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8个小技巧

沈醉揉了揉眼睛,困意中有几分疑惑。

燕名扬又抽风了。

很快,沈醉就得出了结论。

午休时间宝贵而短暂,沈醉不耐烦地扯起自己的小被子。

他把手机丢到一旁,又昏睡了过去。

下午的阳光白亮得反常,预报说今夜将有降雨。

裴延上工时专门看了沈醉一眼,而后才在机器后坐下。

“裴导,有什么问题吗。” 沈醉感到有些别扭。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裴延问。

“还好。” 沈醉想了想,“早上有点昏,中午睡了一觉就好了。”

“行。” 裴延也不打算多关心沈醉,“趁天还晴着,下午把你这一段的戏都拍掉。”

沈醉拧起眉怔了会,半晌才隐约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裴延怕我状态不好。

燕名扬关怀试探的方式可真别致。

沈醉翻开手中的分镜头剧本,低着头嗯了声。

小左仓皇爬起。他心里像在经历一场璀璨夺目的山崩地裂,脸上却分毫表现不出来。

红裙女人从抽屉里掏出一沓老式的、线穿成的本子,随手勾了一笔,“咱俩账销了。”

从陈旧破损的封面来看,那是个账本。小左看了眼桌上的木质小摆件,“你要带兰香去哪里打工。”

红裙女人头都没抬。她点了根烟,不甚在意地嗤笑了声。

从红裙女人居住的小洋楼里跑出,小左的血液里有股说不清的力在沸腾,不全是坏的。

他脸颊泛红,额冒热汽,忙不迭地跑了一阵子后步速渐缓。

正午过后的村镇宁静无比,一切平常得与往常别无两样。

小左在土路中间站了会儿,身旁有小溪潺潺而过。丰水期即将来临,水流得湍急,丰沛而清澈,连杂乱残败的枯草都好似被浮得灵动了起来。

回家时,小左面色如常,呼吸早已平缓。爷爷正在后院晒太阳。

石板桌上放着那个雕了七八成的小摆件。小左目光一触,旋即挪开。他的神色里有克制着的脆弱挣扎。

院里有一口井,小左把那个摆件扔了进去。

刚直公正的太阳一览无遗地照亮着每一寸土地,他平静得像在毁尸灭迹。

“咔。”

沈醉从戏里醒来。

“这条过了。” 裴延隔空摆了摆手。

旁边客串爷爷的老戏骨笑眯眯地从躺椅前站起来,“小沈老师,果然名不虚传。”

沈醉一惊,忙客气道,“不敢当。”

“今天这场戏要是换了别人演,” 老戏骨拍了拍沈醉的肩,“我少说得在日头下再多晒一个小时。”

沈醉在外人面前向来乖巧懂事。他笑了笑,“老师过誉了。”

“等回到北京,我要好好跟老夏夸夸你。” 老戏骨说。

“夏老师?” 沈醉愣了下,才想起来这位老戏骨貌似也演过夏儒森的戏。

据说他是裴延父亲的旧相识,算是看着裴延长大的,这次纯属过来帮忙。

“上一次我见到老夏,” 老戏骨叹了口气,“他跟我聊到《失温》,他说一直觉得欠你一个男一号。”

接下来的几场戏是栾微的。沈醉坐在旁边的凉伞下,出神发呆。

说句实话,如果那些年沈醉作配的人不是刘珩,他可能早就心理不平衡了。

刘珩家世显赫,在文艺圈、电影界根基深厚、人脉广泛。他是真正德才兼备的演员,是被大家公认要扛起一代文艺片大旗的苗子。

而沈醉,只是一颗被夏儒森从穷乡僻壤里挖出来的野种子。

裴延捧他,根本上是为了拿他赚钱;文艺圈接纳他,是因为他是个称职的"绿叶"演员。

如果没有刘珩和夏儒森撑腰,他沈醉可能连个"绿叶"角色都要挤破了头去抢。

他从没有嫉恨过刘珩。但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比刘珩差。

天渐渐阴了下来,妖异的山风刮落了太阳。

“沈醉。” 裴延喊了他一声。

沈醉回过神来,发现栾微的戏已经拍完了。

“轮到我的了?” 他站了起来。

“这天要下雨了。” 裴延说,“按通告单,你今天下午还有一场戏。不过你要是觉得来不及,也可以之后再拍。”

沈醉:“之后?”

