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风波终于过去,一切归于平静。

身为万崇新任主席的许冬时忙得不可开交,不仅要处理危机过后遗留的问题,还要竭力打点万崇上下,他每天有开不完的会,应不完的酬,累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顾崇海的葬礼过去两个星期后,顾天终于后知后觉父亲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他牢记许冬时说顾崇海住进画里的事情,时不时跑到画前盯着里头的油画小人,甚至试图跟顾崇海对话,但无论他怎么喊爸爸,都没有人回应他。

许冬时推开门见到的就是将脸凑到画上去的顾天,他握着门把手的力度一紧,像是怕吓到顾天似的,声音放得很轻,“小天。”

顾天垂头丧气地做到椅子上,喃喃道,“爸爸不理我。”

许冬时走过去将画取下来,坐在顾天的旁边,他的脑袋和顾天的抵在一起,“小天有什么话想和爸爸说呢?”

顾天圆圆的眼睛转了转,半晌,瓮声瓮气地说,“想,爸爸。”

许冬时心口一酸,他摸摸顾天的脸,声线温和,“我也很想他,不过小天现在皱着脸,在画里的爸爸看到了,也会和你一样难过的,小天想爸爸高兴起来,对吗?”

顾天在许冬时温柔的眼神里用力地点了下脑袋。

“小天高兴的话,爸爸也会高兴的,”许冬时笑道,“笑一笑好吗?”

顾天咧了咧嘴,许冬时拿额头亲昵地撞了下顾天的,“阿姨给小天做了蛋糕,我们下楼吧。”

他把画挂回墙壁上,牵着顾天的手往房间外走,关门时目光落在画里的三个并肩站着的小人身上,心里酸涩异常,可是又无比庆幸自己能成为画中的一员。

顾家父子给予他最温暖的亲情,顾崇海更是他人生道路上最为智慧的导师,他何其幸运。

即使顾崇海先离开人世,他们也会是永远的家人。

“许总,小傅总在会客室,现在让他过来吗?”

秘书的声音将埋在文件堆里的许冬时拉回现实,他长吁一口气,关掉屏幕,站起身道,“不用,我过去。”

许冬时约了傅驰谈S市项目的细则,他边收拾边对秘书道,“下午我不回公司,需要我核实的文件都传到我的邮箱,我今晚会处理,另外,17号晚上有个慈善晚宴我得出席,把我那天晚上的行程空出来”走到门口,他又揉了下眉心,“还有,如果刘总的助理联系你,就跟他说这几天我都没有空。”

秘书一一记下,许冬时这才离开办公室前往会客室。

万崇和天维如今有不少合作的项目,他和傅驰见面的次数也逐渐增多,只不过相比于之前他带着个人情绪与傅驰来往,如今更多的是以商业合作伙伴的身份面对对方。

他敲了两下会客室的门,推开,傅驰靠在沙发上玩儿手机,长腿交叠在一起,似乎是在打什么游戏,见到他迅速点了两下才摁灭屏幕,起身问道,“忙完了?”

傅驰慵懒的姿势太过熟悉,许冬时一瞬间有些恍惚,又立刻回过神,颔首,“走吧。”

二人并肩而行,穿梭在万崇各个部门,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的眼神,但曾经把别人的眼光看得很重要的许冬时现在已经可以学着忽略。

他跟傅驰一同进入电梯,里头只剩下两人,傅驰松弛下来,一手插在兜里,轻快道,“你想吃什么?”

许冬时随手回复了两条工作上的信息,将手机丢进口袋里,“我下午要去接小天,就在楼下的面馆随便吃点吧,你资料都带来了没有?”

傅驰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许冬时的话,反而道,“我和你一起去。”

“去哪里?”

傅驰挑眉,“去接顾天。”

电梯抵达一楼,许冬时边回边走出去,“小天不习惯见陌生人。”

傅驰快步跟上,“多见几次就熟了。”

正值饭点,面馆人来人往,许冬时和傅驰是人群的聚焦点,两人找了个比较隐秘的位置坐下,许冬时翻阅菜单,点了份番茄牛腩面,说,“傅驰,资料呢?”

