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陆含谦头一次遇见林言, 是在朋友的聚会上。

那天月朗星稀,风清月明朗,陆含谦喝得的半醉,晕头转向从包间出来,想到走廊透透气。

他站在二楼, 叼着支烟,懒洋洋地靠在白雕墙柱子上。

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底下舞池子里瞟。

那时候他和上一任小明星分手已经快二十多天了, 很有点猎│/艳的意思。

只不过这舞池里的男男女女, 怎么说呢, 总不还是那么回事。看来看去, 没几个能入得了陆总的眼。

这个下巴太尖,那个太轻浮, 边上的长得还不错吧, 没气质。

回头陆含谦带出去, 都觉得脸上没面儿。

正无所事事时, 一个人上了楼梯来,经过陆含谦身边。手里牵着一个才到他膝盖处的小朋友。

他穿着件月白色的柔软衬衣,水洗蓝的修身牛仔裤,和一双驼色的鹿皮马丁靴。

“你好,麻烦请问一下, 306房间怎么走?”

那人轻声问。

走廊的灯光很暗,陆含谦心思正系在舞池里, 压根没抬眼。

只漫不经心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淡声道:“往里走, 倒数第三个房间。”

“谢谢。”

林言牵着小朋友,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陆含谦却突然蹙了蹙眉,后知后觉地扭过头来——

这什么味儿,怪好闻的。

他看着林言的背影,想:这谁,雲都谁带过来的玩伴,还是想来碰碰运气,找个金主的小明星?

看背影…………身段倒是不错。

陆含谦别有意味地笑了笑,目光落在林言箍在马丁靴里的细细的,圆润的小腿上:

品味也还行,打扮得的怪好看的。这腿让人看着就想…………就想…………

但随即,陆含谦就笑了一下,将某个不太登等得上台面的下流心思止住了。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回到舞池里头去。

没想太多。

那个时候,他还没看清林言的正脸。

可紧接着,没等多久,306包间的方向突然响起阵骚动。

陆含谦靠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抬眼去看,就见刚才那个温声细语,跟他问路的年轻人拽着只球从包间里出来,猛地一下掼在墙上——

“吴子昊?”

林言揪着大腹便便的男人衣领,膝盖蓦地就往上狠狠一顶!

那肥头大耳的胖子瞬时被顶得哇啦直吐,刚才饮行酒作乐灌下去的黄汤,全吐了出来。

包间里还有一两个陪酒公主,和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

见状他们刚一起身,林言便猛地高声喝道到:“谁敢动!”

“跟你们没关系!闭嘴,谁都不准嚷嚷!”

陆含谦突然笑了。

他盯着林言那由于抬腿动作,衬衫下摆从腰裤腰里挣出来时露漏出的一小截儿后腰,很细,很柔韧。

…………好像勾引着人去摸似的。

他不知道林言那天其实是因为同事而来的。

对方接了个工人工伤却得不到赔偿的案子,打赢了,结果被那包工头报复,一出法院的门,就被堵在小巷子里打成重伤。

那是个女律师,还很年轻,不过三十来岁,脸却被划刮了五六刀,几乎毁容。

林言扼着包工头的脖领子,把他往房间里头拖,小朋友留在门外,不让她看见暴力的画面。

临进去前,林言发现陆含谦正盯着这边,便狠狠剜了他一眼。

那目光又冷又寒,像锋利清冷的长剑,警告陆含谦别多管闲事。

陆含谦却被逗乐了。

他想,你知不知道,这栋楼老子都可以买下来。只要我想,刚才你连这包厢都进不去。

这感觉像什么呢,就像有只凶狠的豹子在打瞌睡。

一只刚长开的小猫儿路过,以为他是座小山,便跳上去,在这虎豹子的背上又咬又挠,磨爪子。

有种置身于危险之中,却毫不知情的天真。

但陆含谦并不生气,反倒觉得林言刚才进门前,剜他的那一眼,颇有些回味无穷的感觉。

那是双非常缠绵多情的眼睛。

看人时总好像意犹未尽,徘徊不舍。

可这样一双眼睛,里头的神采却寡淡又孤傲,好像只漂亮扎人的鹤鸟。

刚才他剜陆含谦时那副冷淡的样子,陆含谦险些被他剜石│/更了!

