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撕破脸

邢烨然偷了一个吻, 激动得一整晚没睡着。

薛咏在他咫尺的距离, 又像遥不可及, 他甚至不敢翻来覆去, 怕吵醒薛咏, 直到雨停天亮, 他才沉沉地睡着了。

邢烨然做了一场久违的熟悉的噩梦。

他梦见了大哥,大哥质问他。

他被逼得忍无可忍,气愤地反驳:“你有什么资格问我?除了薛咏,你心里怕是还装着别人吧?”

“你连他生病都不知道!我比你更配爱他!”

然后惊醒过来。

外面正在下一场新的暴雨。稀里哗啦。

邢烨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梦,这绝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他居然顶撞自己最尊敬的大哥。

他疯了吗?他在说什么呢?

薛咏听见他说梦话的声音,走进门,问他:“你梦见什么了?你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沉?这么晚才起。”

邢烨然一见到他就心虚,又忍不住去注意薛咏的嘴唇。

昨天晚上,他偷偷亲到了薛咏的嘴唇。

邢烨然只记得自己剧烈的心跳, 怎么回忆也记不起来薛咏嘴唇的触感。

慢慢地,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天雨夜他真的亲了薛咏吗?

或者那只是他思念成狂的一场痴-梦?其实他没有亲?

还是因为他亲得太浅太快, 什么味道都没感觉出来,所以才没什么印象?

他到底亲了吗?

暑假过去了。

一直到他们离开乡下回家去,邢烨然对此都很茫然,那个不知是真是假、是否存在的吻像是一只小跳蚤掉进他的心里, 这里挠一下, 那里搔一下, 时不时发痒,像抓住它又抓不住,使人心浮气躁。

邢烨然返校读书,正式升入高三,开始紧张的高考备战。

他们躲了一个多月,过来找麻烦的人少了许多。

邢烨然主动提出想住校,这次反而是老师说没空床位,而且觉得他没必要住校,让他照着自己的学习步奏继续就好,放轻松,不要太紧张。

邢烨然一脸凝重地告诉薛咏这个坏消息,薛咏不懂他在烦恼什么,挺高兴地说:“不住校就不住校嘛,继续走读不是挺好的吗?不然只能周末见到你,我会很寂寞的。你不是还让我在家自学吗?”

邢烨然既想见他,又不敢见他。

薛咏则把店面改装,改做麻辣烫生意,依然雇姜凡负责。

然后邢烨然发现他们的学习小组又多了一个成员——姜凡,薛咏听说了姜凡想去念书的事情,拿自己当例子,鼓励姜凡也去参加自考,他可以把自己目前为止的成功经验倾囊相授。

反正对邢烨然来说教一个和教两个也没什么区别。

他以前极讨厌有人在他和薛咏能独处时当电灯泡,现在也不喜欢,但是潜意识地觉得还是多一个人在比较好,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薛咏对他……实在是太没有防备了。

薛咏现在就像是一盘摆在他面前的珍馐美食。

刺激着他的欲-望滋长,让他越发想要将薛咏吃下,可是不敢,他只敢偷偷舔一口,浅浅地尝一下味道。

他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

一开始邢烨然足足隔了一星期才进行了第二次的偷亲,在一个燥热的夜晚,亲完就逃。

薛咏也没发现。

这助长了邢烨然的胆子,他开始愈发频繁地偷亲薛咏,在寂静的夜晚,在燥热的午后,在昏沉的早晨,在浸凉的雨天……次数多了,他甚至妄想起来,他都偷亲了那么多回,难道薛咏真的完全没发现吗?

会不会薛咏发现了,会不会薛咏也喜欢他,所以装成不知道呢?

