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结局

池杏虽然手脚被束缚,但他作为巫师,还能有攻击的法子。他故作挣扎,不过是想先降低真白檀的戒心,好让真白檀以为自己只能束手就擒、引颈受戮了。

直到现在,看到真白檀离自己够近——在这样的范围内,即使池杏和真白檀实力悬殊,也能靠法器的品级造成必杀伤害。

看着真白檀凑得越来越近的脸,池杏默念咒语,藏在怀中的销魂钉应声而动,朝真白檀的胸膛疾射而出!

真白檀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是未料及这样陡然发生的变故。

销魂钉,销魂而不蚀骨,犹如一把刀捅入豆腐似的,轻轻松松插入真白檀的心脏中央。

握在真白檀手里的匕首哐当落地,他从脸庞到颈脖到腰间——一路从头到脚,渐次化成飞灰,消灭在池杏的眼前。

池杏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但他并没来得及高兴或者庆祝,只是急不及待地扯掉身上的丝线,执起地上的带咒匕首,走到少明堑身边。

他运起巫力,辅以带着咒术的匕首,还真是大力出奇迹了——他用力挥出几刀,真将束缚着少明堑的镣铐给砍断了。

重获自由的少明堑仍是相当虚弱,流血不止,池杏忙催动手中符咒,一边安抚道:“我先带你走。”

传送阵发光,将池杏和少明堑一起送走。

再次来到黑檀老巢,他的心境大不一样。

而黑檀和白沅仿佛也没想到他们会回来得这样快。

白沅脸色微变:“你们……”

黑檀倒是利落地站起身,拦在白沅身前,对池杏冷道:“你带了什么脏东西回来?”

池杏愣了愣,说:“我带的是明堑啊!”

“他说的是我啦……”传送阵中央跳出了一只小娃娃,脸上嘻嘻笑。

池杏吃了好大一惊,拉着少明堑往后退。

但见这娃娃便是真白檀向来抱在怀里的那一只——小小的身子,仿佛一个幼童。

池杏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明白了:那个一直耀武扬威、胡作非为的“真白檀”不是真白檀!在“真白檀”怀里的这个娃娃才是他的本体!

对了、对了……

真白檀死的时候年纪尚幼,怎么会是那个青年的模样呢?必然得是这个小娃娃的样子才对啊!

想通之后,池杏心下一凉:他大费周章毁掉的是真白檀的又一个傀儡而已。

为此,他还把有且仅有的一枚销魂钉给浪费了。

真白檀吃吃地笑,目光流动在黑檀的脸上:“是你,帮他的人是你……”

当真白檀看到站在黑檀身侧的白沅时,眼睛便涌起恨意:“你这个冒牌货,怎么还没死?”

说完,真白檀便朝白沅飞扑而去。

黑檀已在地上画出法阵,拦住了真白檀的一击。

真白檀没攻下来,脸上仍是嘻嘻笑:“你现在好虚弱哦,是不是不能用灵力?体力也跟不上?只能画画法阵了?”

池杏想起,自己向黑檀白沅求助的时候,黑檀就说过,他和白沅两败俱伤,现在不能动用灵力,所以无法替他助阵。

现在看来,倒不是推脱之词。

黑檀和白沅联手,齐齐拿出法器,在空中化出咒文,勉强在他们与真白檀之间筑起一个屏障。

真白檀丝毫不感到丧气,五指成爪,划出道道绿色幽光,不住往屏障上攻去。屏障在真白檀强攻之下,也是摇摇欲坠。

池杏扶着少明堑,一脸焦急。

白沅一边修补屏障,一边回头问池杏:“销魂钉呢?”

池杏十分愧疚地回答:“用在他的傀儡身上了。”

黑檀听到之后,嘴角扯了扯,似乎准备出言嘲讽这个“不肖子孙”,却听得白沅截口道:“用了就是用了,那现在只能另想办法。”黑檀便也没再说什么。

池杏蹙眉:“还有什么办法?”