林言在里头收采集了包工头聚众吸毒,和故意伤害他人的证据,很快出来。

小姑娘等在门口,一直吧嗒吧嗒掉眼泪。

林言给她擦了眼泪鼻涕,又蹲下身,与小朋友视线平齐平,抬手替她理了理小辫子。

“不怕,哥哥在。”

他伸出一只手指,让小姑娘牵住,目光沉静而温和:“伤害过妈妈的坏人,都会遭报应的。”

陆含谦发现,当他面对小女孩时的样子,又是一种与刚才的锋利冷冽然,截然不同的柔软与耐心。

小女孩儿似懂非懂,一手牵着林言,抽抽嗒嗒地往外走去了。

当他们路过陆含谦时,林言目不斜视,一丁点目光都没有分给他。

好似身边的人是团空气。

陆含谦靠在扶栏上,也没偏头,只懒洋洋吐出口烟雾。

心里却想,这小刺猬刚才低头,给小孩擦眼泪时露出的那一小块后脖子,可真他│/妈│的白。

又细又脆弱的,不知道捏着亲,是什么滋味…………?

他的目光跟着林言,看他穿过舞池,牵着小朋友拨开面前穿着暴露、半│/裸的男男女女。

就好像乘月而来误入尘世的谪仙,正分花拂柳而去。

直到最后,林言为了安抚一直不停哭泣的小女孩,带她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借用花园草地上的钢琴,给她弹了首《蜚语》听。

那一刻,陆含谦的心终于“哐啷”一声。

盯着月色下林言柔软乌黑的头发,白皙脆弱的后颈,修长漂亮的手指,他想,这个人,得弄到手。

于是林言所有的噩梦,就开始了。

……

…………

在陆含谦与林言因为小护士冷战的那段时间里,他和狐朋狗友在雲都鬼混了好几天。

其中有一个,新搞上了个魔术师,带出来和他们玩。

“怎么样,不错吧?”

纨绔子弟面带得意:“开始也可特么喜欢和老子耍脾气了,我就和他谈了谈嘛。”

他牵起那魔术师的手,大笑道:“我说了,宝贝儿你再不听话,老子可切了你手指头!”

陆含谦抬眼,见魔术师灵活的手指上,果然有刀划出伤的疤痕。

倘若魔术师没有了手指,他还有什么呢?陆含谦淡淡想。

“之后他就听话了呗。”

朋友冲陆含谦挤眉弄眼:“所以我说,含谦,你家那小律师,只要你下得去手,不早特么整服帖了。还能这么弄得的你心神不宁?”

可陆含谦看着那魔术师少年木然呆滞的眼神,可能被当众中打一耳光都没反应,睡起来和睡充│/气│/娃│/娃有什么区别?

他当初看上林言,可不看上的就是林言那副扎人的劲儿么。

瞧着脆弱温柔,其实冷冽锋利得很。

陆含谦磨他,是想磨掉林言对自己的那层刺,而非磨掉林言所有的棱角。

万一失手,全给锉平了,那陆含谦也不会再喜欢林言。

败类朋友的话,只有一点陆含谦觉得说得对——不能再手软了。

否则今天有个小护士,明天就能有个小医生。

林言迟早蹬鼻子上脸不可。

于是他插手了顾丽的案子。

他逼得林言淋了雨,逼得林言去他公司求他,逼得他跟自己低头。

此刻,盯着林言近在咫尺的脸,缠绵悱恻又寡淡平静的眉眼,和终于显出几分顺从的意味,垂着的脖颈,陆含谦觉得,也许自己做得对。

他终于把林言的那层棱角磨掉一些了。

林言静静站在他身前,带着从浴室带出来的热气和潮湿感,连带着陆含谦也感觉呼吸急顺气了起来。

全身的血液都无法抑制地烫了起来。感觉口舌发干,想喝点水。

以前陆含谦跟林言说,“你就是我的春│I药”。

这句话绝非虚言。

只要林言在他的视线范围以内,哪怕什么都不做,只简单地的一抬眼一垂眸,对陆含谦而言都像是勾引。

诱惑着自己去上│I他。

更不提此刻林言这样站在他面前,对陆含谦该是何等的冲击力。

他足足花了四十多秒,才使自己移开目光,冷静下来。

为了防止露出破绽,陆含谦甚至改变了一下坐姿,用一个抱枕遮住了胯I│下。

“……我想要什么?”

