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颜安与沈恬订的民宿就在八廓街附近, 房间的窗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布达拉宫。

沈恬的年假有三天,但申请的急忙,只批了两天,所以这一趟西藏之旅, 沈恬今天来, 后天就得返程, 沈恬说:“我来绕一个圈就走, 你这个手握长假的人, 也要跟着我来转个大运就走吗?”

颜安想了想:“先玩两天,顺其自然,到时再算。”

国庆是一年中进藏最后一波旺季, 国庆过后这里便进入了淡季, 此时下午三点多的八廓街人少,三三两两的游客走在街上,都是一副休闲的模样。

颜安和沈恬都没有做攻略,此时两个都是第一次进藏的女人漫无目的走在街上都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中途看到有人在拍藏服写真, 走过时都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旅游淡季,生意也淡,拍写真的摄影师主要靠的是提成, 这会看见颜安和沈恬两个姑娘脸上明晃晃写着我感兴趣, 此时正好接完完一套服装的拍摄,便主动上前招揽生意。

摄影师:“姑娘要拍写真吗?两个人拍的话,现在第二个人可以五折。”

摄影师遥指街道对角的一家店面:“之前起码得提前一周预约, 现在淡季, 人少, 好拍, 还有折扣。”男人将手里的相机调出几张客照,的确好看,“我叫达西,你们可以到店指定我给你们拍。”

沈恬问颜安拍不拍?颜安说可以去瞧瞧。

两人到店正好有一个女生换好衣服正准备化妆,三人打了个照面,颜安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便朝对方又看多一眼,然后想了想,确定两人并不认识。

颜安和沈恬很快便决定要拍,付了钱,颜安说是不是有个摄影师叫达西,她们想要指定他来拍。

老板:“达西今天怎么回事,人气这么旺,那位姑娘也是指定达西拍,你们三的套餐是一样的,可以一起拍,就是时间肯定比一个人拍长,你们看要不要换一个摄影师?”

正在化妆的女生是一个人来旅行,此时听到三人说话,便转头:“我不介意等多会,要不一起?好结个伴。”

颜安跟沈恬对视一眼,都笑着说成!

颜安坐在镜子前让人给她化着妆,腮红大面积地打早颧骨脸颊上,颜安给单屹拍了个照片发过去。

照片里的颜安换了一身藏服,一条又宽又长的毛呢裙,肩上披着一件色彩斑斓的厚披肩,脚上穿了双藏族布鞋,脸上带着一串藏民手工的银制长耳环,头上编了五颜六色的发绳,橘红的眼影,橘红的腮红,像个异样美丽的藏族女人。

颜安发送完毕便将手机放下,看这个时间,单屹回程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那个男人大概早就把手机关了,可就在这时,颜安手中的手机恰巧一震。

单屹:知道你穿的这套在藏族代表什么吗?

颜安:你还没关机啊?

单屹:正准备要关。

颜安:我这衣服有什么来头?

单屹:是藏族的婚服。

颜安觉得惊讶,又觉得很有意思。

颜安问单屹:好看不?

单屹:不错。

颜安笑。

单屹:就是缺一个合影的对象。

颜安:这里提供模特陪拍服务。

单屹:你可以试试。

给颜安化妆的师傅将颜安的头扭正:“美女,咱们先别笑了啊,给你画眼线呢,待会要画歪了。”

沈恬原本就带妆,省下了不少步骤,这会颜安还在弄着头发,对方就已经好了。另一个女生跟她对着店里的镜子在拍照,然后便边聊边等颜安。

女生叫罗晓君,一个月前刚辞职,离职手续办完,一个人来西藏转一转,她已经来了快两周了,跟驴友拼了个自驾环线,昨天回到拉萨,在拉萨玩多两天就回去了,下月一号新公司入职。

沈恬说:“我也是后天的飞机,下午四点走。”

罗晓君:“我也是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你飞哪?”

沈恬:“北城。”

罗晓君:“巧了!我也是啊!”

正在编辫子的颜安听了,直言说:“这可不就是缘份吗?”

