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许玙似乎料定傅驰会跟上来,走到无人的灌木丛处便停下来了。

北风喧嚣,吹得人心烦意乱,勤勤恳恳工作的路灯将傅驰的身影拉得极长,他见到几步开外的许玙唇角含笑,带着一点儿嘲讽和轻蔑。

傅驰沉声说,“宴会上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

许玙没有否认,踹走脚边一颗小石子,漫不经心道,“记者朋友们想要挖点料,我只是成全他们而已,”他笑容深了点,“不过我哥的回答没让我失望。”

傅驰想到许冬时否认他们的关系,心脏骤痛,看着许玙的眼神也染上厌恶,“至少我跟冬时真的有过一段,而你再怎么耍手段,冬时跟你也绝无可能。”

许玙唇角微笑凝固。

傅驰警告道,“婚我会退的,别再让我发现你做出对冬时不利的事情,否则就算他肯原谅你,我也会追究到底。”

他话落,抬步欲走。

许玙却轻飘飘说,“有件事连我哥都不知情,但我想你一定很有兴趣知道。”

傅驰看着对方突然变得诡异的笑容,不太舒服地皱了下眉头。

许玙带着一点快意,像是炫耀一般,缓缓道,“照片发出去的前一晚,我哥跟我回家,他说他头晕,我让阿姨给他送了药”

傅驰眉头皱得更深,唇角也因为莫名的不安抿紧了。

“我哥睡得很沉,我跟他做了很多事情,”许玙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味什么很美味的东西,语气暧昧,“不怪你偷情都要跟我哥纠缠不清,确实是让人食髓知味。”

像有一把火朝傅驰袭来,大火燎原,他周身被熊熊烈火包裹,带着勃发的怒意朝许玙冲去,一把攥住了许玙的领子,声音在震怒中微微发抖,“你在说什么?”

许玙毫无畏惧地勾唇,“你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我哥不是只跟你上过床,我也操过”

傅驰一拳狠狠砸了下去打断许玙的声音,暴怒骂道,“许玙,你这个畜生。”

许玙被打得踉跄两步,却还是痛快地说着,“原来我哥被弄狠了会流眼泪,你们在床上的时候,他也哭吗?”

傅驰完全被他激怒,眼球充血,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雪豹,不要命地对着许玙挥拳。

许玙不甘示弱地和他对打,两人在灌木丛里拼命扭打起来,须臾间沾了一身泥土。

傅驰满脑子许玙对许冬时下药,在震怒之余是锥心凿骨一般的痛,他发了疯似的往许玙脸上招呼,许玙渐渐招架不住,眼角嘴角全是血,但仿佛感知不到痛,见到如此癫狂的傅驰,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许玙神情挑衅,喘息道,“傅驰,你去告诉我哥啊,那样他就永远都不可能原谅我了,你敢吗,你敢去问吗?”

傅驰举起拳,望着一脸血的许玙,重重地砸在草地上。

指骨像是被震裂了,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内里的大火烧透,满目疮痍。

许玙奄奄一息躺在草丛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许玙杀了,可是脱笼的理智渐渐回归,他只是往旁吐了口血沫,再不管重伤的许玙,强忍痛苦,脚步仓惶地离去。

车子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着。

顾天的情况比较特殊,今晚除了在礼台上合照之外,其余时间都在隔间里,但兴奋了一晚上,回家途中他还是靠着许冬时睡了过去。

顾崇海也在闭目养神,只有许冬时一人身体疲倦,脑子却出奇的清醒。

今晚的事情他不知道顾崇海是怎么想的,但归根结底还是给对方添了麻烦,如果顾崇海介意也无可厚非。

许冬时有点苦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他和傅驰的事情和盘托出。

一回到家,保姆就来接顾天上楼洗漱休息,许冬时终于得以和顾崇海独处。

顾崇海见他欲言又止,主动道,“冬时,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许冬时忐忑地跟着对方进了房间,斟酌道,“我跟傅驰确实有过一段,但那已经过去了,今晚的事情,我很抱歉。”

“冬时,”顾崇海神情温厚,像一个最为慈爱的长辈,“如果我对你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我们不可能成为一家人。”

顾崇海认定一个人便不会无端产生猜忌。

许冬时眼睛微酸,“是我没处理好上一段感情才惹出这些麻烦,以后不会了。”

“比起这个,我比较担心你能不能承受得住八卦杂志给你编莫须有的新闻,你大概没见识过那些不入流的报道有多厉害。”

自从许冬时和顾崇海公布结婚的消息后,多的是八卦杂志编些不堪入目的小料,最多的无非是调侃他们的年龄差距,看过也就罢了,今晚又掺和了个傅驰,往后多的是难听的揣测。

许冬时想到自己即将成为桃色新闻的主角,不禁有点苦恼。

顾崇海问,“你知道以前我是怎么处理这些报道的吗?”

许冬时摇摇头,求知若渴地看着对方。

“我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根本不关心他们是怎么写的、写了什么,他们写得再多,充其量只是给别人添增一点饭后谈资,对我没有任何实际影响,”顾崇海语气难得的散漫,“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编排的花边新闻上,不如跟小天多吃两顿饭,你觉得呢?”