他尽量用公事公办的态度面对傅驰,这是他们目前最好的相处方式。

傅驰却很不喜欢许冬时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心里憋屈得不行,面上却不敢展露出来,只道,“我没带。”

许冬时凝眉,不赞同道,“这个项目很重要”

傅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觉得跟你吃饭比较重要,”他打量着对面瘦削的人,沉吟道,“许冬时,可不可以别这么冷淡对我,就算我们没有以前那层关系,作为朋友或者合作伙伴,你陪我正儿八经吃顿饭吧。”

这阵子傅驰想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约许冬时,对方不是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就是会带上其他人跟他一起见面,他和对方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次好不容易可以跟许冬时单独吃顿饭,许冬时却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似的。

傅驰又说,“我不是洪水猛兽,你不用刻意避着我。”

许冬时微微错开眼神,“我觉得我们两个保持距离会好一些,我不想再上新闻了。”

“又不是第一次上了,”傅驰口吻带着一点儿莫名的得意,又似乎刻意压制着雀跃,赶在许冬时皱眉前连忙道,“只是吃顿饭而已,他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我又不在乎。”

傅驰不在乎,许冬时在乎,可他越是在意,就越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许冬时最终没有反驳傅驰的话。

面端上来后,傅驰找各种各样的话题和许冬时搭话,许冬时偶尔应几句,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

只是没想到饭后会在外头跟许玙碰上。

这一个多月,誉司都在接受管理局的调查,许家找遍了关系才让事情平息,许玙事务缠身,几次想见许冬时都不得果,而今终于找到机会亲自来见许冬时。

短短两月光景,许玙形销骨立,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冷,炙热的夏日不能为他增添半点暖意,他眼神阴寒地望着二人,半晌,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就像他从前对许冬时笑那般,只是这笑里皆是求而不得的冷意。

再次相见,许冬时只是淡淡地与对方对视,而傅驰已经自发地侧身挡在了许玙面前——纵然傅驰如今在许冬时面前竭力地表现出自己成熟的一面,但此时面对打了败仗的许玙,还是不由得展现出几分快意。

他正想说点什么,许冬时却道,“傅驰,我想和许玙聊一聊,你先走吧。”

傅驰微微瞪了下眼,“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身旁的人看他一眼,他的气焰顿时消减一大半,只好不情不愿道,“我等你一起走。”

傅驰眼睁睁看着许冬时往许玙的方向走,恨不得跟上去,却不得不在原地等候。

许冬时来到许玙面前,对方打量着他,轻笑道,“我还以为哥不会理我。”

“我确实很想转身就走,”许冬时语气淡然,“但我想如果我不跟你见一面,你不会罢休的。”

许玙的笑容微僵,“哥为了引我入局不惜出卖色相,那怎么不早一点干脆献身,搞不好我玩儿够了,就不给哥添堵了。”

尽管对方语气轻佻,但在许冬时听来不过是虚张声势,“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许玙一个人会逢场作戏,”他重重道,“许玙,不要再错下去了。”

“我有什么错,”许玙咬牙,“反倒是哥,联合外人设局陷害誉司”

“我早就提醒过你,如果不是你心术不正,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避免。”许冬时厉声打断许玙的话,冷眼看待对方,“我若存心想誉司无法翻身,早就动手了,许玙,你听着,我念在爸妈多年的养育之恩才留情面,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一再地触碰我的底线,到了今时今日,誉司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你但凡有点良心,也该早一点看清现实。”

许玙脸色惨白,他在这一仗里一败涂地——他以为他终于将许冬时收纳怀中,可到头来全是对方给他设下的陷阱,而他满心欢喜地踩了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再没有重来的余地。

他已经没有筹码可以跟许冬时赌了。

许冬时不再看对方,他还赶着去学校接顾天,沉吟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些话,往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会见你的。”

话落,他决绝地转身,许玙倏然地握住他的手腕,收紧,颤声道,“哥”

许冬时用力将手抽了回来,道,“也不要再叫我哥。”

许玙连唇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

不远处的傅驰看许玙对许冬时动手动脚,再也忍不住阔步而来,一把将许冬时护在身后,皱眉道,“少跟他废话,顾天还在等我们呢。”

许冬时看了傅驰一眼,对方心虚地挪开目光,他也懒得反驳傅驰,抬步离开。

许玙追了一步,傅驰抬手拦住,“还没吃够教训的话,我不介意和冬时再给你上一课,”顿了顿,恣意一笑,“这招叫破釜沉舟,也叫请君入瓮,学着点。”

傅驰收回手,快步跟上前方的背影,“冬时,等等我”

日光璀璨,晒得许玙头晕目眩,他一瞬不动望着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许冬时——执念成了魔就难以释怀,可他已经丧失了追逐的资本——

小傅(得瑟一笑):赢了赢了我又赢了!

继续追妻吧你,小傅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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