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涨的情绪慢慢回落,徐恪钦出了一身汗,他能明显感觉到倦意,和手腕处的酸楚,还有手心里莫名的刺痛。

他一只手扯住手套,粗糙的手套布料摩擦在掌心,让痛感愈发明显,正在这个时候,从门外传来了郭啸的声音。

“徐恪钦,你是不是回来了?”

客厅的窗帘紧闭,徐恪钦朝窗帘看了一眼,有个黑影在窗户前晃动,大概是自己没有回应郭啸,郭啸才会在窗户前张望。

“徐恪钦?是你吗?”

郭啸趴在窗户上,仔细去听里面的动静,他明明听到了徐恪钦关门的声音,怎么会没人呢?难道是季阿姨吗?不对啊,就算是季阿姨,听到自己叫门,一定会出来看看的,不是季阿姨,那肯定是徐恪钦,徐恪钦不开门的原因只有一个,还在生自己的气。

得出结论后的郭啸,立马想到要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他脑子笨,嘴也笨,不会哄人,连道歉的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

“徐恪钦,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乱说话了…”

“我今天…都还没上课…”

“你以后…还会教我吗?”

徐恪钦刚下去的火气,顷刻间又涌了上来,郭啸又轴又执着,照他这么叽歪下去,一会儿的功夫,左邻右舍都知道他刚回家,他没办法,憋着怒意,起身去开门。

木门从里面打开,隔着铁门,郭啸能看到徐恪钦那被月光照得阴恻恻的脸,他怔愣了片刻,嘟囔着,“徐恪钦…”

“你说够了没?”徐恪钦态度很冷淡,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冷淡。

恍惚间,郭啸看着徐恪钦眼白里的血丝,他竟然忘记自己该说什么。

他不敢跟徐恪钦对视太久,目光逐渐变得退缩,缓缓垂下了头,余光正好瞥到了徐恪钦戴着手套。

徐恪钦正想关上家门,郭啸猛地抬头,“徐恪钦…”

和蠢的人相处,会让人抓狂,让人生气,因为他们不会看人脸色,郭啸就是这样的典型,徐恪钦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郭啸。

郭啸被徐恪钦眼里的狠意吓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战战兢兢开口,“你的手…在流血…”

徐恪钦低头看了一眼,血将手套侵染成了红色,自己难怪会觉得疼,他举起手端详了一下,手套没有破损,就是不知道刚刚混乱当中,是怎么伤到自己的。

“要不要…”

郭啸刚开口,徐恪钦抬眼瞪了一眼,他立马噤声。

“你还有事吗?”徐恪钦耐心快要耗尽。

郭啸不敢轻易开口,他当然还有事啊,自己的道歉,徐恪钦还没接受,徐恪钦受伤了,他也不能不管,可他只敢在心里反驳,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

徐恪钦不跟他墨迹,二话不说,将门关上,徒留郭啸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门口。

隔着铁门,郭啸有种门能甩到他脸上的错觉,他摸了摸鼻子,又无奈,又觉得自己没用,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难怪徐恪钦生气。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总觉得自己不能放任徐恪钦不管,他伸手摸进了兜里,兜里是小姨夫给他买烟的钱,买不到烟的话,后果可想而知,别说是进家门睡觉,说不定还能讨一顿打。

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真的要做吗?

郭啸只在心里短暂的犹豫了几秒,随后转身往楼下跑,一头扎进了无尽的夜色当中。

徐恪钦忍着痛,将手套扯了下来,伤口淹没在血色之中。

家里什么都有,唯一没有准备的,是医药箱,徐恪钦没别的办法,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番掌心,直到掌心的伤口露了出来。

以现在的天,自己这种处理方式,肯定是会发炎的,就在徐恪钦犹豫要不要现在出门买药的时候,从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徐恪钦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他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肯定又是郭啸,这一次,郭啸又是为什么找他?又要求他原谅?怎么会有这么没脑子又不会看人脸色,又卑微到极致的人?

郭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再来敲徐恪钦的门,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他的心跳声,连他自己都能听到了,徐恪钦会不会给他开门啊?