少明堑缓缓开口:“断魂引。”

黑檀和白沅双双变了脸色。

黑檀只说:“你懂得还挺多啊,小小年纪的。”

少明堑撂起眼皮,说:“这不是那本《天煞功法》里写的么?”

池杏没想到这还和天煞功法有关。

白沅便解释道:“销魂钉和断魂引都是能够直接杀伤灵魂的利器。白巫师多用销魂钉,因为中了销魂钉的恶灵还可以坠入轮回。”

“至于断魂引,”黑檀接口道,“便会直接把恶灵打得魂飞魄散,自此湮灭于天地之间。作用太狠,所以道德感比较强的白巫师不会用。除此之外,还因为断魂引这样霸道的功效是来源于天煞之气,因此,白巫师也没这个条件使用。”

“也就是说,”池杏理解了一下,道,“理论上只有天煞凶兽才能做得出断魂引?”

“是这样没错。”白沅肯定地说。

池杏却道:“可是,白沅前辈和老祖宗花了好几天才做出销魂钉呢。现在明堑受伤这么重,得多久才能做得出断魂引?”

白沅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身前的屏障就出现了一道极大的裂纹。

真白檀趴在屏障之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要抓到你了。”

说完,真白檀一手捅破裂纹,五指如钩,直取白沅心脏。白沅柔弱得很,哪里受得这个?说时迟那时快,黑檀已将白沅扑倒在地,堪堪躲过一击,但黑檀的手臂也被真白檀爪伤,伤口发黑,应是感染巫毒。

黑檀大感羞辱:我居然被这样不入流的家伙伤了!

池杏大惊:老祖宗竟如此舍己救人!我以前竟误会他了!

但现在也不是表扬老祖宗的助人精神的时候,眼看着真白檀又要出手伤人,池杏立即化出隐狼之态,扑向真白檀,与真白檀缠斗起来。

池杏不敢再藏拙,妖力与巫力双双出击,身形如风,极为敏捷,倒是能缠住真白檀一会儿。

真白檀一边嬉笑一边说:“有意思有意思,但你又拖得我几时?如果你现在就跑了,倒是能活呢,若再不走,你竟是这里之中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呢。”

池杏也不知自己能拖几时,但只咬牙坚持。

真白檀嘴里“啧”了一声,一瞬间幻化出数十个分身。

看着眼前出现了数十个诡异的娃娃,池杏再胆大也腿软了一下:这,怎么打……?

数十个娃娃一边咧嘴笑,一边往池杏身上扑去。

面对这支“大军”,池杏再勇也得退后,往后退了几步,再挥一回头,却愣在当场,但见半空中飞出一根根血红色的针,无比精准地往每个娃娃的心胸处飞射。

或有娃娃能够灵巧躲过,而没能躲过的娃娃则立时心脏破裂,发成飞灰,消失在空气之中。

池杏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画面,就听到白沅惊呼:“明堑,你疯了!”

黑檀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顿了顿,黑檀又对白沅说:“我们还是躲远点儿吧,免得不小心被断魂引打中。”

池杏的目光下意识搜寻明堑,这一下更是惊得心脏都要发麻:

只见少明堑身上也不知被扎穿了多少个血窟窿,每一个伤口都鲜血淋漓,那一根根戳灭傀儡的血红色的针便是从这些伤口上飞出的。

“明堑!”池杏惊呼出声,忙要跑向他。

“别过来!”少明堑低吼一声。

池杏定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少明堑声音嘶哑,双目充血,看着已是强弩之末:“会伤到你的。”

池杏颤声说:“这、这就是只有天煞凶兽能做出来的断魂引吗?”

少明堑沉默了。

白沅替他回答:“断魂引必须引天煞凶兽体内精血,才能发挥那样强横的杀伤力。”

“这岂不是自伤其身?”池杏颤声说。

“会有一点。”黑檀语气淡漠,“但一般凶兽也不会一次做几十上百根断魂引。”

白沅认同地点头,目光悲悯地看着少明堑:“你不必这样……快停下吧。用断魂引攻击傀儡太不值得了,只要把真身打中即可……”

少明堑却只是默默摇头,用充血的眼睛凝视着池杏,就像是这是最后一眼一样:“我……不存在就好了。”

池杏眼眶顿时一片热烫:“你在说什么呢?”