这种荒唐的想法一出现就遭到了他自己的否定——

不可能的,假如薛咏知道的话,那肯定揍他了。

邢烨然有一个藏在床底下的纸箱,放满了他收集的薛咏的东西:薛咏咬过的吸管、薛咏用过的旧牙刷、薛咏喝过水的空饮料瓶、薛咏的旧内裤、薛咏因为找不到成套的另一只而准备扔掉的袜子……

攒了一箱子破烂。

邢烨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干很变-态,可他实在想不出还可以用什么办法来宣泄他无处述说的一腔爱意,肮脏的爱意。

他喜欢着、渴望着不可以喜欢的人。

这份喜欢还在一日一日地膨胀。

随着薛咏的每个眼神、每个微笑、每次抚摸,持续不断地、无法控制地膨胀……各种更深入、更肮脏的念头。

邢烨然惭疚地想,他对薛咏的感情是否真的纯粹呢?为什么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那方面去呢?

周日下午。

两人在一块儿看电影,随便点了一部高分的欧美电影《美丽心灵》。

衣冠楚楚的数学家约翰·纳什在第一次约会时对艾丽西亚说:

“我觉得你很有魅力,你对我的主动性说明你对我也有同感。”

“尽管如此,传统的交流仍需要我们在做0爱之前进行多次柏拉图式的恋爱,我正在往这方向发展,但从事实上来讲——我真正想做的事情只是尽快和你做0爱,越快越好。”

薛咏惊了,啧啧称奇:“老外就是开放啊。没想到连这样的知识分子也不免俗。”

邢烨然脸红,脑袋发热,满脑子都想着薛咏的嘴唇、脖子、腰肢和屁股,没说话。

薛咏一转头,看到他居然脸红成这样,忍俊不禁:“你怎么脸这么红啊?这就不好意思了?身体长得这么高,里面装的还是个小朋友,这就能让你脸红成猴子,也太纯洁了吧,哈哈哈哈哈。”

邢烨然被他说得有点恼,又没办法反驳,在心里想:你先得意一会儿吧,我晚上偷偷亲你去。

薛咏为了增长点文化素养,特意点文艺片,但他发现自己好像对文艺片是真的没兴趣,画面是很美,但也很催眠,他看着看着就歪在沙发睡着了。

等到邢烨然发现的时候,薛咏已经枕着沙发的把手睡熟了。

电影才放到一半。

忽明忽暗的光闪烁在薛咏的脸上,他像一只大猫一样睡得胸膛起伏。

邢烨然已对无聊的电影不感兴趣,安静而专注地凝望着薛咏的脸。

他就像是草原上正在观察着猎物的狮子一样,观察着薛咏……不知过了多久,他想,薛咏应该睡着了吧。

邢烨然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轻的像是一丝风都不会带动,他俯身下去,鼻尖碰了下薛咏的脸颊,嗅了嗅薛咏脸上男士面霜的香气,然后微微歪头,寻找一个更好接吻的角度……然后才亲上了薛咏的嘴唇。

浅尝辄止的亲吻他已经练习过太多次,反正做那么多次坏事都没被发现,邢烨然胆子越来越大,他小心翼翼地将舔了一下薛咏的唇尖,再探进去,柔软地撬开薛咏的牙关。

然后,他突然被推开了。

薛咏吓得往后仰,后背和脑袋撞在沙发,邢烨然则摔在地上。

薛咏什么瞌睡虫都吓醒了,瞪着邢烨然。

邢烨然坐在沙发下的毯子上,仰头看着他。

空气凝滞了不知多久,屋子里安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俩大到夸张的心跳声。

薛咏深吸一口气,心慌意乱地问他:“你……你在干什么?”

邢烨然也慌张,但表面看上去十分镇定,他想了想,随意地说:“我看电影里的人接吻,觉得很有趣,忍不住试了试……就亲你一下,你怎么反应那么大啊?”