颜安不多会便妆发齐全,三个女孩身上的藏服各有各的特色,一整个下午的阳光仿佛都辐照在这三个青春洋溢的少女周围,连摄影师都赞:“很久没拍到这么漂亮的光了,你们是我近期拍过最美丽的姑娘。”

写真的成片隔天才有,此时老板给三人各自挑了一张照片用店里的照片打印机打印出来先做留念。

颜安朝沈恬手上的照片看去,照片上的沈恬笑容甜美,光从仰角撒落,沈恬的眼睛里都是光,颜安笑了满脸。

颜安转身过去就跟对方抱了个满怀:“我的妞你可真好看。”

三人三套写真拍到了日落西斜,将衣服换下后三人便一同去吃饭,罗晓君说这头有一家吃藏族菜的,八点后餐馆便酒馆,有驻唱,酒也好喝。

颜安跟沈恬立马同意:“走,你带路,今晚喝个痛快。”

三个女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穿街走巷,到傍晚时分,三人转进了一家小餐馆。

三人菜点得不多,都在默契地将肚子留给待会的酒。

八点刚过,三人餐桌上的空盘子便被收走,桌子收拾干净,餐馆的藏民给三人换上了一张酒单。

酒单上都是她们看不懂的藏语,下面那行翻译过来的字不准确,三人各自盲点了一杯酒。

酒上来的时候,餐馆内响起一首藏族民谣,服务员给她们介绍,这首歌叫《情人谣》,唱歌的小伙子叫桑吉,在这里驻唱两年,今年19岁。

众人惊讶。

服务员说,桑吉有个唱歌梦,高中毕业之后就来这里唱歌,当年餐馆亏损严重,老板说钱没有,只能包餐,桑吉第二天就抱着吉他来了,一唱就唱了两年。

小餐馆在歌声响起时便从餐馆变成了酒吧,店内装潢艳丽,周遭都是的鲜明的藏系风格。

台上抱着吉他的男人剔了个板寸头,耳朵上戴着一只串珠耳饰,五官立体,几乎不看底下的客人,只专心唱歌。这个男人有一种青涩又朴素的气质,可嗓音却是低沉沙哑的,有一种老式摇滚乐团的感觉。

缭绕酒馆内的歌声像诉说着一段故事,台上的人看着像个经历过沧桑的男人,可谁想到这个男人才19岁,然后在这里抱着吉他过了两年。

颜安感叹,朝沈恬说道:“我17岁的时候才高二,文理科分班,才刚认识你,那时的我们,上课时开小差,下课时去看帅哥,哪有什么梦想可言。”

沈恬笑,似乎也想起了那段高中的日子,遥远,又充实。

颜安问罗晓君:“你的17岁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吗?”

罗晓君笑:“上学时候上学,放学还要去上辅导课,惊天地泣鬼神大概就是有一天装肚子痛逃了辅导课去操场看高三毕业的篮球赛了。”

三人都在笑。

但罗晓君又说:“可我认识一个人,他的17岁,跟我们普罗大众的都不一样,他从17岁开始到现在,每一天都惊天地泣鬼神。”

罗晓君说话的神态带笑,带着甜蜜,颜安两人顿时就懂了,狗粮要来了。

罗晓君看着两人的表情笑:“我男人是个兵,他是镇守边境的军人。”

已经准备好要啃狗粮的两人顿时都诧异地顿了顿。

罗晓君说,她这回来西藏本来是想跟对方见一面的,可最后还是没见上一面。

颜安跟沈恬顿时换上了另一副表情,这是什么绝美爱情,梦幻又现实,是一种岁月长久的等待与牵挂。

两人为未来军嫂的大爱而干杯,颜安说:“我男人他以前也是军人,算一算,他也是17就参军了,不过他现在退役了。”

罗晓君为两人的缘份感到惊喜:“他是什么兵种?”

颜安骄傲带着笑:“他以前是空军。”

罗晓君眼睛更亮了:“空军啊!”

罗晓君说:“当年乾川那场台风你们还记得不?我爸妈跟我家的亲戚都是被赶来救援的空军救起的。”

当年乾川那场台风罗晓君至今说起仍旧谈虎色变:“当年那场台风来得突然,我当年读大学,家人突然就失联了,我天天守着新闻报道看,上课看,下课看,就希望能在报道里看到我家人还平安。”

罗晓君想起那段日子,仍旧感到后怕:“所幸他们都平安,空军在我心目中,是能上天入地的英雄。”

颜安因为罗晓君的话而抬起了眼眸看向她,目光定定,眼里带笑,满腔自豪:“是的,他们都是英雄。”

罗晓君谈起当时,说道:“当时我看新闻,一个空军泡在黄泥水里,水蔓到下巴处,让老百姓踩着他爬上直升机的绳梯转移到安全地区。”

颜安闻言下意识愣了一愣。

罗晓君继续说:“当时下着暴雨,那个男人不停地往水里蹲,将灾民一个个托起,让人踩在肩膀上,将人一个个送上绳梯,最后直升机满员了,他让飞机先走,自己留在原地善后。”

罗晓君突然想到什么:“噢,对了,那个空军现在是北航的机长。”