少明堑怆然笑道:“他们回来,你会开心一些吧?”

池杏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到底在说什么?”

少明堑说话似个苦闷的、自言自语的少年:“如果是他们的话,你会喜欢的……而且他们不像我,总是那么多的怨和恨,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他们总是比我好的,起码,他们不舍得伤害你。我呢,我天天想着怎么折腾你呢。我可是坏透了。”

“不是这样的……”池杏摇头落泪。

少明堑刚刚一串的话说完,就像是花了最后一口气,一下再吐不出气来了,身体软软地垂下。

伤口也不再流血,但也不再飞出断魂引了。

他就像是彻底失去了生命力一样,犹如一条尸体一般躺在地上。

池杏心如刀割,扑到少明堑身边,眼泪不住地流下。

但见少明堑仍睁着眼,嘴唇轻轻嚅嗫:“别怕,猫有九条命……”

少明堑的话音太轻,但池杏听力好,仍听得清楚,便定定望着少明堑。

少明堑扯扯嘴角:“我算不上真的猫,但也至少有三条……”

他话说一半,口中便咳出鲜血,脖子一歪,眼睛一闭,便没了气息。

池杏能感应到,一股独属于少明堑的气息而悄然消失。

白沅看着这一幕,相当悲伤,但又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

黑檀说:“是啊,我也觉得他不太正常,可是猫的思维和人就是不一样吧……啊对了,你饿不饿,要不要下个面给你吃。”

白沅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黑檀,眼神仿佛在说“现在发生了这种事你居然还想着下面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黑檀很想表示自己确实没有人性,但又自知不可说出口,便咳了咳,移开了目光,指着一个暗角说:“这儿好像还有一个,不知是真身还是傀儡。”

暗角浮出一个轮廓,却见不是傀儡,乃是一具骷髅。

池杏吃了一惊,认出它来:“这是……我在象牙塔看到的尸骨!”

黑檀道:“那就是本体了。”

刚刚断魂引不要钱不要命似的一顿乱飞,确实杀中了真白檀的真身。

然而,虽然真白檀所有傀儡的术法核心都是心脏,但他真身的本体却是尸骨。当心脏被刺破,真身的肉身灰飞烟灭,但那具融合了“天女的眼泪”的骸骨依然存活。

真白檀的声音从空气中飘来:“哈哈哈哈哈……所以说,猫真的没脑子。就是死了也死不值得。”

原本,真白檀还打算潜伏在暗角里静观其变,没想到明堑居然就那么死了,又被黑檀挑破了他的存在,他就索性不藏了,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尸骨扭曲着身体,犹如婴孩学步一样蹒跚,但身上仍散发出浓厚的巫力——他经过断魂引的攻击,战斗力已大不如前,但对付池杏和两个脆皮巫师,他还是有自信的。

池杏真是伤心欲绝之际,哪里忍得了真白檀的挑衅?

他举起妖骨棍,只道:“今天死我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真白檀嗤笑:“凭你?你可——”

真白檀话没说完,脑袋就被拧了下来。

真白檀的头是被明堑拧下来的。

准确的说,是白明堑。

池杏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虎妖。

少年虎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条、长高,变回池杏最熟悉的青年模样,银白的头发、冷峻的眉眼,以及果断的身手。

他往前一探,趁真白檀不备,驾轻就熟地拧下了真白檀的骷髅头。

真白檀只是不提防,倒不是连白明堑的一击之力都对抗不住。

他恨声说:“你居然还活着!”他转身出爪,气势汹汹地直攻白明堑要害。

白明堑训练有素,倒是闪躲灵活。

然而,少明堑弄出来的一身伤依旧影响白明堑的敏捷性。

白明堑不禁想起,自己捅自己的一刀,也让少明堑吃了很大的苦头——这就是因果循环吗?