薛咏一下子被他绕了进去,看他不慌不忙,还真的觉得是不是小题大做,这只是熊孩子的好奇心吗?薛咏坐正,皱眉盯着他说:“别开这种玩笑,这是有趣的事吗?还试试……我不跟你试。”

薛咏像是觉得很脏一样,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还觉得不够,抽了一张纸巾擦嘴巴。

邢烨然觉得心头刺痛,说:“我刷了牙的。”

薛咏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刷牙去了。

邢烨然站在卫生间外面,看着他刷牙,内心气到快要爆炸。

就这么嫌弃我吗?被我亲了还特地去刷牙?凭什么,你明明还为大哥做过更过分的事情。

邢烨然的手抓在门框上,用力到骨节发白,恨不得将木头捏碎。

薛咏即使没抬头,也能感觉到灼烫的目光跟随着自己,他很不自在地刷完牙,擦干净嘴巴。

转身。邢烨然像一面墙一样堵在门口。

薛咏说:“让开。”

邢烨然像没听见,他望着薛咏,突然觉得自己快疯了,疯狂地想要把自己的爱欲同归于尽地宣泄出去。

薛咏没和他动手,强硬地重复一遍:“邢烨然,你给我让开。”

邢烨然这才软和了一些,他知道来硬的不行,撒娇说:“哥,对不起。你别吓我,我真的就是一时好奇……”

薛咏皱眉说:“你真是神经病,你要亲嘴你找小姑娘亲去啊?想被你亲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吧。”

邢烨然妄想地认为薛咏这简直像是在吃醋,他笑笑说:“亲女孩子不得负责啊?那是能随便亲的吗?那我不成花花公子了?”

薛咏怔了下:“亲我就不用负责可以随便亲吗?”说完,才发现这话好像更不对了。

邢烨然套到想听的话,心下暗爽,沾沾自喜、有条不紊地说:“……你顶多就骂我两句嘛。”

薛咏不禁烦躁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邢烨然耍了,可是他嘴笨脑子笨,没办法从邢烨然的逻辑里绕出来。

邢烨然就像是狼群里日渐长大的小狼崽,开始挑战头狼的地位,他已经越来越压不住这个聪明狡猾的家伙了。

而且……薛咏也不想去承认那个最可怕的猜测,他板起脸、严肃地说:“以后不准亲我了,知道吗?”

邢烨然过了片刻,才懒洋洋一样拖着声音,迟钝地说:“……知道了。”

晚上睡觉。

邢烨然摸到薛咏的房门外,他拧了一下门把手……没拧动。

薛咏把卧室的门锁上了。

邢烨然站在门口,压抑着快要喷发的懊悔、愤怒和嫉妒,他把头抵在门板。

怪谁呢?谁让他自己那么不小心呢?

可是从他有非分之想的那一天开始,就迟早会有败露的时候。

薛咏是怎么想的呢?他敷衍一下,就真的打个马虎眼然后混过去了吗?当成无事发生?

薛咏吃软不吃硬,只要不撕破脸,薛咏也不会有大动作,他继续缠下去……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得到薛咏呢?

薛咏没睡着,他今天格外敏锐,一下子就听见了脚步声,然后是门把手被转动的声响。

邢烨然尝试两次。

然后安静下来。

过了好几分钟,邢烨然才离开。

薛咏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凌晨两点。

邢烨然这么晚不睡觉,来开他的房门,会是为了什么?薛咏不敢深想。

薛咏前所未有地恐慌起来,他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他和邢烨然一起生活了这些年,邢烨然早就扎根进了他的生活,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亲人,他不久前才拒绝了邢教授,就为了留下这个“亲人”。

天边猝不及防地亮起一道闪电,从窗户照进来,将屋内骤然照亮一瞬,随之而来的钝重的雷声。

邢烨然喜欢他。

薛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样心脏剧痛起来。

一直以来的微妙感全部能解释了。

应该只是青春期的误解吧?薛咏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他没怎么鼓励邢烨然去交新朋友?

