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胡作非为的智齿

太子妃相信太子并不曾试过真正地喜欢一个人,又或者,太子并不曾真正地了解智齿这么一个人。

按照时间计算,关初已经失踪了72小时,这72小时里,易闲君一直在京城里翻翻找找,发疯发痴,直到现在。

太子觉得这样很正常。

但易博士觉得这样不正常。

如果关初真的已经失踪了72小时,而易闲君也一直找不到他的话,情况根本不会是易闲君老老实实地来向太子求和,并听从太子的吩咐慷慨就义。

以易博士的判断,易闲君根本不可能乖乖的等72小时,不出2个小时,太子就能亲身感受易闲君是什么品种的疯子了。

太子总是过于高估易闲君的情商又过于低估易闲君的智商。易闲君当然是恋爱至上、为了关初什么都能做,连命都可以不要——这一点在“毒咖啡”事件上已经得到了证实,所以太子才那么放心将关初作为谋杀易闲君的关键人物。

然而,太子又估错了易闲君。

如果是关初亲手要杀易闲君,易闲君自然是引颈受戮。就是关初想把易闲君煮了,易闲君都可以配合地铁锅炖自己并撒上葱花。但当太子用关初作为诱饵,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易闲君不可能听太子调配,即便太子以关初的性命要挟也不行。

当关初变成了太子的筹码,易闲君只能跟着上谈判桌。

但易闲君不会两手空空地上谈判桌。

“太子,听说你绑架了我老婆?那你有没有发觉我绑架了你老母?”——这将是智齿对太子说的第一句话。

这几天,皇后都有在外参加活动,智齿一个人绑架皇后已经不难,更别说他现在是“易天凡”,拥有黑白两道的资源,想绑架在外头参加派对的皇后更是容易得很。

说起来,智齿作为“易天凡”能够单独面圣,即便是挟持皇帝,也不是办不到的。但是,他不会这么做,不是他不敢,而是他觉得自己挟持了皇帝,反而会让太子很高兴。

这个太子没人性的,说不定早就盼望皇帝快点死了。

太子自然不是十分孝顺的人,比起皇后被绑架,一定更宁愿皇帝被挟持。这样,他就能故意激怒智齿,借智齿之手升官发财死爹地。

然而,皇后被挟持,就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一定会敦促太子放掉关初,赎回皇后。

太子自然也会劝几句:“如果我们轻易放人,就等于是向叛党低头啊!”

皇帝一定会说:“被绑的又不是你老婆,你当然没所谓。”

而太子妃就一定会在旁腹诽:被绑的是他老婆,他才更无所谓呢。

太子自然解释:“被绑的是我的母亲,我怎么会没所谓呢?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叛党会不会真的……”

“你好烦啊。”皇帝会骂,“赶紧去办!你知不知道我是皇帝?我打儿子不算家暴!”

太子老爹是一个昏庸的老头,能够顺利登基全因他是独生子。因此,他从未经历过什么黑暗的夺嫡斗争,为人比较单纯。得益于皇帝不太聪明,太子才能那么轻松地蒙骗老爹、离间兄弟,获得太子之位。但也因为皇帝不太聪明,太子有时候也会比较犯难——比如易天凡也能轻松地蒙骗皇帝,从而获得与太子分庭抗礼的权力。

被迫无奈之下,太子只能放掉关初,用以赎回皇后。

但这其中也有一个问题,智齿要是做到这一步,那他就真的成了乱党,连带着关家甚至易家都得被视为反叛,跟着遭殃。智齿或许能成功保护关初,但却不可能保全关家以及易家受牵连的所有人。

不过,智齿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所以,太子妃最怕智齿发癫。

在这盘棋上,太子赢不了智齿。

因为太子虽然有病,但在发癫这个领域,还是比智齿差远了。

退一万步说,如果智齿绑架不了皇后,无法成功威胁太子,智齿也不会服软。易博士能想象到,智齿这人没有道德感,却充满行动力,他疯起来说不定连皇宫都会炸。

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走到这一步。

易闲君找到了关初。

关初当时吸入的麻药并不多,所以昏迷的时间不长,在棺材里被运输的时候就已经清醒过来了。他还能动手动脚,大约判断出自己被装在一个长条箱子里——虽然没猜到自己是在棺材里。

当然,太子等人也预料到这点药物不能把关初迷昏太久,所以把他五花大绑,关进棺材钉上盖,确保他不会中途逃逸。

太子的做法也有他的道理,关初确实挣脱不了。

但他头脑清醒,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他在一路上留下记号——只有易闲君才能知道的记号。

当关初被掳走之后,易闲君通过关初父亲给出的信息,匆忙跟上去,也是为时已晚。装载着关初的货运车早已经驶出。

易闲君脑子发懵,径自从后门跑出去,看着一路上的车水马龙。

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他变成了一个木偶人,没有了思考,只是徒劳地迈着双腿,机械地、不停地往前奔跑,但却只是在原地划动。

跑来跑去,都是在没有尽头的黑幕中。

在分岔路口,他犹豫着停住了脚步。

哪一边?

哪一边?