门“霍”的一声从里面打开, 郭啸压根儿不敢跟徐恪钦对视,说话都打哆嗦,“徐…徐恪钦…现在天气热,不消毒的话…肯…肯定会发炎的…”

一秒、两秒、三秒。

周遭静悄悄的,郭啸没听到徐恪钦的声音,他悄悄抬头,徐恪钦正不可一世地俯视着他,“给…”

楼道里只有声控灯,声控灯的瓦数也不是特别大,郭啸举着被他攥得变形的药盒展示给徐恪钦看,胸口一起一伏的,呼吸的动作特别大,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

徐恪钦越来越看不懂郭啸这人,自己的脸色够差,态度够恶劣,如果不是出于自己的说话习惯,早就对他破口大骂。

他倒好,能厚着脸皮,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讨好自己。

到嘴边的狠话,被徐恪钦咽了回去,他看不懂郭啸,也看不懂自己。

两人对视了一阵,郭啸的激动,肉眼看见地平复了下去,他心里开始打鼓,在猜测徐恪钦不说话的原因,是不是嫌他烦,是不是自己的碘伏和消炎药买错了,是不是…

就在郭啸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的门打开了,可没等郭啸高兴,自己家门也打开了。

小姨夫顶着个鸡窝头,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见到郭啸时,语气颇为不悦,“让你买个烟,怎么这么久啊?做事磨磨唧唧的。”

郭啸大气不敢出,他将手里的药攥紧,自己怎么跟小姨夫解释,钱都给徐恪钦买药了。

“烟呢?”小姨夫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的性子可没有徐恪钦那么耐得住,见郭啸不说话,他一把推开门,“烟呢?”

看着小姨夫步步紧逼,郭啸下意识往后退,他看了看徐恪钦,又看了看小姨夫,他想跑…

“你他妈!”祁飞看到郭啸这副窝囊样就来气,“问你话呢,你哑巴了!钱呢!烟呢!”

郭啸拼命眨眼睛,“钱…”

理由卡在了郭啸的嗓子眼儿里,忽然,在这个时候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他一把,他一个趔趄,躲进了徐恪钦家里。

“砰”的一声,门也顺道被关上,不只是郭啸,连门外的祁飞也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听到祁飞在外面砸门。

“操!”祁飞骂了句脏话,又不可能硬给徐恪钦家门撬开,最后也只能气哼哼地回家睡觉。

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郭啸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旁的徐恪钦,咽了咽唾沫,“谢谢…”

徐恪钦懒得跟他说话,疲惫往沙发上一坐。

郭啸干站在客厅里,想问问徐恪钦要不要擦点药,见徐恪钦这么累,他自作主张蹲到徐恪钦跟前。

碘伏擦在伤口不疼,但徐恪钦有感觉,低头一看,是郭啸。

郭啸这么大的个子,性格还挺腼腆的,徐恪钦看着他,他都不好意思跟人对视,为了缓解尴尬,他主动跟徐恪钦说话,“你…怎么弄的…”

徐恪钦没说话,他也没追问,郭啸就是这点好,老实本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不会说,这么看来,郭啸也不是全无优点的。

给徐恪钦清理伤口这段时间,郭啸难得能消停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拖着徐恪钦的手,蘸着碘伏的棉签轻轻扫过伤口。

郭啸很矛盾,他知道,只是外表看着像是玻璃娃娃,实则比他都结实,但是看到受伤的徐恪钦,他还是忍不住小心对待。

涂完碘伏后,郭啸脑子一热,对着徐恪钦的伤口吹了吹气,吹完他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我…以前…我妈妈给我上药,也会吹…吹了…就没那么疼了…”

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说服徐恪钦。

还好,徐恪钦没有嫌弃他。

“好了…”郭啸想着自己买了消炎药,“还有消炎药…”

徐恪钦活动了一下手指,回道:“消炎药不能乱吃的。”

郭啸哪儿懂这些,他只知道消炎,既然徐恪钦说不能乱吃,他也不勉强,这里没他什么事了,他也不好留在这儿。

他抠着裤腿,支支吾吾的,“那我…那我回去了…”

说完这话,郭啸已经在琢磨,今晚到底该去哪儿,徐恪钦的声音叫住了他。

“去哪?你能回得去?”

哪怕郭啸什么都没说,徐恪钦也知道,他小姨夫给他的钱,已经给自己买了药,所以才没钱买烟,买不到烟怎么回去交差?还想回家?不挨打已经算是他运气好的。

被徐恪钦拆穿后,郭啸难堪地杵在原地,他确实是哪儿都去不了,他看着徐恪钦进了厕所,他一个人留在了客厅。

什么意思?

郭啸有点懵,徐恪钦的意思是让他留下来吗?可是徐恪钦什么都没说啊,郭啸胆子小,他不敢随意揣测徐恪钦的心思。

他跟着徐恪钦往厕所走,趴在门口,眼巴巴地问人家,“我今天晚上,能留在你家吗?”

作者有话说:

五一有一点点忙,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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