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打球

“驾!”

白马四蹄翻飞, 马上红衣公主挥动球杆,一骑当先,即便有人在前阻拦,也犹如入无人之境。

“咣!”马球打入球门, 内侍在场外鸣锣一声, 便有人将红旗竖起,公主先下一城。

武攸暨回头瞪了一眼平日的“兄弟”, 分明好几次可以拦阻公主前行, 可这些人竟是想方设法地躲开了。

武皇在场,谁都知道武皇最是宠爱公主, 谁敢在这个地方拂公主的面子?驸马赢了,公主若是关门收拾了驸马还不舒爽,兴许会回来收拾他们哥几个。倒不如放着公主赢下比赛,博得公主一悦, 也博得武皇一悦, 反正驸马见了这两个女人也只有垂首行礼的份, 孰轻孰重,这些人已经权衡清楚。

其实,太平从一开始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驸马莫不是……”太平故意挑衅, “不行”二字虽然没说, 武攸暨却已能领会。

“殿下试试便知!”武攸暨脸都被气绿了, 怒声道, “再不拿出本事来!殿下可要治你们一个欺君大罪!”

武攸暨居然长进了,竟知道借太平的势刺激这三名羽林将士。

太平冷笑,依样画葫芦地回头对自己这边的三名羽林将士道:“听见没?再不拿出本事来,本宫可是要治你们欺君之罪的!”

场上双方一人一句,旁人瞧了, 只觉是公主驸马在打情骂俏。

婉儿起初还能好好看太平打球,可瞧了这样的阵仗,只觉阵阵酸涩泛上心头,若不是武皇还在这儿,她只怕要上前找个理由,把太平拖去偏殿好好教训一次。

武皇看在眼底,喜在心间。她一直觉得让太平下嫁武攸暨是委屈了她,这么多年过来,她看着太平一步一步接纳了武攸暨,多少是欣慰与释然的。

裴氏命人端上鲜果与甘露,武皇用了一些后,已经将近未时末,她觉得甚是困乏,便不等场上分出胜负,对着婉儿道:“朕觉得乏了,先回去小憩片刻,你代朕留在这里,看完这场球,回来与朕说谁输谁赢。”

“诺。”婉儿领命。

裴氏上前扶起了武皇,伺候武皇上了皇辇后,由宫人们簇拥着回了寝殿。

太平瞥见了母皇的离开,余光发现婉儿尚在,不必多问便已明了定是母皇让婉儿继续观战。

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太平这下再不藏着掖着,挥动球杆,几次冲撞,再下一城,快速赢下了这一局。

“驸马,你输了!”太平得意昂头,“该罚。”

武攸暨铁青着脸翻身下马,对着太平一拜,“殿下要罚臣什么,臣便做什么。”

“带着你的兄弟下去沐浴更衣,该当值的当值,莫要误了正事。”太平端着架子说完,对上了武攸暨愕然的目光,“驸马没事多练练马球,下次再与本宫打个痛快。”

“诺。”武攸暨失笑,原以为殿下会当着兄弟们的面好好“罚”他,却不想竟是这样的好差事。

太平这些年对他一直不咸不淡的,说亲近算不得亲近,说疏离也算不得疏离。他年少时有多喜欢太平,这些年也被岁月打磨得只剩下了习惯。习惯有公主在视线之中,习惯有公主在人前唤他驸马,太平能如此待他,他已经满足了。如今听见太平说,以后还可以一起打马球,武攸暨就觉得高兴,难得公主主动愿与他亲近,他自是愿意之极的。

“本宫有些累,去那边吃些鲜果,歇一会儿也该回府了。”太平知道武攸暨想叮嘱什么,她先一步打发了他,“那边有春夏与婉儿在,定能把本宫伺候好,驸马先去办正事吧。”

“也好……”武攸暨淡声应罢,便将缰绳递给了打理马球场的内侍们,带着一队羽林军离开了马球场。

太平缓缓策马行至球场边,与席上的婉儿只有七步之遥,她对着婉儿嫣然一笑,“该婉儿了。”