原本一路旁听的沈恬瞬间看向颜安。

颜安记起了,当初为什么在写真店看见罗晓君就觉得眼熟,因为她两真的见过。

当初在新冶里,沈恬跑去洗手间时,隔壁那一桌的男男女女聊起当兵的话题,她便是在一个女生说起乾川这件事时朝那桌看了过去。

罗晓君在这时说道:“那位机长当初退役的时候还很年轻,现在看着也就二三十岁,我跟我男朋友聊天谈过这事,他哥们儿是空军,他也好奇去问了一嘴,听说是对方主动申请提前退役的,当时队里一开始并不批,但最后还是批了。具体原因不清楚,但我男朋友的哥们儿说,可能跟乾川那场救灾有关。”

颜安眉头轻轻皱了皱,表示不解。

罗晓君说:“那场台风,听说空军救援途中迫降时坠毁了一台飞机,牺牲了一名上校,那名上校是那人的恩师,那一趟增援的飞机原本应该是他飞的,但因为直升机满员,他留在了原地,所以才临时换了人。”

颜安的心脏为之弹跳。

那首情人谣早就换了一首又一首,此时桑吉在台上低声吟唱,像朝圣者口中的咒文,桑吉闭着眼,嗓音带着悲凉,那些低吟的藏语听在人的耳中便像一纸往生咒。

颜安在多年后作为旅客再次进藏,这家小酒馆依旧还在,只是台上唱歌的人却换了一个,但唱的恰巧也是这一首歌。

那时颜安才知道,此时这个叫桑吉的年轻男人唱的这首曲子叫《悼念》。

难怪当时她爸爸的身影突然就浮现在了脑海里。

罗晓君说:“我总觉得生离死别离我很遥远,但在他们那,可能不是,生离死别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兵家常事。”

罗晓君:“他们每一次任务都将生命托付给祖国大地,但他们每一次都不说,是最真的男人。”

*

那天三人在小酒馆呆到十点多离开,罗晓君在酒馆门口跟两人道别,约了沈恬周日一起去机场的时间便分道扬镳。

沈恬还没回到酒店便开始头晕,回到酒店开始头痛,头痛加重,颜安立刻跟酒店租了吸氧机,那晚沈恬连澡都没洗,一整晚靠着吸氧度过。

沈恬睡醒后仍旧有些头痛,但症状轻,不碍事。

两人预约去布达拉宫的时间是下午,两人的午餐便索性在酒店叫外卖。

沈恬起床先去快速洗了个澡,出来时外卖刚到,两人坐在小餐桌前,沈恬掰开筷子,问——?璍颜安:“昨晚罗晓君说的事你之前知道吗?”

颜安摇头。

单屹很少谈及空军的事,唯一一次是当初在周安老房子的院子里,颜安让他给她说说以前参军的那些日子。

没有涉及任何任务上的话题,当时的单屹跟她说,对里有个中校,那个中校有个乖巧的女儿,后来中校升为上校。

当年乾川那场台风刚好发生在开学之际,台风过境,大雨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而救援工作与雨势同步。

那时文理刚分班,颜安与沈恬刚认识,两人并不熟,几乎没说过话,沈恬并不知道颜安的爸爸当初正在乾川参与救援,事后颜安也没有刻意跟谁说自己的爸爸是空军,是个在灾难中参加救援而牺牲的英雄。

所以此时的沈恬也并不知道单屹和颜安爸爸的渊源,只是感叹:“单机长真是帅,帅,还低调,根本找不到缺点。”

颜安:“还是有的。”

沈恬“嗯?”了声,“比如?”

颜安:“我爸说,做人贵在坚持,而男人贵在诚实。”

*

十一月,西藏进入严寒季。

都说西藏春慢、夏快、秋瞬、冬长,西藏早在十月便迈入了冬,在十一月,这里是深冬。

各地飞西藏的航线已经缩减一大半,单屹那天返程北城后隔天便飞了一趟国际,往返六天,与东八区六个小时时差。

到达拉萨的第三天,沈恬一大早起来,与颜安再次逛了一遍这个城市,便与罗晓君汇合,打车去往机场。

颜安在小酒馆出来后,决定留在这里,用剩下的17天,绕着西藏走一个大圈。

沈恬上车前让她自个儿小心,颜安让她安,她当初在国外,一个人走了数不清的地儿。

两人拥抱,然后告别。

沈恬离开后单屹的航班还没落地,颜安便自个儿逛。

西藏绕南北线的团每天都有,现在淡季,空位多,颜安不急,目前还没有预订,此时她正打算去当地的旅行舍看看,沿路经过一个租车行,颜安停下了脚步。

旅游淡季,租车的生意也淡,租车门店的老板看见颜安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扫向店外停靠着的车,便出来问道:“姑娘,租车吗?”