邢烨然生活起码百分之八十都和自己在一起吧,所以邢烨然只能把情窦初开的情愫都倾泻在自己身上?他们在一起待了太久了。

薛咏一晚上没睡着,睁着眼睛到天亮。

邢烨然看不出有没有熬夜,年轻人,就算一夜不眠依然精神奕奕。

薛咏一言不发地做早饭,邢烨然一声不响地走到他背后,突然身后拿了一片切好的酱瓜吃,笑嘻嘻地说:“哥,今天吃酱瓜啊。”

薛咏被吓了一跳,刀一抖,切到了自己的手:“……”

血滴下来。

薛咏往边上躲开,自己抽了张纸巾压住伤口,略带戒备地看着他,说:“你别靠这么近,吓到我了。”

邢烨然说:“我去给你拿碘酒消毒和创可贴。”

薛咏说:“不用了,晾着更容易愈合。一点小伤而已。”

邢烨然直接地说:“你身上有一丁点伤我都心疼的,你的伤没有小伤。”

邢烨然不管,去把碘酒棉签拿了过来,他抓住薛咏的手腕,强行拉过来,给他擦药消毒,然后贴上创可贴。

薛咏想把手抽回去,没成功。

邢烨然说:“对不起,哥,害你受伤了,接下来我做饭吧。你要吃什么?”

薛咏心烦地说:“随便切点泡菜吧。”

他们坐下吃早饭。

薛咏喝了半碗粥,冷不丁地说:“我还是去报个培训班吧,你马上就要高考了,正处于你人生最紧要的关头,我不能拖你后腿,你以后不用给我补课了。”

邢烨然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做,薛咏却仿佛感觉到了无形的可怕的愤怒,邢烨然轻轻地说:“哦。”

“哥,你碗放在那,我洗吧。”

薛咏难受得紧,他情愿邢烨然像以前一样跟条疯狗一样不顾一切地发疯,那他还能义正言辞地教训他。

邢烨然越乖越舔狗,他就越没有道理发作。

宛如钝刀子割肉。

邢烨然整齐穿着校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从头到脚一丝不乱,完全是个模范优等生,出门前对他说:“哥,我去上学了。”

薛咏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嗯。”

薛咏甚至有种其实是自己做错事的错觉,不然为什么邢烨然那么若无其事,反而他一见到邢烨然就慌张。

足有三四天,除了迫不得已,他一句话都不敢和邢烨然说,只要邢烨然在家,他就躲到卧室去,还上锁。

直到那天上课时间,邢烨然突然打电话给他,问:“哥,苏俞去找你了吗?”

薛咏说:“没有,怎么了?”

邢烨然说:“苏俞今天没来上学,他家里人说他离家出走了,我想他会不会去找你。”

