说,“再说了大过年的,我也不想惹得父母不高兴。”

柏珩咬住下唇,沉默不语。

“你为了我跟家里人闹矛盾,我一直挺过意不去的,如果这一次过年你能跟家里人和好,我们以后在一起也能少点阻碍,”贺聆啄了啄他的脸蛋,满眼宠溺,“小柏,我不会回去很久的,最晚初五就回来了,你听话好不好?”

他总能用漂亮的花言巧语装饰自己的私心,如果是从前的柏珩,定又要被他轻易蛊惑,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柏珩听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只觉得难过与失望。

但最终,他还是在贺聆期待的眼神里轻点脑袋。

贺聆果然很高兴,就像是奖励听话的小狗一般抱着他亲了又亲。

他对于贺聆而言就像是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温顺宠物,如果不听话的话,贺聆应当就会毫不犹豫把他丢掉吧。

柏珩死死揽住贺聆的腰,坐在贺聆腿上加深亲吻,他亲得太重,像是要把贺聆吞进去,即使听见贺聆不舒服的闷哼也不肯停下,直到贺聆气喘吁吁别过脸,他才趴在贺聆的颈窝处轻轻咬着。

贺聆搪塞完柏珩,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暧昧地主动缠上柏珩的腰。

满室春情流淌。

——

转眼就到了年二十八,贺聆一大早踏上了归乡的路程。

临走前,柏珩显得很是不舍,目送他的车子远去才肯离开,他在车视镜见到逐渐变成缩影直至完全消失不见的身影,心里难得的有几分愧疚,但也只是很轻微的一瞬间,他从来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贺聆的老家离A城将近六小时的车程,但年末塞车,他整整开了十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他累得眉心都是酸的,只想赶紧找张床躺下来睡大觉,结果一开门见到大半年没见的父母,疲惫忽而不翼而飞了。

正值晚饭点,贺聆一到家就能吃上熟悉的口味,他舒服得直哼哼,使劲儿夸贺母的手艺,把贺母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笑出了一条又一条了鱼尾纹,贺父是个有点迂腐的男人,不喜欢贺聆说话没个正形,但也只是板着脸嘟囔了两句,饭桌上一派温馨。

贺聆正大快朵颐,发觉二老眉来眼去欲言又止,笑道,“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趁我现在人在这里,有什么就问。”

贺母一听顿时来劲了,清了清嗓子,“你跟小柏处得还行吧,怎么不把人带回来瞧瞧?”

贺聆跟柏珩同居这段时间,二老跟柏珩视频通话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但显然是对柏珩满意到了极点,他人才坐定没多久,二老就忍不住打听,这纯属公婆看俏媳妇,越看越对眼了。

他不动声色道,“还没到那步呢。”

“你这话说的,人小柏多俊一青年,又对你死心塌地,你怎么着也要给人个名分。”

贺聆被噎了下,忍不住道,“妈,你真把小柏当我老婆了,还名分,大清早亡了,我可提醒你,大陆同性恋婚姻还没合法呢。”

“事在人为,你要真想结婚,哪还能没办法,我跟你爸查过了,现在不用出国就能结”

“我还年轻,真没想那么长远。”

“你过完年都二十七了,还当自己是十七八大小伙呢,我可跟你说,我和你爸好不容易才接受你喜欢男的这件事,你要是敢给我搞什么单身主义那一套,我俩跟你没完。”她给贺父使眼色,“老贺,你说句话。”

“你妈说的有道理,人活一世,哪能没个互相扶持的,你现在仗着自己年轻是无所谓,等到老了牙齿掉光了,走不动路了,身边又没个一儿半女的,到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贺父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我瞧着小柏这孩子不错,人长得好也懂礼貌,除了年纪比你小一些,挑不出半点毛病,你可千万别辜负人家。”

贺聆是真没想到同性恋过年回家也得被催婚,他被二老说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连连求饶,“爸妈,我还没老呢,牙齿头发都还在,走路也利索得不行,求求你俩别念经了。”

贺母被他敷衍的态度气得拿手狠狠指他,“你这破德行也不知道像谁,要不是你长这么大个人了我不好动手,真想拿大竹板抽你。”

贺聆塞了块酱香牛肉,嘟囔道,“我小时候你也没少抽啊”

眼见贺母要发飙,他连忙卖乖,“知道了,我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对待你们的准媳妇小柏。”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嘴里没句真话。”

贺聆好说歹说总算是把结婚这个话题绕过去了,他这么多年谈恋爱下来,压根就从来没往结婚这一方面去想,哪怕是他所有恋爱对象中最为特殊的柏珩,他也从来不考虑终止自由的人生。

人不吃饭会死,但不结婚铁定可以活得好好的,既然能活着,那何必吃饱没事干自掘坟墓呢?

贺聆逻辑自洽,谁都无法说服他,也只有在面对父母时,才肯多搪塞两句。

忙活了一天,躺下来时贺聆累得眼皮直打架。

柏珩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他直接弹了个视频通话过去,很快柏珩潋滟的脸蛋就占据了整个屏幕,一眼就能捕捉到他眼神里炙热的思念。

贺聆昏昏欲睡,强撑着跟柏珩聊天。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异地恋呢,想不想我?”

柏珩抿出个带着羞意的甜笑,“很想你。”

两人隔了五百多公里,柏珩恨不得能透过屏幕将贺聆拥抱在怀中。

“我爸妈今天还说起你呢。”

“说我什么呀?”

贺聆调侃道,“说让我赶紧把你娶回家,做我们老贺家的媳妇,最好呢,还是给我生个一儿半女。”

柏珩小脸微红,半晌憋出一句,“应该是你生才对”

贺聆啧道,“小柏,你学坏了。”

柏珩水润润的眼睛转啊转的,似是不好意思极了,支吾道,“我不会生。”

“你要真能生就得被科学院抓去做研究对象了。”

柏珩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脸红得像是天边的红霞。

他们这辈子生是不可能生了,毕竟在选择走这条路时,就已经失去了孕育后代的资格,但做做梦还是可以的。

贺聆幻想着,“我喜欢女儿,你呢?”

柏珩羞涩地嗫嚅,“你生的我都喜欢。”

“怎么净占我便宜?”

柏珩不知道想到什么了,脸红得似要滴血。

贺聆打了个哈欠,喃喃道,“女孩儿好,像你最好,肯定是个绝世大美人”

窗外寒冬料峭,屋内暖意盈盈,谈话声渐渐弱下去,梦里有甜蜜。

作者有话说:

小柏(脸红红):怎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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