人声、车声、脚步声、谈话声揉杂成一团塞进易闲君的耳朵里,好像能从他的耳蜗钻进去,一直往上爬,爬到他的脑子里,把他的大脑也堵塞住,叫他脑子仿佛成了一个实木制品,一点灵活都谈不上,硬邦邦的,摆设似的没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丝特殊的气味在风里传来,轻轻地送进了他的鼻腔。

这气味在空气中非常稀薄,像是货车装着的矿泉水瓶没拧紧,漏出水,滴下了一路的水渍。

经过的路人不会有人注意到,除了极为敏锐者之外。

之前太子要给易闲君毒咖啡的时候,太子妃就曾提醒过,易闲君的嗅觉异于常人,简直就是狗鼻子。

因此,空气中稍微有一点残存的特殊气味,都会被易闲君捕捉到,更别提……空气中飘荡的气味,对他而言是多么的特殊。

这气味就好像是一道只属于他的光,尽管普照大地,但又只能给他一个人温度。

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好,负责运送关初的卫兵也罢,没有一个人能闻得见关初的信息素——只有易闲君例外。

平日,关初都是自发收敛信息素的那种人,但今天,关初却用尽全力地散发尽可能多的信息素。困锁着关初的棺材尽管钉得很严密,但也设置了通风的气口。这些通风口不但可以让关初呼吸,也可以让关初的信息素散播出去。

负责押送关初的ALPHA卫士们却都察觉不到。

这就是丘比特综合征患者的特质。

他们是只能被彼此闻到香气的玫瑰。

关初被送到停尸房后,依旧被困在黑暗之中。

虽然棺材开了通风口,但空气流通也是相当有闲,关初一个180的大高个子,需要的氧气也更多,因此,在棺材里被关着,不免感到极为局促、闷热。

他胸膛起伏,试图用深呼吸来摄入更多的氧气,但身体却仍然很难受。

他听到透气孔传来外边的声音,是两个人在交谈。得亏关初曾在东宫996过,所以都认得这两把声音,一个是东宫的禁卫,另一个则是太子的心腹幕僚。

“殿下什么时候会来?”禁卫问。

太子的幕僚回答:“殿下不会来的。这几天,智齿一定都会盯着殿下的行踪。如果太子来这边,恐怕会暴露。”

“我明白了,我会看守好的。”禁卫说。

幕僚又道:“我想,关初恐怕也差不多该醒了……说不定已经醒了。”

禁卫上前,把棺材盖上的钉子一根根地起了,然后把棺材盖掀开。

关初躺在棺材里,原本是出在黑暗里,而棺材板掀开,突如其来的光线便让关初不适地眯了眯眼。

禁卫便道:“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他的确已经醒了。”

“嗯,给他补点麻醉剂吧。”幕僚说,“可别小看这个OMEGA。叛党都有几个刺客折在他手里了。”

禁卫不以为然:“叛党那几个刺客分明是折在智齿手里。”

幕僚也无法反驳,只能说:“太子非常重视他,如果他跑了,你死一百次都赔不了。”

“放心,”禁卫拍着胸脯,“他跑不了。”

幕僚出于稳妥,拿起麻醉针,往关初身上注射。当药液混入血液的时候,关初明显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渐渐抽走,浑身如变一团棉花。但遗憾的是,他的意识仍然清醒。

“他没昏过去啊?”禁卫检查了一下,说,“是不是药力不够?”

“不是。”幕僚说,“太子的意思,就是要让他保持清醒,但是却动不了,这样比较有趣。”

禁卫点头:“殿下的心思真是难测啊。”

幕僚倒是理解,殿下只是单纯的变态。

“好了,出去吧。”幕僚说,“记得把灯关上,殿下吩咐的,保持黑暗。”

“是的。”幕僚关灯,守到外头。

灯光熄灭,四周一片黑暗,停尸房的冰冷好像一层纱,迷迷糊糊地笼在他的肌肤上。关初浑身无力,但意识清醒,便有一种瘫痪病人似的无力。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无力便会叠加,堆积成如山的绝望感。

这虽无刀剑加身,却好比酷刑。

棺材板被移开了,他的呼吸应该更顺畅才对,但他却觉得更窒息了,就像是被一块无形的石头压在胸口一样,使他喘气都困难。

当他的呼吸越来越疲惫的时候,一丝熟悉的气味却钻进他的鼻腔里。

就像是即将枯萎的春芽,被淋了一场雨,他的颜色都即时鲜活起来。

在黑暗中,易闲君的气息好像一张被子一样盖在他的身上,使得感到结实的温暖。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易闲君匆忙地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想把他扶起来,却发现关初身体无力。

关初轻声在易闲君耳边说:“我被注射了麻药,动不了。”

易闲君安慰似的拍拍他:“别怕、别怕……”

关初扯扯嘴角:“我不怕。”

“我怕。”易闲君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我怕。”

关初心脏一紧,酸酸涩涩的,又无言可说。

易闲君好像一条迷路许久才回家的犬,用脸颊蹭着关初,皱着鼻子去嗅他的气息。

这一路上,关初疯狂地散发信息素,唯恐易闲君找不到自己,因此直到被放入停尸房,他也没有停止。这使得整个密闭的房里都是关初独特的气息。

旁人来说,这儿只是一个冰冷的房间。

但对易闲君而言,这儿就是盛放着罂粟花的乐园。

易闲君的身体发热,滚烫的嘴唇下意识地去寻找关初的温度。

黑暗中,易闲君头一次显得手忙脚乱,他一时去亲吻关初的唇,一时又去蹭动他的脖颈。而关初身体不能动弹,如同玩偶一般,只能任他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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