颜安花了几秒钟思考,便摸着下巴点头,问道:“你这里有什么车?”

老板给她推荐:“普拉多、牧马人、帕杰罗V97最多人选择,对动力要求不大的,汉兰达也够了,空间也大,开着舒服。”

老板问颜安:“你多少人?”

颜安:“一个人。”

老板顿时惊讶:“就你一个啊?你走318环线还是去林芝?”

颜安说还没定,但应该绕个大圈。

绕大圈,老板便默认颜安是走环线:“只要走环线,都得走搓衣板路,普拉多就是最好的。”

颜安想了想,问老板:“这里有机车租不?”

老板觉得这个姑娘是在开玩笑:“……?”

老板:“开摩托进藏的,都是有车队的,就算是自己,那车也改过,你在这里去哪个租车行都没这东西租。”

颜安有些可惜,当初她开着她的小座驾,春夏秋冬,跑山跨海,自由又潇洒。

颜安想了想,又问:“那有皮卡吗?”她给老板形容,“就是前面坐人,后面拉货,加柴油那种。”

老板觉得好笑:“我当然知道什么叫皮卡。”

颜安:“我要求很简单的,一辆普通皮卡,换越野轮胎、底盘避震加固、2.0t发动机就可以,噢对了,得有导航。”

老板双手抱胸看着这个小姑娘,突然觉得这个姑娘有点意思。

一个女生独自进藏很多,但多数选择拼车或拼团,连包车也少,自驾不是没有,但他在这做租车的做了快八年了,最多也就遇到过自驾走林芝,最多绕到珠峰就回来了,还有另外一些更牛一点的,开着机车从自己城市出发,进藏后加入车队,结伴去阿里环线,或者转去新疆。

但他还没遇到一个女生,长得白白净净,一开口就问他有没有机车,没有?那皮卡有不,她要开皮卡在西藏绕一个大圈。

老板:“你那要求,钱再多也不好租。”

颜安努嘴。

老板继续说道:“锐骐皮卡,13年的款,2.2T柴油两驱,上个月有人放了一辆在我这里出,两万块,各项都可以,不过是手动挡。”

老板:“你可以考虑一下,买了我给你改,四条越野胎,加个导航和好点的避震和,也就几千,我看着你这姑娘有意思,就不收你人工费了。”

颜安瞬间挑眉:“到时回来放回你这里出,可以不?”

老板大笑:“可以,就看你要出多少。”

颜安心想,这笔交易不亏,便爽快应了。

老板:“行,后天来提车吧。”

*

单屹航班落地时颜安这边已经是深夜,两人天各一方彼此都已经习惯这个相处模式,但单屹却感觉到了些异样。

颜安不黏人,但表达感情从来都是直接又热烈,所以颜安情绪上的变化,单屹轻易就发现。

两人正在通话中,颜安在给单屹说,她在拉萨买了一辆皮卡,改了轮胎和避震,她准备开着它自驾绕西藏一个圈。

颜安性子野,这种突如其来的激情放在颜安身上一点都不突兀,换做别人可能会反对,接着是说教,但单屹不会。

电话那头的单屹闻言笑了笑,确认过车上有GPS后,便提醒颜安去充一瓶医用氧放在车上,接着给她线路上的建议。

颜安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全世界最对她胃口的男人,这是一种灵魂上的契合。

就是可惜这个男人不老实。

电话的最后,颜安跟单屹说,她在拉萨遇到一个有人缘。

单屹有点兴趣,问她:“怎么的有缘人?”

颜安说:“那个有缘人说,她的爱人保家卫国,难能可贵,而跟聚少离多的爱人相处,最贵在坦诚。”

颜安说话从来不兜弯,直来直往,直爽见底,这时颜安的话却像一道拐了弯的浪,掀起浪花,依旧清爽,但探不见底。

单屹听筒贴在耳旁,颜安声音爽朗,但话点到即止,单屹挑了挑眉。

单屹:“想知道我的什么?”

颜安:“问就没意思了。”

电话那头的单屹顿了顿,喊她:“颜安。”

颜安:“干嘛?”