婉儿淡淡道:“臣又不会骑马,陪不得殿下打球。”语气虽淡,可当中的“嫌弃”之意太平听得一清二楚。

春夏掩口轻笑,悄然退至马球场边的偏殿,把太平叮嘱的东西拿了过来。

婉儿看着春夏手中的马球杆与马球靴,已然猜到几分太平的意思,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本宫听红蕊说,上官大人偶尔会翻看马球相关的书籍,想来是想学习一二的。”太平翻身下马,暂时把缰绳递给了一旁的内侍,“趁着今日时辰还早,本宫兴致不错,便教你一二。”

亏得这会儿红蕊不在身边,不然婉儿定要瞪她一眼,这婢子的胳膊肘是越来越往太平那边弯了,怎的连这个都告诉了太平。

“臣今日不想学。”婉儿别过脸去,“殿下若无要事,臣便先回……”她话没说完,太平已快步走至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太平忍笑看着婉儿,话却是说给春夏听的,“春夏,去给裴氏传句话,就说本宫兴致上来了,硬要教上官大人骑马打球,婉儿要晚一个时辰回去。”

春夏领命后,放下了马球杆与马球靴。

“春夏……”婉儿想要阻止春夏,可春夏哪会听她的话,立即快步走远了。婉儿回头瞪向太平,“勤有功戏无益,殿下今日的政务都处理完了?”

“今日尚早,回去处理来得及。”太平知道今日肯定是打翻了一缸老陈醋,若不把婉儿哄好了,她回去哪有心思处理政务?

婉儿还想说什么,太平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按坐在了席间,下令道:“你们几个,给本宫按好了上官大人。”

婉儿大惊,没想到太平竟敢在人前耍这样的无赖手段,急道:“殿下不要胡来!”

“本宫想教的人,哪儿都逃不了!”太平说完,在婉儿面前蹲下,一把将婉儿的官靴褪下,便准备把鹿皮马球靴给她穿上。

婉儿实在是拗不过太平,这事若是传至武皇耳中,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她只得认输,“殿下莫要这样!臣自己来便是!”

“你说的,自己来。”太平得逞地含笑看她,“可要穿好了。”

“臣知道!”婉儿接过鹿皮马球靴,极是乖顺地把马球靴换上。她站了起来,便有宫婢凑上前来,给她绑好了襻膊,免得一会儿骑马不便。

太平护在她的身侧,笑问道:“走两步给本宫瞧瞧,鞋子小不小?”

婉儿借着低头斜眼觑了一下太平,太平明明什么都知道,她命人亲制的鞋袜永远都是刚刚好。

想到这里,陈酿了许久的酸涩不由得散去大半。

太平瞧她嘴角往上扬了扬,便知她已没那么恼了,便动手牵着她来到了白马身边,摸了摸白马的脑袋,温声道:“雪雪乖,一会儿跑慢些,可别吓到上官大人。”

婉儿哪里还绷得住笑意,“打马球哪有慢慢跑的?”

“必须慢慢跑,你可是第一次学马球,跑快了,本宫可牵不住马儿。”太平佯作苦恼,认真想了想,“不如这样,本宫与你共乘一骑,手把手教你!这样本宫就不必担心马儿跑得太快,本宫追不上了。”

婉儿自然是愿意的,她想这一天想了好些日子,只是这众目睽睽的,若是殿下拥着她一起打马球,只怕让人看了不太好。

“可是……”

“可是什么?”

太平一脸认真,“当年本宫学马术时,也有人在后面护着,谁敢拿此事中伤本宫,这是找死!”最后几个字声音扬起,宫人们谁敢乱嚼舌根。

公主与驸马分明感情厚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况且,公主与上官大人自小一起长大,这些人怎敢胡乱臆测公主与上官大人的关系。

“扶住这里,踩好马镫。”太平早已心花怒放,她不单要公主府上下习惯她对上官大人的宠惯,还要这紫微城也先习惯一二,毕竟这偌大的后宫,将来可是她与她的家。

婉儿依着太平,却还是有些许紧张。

太平一手捏住婉儿的足腕,一手扶上婉儿的腰杆,“用力踩,然后骑上去。”

婉儿咬牙,鼓足了勇气翻身骑上了马背。

太平满意地点了下头,“婉儿先松一松马镫,让本宫踩一下。”

“诺。”婉儿坐在马背上,有些莫名的忐忑。

堂堂上官大人竟也有故作镇静害怕的时候,太平忍不住笑出声来,踩上马镫爽利地翻身上马,坐到了婉儿的身后。

她倏地收拢双臂,将婉儿拢入怀中,贴了个紧,这才左手牵紧缰绳,腾出右臂来对着内侍道:“把马球杆给本宫。”