许冬时自认为不如顾崇海处事豁达通透,也无法全然屏蔽外界的声音,但顾崇海的一席话还是不禁让他豁然开朗,他颔首,“我明白了。”

顾崇海又道,“你跟傅驰究竟如何,我不会过问,但还是要小心一些,传出去到底于你无益。”

许冬时郑重保证,“我会和傅驰说清楚的。”

事情说开后,许冬时紧绷的一晚上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他知道今晚的事情定然会给顾崇海造成困扰,可对方非但没有怪罪他还反过来开解他,他感动万分。

在此之前,许冬时在与顾崇海相处之中更多的是将对方当作尊崇的师长看待,可经过今夜之后,他确认了对方是当真将他当成了可以百分百信任的家人。

他绝不能让他的家人失望。

正如他对傅驰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顾家给予他最梦寐以求的亲情,他也会全心全意地对待他们——这也是为什么许冬时要将最珍视的红绳送给顾崇海的原因,以真心换真心,他毕生所求。

婚宴结束后,许玙重伤住院,虽然没有透露是谁动的手,但许冬时直觉猜到是傅驰,只不过他们两个的恩怨如何,许冬时都不在乎了。

许家倒是打来两次电话让他前去探望,可许冬时实在厌倦了许玙的伪装,最终只是差人送了补品去慰问,并没有亲自去见许玙。

接下来的几日,除去大篇幅难听的花边新闻外,无波无浪。

许冬时自然看过那些瞎编的报道,起的标题露骨又直白,内容更是不堪入目,把他形容得跟男祸水似的,无中生有的本事让许冬时“叹为观止”,好在他牢记顾崇海不搭理、不在意的劝告,虽然无法做到完全不介怀,但也能勉强当作无事发生。

许是近来喜事加持,顾崇海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装,每星期的化疗也都很顺利,虽然医生建议他多加休息,但顾崇海还是时不时会到万崇与许冬时探讨公事,有了顾崇海给许冬时做后盾,无人敢在公司为难许冬时。

许冬时对万崇的业务日渐上手,他本身性格沉稳,加之有顾崇海的亲自教导,短短时日,连周助都夸赞他在行事作风上颇有顾崇海的影子,假以时日,定能管控万崇的所有业务。

他忙得脚不沾地,每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八个小时扑在公事上,仿佛又回到了刚毕业工作那会,虽然间隙时候还是会想到傅驰,但也只是恍惚一瞬,他就强迫将自己剥离出来。

他与傅驰之间,实在是一笔烂账,也分不出精力再去算了。

许冬时忙于工作,每天晚上回到家顾天总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几次下来,他不禁心软,特地提早下班带顾天去吃近期很热门的泰餐。

顾天很黏着许冬时,似乎只要有许冬时在的地方就有满满的安全感。

两人坐在包间里,许冬时给顾天舀了勺满满的咖喱蟹,蟹肉软糯,浓香四溢,顾天显然很有食欲,但吃相还是很好看的,在教导顾天这些生活细节上,顾崇海下足了功夫。

前两天许冬时跟顾崇海的主治医师谈过话,顾崇海虽然看着精神不错,但到底是强弩之末,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倒下

一道电话铃声打断了许冬时的深思,他拿起来一看,是串陌生的号码。

许冬时不做多想,接通。

“许经理”对方顿了顿,改口,“许总,我是严琛。”

许冬时微怔,“你好。”

严琛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说道,“是这样的,傅驰这边出了点事,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过来一趟?”

许冬时看了眼眨巴着眼睛的顾天,微微一笑,起身走到窗边。

他不知道严琛知道多少,想了想沉声说,“小傅总什么事?”

“其实婚礼那天我也在,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但这几天傅驰把自己关家里喝闷酒,喝到酒精中毒送医了,要不是我正好有事上门找他,他死家里边都没人知道,”严琛顿了顿,“我听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就给你打电话了”

许冬时在听见傅驰酒精中毒时心口一紧,下意识想答应严琛,话到嘴边又猛然惊醒,他跟傅驰早没有瓜葛了,就算对方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是他出面。

他压下慌乱,沉着地回,“我想傅驰的家人比我更应该知道傅驰的事。”

严琛沉默几秒,“那你现在有空跟傅驰说两句吗?”

“不好意思,我现在走不开。”

话落,顾天夹了只酱虾走到许冬时身边,清脆道,“哥哥,虾。”

许冬时不知道严琛有没有听见顾天的声音,正想说话,手机那头骤然响起一道沙哑的音色,“许冬时”

许冬时面色微变,条件反射将通话掐断了,心脏大力地跳动起来。

顾天不明所以,“哥哥?”

许冬时勉力一笑,吃掉了顾天夹过来的酱虾,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不再理会。

不管傅驰发生什么事情,以前陪在傅驰身边的不会是他许冬时,现在就更不可能是。

他跟傅驰虽不至于走到形同陌路的结局,但也不该再有牵扯。

傅驰如何,都与他无关——

笨蛋大狗和心机小鱼,打起来打起来!

ps:小玙骗小傅的,没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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