但他也没空想这么多了,只认真迎战。

真白檀却也不是吃素的,他虽然被断魂引伤了元气,但“天女的眼泪”仍庇佑着他的身体。他鬼魅似的漂游,灵敏的击打,五爪自带巫毒,能伤人于无形。

几番对战下来,白明堑也露出了吃力的姿态。

真白檀吃吃笑:“你的力量本来就弱,何必逞英雄?不过是又送一条猫命给我罢了。”

池杏也是提心吊胆,他可再经不得一次失去的痛苦了。

却不想,白明堑只是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

仿佛是认输,又似是认命。

真白檀和池杏对他的反应都十分意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却不曾想,白明堑一个转身,一条黑色的尾巴便从他背脊后蹿出。

“是你……”池杏又惊又喜。

“是你!”真白檀又惊又怕。

黑明堑一出,体内便是妖力暴涨,直接就朝真白檀一顿爆锤:“你敢打漂亮宝贝!”

真白檀一下躲避不及,胫骨就被拧掉了,只能辩解:“我没有打他啊啊啊啊啊!”

黑明堑也不听,揍就完事了。

真白檀面对黑明堑,势弱不小,便要以那幽灵一般的身法取胜。只是天煞大猫的身法也不是弱的,黑明堑不但拥有更强力量,还熟习《天煞功法》,武力自然碾压受伤的真白檀。

尽管黑明堑身上也有伤,但他一根筋,对痛觉极不敏感——相应的,白明堑则比一般猫更敏感。

像黑明堑这种不知道痛的人打人是最痛的,他哼哧哼哧一套猫猫组合拳打下来,直把真白檀的骨头都拆成了零件。

真白檀不再嘿嘿嘻嘻阴阳怪气,也不再发表中二宣言,突然又变回那个在庄园里对少明堑卑躬屈膝的仆从,只求饶道:“我错了,您饶我一条狗命吧……”

黑明堑恼道:“凭你也敢说自己是狗?你配吗?”

真白檀极其能屈能伸:“我不配,我就是狗屎……不,狗屎也比我芳香。”

“……”黑明堑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了,猫猫迷惑脸地瞅向池杏,“漂亮宝贝,你说要怎么办?”

池杏现在心情也十分复杂。

对真白檀,他自然是恼恨无比的。

但死而复生的明堑又让池杏心里充满喜悦,他现在也不想考虑什么,只想抱着他的猫狠狠地哭一场。

大概是看出了池杏的混乱,黑檀提议道:“现在真白檀翻不出什么风浪了,我先用笼子锁住他。等你想好了,再决定怎么办吧。”

现在真白檀被拆了骨伤了魂体,确实是十分虚弱,就是白沅也能把他制住。

真白檀也不敢有异议,忙说:“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笼子了。这位巫师手段高超、英俊潇洒,做的笼子一定也很美丽吧。能住上这样的笼子真的是我的荣幸。”

黑檀蹙了蹙眉,画了一道禁言咒,让真白檀闭嘴了。

池杏蹙眉:“能关得住他吗?”

“能。”黑檀道,“我也好趁这个时间和白沅商量一下,看怎么把他体内的‘天女的眼泪’提取出来……如果实在无法分离出来,就只能等明堑身体康复之后,再用一次断魂引。又或是我和白沅再做一个销魂钉。把这个祸害给解决了。”

“好,”池杏对黑檀还是信任的,“那就先交给您了。”

黑檀便将真白檀锁进笼子,等待“秋后处决”。

池杏则和明堑一起回家。

时别多天,池杏和明堑再度回到了他们是私人山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一回到家中,黑明堑就不见了,白明堑再次掌控了身体,从背后将池杏揽住,温柔地说:“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池杏不觉热泪盈眶,关心地说:“这段日子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

白明堑沉默了一会儿,才告诉他:“当时,我和黑尾巴都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了。”

池杏怔了怔,说:“然后呢?”