薛咏出门找苏俞,没找到,老师打开电话,他才知道邢烨然也不见了。

再一找,发现姜凡居然也不在。

薛咏担心之余,又放心下来,薛咏肯定是找到苏俞,估计这三枪手正待在一起。

他收到邢烨然发来的消息:【我找到苏俞了,我们晚上就回来了。】

~~~

苏俞离家出走的时候一毛钱没带,他找姜凡去了。

他好不容易重新留起来的妹妹头又被剪了,脸上还有个通红的巴掌印,一见到邢烨然就说:“我不回去。”

邢烨然问姜凡:“有烟吗?”

姜凡点头,给了他一支烟。

邢烨然最近也烦闷地很,抽完这支烟,对苏俞说:“那我们今天逃学吧,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苏俞愣住,说:“我想去看海。”

三个孩子说走就走,直接一起去高铁站买了三张去最近的海滨城市的车票,乘了一个多小时的高铁抵达,然后搭公交,到了海边。

然后一道站在海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谁都没先动。

真傻逼啊。邢烨然想。

苏俞第一个把鞋子脱了,跟个傻子一样跑起来,他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喊道:“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想跳海。”

“我为什么生下来就是个怪物呢?”

“我是伤天害理了吗?为什么非要逼我当个男人,我想当女人就不行吗?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哈哈哈哈哈哈。”

姜凡说:“那你带上我吧,我也想去死。我爸妈有把我这个月所有的工资都要走了,他们就不想我能不能活下去吗?为什么世界上有这种爸妈呢?”

“我也觉得我快要疯了。”

邢烨然仰头望着蓝天,长长叹了口气:“为什么薛咏是我大哥的男朋友呢?为什么呢?你说,我能不能带他逃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他是不是就会接受我了呢?”

姜凡和苏俞都愣住了。

苏俞忽然说:“可是薛咏不喜欢你。”

邢烨然冷冷地说:“你闭嘴。”

苏俞残忍地说:“他就是不喜欢你,这不是环境的问题,只要他记得你是你大哥的弟弟,他就永远不会喜欢你。”

邢烨然说:“你也不可能变成女的。”

苏俞抬手用力地给了他一拳,邢烨然回了一拳,两个人扭打起来,苏俞打起架一点男人样都没有,不但挥拳头,还咬人、扯头发。

邢烨然骂他:“你他妈的是女人吗?”

姜凡冷眼旁观,等他们打完,冷笑说:“你们俩在这打架有什么用?”

苏俞红着眼睛问他:“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姜凡说:“快点成年,快点长大,逃,逃到没人能管的着的地方。”

苏俞憋红了脸,他站起来,对着海面大喊起来:“啊啊啊啊啊!!!!!!!!”

姜凡也跟着像个疯子一样大叫起来。

邢烨然觉得积年累月的郁闷在胸口,被他们的疯叫给点燃,炸开了,他也不要形象地大叫起来。

苏俞哭着大喊说:“我要考到很远的学校去,越远越好,他剪一次我的头发我就重新留一次!!!我不会输给那个老不死的!!!!!!!”

邢烨然甚至有点羡慕他们俩,他们能逃,他能逃到哪去呢?

就算他想逃,薛咏会愿意跟他一起逃吗?

他们搭最晚的一班高铁回去。

各回各家。

邢烨然又饿又累,满身尘泥。

薛咏打开门看到他,问:“苏俞呢?”

邢烨然说:“他回家去了。”

薛咏想了想,说:“你去洗个澡吧。吃饭了吗?”

邢烨然摇头。

薛咏:“那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邢烨然洗完澡出来,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

薛咏炒了一盘蛋炒饭,看他居然没穿衣服,说:“先去穿衣服。”

邢烨然像没听见,叛逆地坐下来,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吃饭。

薛咏没说话,又去给他泡了一碗紫菜汤:“吃慢点,别噎到。”

屋里就只有勺子和盘子碰撞的声音,还有邢烨然的咀嚼声。

薛咏很难不去注意邢烨然的身体,已经是强壮的男人的体格,每一块肌肉都在蕴藏着力量,水珠从他的发梢滴下来,落在蜜色的皮肤上,像是一只刚沐浴的老虎。

薛咏深吸一口气,委婉地说:“烨然,你想好大学怎么报考了吗?我想了想,我还是不可能跟你过去……我想,我再去问问你的班主任让他通融一下,你住校吧。”

邢烨然突然忍不住了,抬起头:“你现在就舍得我了吗?”

薛咏烦躁地说:“我觉得我们最近还是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对我们都好,我觉得你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薛咏站起来:“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我回房间了。”

他绕开邢烨然走。

邢烨然一直没动,忽然起身追上去。

薛咏慌了一下,下意识地躲开,被赤-裸的少年一步步逼到墙角。

邢烨然像是疯狗一样盯着他,随时要咬上来。

薛咏也忍不下去了,抬手给了他一拳,又舍不得太用力,邢烨然只偏了偏头,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按在墙上:“哥,你别乱动。”

薛咏气极了还要压抑住,握紧拳头,杀气腾腾地问:“你想干什么?邢烨然,你搞清楚,我是你哥的男朋友。你想对我做什么?”

邢烨然寒声说:“我哥死了,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薛咏与他对峙般,不再躲闪,回望着他:“你大哥是我爱过的人,我真心爱过的人。”

邢烨然突然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一声:“是吗?那你知道他爱着别人吗?”

薛咏脸色瞬间白了:“什么?”

邢烨然残酷而笃定地说:“他喜欢韩松林,韩松林是他的初恋。”

邢烨然知道这并不一定是事实,甚至可能是假的,一切只是他嫉妒心发作的推测。

但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反正大哥死了,死无对证。

重要的是他要让薛咏动摇。

不把薛咏的心撕开一道裂缝,他永远不可能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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