“诺。”内侍将马球杆双手奉上。

太平接过马球杆,在婉儿耳侧笑道:“婉儿,你拿好。”

婉儿几乎将整个背心都贴在太平心口,唯有如此,她的害怕才会少一些。听见太平的话,她想都没有多想,便牢牢地抓住了马球杆。

太平顺势覆上了她的手背,将她的手牢牢握住,“准备抛球!”说完,太平轻夹马腹,千里雪便载着两人行至球场正中的地方。

“别怕,我在。”

太平在她耳侧轻语,语声微酥,激得婉儿不禁身子微微一颤。

“还请殿下……”婉儿低声提醒,“注意分寸。”这里毕竟是紫微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殿下若是做得太过明显,只怕要招惹大祸。

“我有分寸。”太平收拢左臂,逼得婉儿贴得更紧了些,她得意笑了,“这样……刚刚好……呵……”

太平的笑声好似春风,温暖又醉人,足以将她所有的惧怕驱散。

婉儿一旦入了她的怀抱,就想一生一世醉死在这儿。她侧脸看她,情不自禁地绽放了笑意,“确实……刚刚好……”

“咣!”

内侍鸣锣,场边的另一名内侍将马球高高抛起。

太平猝然催动马儿驰向那枚马球的落点,“看好了,就这样,看准落点,挥杆打上去!”太平牵引婉儿的手臂,看准了马球的落点,抡杆一击,正中马球。

马球飞箭似的朝着球门的方向飞去。

太平纵马追向马球,在马球再次落地时,牵着婉儿的手再次击中马球,不偏不倚,直直地飞入了球门。

“进……进了!”婉儿满心雀跃,这是她这一世第一次击球入门,她有些不敢相信,侧脸看向太平。

太平莞尔,“上官大人悟性甚高,一教就会,这次你自己来!”太平松了她的手,双臂自她肋下穿过,牵住缰绳调转马头回到了球场正中,对着场边的内侍道,“再抛一球!”

“诺。”内侍见公主玩心大起,哪敢不伺候好了。

婉儿虽说紧张,可有了方才那枚进球,这会儿跃跃欲试。身后有太平护着、抱住,她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有些事只因从未涉略,所以才会惶恐,一旦踏入领域,只要想学,岂有学不会的道理?

婉儿向来是不服输的性子,她学着殿下方才的挥杆,击向马球的落点,可是看着简单,自己动手却掌握不了分寸,这一杆打是打中了,可力道偏向,马球竟是滚出了边界。

“哈哈。”太平忍不住笑出声来。

婉儿羞得双颊通红,“殿下莫要笑话臣!”

“没事,再来。”太平鼓励婉儿,示意内侍把马球重新抛进来。

婉儿这下是起了兴致,挥舞球杆,这次却堪堪击空了马球。

“哈……咳咳!”太平强忍笑意,顺势握住了她的右手,“本宫还是再教你一回吧。”说着,她的脸颊贴在了她的耳翼上,语气酥软,“马球要打这儿……看准了……这样……”她挥舞球杆,击中了马球。

马球直飞,她策马追去,再补了一杆。

球入球门。

婉儿心跳加快,她知道她绝对不是因为这一球入了门,而是因为太平的肌肤滚烫,已经撩起了她心底的情火。

呼吸微沉,心跳狂乱。

婉儿哑声道:“今日……殿下就教到这儿吧……”

太平知道她这模样是因为什么,教是肯定只能教到这儿了,低哑问道:“本宫打了一身汗,可否去大人那儿梳洗梳洗?”

婉儿怎能拒绝这样的邀请?

“也好……”

随后,太平与婉儿双双下了马,两人忽然话少了许多。

太平耐着性子交代宫人们收拾球场后,便跟着婉儿回到了西上阁。

婉儿叮嘱红蕊在外等候春夏,给太平打了一盆热水来,便匆匆走进了阁中。

热水是肯定用上了的,账自然也是要算的。

“殿下该罚!”

“罚……怎么罚都依婉儿……”殿下的呢喃近在咫尺之间,无疑是淋在火焰上的酒汁,她缠紧了婉儿的身子,咬了一口婉儿的耳垂,催促道:“你才是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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