“然后我们便自相残杀,在识海中推倒了那一堵分割我们意识的墙。”白明堑淡声说,语气客观平淡,就像是陈述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一般,“我们当时斗得难分难解,直到推倒那一面墙之后,才意识到不妙……”

池杏想了想,说:“我记得黑檀大巫说过,那一堵墙把你们分开,隔出了一个黑一个白,如果墙没有了,便会混杂成一片灰色……”

“但如果按照这个说法,我和黑尾巴会融合成那只小鬼?”白明堑似乎十分不赞同。

池杏没想到白明堑会形容少明堑为“小鬼”,但仔细一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白明堑道:“或许他是这么以为的……我想,如果是我,也会这么猜测。但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是怎样?”池杏追问。

白明堑回答:“那堵墙更像是一个镇海的东西。是白檀……或许应该说是白沅,他用善念引导压制住天煞凶兽天生的戾气、煞气和怨气。”

池杏震惊地睁大眼,但仔细一想,或许真的是这样。

黑白明堑都没有童年记忆,也可能和这个有关。明堑的童年充满怨气——或许,他不幸的童年也是他戾气冲天的根源。

那堵墙被推倒之后,黑白明堑的记忆便互通了,与此同时,镇压在墙下的少明堑也脱体而出。他占据了整个身体和灵魂,反将黑白明堑镇压下去了。

因为白明堑的精神力更为强大,所以他在紧急关头,挣脱了少明堑的镇压,获得了片刻的自由,阻止了少明堑对池杏动刀。

白明堑能感受到少明堑对池杏有恨意,会伤害池杏,所以,白明堑便果断自刀,为的是让池杏免遭少明堑的伤害。

但白明堑不知道真白檀会趁虚而入,酿成大患。

池杏其实也不怀疑少明堑会伤害自己。

他能感受到少明堑浓烈的爱,也感受到少明堑浓烈的恨。

少明堑那一句“他们不舍得伤害你,我舍得”,是他极真诚的一句剖白。

或许,少明堑也憎恨着这样的自己。

他选择自杀式的手法去打击真白檀,是有几分“迫不得已”,但更多却是“自寻死路”。

他知道,自己每一天都被怨气和煞气侵蚀,从一开始只是调侃池杏是自己的狗,到给池杏上锁链,再到要剁掉池杏的手……

从一开始只是戏弄庄园的魔仆和真白檀,到出门袭击明家成员、绑架花斑夫人、折磨花斑夫人,再到逼迫池杏杀死花斑夫人……

他知道,自己下一步只会做越来越可怕的事情。

他会废掉池杏的妖力和巫力,把他锁在家中当一条真正的狗。他会彻底报复明家、巫师协会和虎族,在这个过程中,他大概会变成人人惧怕的杀戮机器,到真的杀到最后,或许他杀的人里头大多不是他的仇人,而是纯粹的无辜。

他会变成……

他们说的那种“凶兽”。

没有人会爱他。

从一开始,少明堑就知道池杏对自己是不同的。

池杏对白明堑和黑明堑都很亲近,从一开始就亲近。

但池杏对少明堑,由始至终都带着一份或轻或重的畏惧。

池杏的直觉确实很敏锐,他知道黑白明堑是可亲的,无论黑白明堑的爪牙多么锋利,只要面对池杏,都会将爪子小心地蜷缩成柔软的肉掌,决不会擦伤池杏一点皮。

而少明堑是不一样的。

少明堑知道自己……

不值得。

还是趁着现在,他遍体鳞伤的时候,池杏不怕他了,池杏还为他流泪,为他伤心,这个时候是最好的。

如果继续下去,池杏会害怕他,憎恶他,曾经有过的好感和感动恐怕也只剩下恶心了吧?

“少明堑……”池杏幽幽地看着白明堑,“是真的不在了吗?”