陆含谦低笑,风轻云淡地看着林言,道,“不,应当是你想要什么——

毕竟我想要的,谁都可以给,但你想要的,只有我能满足。”

林言抿着唇,冷冷看着他。

陆含谦挑剔地挑眉:“林言,你这是请求人的态度么?”

林言站在那里,不说话。

他这副样子又一次激起了陆含谦的怒火。

那一瞬间,陆含谦突然感到一种被人压制的低微。

尽管在性I│事中,他总是上位,但是林言随时随地刻都可以挑起他的欲I│望,自己却不为所动。

这让陆含谦感到一种被动,尤其是刚才,身I│下那不争气的玩意儿一见到林言就又自己起立,更令陆含谦觉得羞恼怒。

这种羞恼怒在他心底升腾,发酵,最终变质成为一种扭曲的心理。

陆含谦对林言说:“自觉一点。去把床头那个箱子拿过来。”

林言的眼睫不由自主微微一颤。

床头那个箱子。

这是个十分模糊的代指,却没有任何人比林言更明白陆含谦在说什么。

它一度是林言所有噩梦的源头,陆含谦那些恶劣的趣味和本质,全部体现在里面的东西上。

最开始他刚把林言弄上手的时候,多亏了这个箱子,叫林言听话了很多。

林言喉结微微滚了滚,挣扎说:“今天我不动。不需要用那个。”

但陆含谦微笑着,道:“可我今天心情不好。”

“……”

“自己去,乖一点。”

陆含谦在林言小腿上踹了一下:“趁我现在心情还不算太坏,早点开始,对你是好事。”

林言抿了抿嘴角。

陆含谦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盯着林言,连他脸上最细小的一个表情也不放过。

他就像一只势志在必得的豹子,稳操胜券,胸有成竹。

猎物已经落进了陷阱,但他却并不急于捕猎,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挠一爪子,恐吓那小东西,非把对方逼得退无可退不可。

在这虐I│杀般的狩猎中,陆含谦感到一种变I│态的快意。

他盯着林言自己走进去,把那个乳白色的箱子搁在自己面前。

陆含谦接着说:“打开。”

林言的手有些不稳,那十根修长纤细的手指在轻轻发颤。

林言想压抑住,不肯在陆含谦面前露怯,但是对于疼痛的记忆,身体的条件反射根本是藏不住的。

陆含谦往后仰了仰,调整了一下坐姿,对林言拍了拍腿,道:“来这儿。”

林言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他不喜欢坐在陆含谦身上,觉得那是MB讨好金主时的谄媚姿态,亲手将身体供奉过去,方便男人上I│下玩弄。

陆含谦一直知道,但偏要林言如此。

——因为他确定林言今天不会反抗。

捏着对方的软肋威胁,这也正是陆含谦的恶劣之处。

“你是个死人吗!”

陆含谦看着一动不动的林言,冷冷道:“你他I│妈会不会取I│悦男人?”

林言十指骤然攥紧。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陆含谦皱起眉,一把掐住林言下巴,在他脸上拍了拍:

“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做给谁看?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法庭上语惊四座,年少少年成名的林律师啊?”

“别开玩笑了,人家哪个律师会这么坐在男人身上,洗完澡就过来求I│操?”

他冷冷盯着林言的脸,一字一句轻声说:“——跟个婊I│子似的得。”

林言苍白的脸色令陆含谦觉得痛快极了。

前半个月得不到回应的难堪,纠结,全部一扫而光。

陆含谦堕入了地狱,现在,他终于将林言也拉了进来。

他拼命想凌/│辱林言,用最不堪的话侮辱他,欣赏他绝望又无法反抗的屈辱神情。

陆含谦感觉自己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部分还在痛苦地的叫喊,另一部分则疯癫癫疯地想要毁灭一切。