单屹:“我们见面聊。”

颜安无所谓,说,那就等我玩够了回去了再聊。

颜安隔天去提了车,一辆再普通不过的灰色皮卡,车外头的铁皮不少磨损,下货的屁股还凹了一块,不过颜安对这些都无所谓,砂石刮过就会留痕,颜安觉得沧桑又帅气。

颜安一把将行李箱扔上后座,立马就上去扭开引擎过了一遍手。

老板说,给她加装的GPS帮她将环线上的地标都加上了,可以让她跟这个地标走,不会错。

老板见她一个女人走环线,GPS给她弄了个好货,让她待会绑定一个帐号,将帐号分享出去,能同步GPS定位。

颜安觉得出门遇贵人,预示这趟旅程的该不会差。

颜安接着去买了一大铁罐医用氧,同样扔到了后座,接着便去采购物资。

颜安买了一整套露营的装备,接着扛了两箱矿泉水,一箱方便面,两大抽的干粮,完事了,又去药店林林总总的药都拣了一盒,一股脑子全扔上车。

最后坐上驾驶座,往单屹手机扔过去一个GPS。

单屹跟颜安说,走西藏,不进阿里,会是个遗憾。

颜安在GPS上的点与点之间划动,车行老板给她标的点齐全,颜安手指点在一个个地标上,正好绕了阿里一大圈,最后回到拉萨,颜安满意地笑。

此时颜安万事俱备,忍不住摁响了一声喇叭,极有仪式感地宣布这一趟西藏之旅正式开始。

十一月。

318国道上人和车都少,途经羊湖路过冰川,当天在日喀则住一晚,第二天就去萨嘎。

一路旷野无际,牛羊成群结队,踩在稀疏的草原上,漫山遍野都是一层薄薄的雪,颜安感叹,她闯入了一个纯净洁白的西藏。

这两天,颜安的朋友圈可精彩了。

从日托寺到羊湖的中途,有20公里的戈壁滩,颜安开着她那辆皮卡简直要嗨疯。

颜安出发前租了辆无人机,无人机尽情拍下了颜安那两皮卡狂野奔驰的样子。

镜头里,那辆银色的皮卡所经之处尘土飞扬,开车的人在寂静的戈壁滩上野到了极致。

随后颜安将皮卡一路开到羊湖边上,搬了张露营椅面朝湖面坐着,让景点的藏民帮忙给她拍了张照。

颜安视频照片轮着发,单屹只要随意一刷,都是颜安在西藏尽情流浪的身影。

单屹点开那张羊湖边上那张背影的照片。

湖边风很大,颜安那头短发被吹得像头狂妄的狮子,没有一根是贴服乖巧的。

那辆满是粗犷痕迹的皮卡就停在她隔壁,像一头身经百战的猛兽安静匍匐着。

一人一车都野得不像话。

颜安到达定日的时候是下午,下了车,就在路边一家菜馆吃饭,偶遇几个拼团的散客,以颜安的性子,很快就凑到了一桌。

对方说吃完饭就出发去大本营,希望天上那块云赶紧散去,想看一眼日照金山。

今天的天气不太美,云层厚,雾气重,车走在国道上就像在仙境里飘,山峰藏在雾里头,道路不知道哪里是尽头,气象学是学飞时的课时,颜安觉得,今天这块云,应该是散不了。

但拼团的行程都是固定的,颜安不扫人家的兴,说不定在这里的天跟她学的不一样,说变就变。

几个散客离开后,颜安在定日住了下来,颜安在定日逗留的第三天,迎来了一个晴空万里的天。

颜安在珠峰大本营上挑了个背风的石头坐下,一边吸着便携式氧气,一边看着日照金山。

颜安瞬间笑了。

这时有一个女生同样走了过来坐下,这里大概是唯一能稍微遮挡一下风的地方。

女生看样子也是一个人来的,她坐在另一块石头上,安静而专注地凝望着远处的山峰,耳边风声强劲,而颜安觉得眼前的人安静得像幅画。

然后这时颜安愣了愣,她在口袋里掏了掏,递给对方:“需要纸巾吗?正好还有一张。”

女生接过,朝颜安笑了笑,颜安觉得这个女生真漂亮。

颜安:“你的表情看着很幸福。”

女生:“嗯,我在想我的爱人。”

颜安有些惊讶,但没问对方那为什么要流泪。

这世上爱情大概是最奇怪的事了,她可以让人笑,可以让人哭,可以让人疯狂,可以让人平静,但不能让人遗忘。

颜安也在此时想起了单屹。

今天单屹返航北城,从酒店出门后,与一众机组出发前往机场。

就在这时,单屹手机震动,中断了与副驾的谈话。

颜安:送你一座金色的珠穆朗玛峰。

单屹笑了笑。

副驾问单屹,看到什么心情这么好?

单屹:“日照金山。”

副驾挑眉,两人并肩而行,随口问道,单机长接下来的假期打算去哪?

单屹回复了手机那头的人,然后说道:“接下来,得去追一追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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