白明堑淡声说:“他还在某个地方,只是很微弱。就像前些日子我和黑明堑一样……”

池杏松了一口气。

白明堑没有直说:少明堑不是死了,他只是希望自己“死了”。

如果有一天,他能够希望自己“活”,那他就会“活过来”。

池杏想着连日来的惊心动魄,心里也是自责不已:“其实一切都是我……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白明堑说,“我就不是我了。”

如果没有池杏,白明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那一副被咒术操控着、忠于花斑夫人的样子吗?他会一直当老实的总裁直到老死,也不曾知道真实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又或者,他有一天会挣脱禁咒的束缚,却又释放出少明堑。

如果是那样的话,后果恐怕更可怕。

没有池杏的话,释放后的明堑大约会走上巫师协会预言的道路:成为残忍暴虐的杀戮机器。

白明堑搂住池杏,说:“虽然这句话很俗套,但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池杏极为动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把头埋在大猫胸脯上。

最终,黑檀和白沅成功将“天女的眼泪”从真白檀的尸骨里抽离。

失去天女庇佑,真白檀立即魂飞魄散。

白沅不想再和巫师协会打交道,把“天女的眼泪”重新制成水晶球后,就继续和黑檀一起隐居养生。

池杏便和白明堑一起将“天女的眼泪”送还巫师协会——为此,还举行了一场隆重的仪式。巫师协会公开表示对池杏和白明堑的感谢。

白明堑这位最年轻的军部少将也得到了更大的声望。

当然,被困在地牢的花斑夫人也得到了解救。为了隐瞒少明堑的存在,池杏用咒术抹掉她的记忆。她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绑架的,仍是稀里糊涂。

至于白明堑失踪一事,白明堑和池杏也以不是特别完美的谎言盖了过去。

老魔羊和虎鲸君也没有追究,只说:“你们自己有分寸就行。”

白明堑和池杏便继续当他们的恩爱夫夫。

而黑明堑也会不时出现。

他一如既往,见到池杏就高高兴兴地说:“嗨,漂亮宝贝!”

黑明堑笑得高兴,就像是过去在公寓里那样。

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黑明堑就如以往一样,醒来了就跟池杏打招呼“嗨,漂亮宝贝”,也不问别的,只是扑倒池杏就开始玩耍。

不过,黑明堑也不会刻意避讳白明堑的话题。

黑明堑常常把家里弄得一团糟,然后倒头就睡,等第二天白明堑回归的时候让他收拾。

白明堑对此似乎也没有什么怨言。

说实话,如果不是少明堑的事情,白明堑绝不可能和黑明堑共存……这种事情,简直是想想都叫人要大动?。

但经历过这场风波之后,白明堑好像已经想通了,便告诉池杏:“你曾说过,对你而言,我们都是一只猫。”

池杏点头:“你们都是明堑,只是不同的部分……就像是月亮的阴面和明面……也许这么说像是狗男人的发言,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白明堑回答:“我相信。”

一开始意识到黑明堑的存在时,白明堑无比排斥。

但当他和黑明堑齐齐被少明堑压在潜意识底层的时候,他们互相扶持,彼此连接,竟也有心意相通之感。

直到现在,他们已能自如切换,感应对方,真正是合了一身似的。

白明堑也渐渐同意,黑明堑就是他另外的一面。

如果带着童年的记忆长大,他会像少明堑那样偏激暴戾。

如果他人生里没有别的人、别的事,一睁眼就只见到池杏,他会像黑明堑那样单纯又粗暴。

而白明堑,只是他在自己轨迹里成为的样子罢了。

当然,白明堑是不可能轻易承认这一点的。

他只是略带骄矜的语气说:“他确实像是我的一条尾巴。”

池杏买下的山四季如春,天晴的时候白云像棉花糖一样飘过绿色的山顶。

在山林的深处,住着一只半狼半狗的小可爱,还有他的配偶——一只威风凛凛的银色大猫,尾巴会变色,有时候是纯粹的银色,有时候是深邃的黑色。

在偶尔深夜的时分,月光照在他高大的身体上,会拖出一道淡灰色的长长的影子。

这一猫一狗就像是大部分的猫猫狗狗一样,非常可爱,也过得很幸福。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

END-

作者有话说:

这应该是我写的文里比较长的一篇了!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感谢大家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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