林言最终还是坐到了陆含谦腿上。

这次陆含谦自从始至终都没动,像一个花了钱来享受的恩I│客,等着林言主动给他服务。

林言的手慢慢攀上陆含谦肩膀,轻轻搂住了陆含谦的脖子。

他像一只被逼上绝路,又受了惊的幼兽般小心翼翼。

不太情愿地,蜻蜓点水般去吻陆含谦的唇。

这个吻法实在太纯情了,陆含谦脑子“轰”哄地得一响,脸不知怎么突然燥起来。

有一刹那,他几乎有种和林言是彼此相爱着的错觉。

但林言不知道。

在陆含谦以前,他从未与人接过吻。

念书时,他是年级里不少女生的恋慕对象。

林言不喜欢打球,也不爱动,常常逃了体育课在教室里做作业。

那些女生就也跟着留下来,假装在教室后面做板报。

一学期才需要换一次的板报,他们班总是一个星期一换。

但林言愣是从来没发现过什么不对劲过。

他总是坐在左边第四排靠窗的那个位置,垂着眼,不停做题。

笔尖在纸上蹭得的唰唰直响,下午的风吹进来,跟裹了蜜似的得,带着股甜味。

远方操场上有男孩子们投篮的声音。

窗帘被吹得一鼓一鼓。

后排的女生们站在板凳上,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他,嘴角都不自觉翘起来。林言写错步骤,抬手拿一下修正带,她们都吓得赶紧收回眼神,耳根子直发热。

林言一直以为,接吻就是这样子的。

温热柔软的两片唇相碰,非常非常轻,那是把对方当作做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只怕稍稍一用力,就会碎了。

但是陆含谦显然不这么想。

林言的吻轻得就像羽毛,却仿佛每一下都搔在他心上,搔刮得他无名火直起,浑身发热,想立刻就将林言就地按倒,拆吃之入腹。

他抑制不住地抓住林言的肩,另一只手摁上林言后脑,舌头伸出来,想顶开林言的唇齿,探进口腔里翻天覆地。

林言眼睫剧烈颤动,很短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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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不知道陆含谦在想些什么。他顺着陆含谦的目光看过去,见他出神的视线正落在面前乳白色的箱子上。

箱子已经打开了,最上面的就是副银色手I│铐。

林言身体不自觉绷紧。

“林言。”

陆含谦抽了两口,将烟按灭在茶几上,叫了林言一声。

林言下意识就是一抖。

他的眼睛非常好看。瞳仁幽黑,沉静清冷,像那种森林中的鹿的眼睛——只不过现在这只鹿有些受惊。

林言不由自主缩了缩手腕,似乎想藏进紧袖子里。但是他随即又无比绝望地的反应过来,今天陆含谦握着他的软肋,令他根本躲无可躲。

“过来,”陆含谦突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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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陆含谦胜券在握,捏住了林言的七寸,他突然非常恶劣地想试一试林言的底线。

陆含谦安安稳稳地靠在沙发上,打量着林言的神情。

林言淋了一晚的雨,脸色苍白,唇没什么血色。他的衣服被陆含谦扒剥了一半,大片肌肤都暴露在空气里,也不知冷不冷。

其实,比起让林言给他咬,陆含谦更喜欢直接进入林言。毕竟林言毫无经验,估计也不会什么技巧,能带给陆含谦的,只有那种心理上的快感。

(……………………………………………)

林言怔了片刻,随即浑身都气得的抖起来,跌跌撞撞爬起身,扭头就往外走。

陆含谦也呆了一下,没想到林言会这么决绝地的就拒绝。他追上去,想抓住林言,但被林言给推开。

“你干什么!”陆含谦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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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眸子里像覆着千里冰原,声音冷寒,道:“滚。”

陆含谦不肯罢休,抓着林言又将他给拖了回去,按在沙发上。

林言眼圈发红,不知是觉得羞耻辱,还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在陆含谦身I│下不住挣扎。

(……………………………………)

林言疯狂扭动,但陆含谦眼睛都恨得充了血,手劲儿奇大,捏得的他手腕都发出脆响。不久前才骨折过的地方再一次隐隐作痛起来。

“啪——”

混乱之下,林言猛地将陆含谦一推,一记用尽全力的耳光重重打在陆含谦脸上,将陆含谦打得一蒙懵。

林言飞快翻身下地,逃也似地的钻进卧室里,把门迅速反锁。

直到听到落锁的声音,他才脱力般靠着墙壁,缓缓滑到地上,胸腔尚且还在剧烈起伏。

陆含谦愣在客厅里,右边脸颊火辣辣地的疼,半晌才回过神来。

林言锁了门,他的满腔怒气无处发泄,只能憋在心里。

“……跑!跑是吧,”陆含谦踱步在门口转了两圈,冷笑,“我倒看看你以后还能跑得到哪儿去,不是早晚得回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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