“明天也还是下雨,估摸着拍不了。” 杨天说,“正好选选女二。”

“下一场戏有点关键,你也可以再多准备一下。”

沈醉眉骨处有些隐痛。他明白杨天说的“关键”是什么意思。

“休息十分钟吧。” 裴延说,“你先想想。”

丢弃小摆件几天后,一个晦暗的傍晚小左又看到了它。

它正浮在打水的木桶里,在夕阳的倒映下摇摇晃晃。

摆件是木质的,小左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一点。

这桶水应该是爷爷打的。他眼花耳背,啥也看不清。

小左不能把摆件丢出去,好在院子后面有个废弃柴房。那柴房专门堆些没用的东西,少说有十年都没人进去过了。

小左打开了柴房吱呀作响的木门,浓重呛人的灰尘气扑面而来。他咳嗽了好几声,捂着口鼻走了进去。

放下小摆件时,小左的余光瞥到了一个歪倒在地的老旧行李箱。据说当年他就是被装在这个漏气的箱子里,丢在村门口的。

亲爹是个常年杳无音信的不孝子,亲妈是个拜金庸俗的女人,两人都没领证就生了他。

小左被村民根据字条送回爷爷家。他的父亲后来又结婚了,拢共差不多见过三次;至于亲妈,只留下了一张言辞激烈的"遗弃字条",再没出现过。

小左蹲下来,掀开了这个行李箱。里面那张连信都算不上的字条还在,小左从前没得到机会读。

他展开那张字条,上面的字迹惊悚地令人眼熟。

它与那个红裙女人的账本扉页,长着同一张脸。

沈醉没想好今天要不要拍。休息时,他又翻了一遍这段戏的分镜。

天下雨了-

没有及时收到沈醉的回复,燕名扬不算太意外。

他等了十分钟,便继续看起了工作报告。

下午,桑栗栗找李秘书要来了《左流》的剧本。

燕名扬又看了眼微信,沈醉还是没回复。

“把剧本发我。” 燕名扬似乎有些无奈。他伸出一指,按了按眉心。

《左流》是一部不算长的电影。它的叙事精炼而诗意,多一句的冗余对白都没有。

燕名扬半个下午就翻完了。

那会儿天快黑了,他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间。

明灭闪烁的火星子像跳动的心脏。燕名扬两口吸完这支烟,又点了一根。

故事里的主人公小左,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留守儿童,非典型的被遗弃少年。

他心悦于年纪相仿的邻家妹妹,却出于本能地被那个从外面走来的丰饶女人诱惑。

那个女人与小左未曾谋面的母亲如此相似,他因此厌恶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去了解她。

成年的女人想带走对外界充满无知和向往的少女。最后,小左偷偷剪去了邻家窗台上去城里"打工"的车票,留下了一沓补习的学费。

读完剧本的燕名扬忽然很想扇裴延两个大耳刮子。

你怎么可以让沈醉去演这个剧本呢。

沈醉是小菟啊。

燕名扬知道自己责怪得毫无道理,他心里不断回想起裴延说的那句:意难平的悲剧,往往更让人难以走出。

沈醉总说自己对母亲没有感情。可实际上,被抛弃的伤口是难以愈合的;

燕名扬认为自己可以坦荡地面对所有人的失望,但他甚至畏惧去接父亲出狱回家。

他们都无法回到琦市,可他们又必须回到琦市。

“燕总?”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自己该下班了的桑栗栗来敲门。

燕名扬嗯了一声,把桌上的烟灰缸拿下来。

“明后天回上海吗?” 桑栗栗问。

“先不了。” 燕名扬点开电脑上的工作安排表,从上到下扫了眼,“你重新做一下工作计划。”

桑栗栗:“啊?”

“我过几天要回一趟琦市。” 燕名扬说着看了桑栗栗一眼,“这件事先不要让沈醉知道。”

工作安排的调整,导致燕名扬今晚需要加班。

这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他不加班的日子跟休假差不多。

小菟今天过得怎么样呢。

站在咖啡机前,燕名扬不由自主地出神。

也不知道他们的戏现在拍到哪里了。

裴延今天会打来电话,就说明今天的戏对小菟是一个坎。

燕名扬认真地陷入了担忧。他端起咖啡,回到桌前,发现手机上多了一条微信。

沈醉大约是收工了,终于有功夫搭理燕名扬一句。

燕名扬舒了口气。既然沈醉还能回信息,说明状态不算太坏。

他阖上电脑推到一旁,打算在继续工作前先安慰一下小菟。

小菟今天一定过得很难。

燕名扬点开微信,戳进沈醉的对话框。

沈小醉:转发链接[说话的艺术:8个小技巧教你如何与人沟通]——

《左流》并不是俄狄浦斯故事,后续会继续展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